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零區（三）
第40章 零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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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區并不是一個好地方。
這裏充斥着其他區域不曾見到的黑暗, 藏在暗處的特殊勢力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
雖然聯邦提倡着每個區域的人民都是平等的，但是自從區域等級制度開始劃分之後，歧視就沒有停過。
更不用說零區還是他們用來排放垃圾的低等場所, 裏面埋着各種高輻射的物品, 罪犯遍地都是，怎麽不讓人有歧視心理呢？
被流放到零區的人，幾乎一輩子都不可能重新回到聯邦正常的區域了。
在這裏, 他們将飽受饑寒交迫，飽受地痞流氓的威脅，在痛苦和混亂當中度過一輩子。
适應良好的，說不定能茍活一陣, 适應不好的，說不定第二天就慘死在街頭，屍首不完整。
這裏的警方也并不管事，遇到屍體只需要送到巨大的焚化廠裏去燒了, 完全不需要去管死者姓甚名誰, 畢竟零區的身份證就相當于是幽靈身份證，沒有一點作用。
此時此刻, 跌倒在地上的呂梁上猝不及防看到姬無世，大腦裏閃現過一百種可能, 而每一種可能都指向他面前的這個人物。
他猛然擡起頭, 塗滿了污泥的臉上充滿憎恨：“是你對不對！都是你！是你害的我們來零區的！”
姬無世稍稍側臉, 平靜的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呂梁上同學。我只是恰好經過這裏, 順便看到了你。”
“就是你！”呂梁上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擡手就要打人，“就是你這個賤人害的！如果不是你, 我怎麽可能來到零區！”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揮打到姬無世的臉，就被牢牢捏住。
“呂梁上同學，請你注意，你能來到零區，完全是靠着你自己的功勞，和我沒有一點關系。”姬無世淡淡的敘述着，“希望你在零區過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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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梁上滿臉驚恐，因為他發現，看似瘦弱的姬無世，其實潛藏着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的手臂捏的生疼。
就呂梁上這種酒肉子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整個身體都被按住，無法動彈。
“你、你松手！”他頭一次感受到巨大的差距，甚至聲音卡在喉嚨口根本說不出來，“不要過來！給我滾！！！”
姬無世松開了手，呂梁上就這麽跌坐在地上，又沾了一身的髒東西。
他捂着自己受傷的右手，被姬無世捏住的地方已經腫了，非常的疼，甚至隐約還滲透到了其他正常的地方，很難想象他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雨越下越大，呂梁上雖然被姬無世的黑傘遮住，卻依然不感覺到溫暖。
此刻他只覺得徹骨的寒冷。
因為，從被送到零區的開始，他就不再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施暴者了，他成了一無所有之人，是零區最底層的居民。
而像姬無世這種零區的混混，都可以随意的毆打他，欺負他。
“你、你不要過來……”呂梁上不停地往後退，手心蹭到了小石子，流下了血水，他感覺到生疼，但是毫不在意，只想逃離姬無世的視線。
最後，在姬無世冷漠的注視下，他終于勉強的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小巷子裏跑去，也不去管另外一邊蜷縮在地上的父親。
“哇……”小識飄在空中感慨着，“真的是沒有一點的骨氣呢。”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能有什麽骨氣呢？
姬無世轉身離去，消失在雨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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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零區，那還真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在聯邦政府建立之前，零區這個地方就已經存在了，那個時候它的名字叫做什麽呢？貧民窟？血腥戰場？
不管叫什麽，總之不會太好聽就是了。
零區的總面積是其他一百區之外最大的，土地遼闊，但是利用率卻最低。
因為這裏有很大一部分場地是輻射區域，裏面有着舊時代核/電/站的舊址，因為戰争的爆發，導致設施失控，又或者是過去某些國家為了獲勝，空投了不少帶有強烈輻射的導彈……
在聯邦剛建立的好長一段時間，這裏都無人居住，因此被劃分成了無人區。
衆所周知，輻射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它可以侵蝕人體，進行肌理的改造，造成細胞病變。
再加上零區各種亂七八糟的輻射多了去了，可利用率極低，聯邦就在它的外圍建造了高牆，以此來隔絕它和正常區域。
是的，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裏，這地方還沒有現在這麽‘繁華’。
剛建立的聯邦還十分混亂，沒有出現穩固的秩序，社會犯罪率只高不低，于是作為威懾手段，聯邦就将那些不聽話的罪犯送到零區，讓他們去處理被污染的土地。
不過到了後來，因為聯邦的高速發展，社會日新月異，有些平民拿不出昂貴的居住稅，又或者是為了逃避晝夜颠倒如同坐牢一般的工作生活，他們逃亡到了零區。
慢慢的，零區開始有了自己的發展，出現了小型的部落，也有了多種多樣的設施。
這個地方是犯罪者的天堂，因為聯邦的手伸不到這裏，所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做自己的事情，不論是種植毒品，還是進行人體實驗，又或是人口販賣、器官拍賣……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再後來，其他聯邦的公司看到了這背後巨大的利益，也開始将手伸向零區，在裏面暗中發展屬于自己的潛藏勢力。
哪怕是如今的聯邦政府，誰又能保證他們是清白的呢？
不過随着年歲月的發展，零區裏也有正常人生活的區域，聯邦作為一個堅持‘人人平等’理念的國家，自然是要給予他們一定權利的。
所以他承認零區是聯邦一百區之外的一百零一區，受理零區自治，也在裏面創辦一些福利性的設施，比如說學校，比如說醫院。
想從零區出來，也有正規的渠道，只不過要艱難的很多。
但像呂未來、呂梁上這種被放逐的人，自然是沒有權利再進入聯邦其他正常區域了，他們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零區，甚至沒辦法和這裏的正常人一樣，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
因為被放逐到這裏的人，是零區本土人士最瞧不起的垃圾，這裏的房東甚至不會給他們提供房屋。
至于聯邦為什麽要将犯人流放到零區——
一是因為從聯邦政府建立開始，零區就是流放犯人的地方。
二是因為，為了罪犯還要在正常公民生活的地方建造監獄，實在是劃不來，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率，他們選擇統一将罪犯進行零區投放，這樣幹幹淨淨，完美解決了犯罪率。
畢竟零區的犯罪率不會被記錄到聯邦一百區之內。
至于零區，當然也不全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也會有正常人生活的區域，其中的安全率和另外之處也是有差別的。
雖然同樣是零區，但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和罪犯流放的地區不在一起。
更何況罪犯還需要憑借身份證，去規定的工區進行報道，用苦工來彌補他們犯下的罪孽，自然是不同的。
當然……前提是他們得有命去工區報道。
呂梁上從姬無世的身邊逃開，像一頭看到獵人的驚恐的野獸，不斷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但他還沒有跑多久，就被一個巷子後面突然沖出的棍子打到頭皮，眼睛一翻摔在了地上。
他的額頭流下血跡。
“啧啧啧，又是一個自作孽不可活的聯邦人。”牆後有對話傳來。
“這人看起來正常嗎？不要送過去又是一個爛到骨子裏的人。”
“啧……現在的聯邦大老爺們不都這樣嗎？想找一個健康一點的身體都困難。不過‘呼吸’就是這樣，哪怕身體正常的，也會壓壓價，像他這樣年輕力壯的，我估計一百五十萬聯盟幣差不多了。”
“喲，這估價挺高啊，看來接下來一段日子，咱們有的玩了。可惜他長得不好看，不然價格還能再高一點。”
“行了，別廢話，快點搬吧，不然要是被其他的狼崽子看到，這貨物又要缺胳膊少腿了。”
“得嘞！”
兩人在牆壁後面磨蹭了一陣，然後将昏迷過去的呂梁上背了起來。
等呂梁上悠悠轉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手術臺上，他突然感受到自己的一只眼睛看不見了。
呂梁上的心咯噔一下，顫顫巍巍擡起手，摸上自己的眼睛。
原先鼓鼓的眼皮凹了下去。
他的眼眶裏空無一物。
什麽都沒有。
那一瞬間，可怕的陰影朝他襲來，他的胃裏翻滾，想要嘔吐，可是卻什麽都做不到。
身體沒有力氣，根本沒機會爬起來，就被人按住。
“咦？他怎麽醒了？是麻醉藥打的不夠多嗎？”戴着口罩，穿着醫用白大褂的人走來，看到睜開眼睛的呂梁上，似乎有些詫異。
旁邊好像有門打開的聲音，呂梁上就聽到一個輕佻的音色傳來。
“哈哈，抱歉抱歉，這是我新研究的麻醉藥，暫時還沒有把握好藥的計量，所以讓他提前醒了。”
來者沒有戴着口罩，他有着一頭長長的金發，松松垮垮的紮成一個馬尾，垂在自己的肩頭。五官深刻的臉上，有一雙碧綠和緋紅交織的異瞳，看起來就如波斯貓一般華麗。
他穿着偏大的白色長衫，雙手插在口袋裏，懶散的靠在牆邊，唇色淺淡。
“看來需要加強藥劑的計量了。”男人如此說着，邁開長腿，來到呂梁上的身邊。
呂梁上的嘴巴被貼上膠布，完全無法說話，就看到這個漂亮到有點侵略性的男人伸出自己骨骼分明的手，從另外一邊的臺上拿出一個針筒，朝他信步走來。
“博士，您下次用新藥記得提醒我們一下，不然中途看到活體器官醒過來，還真是有夠讓人吓一跳的。”旁邊的醫生無奈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下次不會了。”被稱作博士的男人笑着說道，但是話語裏卻沒有一點道歉的意思。
他捏住呂梁上的胳膊，不帶任何感情的将針筒刺進去，給他重新注射了一份麻醉劑。
很快，困意就席卷到呂梁上的腦袋裏，他拼了命的掙紮，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可最終還是徒勞，在博士含笑的眼神裏，閉上剩餘的眼睛，失去了意識。
“話說回來，這個人是從聯邦被流放過來的？”博士問。
醫生稱贊：“不愧是博士！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人叫做呂梁上，是一區未來游戲公司老總的兒子，因為校園暴力導致多人死亡，再加上他爹的公司涉嫌多項罪名，因此和他爹一起被送到零區來了。”
“原來如此。”博士說道，但是沒有一點驚訝的意思，“不愧是一區人，皮膚就是細膩，和我們這種天天飽經風霜的零區人就是不同。”
“哈哈，博士說笑了。”醫生跟着開玩笑道，他黑色的眼睛裏倒映出博士宛若太陽神一般的面容，特別是那雙如同翡翠一般的紅綠異瞳，把它比作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石也不為過，沒有人會不為這樣的眼睛動容。
如果博士不是博士，而是一個普通的零區人，他現在怕是早就出現在什麽地下拍賣會場的拍賣臺上，或者是人體收藏家的收藏館裏了。
真美啊。
醫生感嘆着，“像您這樣英俊潇灑的大人物，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然而就在他說完的下一秒，醫生的臉蛋就被博士捏住。
“你.剛.才.說.什.麽？”博士笑意盈盈。
醫生的臉被他捏住，根本說不出話，博士的身軀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其實有着充足的力氣。
緊接着，博士将醫生按到牆上，将自己宛若藝術一般的手指，刺入醫生的右眼。
鮮血噴濺。
醫生痛苦的叫了出來，然而他卻無法掙脫，因為不知何時，博士将針管裏殘留的麻醉藥打入了醫生的肢體，讓他不得動彈。
博士的臉上，笑容逐漸趨于平靜。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醫生遂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紅色的血液沾染了博士蒼白的手，他捏着那顆黑色的眼球端詳了很久，随後像丢垃圾一樣丢在地上，擡起腳碾壓兩下。
“醜陋的眼睛。”博士如此評價道。
外面的人聽到裏面傳來動靜，好幾個白大褂沖了進來。
看到手術室裏血腥的場景，他們立刻低下腦袋，不敢看博士的面容。
“博士，是這位新來的醫生沖撞了您嗎？真是抱歉，我們會做好調教工作的……”為首的人使勁道歉，他趕緊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人加快速度跑到倒地的醫生旁邊，将還有一點氣息的他架起，拖出了手術室。
另外的人不知從哪裏取來了清水和毛巾，恭恭敬敬的呈到博士面前。
博士将手放在水裏，看着血液污染了一整片透明的水，也從中看到有些扭曲的自己的臉龐。
他拿過毛巾擦了擦手，随後丢給服務的人，轉頭看向那個領頭人。
“我好看嗎？”博士的語氣帶着一股甜蜜的芬芳。
領頭人的心咯噔一下，頭皮發麻，支支吾吾的根本不敢說話。
“那換個問題。”博士靠近了一步，聲音宛若情人的呢喃，“我的眼睛漂亮嗎？”
他的氣息噴灑在領頭人身上，倒影籠罩着領頭人的軀體，宛若巨大不可戰勝的毒蛇。
領頭人的手開始發抖。
“博、博士……”
“哈哈，我開個玩笑。”博士後退一步，表情變得明媚起來，一雙鳳眼還是帶着狐貍般的勾人。
他拍拍領頭人的肩膀。
“最近聯邦新出了一款全息網游，裏面的動物真有藝術感啊。”博士說着。
“處理好這裏的東西，我要先去玩一會《創世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