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章
第 91 章
“桓月姑娘。”白方術的一聲喚叫回了女子的心神,他被舒望攙扶着從人群中走來,步子一頓一頓的,像是腿上傷了某處一樣,使不上勁兒。
桓月走近幾步望着人,剛松下去的眉頭又眨眼間皺起,語氣帶着些惱意,急問道。“傷着了?”
這活祖宗可不能是在自己手上給磕着碰着的吧。桓月想想又是一陣膽寒,她到如今都還記得白夫人那威懾的話語。“可要去醫館看看?”
“無礙的,不過是方術自己不小心磕碰到了,姑娘不必擔心。”男人撫開舒望的手站直,落日餘晖下,他的面孔好似是隔絕了一切喧嚣,顯得寧靜又美好。
下一刻,白方術忽的蹒跚一步上前,他眼神裏透着光,神色也顯得有些緊張。一直到女子腳邊撲騰的魚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發出了陣輕微的響聲後,男人才遲遲開口。
“桓月姑娘,我有話想與你說。”
可這般會洞察人心的桓月,又怎能不知道白方術如此支支吾吾難開口的話。但自己到底是對他并無半點情意,雖說女子也實不想當那狠心的角色,但一昧閉口不言只會讓他越陷越深,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白公子,實不相瞞,我已經有了喜歡的男子。”
“我深愛着他,并且今生今世,此心不改。”說罷,桓月就自覺靠後一步遠離白方術,神情堅定自然。若是這放在以前,桓月是想都不敢想自己會說這種膩到骨子裏的情話,不想原來情到深處,是不能自己。
“是宋公子嗎?”白方術好像并不意外女子的回答一般,又輕輕往前站了幾步,但那直立起的身子卻如同一下子沒了支撐點般垮下來了。
“是宋景玉宋公子嗎?”男人又問了一遍,他聲音帶着些許顫抖,桓月聽出來了卻依舊抿着嘴輕道。“是。”
不知怎的,聽到這回答的白方術忽然輕笑了笑,他扶着一旁小販的車架勻了勻氣,再啓唇開口是發自真心的祝福。
“是嗎?那果真還是宋公子比我有福氣啊。”
桓月聞言,一時間肚裏也是五味雜陳,這話是接也不對不接也不對。從始至終,宋景玉能算是有福的人嗎?不,盡管是桓月也并不認可這個說法,他背負太多又太過沉重。
日頭漸漸從明到暗,盛京的夜又重新恢複了一派人山人海的景象。舒望打眼看去,片刻後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奔到桓月面前,急急一句。
“姑娘,日頭已經很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言罷,桓月才驚覺一聲擡頭望了望天,不知何時頭頂早已挂滿了星辰。竟平白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複而女子又垂眼看了看腳邊孤零零的魚簍,心中直嘆道。“這下,便是連個扯謊的借口也沒有了。”
頓時,她也沒了心思再和人多說一句,匆匆拉過舒望就迎面朝白方術作揖道。“桓月還有要事,那白公子自便。”
“桓月姑娘!”白方術一聽這話就急了,又拖着條傷腿走了兩步,女子的身形太快,以至于他并沒有拉到桓月的衣角撲了個空,半身直站不穩要朝地上仰面跌去。
千鈞一發之際,桓月恰好尋着聲音掃眼看去,她及時一個前撲俯在人身下,二人一上一下環抱在地面上,氣氛瞬間變了味道。
“我可以等。”白方術的語調很輕,一陣晚風吹來後,桓月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什麽?”女子聞言微微一頓,胸膛上成年男人的重量還是叫她有些吃力,桓月又問了一句。“白公子,你在說什麽?”
白方術踉跄着從地上爬起,許是知道自己的話太過唐突無禮,他半跪在女子身旁默了很久後又緩緩道。“姑娘是我第一次喜歡的女子,所以我不願輕易放棄,我可以等你。”
他面目誠懇,神色也透露出了幾分難得的執拗。少年人心意裏多少沾着些沖動的熾熱,所以總能在不經意之間傳遞出最真實的情感。
可桓月也是初次面對這種令人棘手的問題,她啞着嗓子難開口說一句重話。好像白方術才從來都是那個光風霁月的公子,自己的接近他不知,自己的算計他也不知,他就是月下的明鏡,偏将旁人的險惡照得一覽無遺,避無可避。
“白公子,我不值得。”
說完這話,桓月便沒有停頓,一步從白方術面前站起,聲音決絕的像是一句也不敢再多說般,倉皇地逃了。
月上柳梢頭,夜風裹挾着盛京的寒涼一陣陣撩動着人的心,一主一仆背對着月光又匆匆趕回了宋府。和二人出府時一樣,門口的侍從依舊眼不着人,一個個端站在大門口做個口不能言的大佛。
瞅見這般動靜,桓月也頓時放下了懸着的一顆心。那厮估計是還沒回來,眼下朝堂上他同梁府正打得不可開交,許是也沒心思顧念自己。
思及此,女子便直跨進門往自己院內走去。雖說桓月也拿不準主意宋景玉會不會多走兩步來她院內,但有備無患總歸是好的,要乖巧些,安分些才能讓男人少折騰幾回人。
二人一路穿過回廊在垂花門外落定,往日裏侍女都會在天黑前亮起的燈盞如今也冷冰冰地暗着。難道是因為今日我們不在院中嗎?桓月在心中不住地揣測,向前的腳步也自覺變慢了起來。
院內很靜,連假山處游魚擺尾吐泡泡的聲音也好像被扼殺在喉間,可這也太過安靜了些。
“舒望,你不覺得這院內過分安靜了些嗎?”桓月向後問了一嘴,可好半天的時間裏都沒有等到人的答複,忽然她轉頭望去。什麽也沒有!
明明剛才還與自己一道的人怎麽就憑空消失了?怎麽會…如此?
頓時,女子胸腔中敲起了陣陣細密的鼓點,她立刻驚覺地環顧了一番四周。月照下,魚池的光反照進桓月的眼中,下一刻,人眼望去的遠處,一抹燭光悄然亮起。
男子墨黑的衣袍深深般像融入了夜色中一樣,宋景玉唇角輕彎,聲音緩緩如同塞壬低語。
“這麽晚才回來,阿月這是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