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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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誰?”

沈窈稍微冷靜了一些, 直視他問道。

就見李霁與她對上眼神剎那,自脖頸而上面梢一下子紅了個通透。

“救...救...”

問他救誰反而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沈窈忍不住道:“有話就直說,你總臉紅什麽?”

他沒見過女子不成?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臉皮薄成這樣。

李霁當即捂面垂下頭:“對不住沈小姐, 我總是一着急就會如此......”

沈窈:“......”有這毛病你倒是早說啊。

“罷了,你先起來說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吧。”

待李霁從地上站起, 沈窈又派人給他倒了杯新茶。

緩了會兒, 他才似下定決心道:“其實...我已經有心悅之人, 我們兩情相悅,早已私定終身。”

“嗯, 然後呢?”

比起他已經有心悅的人, 沈窈更意外究竟是哪位女子能看上他這種書呆子。

不過,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她尊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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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中舉之後,是李伯父找人來與我商議說親之事的, 他承諾我只要能将沈小姐娶回李家,他就派人去救人。”

沈窈聽的雲裏霧裏:“等等...你說詳細些, 你的意思是說中舉之後是金陵李府的人先去朝京城找的你, 為了攀附沈家?所以派你來的?”

李霁解釋道:“不,李伯父他們并非去朝京找的我,而是在貴枝,因為我是在貴枝中舉的。”

這下她就更聽不懂了,不是說他在朝京城求學多年,怎麽又是在貴枝參加的鄉試。

貴枝是氣候濕熱之地,與金陵城一同鄰近苗疆但地勢多高山, 也多山谷, 汛期時都能一連下半月的雨,旱澇多發之地, 一直也是大宋治理的難地。

與金陵城比,算是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來回距離也要趕車幾日才能到。

金陵的李府也不是小戶人家,一直以來丈着與李大将軍的那丁點關系,也在金陵城算是有些地位的人家,既然有這個野心,為什麽不讓自家親兒子來攀附沈府,反而老遠跑去貴枝接人。

就因為他中了舉?是李伯母弟妹家表親的兒子?

這未免有些說不通。

還是說,這些,也是他方才說的謊。

一句謊言總要再編十句來圓,李霁自知她現在定然疑惑重重,但這些事一句半句也說不清楚,只能慢慢道來。

求她救人,他已經算是與李府撕破臉,破釜沉舟,所以在此之前,他得先證明自己,讓她聽完也會幫他才行。

想了想,李霁十分愛惜的從懷中掏出一本劄記,遞給沈窈:“李某自知此事算是不情之請,但實不相瞞,在朝京求學之時,曾在一處詩會上偶然救過沈小姐的兄長,而此物,便是沈公子親手交與我的,說是哪日若是逢難,就以此劄記為信,可向沈府求尋庇佑。”

沈窈半信半疑接過劄記,眸光掃過他的面容,只見李霁臉上的浮紅确實伴随他如今說話語調穩定不少而慢慢褪去,看起來倒不像是在信口開河。

她倒是知道兄長曾在詩會差點遭人毒害一事,但卻不知道救他的人是李霁。

翻開劄記看幾頁,倒确實是她兄長的字跡,沈同塵不是個會随意給別人物件的人,更不用說還是他自己親手抄寫的劄記。

這樣看來,他說的也确實有幾分可信,但......

沈窈卻不想幫他:“既然是沈同塵給你的,那你現在有難,怎麽不去朝京找他庇佑你?方才也是你說擡平妻的事,你明明有心上人,還能說出這種話,我就算不答應你又如何?”

她可沒忘記他剛才的嘴臉,若爺爺沒提入贅的事,他恐怕就想按照與李府商議好的那般,将她娶進李府,到時候她都是李家的媳婦了,李府拿捏起沈家來,自然也有了籌碼。

沈窈已經做好面對他再度狡辯的準備,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眨了眨眼,面頰毫無征兆地落下來兩滴清淚。

沈窈甚至呆了呆:“你…你一個大男人你哭什麽!”

這是幹嘛啦,她說的那幾句重嗎?

貴枝的舉人怎麽會淪落到這樣的奇葩頭上!

這樣的人以後要是進朝做官……

她忍不住心想:大宋遲早要完!

“沈小姐你說的對,我李霁确實不是個東西,榆木腦袋,心胸狹窄……甚至差點害了你,可我都是為了救她才不得已而為之,我不想害人,但是為了水漪,我別無他法。”

頓了頓他又道:“朝京離金陵要十多日路程,距貴枝更是遠上加遠,我能等得,可多一日,我怕水漪都等不了。”

這下沈窈算是大概聽明白了,水漪也就是他的心上人吧,應當是遭遇到什麽危險,所以李霁想去救她,但是沒有能力。

“她如今在何處?還在貴枝?你又想怎麽救她?”

李霁則為難搖了搖頭,拭淚低沉道:“我只知道他們是要抓她去煉蠱,信上說若是想救她,就在半月內湊齊五百兩銀子,送到他們指定的地點,也是在貴枝。”

“煉蠱?”

沈窈聽到此詞,禁不住心底一震,怎麽又是與蠱有關系,煉蠱又是什麽?

此事應該和溫綽沒什麽關系吧。

李霁置否:“我也不知那究竟是什麽,可她定然會性命攸關。”說着他又激動起來,面色漲紅。(看xiao說  公  衆  號:xttntn)

沈窈趕緊派人又給他倒茶讓他冷靜:“那水漪…你的心上人就沒有家人嗎?他們怎麽不去找尋她。”

就算是湊不齊那麽多銀兩,也該先報官才是,怎麽能青天白日就讓人掠走了人,白白受人擺布。

李霁這才止住淚,婆娑擡眸:“她沒有家人,因為水漪…她是青樓女子。”

青樓女子本就命如草芥,所以就算被人掠走,所需的贖銀少些,青樓的鸨母也只會先估算她是否值得,才做決定,更不用說這一開口就是五百兩。

而他們敢問李霁要這麽多,恐怕也是知道他剛了中舉,名聲在外,說不定真的能弄到這麽多錢,如果說他們的目的真的是所謂了煉蠱,那就算李霁最後弄不到錢他們也不算虧。

所以她不得不料想最壞的結果,那就是等李霁湊夠銀子趕到,等待他的卻是水漪其實早已喪命的事實。

但她怕李霁聽了忍不住再哭,她沒敢說。

可惜自古以來,無論是難逃宿命杜十娘還是那個被暗諷半點珠唇萬人嘗,怎配我這狀元郎的癡情女子邱如霜,窮書生和青樓女子的故事就沒有過一個好的結局。

起身哀嘆一氣,沈窈也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幫他此事。

沈同塵的人情,再加上李霁看起來确實對那水漪情深意重,沈窈有些猶豫,但她更在意的,其實是那個所謂的“煉蠱”是怎麽一回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莊家中蠱的事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還是在排斥了溫綽下手的可能最後,她更是覺得內心惶惶。

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會下意識抱以恐懼的心理。

但為了不在危險來臨時才被動接受恐懼,她還是決定去親眼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事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霁聞言喜出望外,忙站起來就行謝禮道:“多謝沈小姐,別說是一個條件,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李霁也在所不辭!”

沈窈抽了抽眼角,心想他是不是也同程見書那樣武俠話本子看多了,動不動要麽以身相許,就是以命依托的。

“行了,我要你命有什麽用,你還是留着同心上人見面吧。”再說他的命又不值錢。

冬日的傍晚總來得格外早些,沈窈瞧外面窗外一眼,只見夕陽西下,窗外的落霞也漸漸朦胧消散,連風也染上夜的涼意。

該送客了,時間太長,未免李府那邊也心生疑慮。

怕李霁不識路她就想派馬車送他回去,可誰知他不知哪根筋搭錯非推辭說不合禮節,沈窈也就沒再強求。

結果剛出前堂大門才想起來,自己還請來了鑼鼓隊,方才光忙着說話也忘了此事,正好讓李霁跟着他們一同回去就行。

李霁往外走着,心裏卻仍有顧慮,雖說是要了他的命都在所不辭,可沈窈卻始終沒說那要答應她的條件到底是什麽。

她只說讓他回去先周璇應付着李府,等明日啓程上路再細說其它。

可究竟是什麽條件……

沈窈将他送出沈府大門,也見他一臉愁容,送了幾步還是不禁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沒說?”

李霁磕巴着回應:“自…自然不是,只是想知道沈小姐說條件到底是什麽。”

沈窈瞧他那緊張模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怎麽?怕我真要你的命不成?”

“不不……只是事成之後,李某定然會報答沈小姐的。”

沈窈道:“報答就不必,本來兄長就欠你一份恩情,等事一了劄記我會收回,此事就當一筆勾銷,而這一程我想讓你答應的條件是……”

可話還沒說完,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引得她與李霁都忍不住回頭望去。

她瞧見夕陽暮色中,一襲紅衣的少年晃着銀閃閃的銀鈴項圈,霞光為他的身影渡了層光芒,而他大步流星,神色焦急。

似是誤會了她與李霁的關系,他有些炸毛,上前橫在兩人中間。

指着李霁,道:“他是怎麽回事!你喜歡的,難得不是本少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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