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衆人見是他,大感意外。

老太妃也一瞬間的怔神,須臾反應過來,“翎兒,你快說說,你看到什麽了?”

蕭翎一指謝姝,“孫兒看到了她。”

所有人側目,看向謝姝。

謝姝:“……”

白榮興奮道:“我就說了是她!舅母,翎兒親口作的證,害我蓁兒的人就是這個石榴姑娘,我現在就把人帶走!”

他粘在謝姝身上的目光越發令人作嘔,如同散發着惡臭的黏膩膿液。

“慢着。”蕭翎冷冷地睨着他,“我說我看到了她,并未說我看到她做了什麽,秦國公為何如此着急?”

謝姝的心一時懸起,一起摔下,大起大落好不刺激。

【世子爺,您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大喘氣?】

蕭翎朝她看過來,眼神極其複雜。

她生怕這滿腹心機之人又有什麽壞主意,連忙順着竿子問:“世子爺,您既然都看到了,還請您為小女正名。”

白榮眼珠子一轉,道:“長情啊,我可是你的表叔,蓁兒和萋兒都是你的表妹,你可別為了一個外人,壞了我們兩家的情分。”

老太妃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她活了這麽大年紀,哪裏還看不出白榮那見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心下已是怒極,又不得不揣着明白裝糊塗,目光中流露出壓抑不住的嫌棄。得虧大姑子走的早,若是還活着,天天對着這麽個兒子,指不定多糟心。

她怒道:“你讓翎兒把話說完!”

白榮撇了撇嘴,重新坐下,眼神在謝姝身上瞄了又瞄。

謝姝忍着心理和生理的厭惡,掐緊掌心。

【世子爺,您快點說,別賣關子了。我都快被這秦國公惡心死了,您不是會讀心嗎?您應該知道這老東西在想什麽吧?這老東西滿腦子污穢,袖子裏還藏着女人的貼身之物,他想把我帶走指不定存着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可是王府的女客,若真出了什麽事,王府也沒臉吧。】

蕭翎當然知道白榮在想什麽,可謂是肮髒龌龊至極。若是從前,他或許單單是厭惡,而此時他竟莫名覺得憤怒,看向白榮的目光帶了幾分殺意。

白榮感覺後背一涼,內心見不得人的心思收斂了些。

“行,長情大侄子,那你快說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她救了你的大女兒。”

白蓁蓁一聽這話,掙紮着站直身子,眼眶都紅了。“确實是石榴姑娘救了我,幸好世子爺您看到了,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讓人相……您有沒有看到是誰推了我?”

白萋萋低着頭,臉色白得吓人。

“世子爺,小女什麽都沒有做,小女不知道為何大姐要那麽……子爺,小女對您仰慕又尊敬,您一定要為小女說句公道話。”

她向來以清冷示人,又頗有幾分才情,眼下這般示弱乞求,自然是多了幾份楚楚之色,好比是細竹不堪風雨斜,別有一番風情。

不少人都在看她,包括謝姝。

然後所有人都聽到了蕭翎的回答,他的回答是“沒有。”

白萋萋大喜,淚眼中泛着感激,更加的我見猶憐,“小女就知道世子爺最是公允,小女在這裏多謝世子爺……”

“我沒有看見,至于你有沒有做過,我并不知曉。”

白萋妻一愣,“世子爺,我真的沒有做過……”

白蓁蓁喃喃着:“母親,真的是二妹妹推的我。”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犯糊塗!”白榮低吼,“分明就是你自己亂跑落了水,幸好這位石榴姑娘救了你,否則你哪裏還命在這裏攀扯自己的妹妹。”

這個是非不分的糊塗蛋!

老太妃氣極,又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訓斥他,“不管是你家大丫頭自己落的水,還是你家二丫頭推了人,這都是你們白家的家事,我這個當舅母的也不好插手。事已至此,你們今日就把她們接回去,該養身子的養身子,該學規矩的學規矩,免得日後再鬧出什麽事來。”

白榮還要說什麽,老太妃已經命人送客。

白蓁蓁臨走前,再三對謝姝表達謝意及歉意。

“都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世子爺出來作證,恐怕我就成了恩将仇報的罪人。石榴姑娘,我覺得你之前有句話說得特別好,若能得嫁良人,哪怕日子清苦些,也能舉案齊眉兩不相疑。若是所嫁非人,再是高門顯貴也不過是一個笑話。”

謝姝知道,白蓁蓁這是在感慨自己母親的遭遇。

“事情都過去了,你回去後好好養身子,以後萬事要更加小心。”

小心兩個字讓白蓁蓁動容,當下握緊了謝姝的手。

白榮心有不甘,令人難受的目光一直垂涎着謝姝。

突然視線被擋,他一擡頭,對上的是蕭翎那張溫潤卻沒什麽表情的臉。

“長情大侄子,你……不會是開竅了吧?”他壓着聲,“你我都是男子,日後你有什麽不懂之處,或是有什麽想知道盡可以來問表叔,表叔一定傾囊相授……”

“秦國公,我的事不勞你操心。我有一句話要奉勸你,凡事過猶而不及,物極則必反,小心歪門邪道走多了,遲早會誤入歧途丢了性命。”

“你這小子不識好歹……”白榮的話還未說完,便感覺蕭翎的兩只手擡在自己的肩膀上,與此同時他雙臂一麻,不等他反應過來,蕭翎已經松開他,而他一直揣在袖子裏的東西掉了出來。

桃紅色的肚兜,上面繡着鴛鴦戲水,細細的帶子連接處爛了一塊,應是被人大力粗魯撕破所至。

一瞬間,在場所有人的臉都紅了。

張氏更是無地自容,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出去,又恐那東西污了自己女兒的眼,也顧不上禮數,慌忙拉着白蓁蓁出去。

老太妃氣得話都差點說不出來,深吸幾口氣後大聲喝道:“送客!”

白榮丢了大臉,雖臊惱卻并不以為意,還恬不知恥地朝蕭翎擠眉弄眼。

“長情大侄子,表叔我也是情難自禁,等你以後嘗到了女人的滋味,你就能體諒表叔了。”

他理了理衣襟,擡腳準備走人。

“且慢。”蕭翎叫住他。“把你的東西帶走,莫要污了王府的地。”

他冷哼一聲,“長情侄子,我可是你表叔……”

“你若不拿走,我就讓人敲鑼打鼓給你送回去。”

“行,你小子夠狠!”白榮退後幾步,将那肚兜拾起,揉巴着塞入懷中。他目光不由自主想往謝姝那邊看,卻被蕭翎擋得嚴嚴實實。

蕭翎眼中的寒氣令他不寒而栗,心底那點邪念頓時散了幹淨,暗道一聲可惜,然後腳步虛浮地出了門。

一屋子的寂靜,蕭翎走到謝姝面前。

“若無人為你作證,你該如何?”

“白大姑娘可以為我作證,便是報官我也不怕。”

“你這麽篤定嗎?他們才是一家人,若你真報了官,你确定她會幫你說話?人心之詭堪比妖魔,你不忍他人陷于深淵,卻不知他人不僅不會感恩,反倒會将你拖入地獄。”

這話不無道理。

古往今來農夫與蛇的故事太多,好人沒好報的事也屢見不鮮,更有甚者會因為自己的一時善舉而永無寧日。

謝姝知道他能讀人心,必是比世人更了解人性之暗。

秦國公夫人一看就是立不起來的人,否則也不會任由妾室庶女欺壓至此。正是因為她的軟弱,所以才把白蓁蓁養得可憐可欺,一旦對簿公堂,秦國公那邊施壓,白蓁蓁還真有可能反水。

“世子爺的教誨,小女謹記于心。”

【當時那般情形,我做不到視而不見。但您說的話,我會牢牢記在心裏,他日再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一定會三思而後行。】

她的心聲原本極嬌極脆,而這次卻多了幾分鄭重,鄭重之餘還有一絲親近。

蕭翎記起幼年時,自己不僅喜歡養一些烏龜四腳蛇之類的東西,還養過一只小兔子。那只小兔子毛色雪白,最得他的寵愛。

他日日将小兔子藏在屋中,玩耍時抱着,睡覺時抱着,生怕弄丢了它。有一天它不見了,被找到的時候正窩在一處草叢中,腳還受了傷。他抱着它,又心疼又難受,也不管它能不能聽懂,絮絮叨叨教訓了一通。

小兔子偎在他懷中,瞧着可憐又乖巧,不時親昵地蹭着他,比以往更加信任依賴他。正如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因為他的相助,從而對他産生類似的親近與信賴。

“翎兒說的沒錯。”老太妃感慨着,對謝姝道:“小石榴啊,你還是年紀輕,不懂人心險惡。今日這事委屈你了,若不是你救了白家大丫頭一命,我們王府怕是要有大麻煩。翎兒啊,你替祖母和你母親,好好地向小石榴道個謝。”

蕭翎聽從自家祖母的吩咐,在衆人的注目中向謝姝行禮道謝。

謝姝不太好受他的禮,微微福身還禮。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怎麽好像是在行夫妻對拜之禮?】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謝姝小心翼翼地擡頭,祈禱着蕭翎沒有聽到。

蕭翎怎麽可能沒有聽到,他的目光與謝姝的眼神相遇時,仿佛有什麽柔軟的東西狠狠撞在了他的心上。

他心神倏地一亂,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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