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春末夏初的江州正是賞景最好的時候,風拂着柳葉掃過樹下美人面,帶來陣陣的暖香沁人心脾。
酒樓外,百姓個個都伸長着脖子只盼能看一眼天子龍顏。可人扒着門縫看了半晌,也只能聽見屋內不絕于耳的絲足管弦之聲。
桓月捶了捶自己僵直挺了許久的腰,又看了眼在一旁談笑風生的宋景玉,句句暗嘆道自己答應他太早。
事到如今上了賊船,也只能幹望着眼前滿桌的佳肴卻不能動嘴。
更讓桓月發氣的是,她自己也正餓着沒力氣,還需得行侍女之責仔細伺候好眼前這厮。
他一偏頭要夾菜,他一擡手要斟酒,簡直是活受罪!是以桓月每次夾菜時都給他添了十足十的量。
但這宋景玉也奇怪的很,除去他初時擡頭瞟了桓月的那一眼,之後也都老老實實地接下了。
女子頭一次見人這般,微微疑惑擰眉,這厮什麽時候改了性子?如此乖巧聽話的樣子倒是比之前讨喜。
想到此,桓月定定愣神,手上斟酒的動作也頓了頓。一個不慎,晶瑩的酒水就順着男人端起的杯盞而下,流過宋景玉月白的袍,瞬間污了一大片。
這頭的動靜說大不大,屋內的衆人也只是匆匆掃過一眼又自顧自的暢談了起來。
但說小也實在不算小,直叫端坐在上位的元帝都看了過來。
登時,女子有些慌了神,這地可不是她那盛京的繡春坊,能任由自己胡來。
桓月腦中一片混沌,連一直緊握着酒壺的手都顫抖着,失去了控制。
不知怎的慌不擇路下,她弱弱擡眼,潋滟的眸望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在求他憐惜幫一幫自己。
女子纖弱的指節掐着宋景玉的衣袖口,就連在二人身旁的孫馴都有些不忍,急急想要張口英雄救美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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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宋景玉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他偏頭默看了桓月很久。末了,還是欠身作揖,端一副昏昏沉沉要暈倒的跡象,淡淡朝着元帝開口。
“臣恐自己不勝酒力,會掃了聖上和衆位大臣的雅興,還望聖上應允臣先行一步。”一邊說着,他還一邊用手按了按額角。
元帝一聽此言,顯然是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打眼瞧了瞧左右,還是擺了擺手,應允下宋景玉。
男人得了話也不再多逗留,半身往旁邊一靠就倚在桓月身上,攙扶着她便要走。
可反觀桓月,剛被宋景玉如此盯了一遭,她只覺心裏毛毛的不舒服,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內裏破窗而出。
她峨眉微蹙,衣袖口也因宋景玉半身緊貼着的緣故,沾染上了不少酒漬。女子步子顫顫巍巍的,不知是先頭被吓得太狠還是身上的人太重。
“月娘是不是該好好想想,要如何謝我?”
二人剛剛出門,宋景玉就突然一改剛才的醉酒模樣,話裏話外輕佻至極,骨頭裏都浸染着慵懶意調。
“那要不,我幫你洗洗?”
桓月也沒想那麽多,只是頓覺自己這一失手就平白糟蹋了那麽上好的料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
但前頭那人卻直接撫開桓月起身,這動作意味分明就是對她的這番話不滿。
他挑起眉梢,昏黃的燈籠照耀下他面目難測,好半天才輕描淡寫一句。
“莫不是你覺得我缺那一個浣洗衣服的丫鬟?”
可真是個半點都不好糊弄的主兒,不過給了旁人三分好,偏要人回他十足十的誠意。
女子拿不準主意,面上眨巴着眼望向宋景玉,內心卻在一個勁兒的直嘆自己真是歹命,流年不利啊。
這活生生一條命怕是真的要在他身邊蹉跎死!
“公子心思如此之深,桓月自認不敵,你有話不妨直說。”
“不過是想讓姑娘陪在下吃碗馄饨,月娘作何那麽驚慌?”
“連這點要求也不肯嗎?”
桓月的心就這樣被他拿捏住,上又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像而今這般任人揉捏搓圓着,高高提起卻又輕輕放下,直叫她抓耳撓腮,心頭瘙癢不斷。
“公子既然如此說了,桓月自然是允的。”
女子聲音柔柔,輕輕扯出一抹笑向宋景玉點頭,擺出副極其小鳥依人的溫順樣,柔弱無害。
她向前小跑了幾步,一眼就瞅見不遠處那支起的馄饨攤子,三兩步就搖着手招宋景玉前來。
那攤販主兒也是個機靈的年輕人,見自己能來活兒,忙不疊張口就耍起寶來。
“來走過路過的公子,姑娘們瞧一瞧看一看了。全江水縣只此一家,甭管你是餓的渴的,累的困的,都來咱家攤子上嘗嘗味。”
“我保準你再也吃不到比這皮薄餡大,唇齒留香的馄饨了。這一口能讓你從今往後順風順水,兩口能保你和郎君感情和睦,到了第三口那便是日思夜想,難以忘懷了!”
桓月一聽這話,也僵在了原地,招人的手放下不是,舉起也不是。
莫名的,她總覺得這攤販說話意有所指,索性便想當做沒聽見攤販的吆喝,拉着宋景玉要走。
“诶,姑娘走什麽。”
“我這說了這般許多的好言好語祝福你和這位郎君,怎麽說也得照顧照顧小店生意吧。”
桓月還是頭一次見強買強賣能如此有理的人,瞬間壓低了眉眼,有些不悅。
她轉頭瞅了瞅人,見宋景玉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又自覺再多說下去反而欲蓋彌彰,于是就更帶着些怨氣地瞪着人。
那攤販許是察覺到不妙,趕忙将眼光轉向女子身後的宋景玉,胡言亂語着想要拉住眼前人。
“公子可要試試,吃了我家馄饨的佳偶就沒一對散的,它定能保你們今後長長久久。”
這話越來越離譜了,他又是如何能得知那些個佳偶散沒散的,難不成還真是能掐會算,神了不成?
可偏宋景玉像是着了魔一般,說什麽也要拉着桓月嘗一嘗。
“你不是餓了嗎?而且他說的這樣神乎其神,月娘不若試試?”
“這位郎君可真好眼光,別的我不敢保證,若是這味道讓二位不滿,你們盡管撂了我這攤子就行。”
眼見二人有戲,攤販也急忙煮了鍋沸水招呼人坐下,他一邊忙還一邊說,生怕把話掉地上。
“二位這氣度一看就不是我們江州地界的人。瞧瞧面容多水靈,這地兒可養不出你們如此的好面貌。”
桓月從一旁挪出了條細長的板凳坐好,越聽他說話就越迷糊。
明明眼看着這江州的繁華盛景都能堪比盛京,那攤販此話又從何說起?
還不待桓月再問,那攤販便端着熱氣騰騰的馄饨到了二人面前。
他臉被熱氣撲面打着有些緋紅,呲着大牙居然笑得難得淳樸,男人自來熟地問着。
“還不曾問,二位這是打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