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雲聽夏回來後就發現那一桌人只剩下許星淼一個了。
她沒太在意, 随口問了句,“他們都走了嗎?”
許星淼的臉被窗口照進來的日光曬得很紅,聽到這話後就重重點頭, “嗯, 感覺他們兩個在這裏,你好像不是很自在。”
“畢竟不是很熟嘛。”她聳了聳肩,最後又揉了把含羞草的葉子,看它們好不容易舒展起來的葉片又合攏起來。
哈哈,可愛。
她在心裏吹了聲口哨,和許星淼确認接下來的行程, “去看繡球花?然後再去看看虞美人吧, 我多拍點照片, 下次的攝影作業正好不用愁了。”
絕贊的想法。
她暗嘆于自己的機智, 看着路邊的指引牌走向下一個花園。
許星淼有着一個工具人最優秀的品格,任勞任怨地給她拎包打傘, 然後對着新鮮出爐的照片一陣猛誇, 趕蚊子也相當努力。
一天下來,雲聽夏不僅身心受到了大自然的洗禮, 對于拍攝的自信心也在許星淼的吹捧下愈加膨脹了,雖然腳走得挺累的,但神清氣爽,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回去趕百八十張稿都不在話下的志得意滿。
“約你一起逛植物園真是我做出的最棒的決定了。”
從植物園出來以後,她望着天際的斜陽,心滿意足地說道。
落日熔金,此刻在地平線上飄浮的層層波光看着很像香雪蘭, 從裏至外,澄黃的芯子毫無過渡的接壤着粉白和淺紫的雲霞, 偶爾掠過幾只歸巢的飛鳥,暮色慢慢籠罩下來。
“真的嗎?”
被誇獎的某人卻沒有露出她想象中那樣歡欣的笑臉,而是故作矜持地抿唇,“那你為什麽一開始要去約別人啊?被拒絕了才來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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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聽夏乍一聽到這話,還有點蒙圈。
什麽叫她一開始還約了別人?不就只約了他一個麽
見她答不出來,許星淼的嘴角往下撇了撇,說出的話倒是十足的大度,“算了,反正最後陪你出來的是我。”
雲聽夏怔愣地嗯了一聲,反正在這種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只要點頭就好了。
他揚了揚手裏的相機,“如果是你原來約的那個人,他會耐心地等你拍照,然後聽你指揮給你拍照嗎?”
聊到這兒,雲聽夏終于想起她當時約他的時候說了什麽了,頓時覺得有點好笑。
“她應該會覺得很累然後在旁邊歇着看我拍吧?”
畢竟付蓉是個無可救藥的體力廢死宅,體育課上跑兩圈就是她的極限。
許星淼繼續叨叨:“那他會給你打傘給你跑腿買烤腸和水,然後誇你拍照技術絕佳嗎?”
她想了想,認真答道,“我應該使喚不動她,而且她誇人聽着真的很像是在陰陽怪氣。”
許星淼:......
這不是完全沒優點嗎?!所以為什麽一開始要繞過他去邀請這種人啊!
和這種人出去玩怎麽可能會有好的體驗啊?
偏偏這人居然是雲聽夏的第一選擇,光是想想他就覺得心裏堵得慌,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的沾了點酸氣,“幸好他不知好歹地拒絕了你,不然你出來一趟也太憋屈了吧,都不能好好地玩。”
“不會啊。 ”
雲聽夏開始給室友發信息問她們要不要幫忙打包什麽了,“和她一起應該也蠻好玩的,哈哈,雖然她可能隔半小時就會喊累。”
居然還這麽幫他說話——
許星淼神色微變,想要繼續不漏痕跡地挑撥幾句,但見她始終處于一種置身事外的淡然,他就覺得胸口悶地透不過氣。
“是嗎?”他癟了癟嘴,聲音低了下去,像是故意在說給她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你對他可真包容。”
雲聽夏還在看室友的群聊,因而沒能注意到他幾經變換的郁悶神情,“還好吧,她也挺包容我的。”
倆人純純是爛鍋配爛蓋。
許星淼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她的臉上,落到她揚起的嘴角,又是一陣氣悶。
“你們關系可真好。”他話音稍頓,觑了眼她的神色,遲遲沒等到她接話,才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語氣陡然變得輕快起來,“下次我們一起吃飯,你也可以把那個朋友一起帶過來啊,我還沒見過呢。”
“沒見過嗎?”雲聽夏陷入了回憶,不确切地開口,“見過吧,就之前你去我上課的教室堵我,一直跟在我旁邊的那個啊,那就是我室友。”
“不過她挺社恐的,不喜歡認識新朋友,所以十有八九不會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畢竟上次約她一起去吃烤肉就被拒絕了不是麽?
許星淼愣愣地看着她,雙眼漸漸發直,直到走到了停車場,才強迫自己回神。
“哦哦,原來是她啊。”
原來是‘她’啊。
他忙低頭從兜裏找出車鑰匙,微顫着手為她開了副駕駛的門。
......還好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話,不然也太羞恥了吧。
他悶頭坐上自己的位置,面無表情地降下車窗。
雲聽夏拉過安全帶,轉眼見他臉頰飚紅,有些困惑。
“怎麽突然臉紅成這樣?”
她回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都很普通不是麽?沒有任何值得他害羞的點,所以......只是單純地覺得悶和熱?
思及此處,她把自己這邊的車窗也搖了下去。
“好點了嗎?”
“嗯。”他胡亂點着頭,略帶肉感的下唇瓣被他緊咬着,松開時留下了一小塊淺淺的齒痕。
“太悶了,過會兒就好。”他甕聲甕氣地答道。
“那就好。”雲聽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開始犯困。
畢竟在植物園逛了一天,雖然後面去遠一點的地方都是和許星淼一起騎雙人腳踏車,遠比步行省力,但是......果然還是好累啊,未來一個月都不想出門玩了。
她閉上眼睛,小聲強調,“到了學校記得叫我哦。”
好像過了好久才聽到他的應答。
“嗯。”
随之一起落下來的,還有源源不斷的乏意,漲潮般覆來,将她的所有意識席卷殆盡。
回學校的途中,她做了一個很短暫的夢。
好像是葡萄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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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忙活了半個月後,雲聽夏終于交稿了。
繪畫的過程不算艱難,但和甲方交流還是讓她覺得很費勁,哪怕對方的要求不算苛刻,她也還是在交流中感覺自己的精力逐漸被抽空。
“習慣就好了這種事情。”付蓉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肩膀,幾近哽咽道,“咱們當乙方的日子還長着呢!”
雲聽夏癱在椅子上,只覺得身心俱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下一秒,悅耳的機械女生就在寝室響起:
“支付寶到賬——”
雲聽夏瞬間被打了雞血似的一下坐直溜了,看着新到賬的稿費,心中又燃起了名為奮鬥的火焰。
“我又可以了!”
“我還能再畫!”
“嚯!”付蓉看着她重新振奮起來,深感欣慰地鼓起掌來,如果不是手邊沒這條件,她其實還想拉個禮花。
不過雲聽夏想要再接個商稿顯然沒那麽容易,不說一時半會兒沒金主找她,就算有,她接下裏也沒什麽時間畫稿了。
幾天後就要考四級了,她得突擊複習一下。
他們學校規矩多,大一新生的第一個學期都不讓報名四級,必須得期末考的英語成績過了八十,才有資格在下學期報考四級,怪麻煩的。
再後面,就要期末考了,更沒什麽時間讓她摸魚畫畫了。
“唉,讀書的時候想畫畫,畫畫的時候想玩手機,手機玩久了就想睡覺......反正從來就不想幹正事。”
雲聽夏伸了個懶腰,“下午什麽課來着?”
現在其實是午休時間來着,但她們寝室沒人有午睡的習慣,所以吃完午飯後基本就是躺寝室玩手機。
付蓉看了眼課表,“設計素描和思法。”
“又要畫啊?”雲聽夏無力地趴在桌上,氣若游絲道,“太累了,已經無法再提起畫筆了。”
付蓉:“?”
付蓉:“剛剛那個意氣風發地說自己還能再畫的人到底是誰啊?”
她扯了扯雲聽夏的袖子,“去換件耐髒的衣服,然後收拾收拾去教室了。”
雲聽夏把腦袋埋進臂彎哼哼唧唧的抱怨一通,直到設好的鬧鐘響起來,她才不情不願地起身換了身衣服。
五月下旬,夏意漸濃,教學樓周邊環繞的香樟傳出了此起彼伏的蟬鳴,熾熱的日光透過窗,在教室裏投下不規則的金色矩影。
最後一節思法課的老師講課很平,一節課下來語調也不見得有什麽起伏,看到有學生在課堂犯困甚至睡覺也不會大聲提醒,而是接着講課,然後走到學生的桌邊,敲敲他的桌子。
他的情緒實在穩定,好像從來不會生氣一樣。
雲聽夏不好意思在他的課上睡覺,但他講話又确實催眠,所以她每次下午上這堂課,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和睡意作鬥争。
“真受不了。”一旁的付蓉又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本來很精神的,一聽他的課就想睡覺。”
雲聽夏捏捏鼻梁,看了眼時間,好家夥,這節課居然才過去了二十幾分鐘!
“真度日如年啊。”
付蓉懶洋洋地耷拉着眼皮,看到雲聽夏的教材底下放了個巴掌大的本子,好奇地抽了出來,“這什麽?你的手繪本嗎?”
“水彩本,上次畫完不知道怎麽的夾到思法書裏就一起帶過來了。”
“哦哦,你這個本子都快要畫完了啊。”
付蓉翻了翻,本子的前三分之一基本是花卉水果,然後開始有了小動物的身影,最後是大一點的建築物還有人體。
雲聽夏昏昏欲睡,勉強保持着幾分清醒回答她的問題,“這個本子的紙紋有點粗,我平時只用背面,所以用得快。”
“這樣啊......”付蓉看了一會兒就不感興趣地把本子放了回去,繼續望着ppt發呆,然而沒一會兒,她神色驟變,捂着肚子低聲道,“糟了。”
雲聽夏驀的一個激靈,困意全無,“來姨媽了?”
付蓉臉色難看地點點頭,“提前了,壓根沒帶衛生巾,該死。”
“沒事沒事,我帶了。”雲聽夏的生理期時常不準,所以包裏一直放着,以備不時之需。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麽?
她把那一整包衛生巾都塞到付蓉的懷裏,等了一會兒,卻遲遲不見她舉手和老師請假。
“你不去衛生間嗎?”
“去啊。”
付蓉熾烈的目光追尋着老師的身影,有些窘迫地說道,“但是他現在走到了教室後面,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跑過去和他說啊,不然感覺大家都在看我......所以我在等。”
雲聽夏目露不解:“等什麽?”
“等老師和我對上眼神,然後我再悄咪咪舉手,等他走過來我再請假出去!”
“......”
雲聽夏一時怔然,突然想起來上次和她在外面吃飯,她想給這桌添個菜也是随即挑選一個和她成功對上眼神的服務員來着。
原來還能複刻到上課請假上面麽?
連請 假都要用這麽委婉曲折的方式,雲聽夏對付蓉真是敬佩有加。
這樣胡思亂想着,眼睛都要瞪紅了的付蓉終于等到了老師望過來,視線在她們這一片稍稍停留,她抓住這個時機戰戰兢兢地舉起手,将老師吸引過來,順利請了假。
十幾分鐘後,她重新回到教室,臉色好看多了。
“下課以後我不能陪你去吃飯了,我要直接回寝室。”她得早點回去換褲子。
“要幫你帶飯嗎?”
“不用,我想點外賣。”
雲聽夏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行吧,那我吃完再回寝室。”
一等下課鈴響起,付蓉果然跑得飛快,老師前腳才走,她後腳就跑出門沒影兒了。
雲聽夏落在後頭,滿頭霧水,“不是說幫我把書一起拿回寝室嗎?”
算了,她個金魚腦袋能記住什麽啊?
雲聽夏習以為常地搖搖頭,抱起書慢騰騰地下樓,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根雪糕。
早先來上課的路上,她在看到別人在吃雪糕的時候就有點饞了,但是因為想早點到教室占個好點的位置,她怕耽誤時間就沒說。
現在想想,還好當時沒說,不然付蓉肯定也要一起吃雪糕的,她又正好是生理期,到時候肚子痛就難搞了。
走出了便利店,雲聽夏開始往學校後門走,打算去那裏解決晚餐。路過一處垃圾桶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加快了速度吃完雪糕,順手把垃圾扔進去了。
“咚”
是重物砸落的聲音。
雲聽夏一時沒反應過來,還納悶她就扔了個雪糕的棍和包裝紙怎麽就能發出這麽大的聲響,直到往前走了好幾十米以後,她才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書,愣在了原地。
然後瘋了一樣往回跑向垃圾桶。
她心髒高懸,猝然彎着身子朝垃圾桶裏面看去——半明半晦的空間內部,眼熟的雪糕殼子正虛掩着她的水彩本!
雲聽夏:!!!
她雙目呆滞地盯着垃圾桶,內心在瘋狂尖叫——
我的水彩本啊啊啊啊!!!怎麽就掉下去了!!!
不不不,先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雲聽夏腦子裏開始複盤:
因為那個本子最小,所以她随手就放在了教材的最上面,教材的封面有點滑,她扔垃圾的時候剛好俯身,手上的書跟着斜了一下然後本子掉進去好像也很合理......
不對!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思考這種事情合不合理了!
她驚恐萬分地看向四周,發現有不少同學來來往往會經過這裏,頓時心涼了半截。
完全不敢伸手去撿,不然被那麽多人看見,得多丢人啊。
但那個本子陪伴了她這麽久,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啊......
她在垃圾桶前面徘徊着,心亂如麻,不斷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告訴自己,生活中并沒有那麽多觀衆,不會有人在意你是不是在垃圾桶裏撿了什麽東西!
安撫了自己近一分鐘,她的神色逐漸平靜下來,眼神變得堅定。
這學校一天天的這麽多抓馬的八卦,她撿個垃圾算什麽?
本身也不是個多麽優柔寡斷的性子,所以即便還是有點不敢下手,為了不把戰線拖得更長,她還是捋起了袖子,打算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水彩本撿起來,然後逃跑。
呼——
她緩緩吐出一口郁氣,然後屏住呼吸,銳利的目光緊盯着她的本子,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青年好奇的聲音落在身側,她猛地縮回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都說了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背後了!”
許星淼像是被她這麽大的反應駭了一跳,聲音弱弱的,“對不起,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他今天不知怎的戴上了個碩大的口罩,只露了雙無辜的下垂眼在外面,聽到她突然發難,眸中水光浮動,透着股說不出的委屈勁兒。
見狀,雲聽夏的氣一下就跑沒影了,同樣溜走的還有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好吧,我也不該那麽兇你。”
“不兇的。”他眨了眨眼睛,繼續問,“所以你一直在這轉悠是要做什麽呢?”
聽到這話,雲聽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我水彩本不小心掉垃圾桶裏了,我......打算撿起來。”
許星淼聞言一愣,對于她的‘不小心’掉進垃圾桶裏有些理解不能。
“是很重要的本子嗎?”他探向垃圾桶裏看了眼。
“算不上很重要,但我就是舍不得,畫了好久呢。”
雲聽夏看向周圍,發現好幾個手裏拿着垃圾要扔的同學特意繞過了這裏,尴尬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許星淼盯着她方寸大亂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好像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慌張。”
“大庭廣衆要把手伸進垃圾桶,我能不慌麽?”
雲聽夏把他拉到後面,“幫我擋一下,我速戰速決。”
“嗯?”他眼睫低垂,看向她捏住他衣角的白皙細長的手指,眉梢微挑,“就這麽光着手去撿嗎?”
雲聽夏縮了縮手,怏怏道,“我也沒一次性手套啊。”
許星淼嘿嘿笑了聲,不無得意道,“我有!”
随即,在她詫異的注視下,他低頭在包裏掏出了一包手套,雲聽夏有些驚喜地伸手去接,他卻沒乖乖把手套遞給她,而是撕開,自己戴上了。
他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雲聽夏才揣摩出他的意圖,他的手就已經伸進垃圾桶了。
再一眨眼,熟悉的本子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是這個吧?”
他全程沒有一絲猶豫,平靜的眼神毫無波瀾,就好像是很平常的把剛掉在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僅此而已。
雲聽夏愣愣地點頭,眼睛裏燃起失而複得的喜悅。
“對!就是這個!”
她一時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又懊惱起一開始和他說話的語氣那麽差了。
許星淼又說:“但是本子外面有點髒了。”
外殼子沾上了雪糕融化的液體,黏黏膩膩地往下淌落,滴到了他的指關節,哪怕隔着塑料手套,也能感覺到那種稠糊的觸感似的。
“有紙巾嗎?”他問。
雲聽夏忙從包裏抽出張紙巾給他,看着他仔仔細細地擦拭着本子表面的每一寸,等處理完那些明顯的污漬後,他又褪下手套,從兜裏拿出一包濕巾,重新把外殼擦了一遍。
最後鄭重地交到了她的手裏。
“好了!”他眉舒目展,輕揚的尾音難掩雀躍。
雲聽夏掂量着手裏的本子,感覺沉甸甸的,濕潤的觸感在她指腹一圈圈擴散。
“太感謝了!”她抽了抽鼻子,還沒開始正式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無意瞥見路過的同學們投來的奇怪眼神,驀的表情一肅,拉着許星淼離垃圾桶遠了點,不再妨礙他們扔垃圾。
許星淼還在擦手,力度很大,手背的皮膚肉眼可見的發紅。
“可以看看你本子裏畫了什麽嗎?”
雲聽夏被他一打岔,瞬間忘記了原本要說什麽。
“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很普通的花花草草。”
她特意從本子的後半部分開始翻,呈現出來的畫都是技巧比較成熟的,更容易讓外行人感到驚豔。
許星淼認真地注視着翻飛的紙頁,“都很漂亮啊,哪裏普通了?”
雲聽夏抿唇笑笑,沒再故作謙虛地推脫,只是翻動着畫紙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許星淼對她的小心思了若指掌,不由得有些好笑,但還是仔細端詳着她的每一幅畫,直到看到了最後一頁,他的眸光倏的一凝。
純白的紙面上,繪着一個正系皮帶的青年,他低垂着頭,散落的額發掩住了大半張臉,嘴裏叼着衣擺,大喇喇地露着一截腰,腹肌緊實線條流暢,褲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胯上,若隐若現的人魚線往下延伸,令人遐想。
他翹起的嘴角陡然僵住,正要再看仔細些,只聽“啪”的一聲, 雲聽夏猛的合上了本子。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悶頭把水彩本塞進包裏,甕聲道,“就是......因為不擅長人體,所以最近在練。”
許星淼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能理解,很正常的。”
他喉間一滾,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你畫得都很好,就是最後一張,那個男生的腰看着有點粗,胯也窄了點......”
“不是說你的畫技有問題,但是你挑的模特,身材比例确實不太行。”
他沖她彎了彎眼睛,滿目真誠,“所以,下次還是別再對着他畫了。”
“換個身材更好的模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