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雲聽夏買的冰淇淋上被撒了很多彩糖, 化掉以後全都黏糊糊的粘在嘴巴上。
她吞掉了最後一口柔軟香甜的雞蛋仔,用紙巾擦了擦嘴。
被用力擦拭過的唇瓣現出一種沒什麽血色的蒼白,她在包裏掏了掏, 拿出一只唇釉準備塗。
身旁的人好奇而專注的盯着她的動作, 那視線如有實質一般,看得雲聽夏的耳根燒起來。
“別看我。”她有些惱。
許星淼如夢初醒,讷讷地哦了一聲,把腦袋別過去。
她這才感覺自在了些,又拿出補妝用的粉餅,對着上面自帶的小鏡子塗唇釉。
鏡子清晰的倒映着她幹燥的唇瓣重新被妝點得水光粼粼的全過程, 随後, 她手稍稍一偏, 鏡面的角落裏就忠實的映出在一旁正盯着腳下的石板發呆的青年。
雲聽夏透過那一小塊鏡面看着他的側臉, 覺得以這樣的角度觀察他很是新奇,他的腦袋很有節奏的一點一點的, 柔軟蓬松的發絲也跟着一起晃, 溫柔地拂掃着他同樣溫和的眉眼。
心中最隐秘的沼澤地開始咕嚕冒泡,她壞心眼地将鏡子的方向又往他那邊偏了偏, 只可惜老天爺都看不下去她的惡趣味一樣,随着鏡面的偏移,恰好射向這個方向的一束霞光被反射,形成的光斑倏的躍入許星淼的眼睛。
察覺到異樣的青年快速眨了兩下眼睛,遲疑地側過頭來,卻只捕捉到女生啪的合上粉餅盒的動作。
她抿了抿唇,若無其事道, “該去坐地鐵了。”
許星淼慢半拍地站起身,後知後覺, “你剛剛......”
雲聽夏鎮定自若地望向他,語氣毫無波瀾又帶着點恰到好處的疑惑,“什麽事?”
他一愣,咽下幾乎到嘴邊的話,改口道,“沒什麽......”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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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這不是超好糊弄麽?
雲聽夏心裏笑開了花,愉快的情緒自心底蔓延,連帶着臉上也泛起了不太明顯的喜色來。
這樣的好心情一直延續到上地鐵。
“今天人還蠻少的嘛。”
雖然前些日子上地鐵的時候也都還沒到下班高峰期,但是地鐵站總是人頭攢動的場景,今天不知怎的,裏面看起來空了不少。
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人以後,她就感覺踏入的車廂踩起來的觸感有點不一樣了,明明周圍的陳設和标識都是看膩了的,但自坐下後,随着列車緩緩駛向遠方,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車廂上方不斷滾動的文字,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反正就是沒往身旁的座位看上一眼。
惹得許星淼還以為自己剛剛又做錯了什麽,所以才讓她不願意搭理他了。
直到列車在下一站停住,她才出聲,“我們還要坐五個站。”
不等許星淼應好,她又躊躇着,似斟酌着問道,“你......應該不急着回家吧?”
他忙不疊地搖頭,“不急的。”
然後有些疑惑,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難道是想請他去家裏做客嗎?
诶——
真的假的啊?!
可是他什麽禮物都沒準備,空手上門是不是太沒禮貌了?等會兒去買還來得及嗎?她的長輩在家嗎?他會不會不讨長輩喜歡?
思緒不受控制的飄遠,斷了線的風筝一樣想扯都扯不回來。
半個小時過後,列車又一次停頓。
雲聽夏扯着許星淼的袖子讓他回神,“走了。”
他這才游魂般飄蕩在她的身後。
出了地鐵站,眼前的光景豁然開朗,湧入胸腔的空氣摻雜着淡淡的草木氣息和車尾氣,混合起來的氣味很複雜,他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受不了地擡手扇了扇。
雲聽夏看着他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小動作,滿頭黑線。
“坐個地鐵就讓你這麽難受麽?”她試圖理解他這一舉一動的意圖,“裏面悶得讓你難受,所以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
重點是這外面的空氣也不清新啊。
許星淼撓了撓臉頰,也覺得剛才那樣有點丢人,幹脆實話實說,“因為太緊張了,就感覺呼吸有點不通暢。”
“緊張什麽?”她表示費解。
“就是......”
他張了張嘴,猛的意識到她其實沒明确說過要請他去她家裏做客,之前的一切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而已。
“不,沒什麽。”他欲言又止,還是決定靜觀其變,看看她到底要帶他去做什麽再說。
這人總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問他急不急着回家吧?
他看着前面的十字路口,“我們接下來走哪邊?”
雲聽夏指了個方向,腳下的步伐放快了不少,好像比之前多了點緊迫感。
見狀,許星淼心中的疑雲凝結成越來越大的一團。
她到底要帶他去哪兒,去做什麽呢?
實在沒忍住好奇,他期期艾艾地開口,“我們......接下來是去哪兒?”
雲聽夏回了他一個‘你在問什麽蠢問題’的眼神,“不是你說要送我回家麽?我肯定是......”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神秘的笑容,“但是在回家之前,我确實想帶你在別的地方待一會兒。”
“不能提前告訴我具體是什麽嗎?”他配合的做出更加憧憬的神色,眼睛亮極了,“是驚喜嗎?”
聽到這話,她的笑容肉眼可見的僵了一下,“不是。”
“和你想象的驚喜什麽的壓根搭不上邊!”她極力否認着,雙臂比了一個大大的叉,哈哈一笑,“或許看完後你會覺得我這人很奇怪很莫名其妙也說不定。”
“才不會呢。”許星淼忍住笑意,“不過我真是越來越好奇是什麽了。”
只不過雲聽夏實在嘴嚴,一點口風都沒透出來,只埋頭 趕路,勾得許星淼的心高高懸起,始終落不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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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聽夏住的那棟樓旁邊有一片樹林,面積很小,種的大多是桦樹,蓊郁蔥茏,樹與樹之間的縫隙很小,但足夠讓一個體型中等的人穿梭其間。
她早起路過的時候,偶爾能看到有松鼠在裏面跑竄,但更多的,是休憩在樹下的流浪貓狗。
小區裏的大多數人都很和善,有特別開辟出來的一片區域放上了幹淨的水和食物,把它們都喂得胖乎乎的,也沒什麽戒心,就算雲聽夏手裏什麽吃的都沒有,它們也願意攤開肚皮讓她摸。
雲聽夏讀高中時每天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在清早靜靜的林蔭下,踩着柔軟的落葉層,大口吸入草木的清香,然後摸一摸攤成肉餅的小貓的腦袋,過足了瘾再起身,重新踏往鋼筋森林。
“我初三剛搬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幾個高中生在小區門口那邊的綠化帶上給樹洞畫畫,然後我就覺得好好玩哦,特意去問了物業,他們也都不管這個,所以我後面就在樓下的那些樹上也畫了很多小東西。”
終于抵達目的地,雲聽夏不再進行沒必要的保密,眉飛色舞地說起了當年的趣事。
落日墜入遠方的山巒,接銜着一片如夢似幻的火燒雲,将青翠的樹梢染成了橙調的紅。
雲聽夏踩着被斜向拉長的樹影,帶着許星淼鑽進林子。
“這裏有一個,但是顏料快要掉沒了。”
許星淼跟着她一起蹲在某棵樹下,依着洞口殘存的痕跡辨認出她原來畫的是一只小浣熊。
“其實也沒什麽稀奇的。”她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高中壓力大的時候就喜歡在這裏畫點什麽......現在想起來,這種行為真的蠻幼稚的,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麽這麽樂此不疲。”
“一點也不幼稚啊,明明就很浪漫。”
許星淼伸手敲了敲那團模糊的浣熊,指尖點在了它圓溜溜的眼睛上,“畫得也那麽可愛,如果是我路過這裏看到有這麽可愛的小浣熊在朝我笑,我一定會覺得很驚喜的。”
光是這樣想象着,他就忍不住露出一個很滿足的笑容,“我肯定會在每棵樹上都仔細找一遍,直到把所有的畫都看完。”
雲聽夏被他的話取悅到了,笑眯眯道,“還好這裏就那麽幾棵樹,不然你都不知道要在這裏找多久呢。”
她起身轉悠到另一顆樹下,摩挲它枯澀粗糙的樹皮,“這是棵苦楝樹,每次開花的時候可漂亮了,我一直覺得它長錯了地方,每次都是它孤零零的一棵樹在這兒開花。”
“剛開花的時候還挺香的,聞起來有一股蜂蜜的味道?但是後面花開得多了,香味太濃郁就變得有點臭臭的。”
但是雲聽夏還是格外偏愛這棵樹,樹洞裏的畫也經常更新,相比起其它模糊不堪的顏料痕跡,這棵樹的樹根下,那團花的痕跡看起來還很新,只不過也同樣看不清具體是什麽。
“這畫的是酢漿草嗎?”許星淼脫口而出道。
雲聽夏對此感到匪夷所思,“這你都能看出來?!”
要不是因為她就是作畫本人,光看到那暈成一團的東西,誰能知道她原本畫的是酢漿草啊?!
“猜的啦,因為你最喜歡的花不就是酢漿草麽?所以我覺得你應該也會很喜歡畫這個品種的花。”
雲聽夏一邊聽一邊點頭,“确實如此......”
等等。
他怎麽知道自己喜歡酢漿草的?
她艱難地回憶着以往和他談論過的各種亂七八糟的話題,确認自己沒說過這方面的喜好。
“我好像沒和你說過我喜歡酢漿草吧?”
雖然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但她還是有點在意。
“你怎麽知道的?你是會讀心嗎?”
她的表情一下就變得很驚恐。
他失笑,“怎麽可能?”
但這話确實不好解釋,他有些羞于啓齒。
“是你親口說過的啊。”只不過不是當着他一個人的面說過。
這樣含糊其辭的解釋當然不能成功糊弄到雲聽夏,她皺眉思索着,“有嗎?什麽時候啊?”
許星淼抱住膝蓋,緩慢将下半張臉埋進了臂彎,從葉隙灑下來的光線将他的眉眼描摹得格外分明。
“很早之前。”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吞吞吐吐道,“就是......剛開學軍訓的時候......你說過的。”
雲聽夏還是沒想起來,也極其不滿意他這樣含糊不清的解釋,“那個時候我們不是還完全不認識麽?說清楚一點啊!”
“我最讨厭猜謎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許星淼埋在臂彎處的臉頰被火燎過一樣燒起來,迅速蔓延至耳根,帶起一片難言的熱意。
這他怎麽好意思說啊......
他開始後悔剛才不過腦子的就說出那句話了。
在她愈加不滿的注視裏,許星淼恨不得鑽進樹洞裏躲着永遠不出來。
“就是......”他整理着思緒,盡量平靜地陳述道,“有一次晚訓我們兩個班是在同一片操場上,然後休息的時候,你們班開始轉礦泉水瓶子玩真心話大冒險......你想起來了嗎?”
随着他斷斷續續的描述,相關的記憶繪成畫卷一般緩緩展開在雲聽夏的眼前。
“哦哦,有點印象了。”她還是有點懵,愣愣地看着許星淼,“但那是晚上诶,就算有燈,那也很暗啊,你居然能注意到我?”
“嗯,因為你經常被點到問真心話啊。”他笑起來,“淨逮着你一個人問。”
雲聽夏想起當時的場景還覺得氣,“就是啊!就我最倒黴被指到的次數最多,煩都煩死了!”
她本來就讨厭軍訓,白天曬得要死,皮膚像是被烤過一樣火辣辣的難受,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居然還要去操場集合唱歌!
黑沉的夜幕裏,操場打的那點光也不怎麽亮,周圍的同學都得湊近了才能看得清具體什麽樣,就這,居然還要扯着嗓子練軍歌。
好不容易熟練了一首歌能休息了,班裏還有人不消停,硬要玩什麽真心話大冒險,倒是也有人不樂意玩,但少數服從多數,為了不掃興,雲聽夏再煩躁,也只能喪着張臉參與進去。
游戲的規則很簡單,大家都圍成一個圈,從教練左手邊的第一個同學A開始轉瓶子,瓶口指向的同學B就要回答TA的一個問題或者為TA辦一件事。
雲聽夏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門沒看黃歷,那瓶子被轉了那麽多次,起碼有一半是指着她的,她當然不願意做大冒險,只好硬着頭皮回答他們的各種問題。
“你談過幾個男朋友?”
“沒談過。”
“真的假的啊?為什麽不談?高中老師管太嚴了嗎?”
“那是另一個問題。”
于是後面的同學繼續轉瓶子,沒一會兒又問到她。
“為什麽高中不談戀愛?”
“......學校和家裏都不讓,也沒遇到喜歡的。”
到了下一輪。
“你......最喜歡什麽品種的花?”
“酢漿草吧。”
最後,她記得後面還有人問了一個比較難回答的問題。
“你最想和什麽類型的男生談戀愛?”
緊急切斷接下來的回憶,雲聽夏捂住滾燙的臉頰,慌張道,“啊?你都聽到了嗎?真的假的啊!”
“因為離的很近啊,就在你們旁邊,然後你們教練又一直讓你們聲音大一點別像只蚊子叫一樣。”許星淼一本正經地答道。
“啊?什麽?怎麽這樣?!”本來都要忘記這回事了,突然被他提起來,雲聽夏就覺得羞恥得慌。
她回答那些問題的時候沒想太多,就想讓時間快點過去,她要回寝室睡覺,完全沒想到邊上還有其他學院的人在聽她胡言亂語......也沒想過聽到的人裏,還有人會記得。
“那你......後面還聽到了什麽啊?”她磕磕絆絆地問道。
許星淼慌亂地眨着眼睛,“你喜歡的男生類型?”
雲聽夏還沒來得及制止,他就掰着手指細數起來,“要膚白貌美, 個高腿長屁股翹,有明顯而且很漂亮的肌肉,比你至少高一個頭,然後......”
“別說了別說了!”她的手胡亂比劃着,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我都是亂說的啊!你怎麽都記住了!”
許星淼頂着同樣紅成番茄的臉蛋問她,“所以你當時沒有講真心話嘛?”
“......講了。”她稍稍緩過勁兒來,勉強奪回五官的控制權,強裝鎮定道,“那種類型的男生,很難有人不喜歡吧?”
許星淼緊張之餘,隐隐松了口氣,“是對的就行。”
他欲言又止,臉頰持續被高溫灼燒着,紅得滴血,“其實我......”還挺符合你标準的。
“我是說,如果你突然想......”談戀愛。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那個詞,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裏,對上雲聽夏茫然而好奇的眼神,他無端地吞咽了一下,終于鼓足勇氣一般猛的擡高音量,“其實我——”
雲聽夏在他遲疑的間隙,一直在忐忑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心髒鼓動的頻率過速,四肢僵硬得有些發麻,而這時,她眼角的餘光映出一片綠色,應該是肩頭落了片葉子,這樣想着,她機械地扭着腦袋,在看清那東西具體是什麽的時候,心髒驟停。
“啊啊啊啊——”
“有毛毛蟲!!!”
“啊啊啊我的衣服髒了!救命救命!”
“快把它弄走!!!”
她最怕這種惡心的軟綿綿的蟲子,更別提這樣近地看到它,她抓狂得想把蟲子捏死,但又不敢,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天吶天吶——”她捂住臉躲避現實,哀嚎道,“太倒黴了吧!”
“沒事的沒事的。”許星淼眼疾手快的将那只蟲子彈走,護着她走出那片小樹林,“沒蟲子了,已經被趕走了。”
雲聽夏捂臉的手都在微微顫着,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那只蟲子停在她肩膀上的畫面,心裏還是毛毛的。
“以前進去的時候都沒遇到過這種蟲子掉下來的事,不然我肯定再也不進去了。”她驚魂未定,仍有些後怕,“今天出門該看看黃歷的!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爺要這麽玩我……”
她一抱怨起這些就沒完沒了的,許星淼拍着她的背溫聲安撫着,“沒事的,肯定是我太衰了,黴運沖天,老天爺本來想捉弄我的,不小心才牽連的你。”
“我這裏有濕巾,幫你把衣服上被蟲子挨過的地方都擦幹淨好不好?”他抽出濕巾,探出手去擦拭她另一側的肩膀,“回家以後趕緊脫下來扔進洗衣機就好了,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嗯……”
被濕巾碾過的布料濕噠噠的貼着她的皮膚,她覺得有點不舒服,擡起臉,才注意到他們此時貼得很近,近到能看到他唇瓣上的紋路,只是此時,她心裏很難生出那些旖旎的心思。
“早知道就不該帶你過來的。”回憶起自己剛才發瘋尖叫的那一幕幕,她後知後覺的羞窘起來,“不來的話,你也不用經歷那麽......莫名其妙的事。”
“沒有的事。”許星淼捏着濕巾,不斷往外滲出的酒精.液體浸着他的指尖,“我很高興你能帶我來看這些,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很想知道和我相遇前的你是怎樣的,看到樹洞上的那些痕跡以後,我就好像提前幾年認識你了一樣。”
他收回手,濡濕的指尖被風吹得涼飕飕的,又好像被什麽尖銳的物體剮蹭了一下。
“嘶。”
被延遲的痛意傳達到了大腦,他皺起眉,以後地看着沿着虎口被劃出來的一道淺淺的痕跡。
“怎麽了?”
正這麽問着,雲聽夏耳邊突然響起很微弱的“叮”的一聲。
她呆住,似有所感地垂下頭,原本代替第二顆紐扣的耳釘此時不翼而飛,脫離束縛的領口歪歪扭扭的敞開,露出一截凸起的鎖骨。
......我耳釘呢?
腦子裏才浮出這個疑問,許星淼就手忙腳亂的在地上摸索起來。
“對不起!是我剛剛碰掉的!”
因為站位的原因,他收回來的手正好擦過她的衣領,而剛才感受到的刺痛,就是被她耳釘的針部劃到的。
雲聽夏看着他彎下去的腰,嘴角毫無自覺地翹起,“這麽緊張做什麽,又不是胸口的扣子。”
這時,許星淼已經将那枚掉落的耳釘找到了,上面沾滿了塵土,髒兮兮的,但他的濕巾已經在剛剛用完了,所以他只能兩只手捧着那枚小小的耳釘,露出做錯事後的無措神情,一雙澄澈的眸子水光盈盈地注視着她,“你有紙巾嗎?”
她搖搖頭,“沒有,你扔了吧,反正我以後也不會再戴了。”
她取下另一只耳朵上戴着的耳釘,将領口重新紮好。
許星淼的手掌像一只蚌一樣閉合起來,含着待洗淨的珍珠,難以言喻的失落籠罩着他,“對不起......”
雲聽夏笑笑,“又沒怪你,本來就是我沒紮緊,掉了也正常。”
許星淼卻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樣,“不是說這個。”
他說對不起,是因為他意識到他剛才差點就像她告白了......在這麽尋常簡陋的場景裏,沒有漂亮的鮮花,也沒有精致的禮物和情深意切的情書......有的只是他的一時興起。
這樣對她來說,也太随便太敷衍了些。
但是......
他緩慢的吞咽了一下,将那些噎在喉嚨裏的,乏善可陳的表白語強硬地咽了下去。
但是,就算沒有那只從天而降的毛毛蟲作亂,他真的能順勢表白嗎?
那她......會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