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

兩刻鐘後,她回到留客居。

“二姑娘,您這是怎麽了?怎麽喘成這樣,瞧着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似的。”多樂見她滿頭大汗進屋,忙用帕子替她擦汗。

她喘着氣,暗道自己可不正是見了鬼,甚至比見鬼還可怕。

屋子裏的涼意讓她緩過勁來,同時心裏的那根弦一松,全身的力氣仿佛被人瞬間抽空,挨着床沿就躺了下去。

躲過一劫,慶幸與擔憂各半。

慶幸的是她對蕭翎而言或許還有用處,所以暫時能保住一命。擔憂的是她如今被人捏住命脈,往後怕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緩過神後,讓多寶給她備水沐浴。

多樂一邊忙活一邊向她彙報,“二姑娘您是不知道,聚仙閣差點又出事了。白大姑娘之前不見了,聽說是受不住暑氣倒在了池子裏,險些就送了命。幸好她身邊的人及時找到,這才有驚無險。”

看來這就是白蓁蓁對外的說辭。

沐過浴,謝姝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

今日折騰太過,她現在什麽心思也沒有,只想悶頭好好睡一覺。這一覺居然睡得極沉,且一 夜無夢。

當她被多樂搖醒時,還嘟哝着:“那些人又要搞什麽事?”

“不是她們搞事。”多樂一臉的焦急。“二姑娘,是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麽事了?”她瞬間瞌睡全無,坐了起來,腦海中一時閃過無數的可能,“嗡嗡”作響。

“秦國公和秦國公夫人都來了,太妃娘娘命所有的姑娘都過去。”

難道是事發了?

她快速起床,更衣出門。

……

大胤有四大國公府,齊、秦、魯、梁,皆是世襲罔替的爵位。然而歷經近一百多年後,他們也逃不過盛極而衰的命運。

各家有各家的頹勢,以秦國公府為最。

這一任的秦國公白榮被世人诟病的地方就是:寵妾滅妻。

他的母親蕭蕙兒死得早,他自小被祖母白家太夫人養在漆下。白家太夫人憐他失慈,對他百般溺愛。後來他父親的繼室進門,又處處捧殺于他。

一個溺愛,一個捧殺,他順理成章被養廢了。舉凡纨绔子弟有的毛病,他樣樣不落,尤其是玩女人。

此時他一臉虛浮地打着哈欠,心裏還念着昨晚上新寵幸的小妾,對老太妃和他夫人張氏的寒暄顯得頗為不耐煩。

“你說你也是的,蓁兒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就說她人在王府不可能出事,偏你聽風就是雨,如此冒昧地過來,也不怕讓人笑話。”

張氏被他埋怨了一路,此時也只能更加忍耐。

“妾身也是慌了神,傳話的人說蓁兒出事了,我如何能坐得住。”張氏瞧着是個綿軟的人,說話也是細聲細氣。“舅母,還請您多多體諒。”

老太妃笑道:“為母者最多憂,你也是慈母之心,我老婆子哪裏會怪你。要說也是我們王府照顧不周,你家大丫頭确實出了點事。原本想着送信給你們,沒想到你們先上了門。”

張氏一聽,心又懸了起來。仔細一看自家女兒的臉色,确實比從前更蒼白了些,當下連聲詢問發生何事。

白蓁蓁聲音也是極輕,說自己昨日身子不适走岔了路,原本想着靠近水邊緩上一緩,卻不想落了水,所幸紅豆及時趕到。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張氏雙手合十,“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我就說蓁兒無事,若真有事哪裏用得着外人傳話。”白榮站起身來,朝老太妃行禮,“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們就告辭……”

“國公爺且慢!”

有人站出來,衆人看去,正是鎮南王妃堂妹的女兒王瑤。

“白大姑娘并非自己落水,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所有人聞得此言,皆是大驚。

老太妃面色立沉,看了臉色不太好看的鎮南王妃一眼。

鎮南王妃又氣又難堪。“瑤兒,長輩們說話,哪裏輪得到你胡說八道。”

“姨母,瑤兒沒有亂說,是有人親眼看到的,白大姑娘不是自己失足,而是被人推入水中。”

張氏驚駭至站起來,忙問:“誰?誰看到的?”

一個丫環低着頭出來,“是奴婢,奴婢看到的。”

這丫環是王瑤身邊的人,王瑤對她道:“知書,你把你看到的告訴大家。”

知書嚅嚅着:“奴婢看到白大姑娘和人說話,像是起了争執,便想着避開些,誰知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落水的聲……婢當時吓壞了,沒敢過去瞧一瞧。後來聽人說落水的是白大姑娘,越想越覺得不對。”

白蓁蓁的臉色更顯蒼白,面對自己母親焦急心疼的詢問,她幾乎快要暈過去。

“蓁丫頭,你別害怕。”老太妃出聲,“如果真是有人害你,我們王府一定不會姑息。你父親母親都在,你有什麽話就說,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張氏問知書,“你可看清那人是誰了?”

知書猛搖頭,“奴婢沒有看清,但奴婢記得她穿了一身綠色的衣裳。”

謝姝一進來,聽到就是這句話。

很快她就聽到趙芙的聲音,趙芙說:“昨日穿綠色衣裳的,我記着似乎有兩位姑娘。一位是白二姑娘,穿的是一身竹葉色的衣裳。一位是石榴姑娘,衣裳的顏色是柳青色。”

“大姐,難道是石榴姑娘害了你?”白萋萋驚呼。“都怪我,都怪我,誰讓我昨日占了詩畫會魁首的名頭,她必是對此忿忿不平。瞧見你落了單,便伺機報複……”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白蓁蓁真的的快暈過去了。“不是這樣的,你胡說,你胡說!”

“不是她推的你,難道大姐想說是我把你推下水的嗎?”白萋萋不敢置信看着她,滿目都是痛心與委屈。“大姐,我知你平日裏不喜我,但我們是親姐妹啊。你怎麽……麽能這麽對我?”

白蓁蓁實在是站不住,靠在張氏的身上。“母親,是二妹妹推的我,是她把我推下了水。我念着家醜不可外揚,便說是自己不小心落的水……”

“大姐,明明是石榴姑娘推你,有人都看見了,你為何非要誣蔑我?”

“石榴姑娘沒有推我,相反……是她救了我!”

“好了!”白榮一拍桌子,“吵吵鬧鬧的像什麽樣子,一家子姐妹也不怕別人笑話。依我看就是那個叫石榴的推了蓁兒,她人在哪裏?我倒要問問她,為何心腸如此歹毒!”

衆人朝門口看去,看到了謝姝。

謝姝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上前,站到了中間。

白榮眯了眯眼,眼神在看清楚謝姝的長相後閃過一絲邪氣,“你就是石榴姑娘,是哪家的丫環哪?”

無論是這名字,還是謝姝的衣着,确實不像世家高門裏的姑娘。

“回秦國公的話,小女出自謝家,是謝家女。”

居然是謝家女。

謝家還有這樣的破落戶親戚。

白榮裝模作樣,道:“你小小年紀怎麽如此狠辣,詩畫比不過我兒就心生怨恨,你說,是不是你把我家蓁兒推下水的?”

老太妃的臉色變了又變。

“方才你家大丫頭可是說了,推她下水的是你家二丫頭,小石榴恰巧經過,還救了你家大丫頭一命。”

“舅母,我知道您護短,但您也不能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家蓁兒和萋兒是親姐妹,萋兒怎麽可能會害蓁兒。蓁兒這孩子常年病着,難免有犯糊塗的時候,我看就是這叫石榴的不安好心,你不能因為她姓謝就偏袒,那我可不依。”

“父親!”白蓁蓁拼着全身的力氣,喊道:“我沒有糊塗,我記得很清楚,是二妹妹推的我,她說只要我死了,她就能過繼到我母親名下,成為國公府的嫡女。若不是石榴姑娘救了我,我現在已經死了。母……親,我說的都是真的!”

張氏恨恨地瞪着白萋萋,她當然信自己女兒說的話。

“國公爺,蓁兒不會撒謊……”

“她是糊塗了!是不是你教的?你們就是容不下萋兒和婉娘,昧着良心在這裏颠倒黑白!事實就擺在眼前,是這個叫石榴的害了她!舅母,您若不能主持公道,那這人晚輩就帶走了。”

他的目光落在謝姝身上,讓謝姝一陣惡心。

“國公爺,白大姑娘是你女兒,白二姑娘是你女兒,你信白二姑娘,而不是信白大姑娘,到底是何道理?難不成真如外人所說,你寵妾滅妻,竟然到了連臉都不要的地步!”

“你放肆!”

“今天我還真就放肆了!像你這樣是非不分,滿嘴荒唐之人,我就不應該對你客氣。”

白萋萋清冷的面上全是悲憤之色,“石榴姑娘,你怎麽能這麽和我父親說話?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也不知道你和我大姐之間有什麽密謀。我大姐說是我推了她,又說是你救了她,這全是她的一面之詞,請問可有人替你們作證?”

一室沉默,無人應聲。

白榮得意地哼了一聲,“不用再問了,就是這石榴姑娘搗的鬼。舅母,您若是還想包庇她的話,就休怪我不顧兩家的情面了。”

白蓁蓁拼命搖頭,不停地否認,但白榮壓根不看她,那讓人難受的目光一直粘在謝姝身上。

謝姝惡心至極,咬了咬牙,“你們不會真以為除了知書,那裏再沒有人經過吧?我告訴你,還有人看到了,他可以為我作證!”

所有人齊驚。

老太妃忙問,“小石榴,你快說,還有誰能作證?”

謝姝朝門口望去,方才她進來之前遠遠瞧見蕭翎往這邊走,想來人已經到了,應該是一直在外面沒進來。

【世子爺,救我啊。您若是不救我,我要是被逼急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那就不好了,您應該也不想事情變成那樣吧。】

蕭翎确實就在門外,無論屋子裏的人說的話,還是他們的心聲,悉數入了他的耳朵裏,包括謝姝心裏的乞求。

謝姝等了一會,沒見人進來,又在心裏乞求。

【世子爺,您行行好,您就當發個善心幫幫我,我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還是沒動靜。

她又急又怒。

【蕭翎,你丫的再不出來幫我作證,我就把你的老底全抖落出去。反正我活不成,你也別想好,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數到三,一、二……

三個還沒數到,就看到蕭翎進來。

那雙狹長的眼冷冷地環顧衆人,最後定在謝姝身上。

“我可以作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