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剛接到手下來報的時候,任雲直還正在自己府內追着侍女邊脫衣邊喂葡萄玩。
一聽大漢帶回來的消息,他登時就拍桌站起,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不受力直要往地下墜去。男人連滾帶爬,連懷中的嬌嬌兒也一掌推開,就馬不停蹄地直往內院趕。
腰上價值千金的白玉帶被他扯落,掉在石板上叮當作響,任雲直卻全然不顧,心下還偷摸着欣喜了好一陣,自己日夜琢磨念叨的事終于有了眉目,怎能叫人不展眉舒目。
“公子,那宋家小子如今已跌落山崖,想來這次他是真的有來無回了。”
任雲直弓着些腰,朝主位上的男人望了一眼後又掩不住笑意輕嗤了一聲道。
“便是他有三頭六臂,也決計不可能從我的人手底下逃脫。”
“哦?是嗎?”
那男人停下手中一直搖擺的折扇,端起清茶稍稍吹了一口氣,複而又冷面一笑。
“那這麽說,你是親眼看到了他身死,亦或是尋到了他的遺體?”
一聽男人這話,任雲直也适時頓了頓,且不說就自己派去的人手衆多,便是宋景玉那瘦弱的身軀又能翻騰出什麽水花?
“未曾…”
“可這連日來都沒有再尋到他的蹤跡,難不成還能真撲騰翅膀飛了不成?”
男人端起杯盞卻沒有接過任雲直的話,反倒說起了其他,他輕掀眼皮,淡淡一問。
“我還一時記不清了,任大人在這江水縣待了多長時間?”
“從公子派我來此到如今,約莫也有六年的光景了。”
Advertisement
任雲直擦了擦額角的汗,也不太明白男人問這事的意思,只是又忙不疊拍着馬屁急道。
“下官是時時刻刻感念着大人的好,自己能有如今這般好的成就全是仰仗着大人您的功勞!”
男人一打折扇制止住了任雲直的漂亮話,又眉目深深地看着地上人狗腿子的谄媚模樣,突然發狠道。
“可這幾年裏,為什麽你樁樁件件的破事都還要我勞心勞神來替你遮掩?”
“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不敢棄了你嗎?”
饒是任雲直再蠢也明白了男人的意思,他抖着手攀上座上人的錦鞋,片刻後又似是害怕男人不喜一般顫顫巍巍地匍匐在地,聲音發顫道。
“下官…下官不敢。”
“可下官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公子啊!”
他以頭磕地,語氣越發誠懇了些,生怕男人不信。
座上人聞言,嘴角的弧度突然一瞬間拉得極大,眸中森森的寒意疊起,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好笑的事情一般,直開口諷道。
“那你最好給我記清楚了,我既然能給你就也能拿回,有的是人想接替你的位置,別再自作聰明做多餘的事情。”
見男人望來,任雲直只覺自己脊背一陣發涼盜汗,如同被什麽東西禁锢着一般不能動彈,好半天過後,他才想起自己此行一趟的目的。
“那公子,宋氏這事?”
男人拍了拍衣擺,将手中發涼的茶水随意往地上一潑,點點水漬濺濕了任雲直上好的衣料。他似是覺得這事不值得人費心一般,輕飄飄道。
“成不了氣候的東西,你不必再插手。”
複而男人好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淡了些神色地說道。
“元帝對江州的事怕是已經起了疑心,你可緊着點自己的皮子,他若是查起來,你便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話音落地,幾案上的檀香也恰好在此時燒到了頭,在房門一開一合的吱呀聲響過後,屋內又陷入了一片寂靜。
男人身後,珠玉編制成的的垂簾被一陣狠勁拍起又落下,發出噼裏啪啦的不悅聲,讓人無端心燥。
只見簾幕後急急沖出一個人,他眉間蹙起,面目沉沉,看上去應該是心中憋了一股極大的不滿。
“這老東西本來就不安分,大哥你為什麽還要留他?”
見男人視線落在自己面上,梁安夜又不自覺放低了些音量,撒氣般甩開身旁礙事的物件,直直問出。
“他一個既不忠心又不中用的廢物,大哥你何必要再留他?”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留着他了?”
梁遠書将手中的折扇一拍,沒有再開口一句,氣勢卻已然逼人驚駭,梁安夜心口驟然一跳,才道自己是糊塗過了頭,什麽事都敢亂置喙。
他一動不動地落定在椅子上,半天手腳都拘束着,不敢亂動作。
梁遠書見人這般沒用,又沉下了眉目不欲再談此事,只低聲囑咐了一句。
“去将那些人撤回來。”
這一回梁安夜倒是沒有再頭腦犯渾,即使是再不明白兄長此番這樣做的意義,但還是一字不差地按着他說的照做。
“兄長這是信了宋景玉他沒死?”
梁安夜忙讨好般的又給主位上的梁遠書斟了一壺茶,直想讓其為自己開口解惑。
“死?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他們在崖底搜了那麽久,若是他真的死了,便是個斷肢殘骸也能夠尋出來吧。”
“可如今卻什麽也沒有,很顯然他不是死了,說不定那餘孽正藏着某處等着我們原形畢露呢。”
梁遠書摸了摸指尖滾燙的杯盞,面上帶着細碎的笑意,眼底卻翻湧着深不見底的危險莫測。
“不過這樣也好,我只怕他死得太快,還不夠格能陪我們過兩招呢。”
梁安夜聽罷心頭突起一陣膽寒,自己這個兄長,向來是對人夠狠對己也夠狠,便是父親對上他也讨不了一點好處。
思及此,他忙斂下心神,又笑盈盈地附和了兩句。
“我早就說過,敢和我們梁家作對的人就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眨眼間,江州城又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崖底的桓月望着洞外的陰雨綿綿,黛眉輕蹙,依舊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她腳邊還留着宋景玉剛才給自己摘回來的紅花,那一片片花團錦簇的樣子,在火光下顯得格外豔麗好看。
可女子卻沒心情打量起這嬌豔的花朵,只是兀自愁眉苦臉着,自打那群人走後,宋景玉就好像一直在暗自籌謀些什麽。
明明他們本該趁此時機立刻去向聖上禀報此事,任雲直欲将朝廷命官殺人滅口,可宋景玉卻好像半點也不着急的樣子,只說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可什麽時候才是好時機,她才等不了如此許多,敢動殺人滅口的歪心思,便是自己脫層皮也得拉那二人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