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男子的目光幽深,眉眼帶情,那話語拉扯間的暧昧纏綿意,直要勾進人的心坎上。
實乃是禍水一個!
桓月止不住的咂咂嘴,感嘆幾句怕是連自己這坊內的姑娘家都要自愧不如。
從前她只覺得那話本子裏寫的,戲臺上唱的吸人精氣的妖精都是誇大其詞,如今瞧見了這位,才是開了眼,也算是見識了回男狐貍。
若換做是個沒點定力的嫩丫頭,準要被他甜言蜜語的情話拿捏住,套牢了深陷進去。
可如今她這被訴請的主人公,愣像是沒聽到宋景玉的呢喃低語一般,擺頭充耳不聞的自顧自尋了棵葉茂的樹走一旁躲雨去了,着實叫人氣急。
倒也不是桓月冷心冷意,不解風情。
怕是論誰和這人周旋過千八百回都少不了得要免疫上一陣子,實在是個忒會熬人心的閻王。
桓月定了定神又暗自舒心,她雖說不敢保證自己能完全把握住這厮一不順心就要折騰死人的古怪脾性,但多少也能夠分辨出其中的真假虛實。
如今日這般的脫口而出,此人也是一臉敷衍樣的半點不走心。
徒有媚态可細瞧眼底卻難存半分情誼,明明白白一覽無遺的不耐煩,涼薄入骨。
突的,桓月終于是在自己心竭的最後一刻總結出了一個真理。
和這人交往,你認真較勁兒上了那才叫費心神。但倘若你也學着他的樣子,貫和他一樣會裝模作樣的,那才叫真招。
女子登時醍醐灌頂般醒悟,她抛開一旁被自己揪到禿頂的竹杆,細細理了一番衣袍。
複而又廢了半天力氣,好一陣搗鼓的将面上幹涸的血跡抹擦幹淨,朗着聲音柔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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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雨又大了。”
樹下幽幽傳來女子的聲音,宋景玉見人對他的話語無甚反應,一時也覺得沒了趣味,将被雨洗刷得差不多的手往後一擺,又是個幹淨清冷的谪仙樣。
“在下看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若姑娘不嫌棄,可随景玉去舍下暫且避避雨。”
“月娘怎會嫌棄。”
桓月嘴角噙着笑意,回答的很快。
她今日穿了這外袍來就已經明确表達了自己的用意,宋景玉也不可能不清楚。
但他還是允了……
二人對望的眼都清晰分明地笑着,仿佛是個從無敗績的獵手在安心等待着獵物跳入自己精心布置好的陷阱裏,只一個契機,就能撲上去宣布獲勝。
這場豪賭,他們當仁不讓,即使沒人知道最後的贏家會是誰。
宋景玉冷清的目光打在桓月的臉上,他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眉眼是不同尋常的認真。
可下一刻,男子幽深的眸色卻愈漸發亮了起來,一點點如死物恢複了生機般的閃着光,他漸漸的放緩了氣息,猶顯意味不明。
直到今日,宋景玉才算是正兒八經的拿眼細審了桓月一番,這膽大包天的女子。
他其實是極喜歡桓月這張面皮的,柔弱可欺惹人疼的很,還總愛不知死活的在自己給跟前晃,纏着人一陣陣的心癢難挨 。
但奈何她是個心不安分的……不過沒關系,都沒關系。
密林下,桓月在一旁久瞧着宋景玉呆立着不動,一時也難以捉摸透他的想法。
這厮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何允了她又不說話了。
這煮熟的鴨子,桓月還能讓它又撲騰翅膀飛了不成?
女子默了片刻,又在心中略微斟酌了幾番才開口。
“公子,你看這風雨交加的,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話音剛落,宋景玉的目光便又急探了上來,如蕩着層迷霧般自上而下地掃視着人,晦澀難言。
而後轉悠了幾圈,才終是在桓月的麻布素袍上落定擡眼。他笑容越發地盛了些,啓唇說的話也含着不易察覺的缱绻旖旎。
“月娘急什麽,景玉應你便是。”
滴滴分明的雨打在男子的眼睫處,連發間也淋着,落了滿身的寒霜。
宋景玉彎了彎眼,眉梢處那抹凝聚的濕意像是終于撐不住寒,就要顫顫巍巍的落下。
桓月從衣袍外伸手,想要替他拂去那欲落不落的雨滴。
可下一瞬,男子卻擡手迅速一擋,向後仰身避開。他面色莫測地看向女子,那凜冽的眼神在這無邊空曠的林間更顯詭異。
“月姑娘,我們該走了。”
桓月聞言垂下手,一言不發的緩步跟在宋景玉身後走着。
女子的雙手攏在衣袖間,直到林間低垂的葉掃過時,她才恍惚驚覺不知何時早已被大力震得發麻。
她偏頭向前望去,那滴雨恰好就在此時似淚般垂墜,滑落在眼角處,又平添一絲憐态。
二人就這樣靜默地走了好一會兒,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仿佛都在心中斟酌打算着什麽。
突的,桓月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在後頭一頓站定。
林間一陣遇險,差點讓自己失神,半點都生不出和這厮糾纏做戲的心态。
可自己費盡心思才不是為了來這兒和宋景玉作一對鋸嘴葫蘆的。
桓月擺了擺頭清嗓,在心中連罵自己愚蠢。她眉眼深深的追問着。
“月娘和宋公子相識了許久,還不知公子是哪裏人?”
不知是開口太過突兀還是緣何,男子微挑着眉尾沖桓月疑了一聲。
而後宋景玉又輕嗤一句,像是在笑桓月和他裝愚昧,玩弄心眼。
但這次男子開口卻罕見的沒戳破她心思,只是依舊和她繞着圈子。
“月姑娘這是要調查我啊。”
“怎麽會?月娘這不是想要多了解了解公子嘛。”
女子半大的臉上堆滿笑意,那嬌柔的面容是即使壞心眼算計人時也是一副明豔張揚着的樣子,讓人氣惱不了一點。
宋景玉垂眸默了默,皺着眉像是勉強接受了女子的荒唐說法一般,勾起嘴角散漫又輕佻地笑着。
“姑娘倒是有心了。”
他緩了緩聲音,又驅散了些眉眼間的寒淡淡說道。
“景玉是椿城人氏,那地兒是個距盛京隔了千山萬水的偏遠地。我自小父母早亡,迫于無奈才不得不來盛京碰碰運氣,看看能否謀得個芝麻大的小官回鄉。”
女子在身旁一邊聽着宋景玉說話一邊直斂眉。
她有一刻真心覺得這人是不是沒把她當回事兒,怎麽連扯謊也不認真些。
且不論其才學,單論宋景玉的樣貌身形,莫說是那窮鄉僻壤地,恐怕在這整個盛京城都找不出幾個能及他的。
“那公子可識得那宋揭雲?”桓月突然脫口而出地問了句。
她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問,或許自己心中也暗暗信了那日黃臉後生說的話。
“你說誰?”
男子猛的開口應了句,他聲音冷的像冰又好似在隐隐的壓抑着什麽,激的桓月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