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她會接受他的告白嗎?

這樣的疑惑始終像是背後靈一樣糾纏着許星淼, 困擾着他。

哪怕距離這件事已經過了好多天,甚至是到了他成為壽星公的這天,在吹蠟燭的時候, 他還是在糾結這件事, 庸人自擾,如鲠在喉。

直到收到雲聽夏叫跑腿送來的生日禮物,他臉上挂着的營業性笑容終于有了幾分真意。

和塑料朋友們打了聲招呼,他抱着包裹跑上了樓,崔世榮和顧雪照追了上來,興致沖沖地問他。

“是什麽是什麽?!”

“我也還不知道!”

許星淼猛的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進去後又猛的關上, 差點沒把後一步進門的崔世榮拍出去。

“我靠!”他扶住門, 心驚膽戰道, “你要謀殺我嗎?!”

“對不起對不起!”許星淼将包裹放在房間內最大的那個桌子上,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亂轉, 語無倫次道, “我就是收到了她的禮物太開心了,不知道她送的是什麽, 會是很特別的禮物嗎?”

“我猜不出來!但是就算不特別也沒關系,就算是在網上随便買了件東西,只要是她送過來的,就很特別!”他滿屋子亂轉,好像在找着什麽,“只要是她送的,我收到就很高興!诶?我拆快遞的刀去哪兒了?”

崔世榮頗感無語地坐在了沙發上, 從他放快遞的那個桌上的邊緣拿起了一把小刀,在桌面敲了敲, “你瞎嗎?”

顧雪照在果盤拿了個橘子剝開,同樣說着風涼話,“你那些漂亮的話應該直接說給送禮物的人聽啊,說給我們聽又沒什麽用。”

“我這不是什麽漂亮的話!”許星淼風風火火地走過來,拿起那把刀小心翼翼地劃開紙箱,“我都是肺腑之言!故意說給她聽也太......太肉麻了吧?!”

“你還知道肉麻啊?”崔世榮拿了個抱枕砸向他,“那你還說?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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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樣又不關我事......”許星淼小聲嘀咕着,喜出望外地發現紙箱裏居然放着兩件精美打包過的物品。

“她居然送了我兩樣禮物!”

崔世榮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朵疼,特別是看着他光星星眼的看  着那兩樣物品遲遲不拆,又是一陣強烈的嫌棄,“你拆啊!你不拆能知道裏面是什麽?你透視眼啊?!”

“我肯定會拆啊。”他暗含譴責的目光直直射向他,莫名警戒道,“是我的禮物,你這麽着急做什麽?”

崔世榮捂住眼睛,表情因痛苦而微微扭曲,“我急性子不行啊?我也很好奇她送了什麽啊!”

“嗯,我其實也挺好奇的。”顧雪照吃了一瓣橘子,面無表情地咀嚼着,順手遞給旁邊的崔世榮,“吃嗎?”

後者接過,毫無防備地大口吃了半邊,面不改色地又扔給許星淼,“看你緊張的,先吃點橘子降降火吧。”

許星淼揚手接過他扔過來的橘子,皺起了眉,“我的手剛拆過快遞呢......算了。”

他确實緊張得很,吃點水果或許有利于放松心情,這樣想着,他張開嘴,在崔世榮隐隐透着些急切的注視下把橘子塞進了......塞進了崔世榮的嘴裏!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橘子巨酸!”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住崔世榮的肩膀,猛的把剩下的橘子都塞進他的嘴裏。

“你自己吃吧!”

崔世榮被酸得整張臉都皺起來,“唔唔唔!”

他痛苦地将橘子咽下去,口腔裏還彌漫着那股極致的酸意。

“你有病啊!買這麽酸的橘子!”他倒了杯水咕嚕嚕地喝,直到酸味淡了下去,才大聲控訴道,“而且為什麽不塞到顧雪照嘴裏啊?明明那橘子最先是他給我的!”

“他這人鬼精!吃到這麽酸的橘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給我了!”

被說是罪魁禍首的顧雪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誰讓你把橘子扔給他了,你算計他,他不得報複你麽,又不是我把橘子扔給他的。”

崔世榮氣憤地拿起抱枕按住他的腦袋,大聲喝道,“死刑!”

另一邊,許星淼拿起紙巾細致地擦擦手上沾上的橘子汁,然後開始拆那個小一號的禮品盒。

餘光捕捉到他動作的崔世榮停住打鬧,迫不及待地湊過來問,“是個啥呀?”

哦,是瓶香水。

“是阿蒂仙的最新款!我正好缺一瓶香水呢!”許星淼捧着那瓶香水如獲至寶。

顧雪照眨了眨眼睛,望向他房間另一端的置物櫃,“你那兒不是有一櫃子的香水麽?你還會缺?”

許星淼充耳不聞,揭開蓋子噴了一泵香水在手腕,輕嗅着,“是柚子的味道......還有檸檬!”

“你是狗嗎?這都能聞出來?”

“柑橘類和檸檬的香味都很容易辨認的好不好。”

許星淼将香水重新裝進包裝盒裏,鄭重的把它放在了香水櫃裏最高一層的正中間,“以後這裏的C位就是你了。”

香水:......

接下來,許星淼開始拆第二個禮物,因為看着扁扁的,所以他猜測那應該是雲聽夏親手畫的畫。

“不知道畫的是什麽......”

他咕哝着,将最後一層紙封撕開,呈現在眼前的果然是一幅畫,已經被裝裱過了,拿在手裏很有分量。

“畫的是我诶!”看清畫中的具體內容後,他振奮道。

另外兩人連忙湊過來看,将許星淼往邊上擠了擠。

是一副水彩畫,整體的色調清新明快,底色由大面積的蔚藍鋪成。是在窗邊,被風吹皺的窗簾堆起細細的褶,細節模糊的圓桌上擺滿了色彩鮮妍的甜品,身穿衛衣的青年坐姿疏懶,正叉起一小塊蛋糕往嘴裏送。

畫手的筆觸很細膩,而且貌似很喜歡刻畫一些不是很有必要的細節,比如桌上的那杯飲品,連裏面的冰都能看出來具體有幾塊,還有蛋糕上的裝飾,每顆水果的通透水潤感都被刻畫得淋漓盡致,果醬往下淋的流動感也很真實。

倒是那些大一點的物件,像是桌椅,窗邊的裝飾綠植,甚至連畫中的主人公的臉,她都是一筆帶過的。

“她都沒畫五官啊,你就肯定這畫的人是你?”崔世榮忍不住犯嘀咕。

“肯定是我啊!”許星淼指着畫上的人,言之鑿鑿,“我第一次去找她的時候,就是穿的這身衛衣!然後也是坐在窗戶邊上吃蛋糕等她下班的!窗邊也是這棵植物!這畫的不是我還能有誰?!”

“至于沒畫五官......這是朦胧美啦!朦胧美!很有意境的!”

他一把擠開邊上的兩人,舉着那幅畫在空白的牆上比劃起來,“我挂在哪個位置比較好呢?”

“能讓我一進門就看到這幅畫就最好了!”

顧雪照悶笑兩聲,給他潑冷水,“你推門進來最先看到的是你的落地窗啊。”

“呃,要不挂在床頭櫃上?”

許星淼抱着畫框滿屋子亂轉,兩頰升上激動過度的紅暈,“或者我請一個風水大師給我算個好位置?”

崔世榮:“你神經吧?”害得他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許星淼恍若未聞,當這倆人是空氣一樣,有些慌亂地自言自語道,“怎麽辦?我感覺胸口好悶,好像要呼吸不過來了!”

“真受不了你......”顧雪照起身,走到落地窗将窗戶拉開,大片的風霎時灌了進來,吹得他頭發往後仰。

許星淼劫後餘生一般重重嘆了口氣,“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但是臉還是很燙,他用手貼了一會兒,把畫暫時放回了桌上,走出落地窗,站在陽臺吹冷風,企圖讓臉頰的熱度趕緊消下去。

“她真好,那幅畫肯定畫了好久......”他露出甜蜜的笑容,眼神裏透出難以言說的憧憬,“又想向她告白了。”

崔世榮站在他邊上,嗤笑一聲,“你這個‘又’字用的很靈性啊,怎麽着,你有很多次想要和她告白嗎?”

“嗯,有兩次就差點說了。”他靠在欄杆上,一臉後怕,“還好沒說,不然被拒絕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

“你怎麽知道她一定會拒絕?”顧雪照問,“萬一腦袋一熱就答應了呢?”

許星淼:“......”

許星淼:“什麽叫腦袋一熱就答應了啊!就不能是深思熟慮覺得我特別好,然後也喜歡我所以才答應嘛?!”

他憤憤不平地轉過身背對這人,“一點也不會說話,煩死了。”

顧雪照毫無誠意地道歉,“哦,對不起。”

“但他說的也不是毫無道理啊。”崔世榮開口道,“話糙理不糙嘛,萬一她就是答應了呢?你怎麽知道她一定拒絕?”

“......感覺她對我的好感度還沒有高到那種程度。”許星淼擡手比劃了一下,“如果滿好感是一百,那她對我的好感度應該在六十到七十之間的樣子。”

崔世榮無語,感覺這人越來越神經質了,“你是有個系統能查看到人家的好感度嗎?怎麽的,你每次看她的時候,她腦袋上都頂着一個進度條了是吧?”

許星淼癟了癟嘴,幽怨道,“要是真能有個系統就好了......”

“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啊......信那種虛無缥缈的你不如周末多去靜心寺拜一下菩薩。”崔世榮建議道,“聽說那裏求姻緣可靈驗了。”

許星淼兩眼放光:“真的嗎?!”

顧雪照面無表情:“......你倆差不多得了。”

“歸根結底,還是三水膽子太小了,告白都不敢!”崔世榮用力拍着他的背,恨鐵不成鋼,“被拒絕了又怎麽樣?告白一次不成就第二次咯,萬一哪天她就被你的誠意打動了呢?”

許星淼失笑,“她才不是那種因為感動就答應交往的類型呢,雖然很善良,但她內心很堅定的,絕對不會被外物所動搖。”

聽到這話,崔世榮詭異地沉默了一下,“你對她的濾鏡還挺深啊。”

是雲聽夏本人來了,聽到這話都會愣好久,懷疑他說的是不是自己的程度。

“不過畢竟你初中就  被她驚豔過,所以帶着點白月光濾鏡看人倒也正常。”他若有所思道。

想起這茬,他的八卦之魂燒得越來越烈,“诶,那她知道你倆初中就見過的事了麽?你和她說過沒有?她當時什麽反應?”

“當然沒有!”

許星淼斬釘截鐵地否認,對此深惡痛絕,“肯定不能和她說啊,我那個時候那麽狼狽......胖胖的也不好看,我巴不得她早就忘掉那件事了。”

他的臉垮下來,“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在她心裏的形象分豈不是都要掉完了嗎?”

顧雪照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什麽啊?什麽叫初中就見過?我怎麽不知道?”

他一連串的問題抛了出來,空氣仿佛都寂靜了幾秒。

崔世榮:“......三水沒和你說過麽?”

顧雪照:“說過什麽?”

兩道如炬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彙向許星淼,這位故事裏的主人公沉默片刻,幹巴巴道,“他以前也沒問過啊,我就沒說。”

顧雪照神色不改,不言不語地死盯着許星淼。

後者立刻敗下陣來,“該怎麽說呢,初一有一段時間我不是臉上帶着傷去上課的麽?其實就是......”

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但因為時不時會把這段回憶翻出來反複品味,所以許星淼把一切細節都記得很清晰。

那是一個很晴朗舒爽的好天氣,太陽一點也不曬,照在人身上是暖洋洋的。

但在太陽曬不到的一條小巷子裏,彼時還在上初一的許星淼正在和兩個平時不對付的同學打架......一開始倒也算得上是在打架,但後來,他雙拳難敵四手,就演變成了同學對他單方面的毆打。

并不是多麽偏僻的小巷子,如果他能大聲喊救命的話,應該會有熱心腸的大人過來幫他——只可惜中二時期的男生總有着很脆弱的自尊心,他寧願挨打也不願這麽狼狽地喊救命。

反正等他們打夠了就會停手了,總不可能直接把他打死吧?

十二歲的許星淼護着腦袋,強忍着被毆打的痛意,眼睛酸酸澀澀的,滲出來的淚水讓他的視野變得有點模糊。

突然,在兩個男生天真而惡意的罵聲裏,突兀的摻進了一連串輕巧的腳步聲。

是有大人路過嗎?

許星淼眼睛一亮,用力眨掉眼眶的淚水,艱難的往一旁挪動着看向巷口——原來是一個看起來和他同齡的女生正好經過。

他的眸子霎時黯了下來,偏偏這時,那個女生朝裏面看了過來,視線不偏不倚的正好和他對上。

他一驚,連忙将臉埋進臂彎。

糟糕,好像被她看到了——

許星淼羞恥得蜷縮在了一起。

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足夠讓許星淼看清了那個女生的樣子,瘦瘦高高的,五官精致又漂亮,此刻渾身髒兮兮又胖乎乎的許星淼和她相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

還好她沒停下來......

還在挨揍,但是許星淼開始走神,心裏慶幸那個女生沒有善心過剩地停下來詢問這裏的情況,要不然這兩個人一生氣,把她也揍了怎麽辦呀?

正這樣想着,一道清亮卻充滿了不耐的女聲讓巷子裏拳拳到肉的聲音徹底停了下來。

“喂,你們兩個,在這兒做什麽呢?”

許星淼蜷成團的身子顫了顫,不可置信地看向巷口,本以為早就走掉的女生居然又回來了,逆着陽光,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态重新降臨到他的面前。

“你誰啊?別多管閑事!”一個揍人的男生嚷嚷起來,“好男不跟女鬥,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另一個男生高聲附和:“就是就是!”

聽着這嚣張的話語,女生冷笑一聲,“現在的小學生都這麽嚣張了嗎?作業做完了沒有啊就在這裏吠?!”

男生本來就發育得比較晚,加上雲聽夏從小就竄得高,所以當時在場的三個男生在身高這方面都拼不過她,因此她是真心實意的以為他們還在讀小學。

只不過在那兩個男生看來,她這就是明顯在挑釁他們才故意這麽說的。

後來不知怎的,這三個人一頓雞同鴨講的突然就打起來了。

雖然這架打得完全沒有必要——只要雲聽夏朝街邊嚎兩聲,自然會有大人過來幫忙。

但是她當時本來就心情不好,和那兩個人打架除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有趁機洩憤的意思。

當然,被救的許星淼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肯定是為了給我出氣才和他們打起來的!”他對此深信不疑。

因此在雲聽夏暫時落入下風的時候,他總會見縫插針的去幫她扛傷害。

“她好厲害的,一對二也完全不在話下!”許星淼雙眼晶亮,語氣也變得抑揚頓挫起來,“超酷的!唰唰幾下就把他們撂倒在地!然後還讓他們給我道歉了!她真好!”

崔世榮笑着補充接下來的劇情,“然後你就請她去吃肯德基了?”

“是先去買了冰淇淋再去吃肯德基的。”他停頓了一下,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她......她當時還誇了我可愛诶。”

顧雪照目露嫌棄,“這也值得你特意拎出來說嗎?”

“肯定啊!”許星淼興致盎然道,“你們都不知道那時候的她到底有多可愛!被那麽可愛的女孩子誇可愛我當然會很高興啊!”

更別說,那段時間還正好是他最為外貌自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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