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力壓其父

第二十八章 力壓其父

狼煙四起, 我迅疾地揉了揉眼睛,鐘離刀緩緩挪到身側。在眼境受限之時,其他感官會變得格外敏感, 所以,不同于以往一展到底的振刀動作, 我有意盡量減少噪音, 在暗處, 不能讓他先一步定位到我。

老狐貍不知所在, 我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 踮起腳繞起了圈子。一無所獲,我掌心漸漸滲出冷汗, 耗下去對我來說是不利的, 久經沙場的蘇長青耐力一定在我之上,我必須, 想辦法,找到他。

煙霧袅袅包圍着我,我幹脆閉上眼, 屏住了呼吸,一刻鐘流逝,我巋然不動。

就在此刻,噌楞一聲輕響,我猝然睜開眼, 沒有半分遲疑,飛身向着那處揮刀而去。一道刀光一閃而過, 沒等我看清, 泛着青光的偃月刀已經當頭三指之差。

我咬牙硬生生攬刀側身避開,銳利的刀口擦着我的脖頸而過, 沉重的偃月刀哐一聲擊碎了地面。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過去了,卻還是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我心底的仇恨水漫金山般洶湧起來,這不公平,我不能斬盡殺絕,只因為他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可我并不是他的女兒,在我得知他親手殘忍滅我母親口的那一刻起起,我就連僞裝,都不認了!

裹挾着滔天的怒氣,我展開身形,飛掠間,鐘離刀迎風長鳴,周身霧氣披落,四散遁形,視野霎時開闊,蘇長青正冷笑着揚起了偃月刀。我下颌收緊,橫刀一擊,金石激蕩之聲橫掃全場,一時間,煙霧彌漫開去,帶着餘溫,就好像,夢裏的場景,只是,我沒有示弱!

不曾停頓,人刀欺身前進,緊接着又是一招猛攻,不同于之前的意氣一斬,我使出的,是師其長技,傾四海。他瞳孔幾次收縮,不禁駭然,陰沉地目鎖住面具之下的我,殺氣隐隐。

“你究竟是誰?竟能欺瞞我那廢物兒子,還偷師我蘇家的必殺,不怕,引火燒身嗎?”

我心裏的緊張一下煙消雲散了,我釋然地擡手,刀緩緩滑過我的肩頭,成縱貫之勢,不輸他的氣場。我扶了扶面具,嗤笑出聲。

“我可不是一般的無恥之徒。”

望着他勃然變色卻敢怒不知從何而言的閃爍眼神,我玩味地舔了舔牙,低語道。

“前朝老臣,經年謀略怎可付之東流于一旦?欺君之罪,非同小可,眼皮子底下的罪過,您逃不脫的。不如,将錯就錯。”

手中鐘離刀适時一振,潛龍出淵,虎嘯龍吟。煙霧閉塞視覺,聽得風長久地吹着,好像在為我們中的其中一個唱着凄楚的挽歌。

良久,偃月刀将落不落,寒光乍起。他猙獰如夢中的面容徐徐展開,笑得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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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死在我刀下,這刺客之名,你不想擔,也得擔了。”

我笑嘆一聲,如我所想,他打的是這個得可償失的算盤。恨透了他,也過于清楚他的本性,他必定是要我以死謝罪,為蘇家開脫的。

只是,鐘離刀拉滿了弧度,看您的本事,封的住,我的口嗎?

電光火石間,兩刀相撞,乒乒乓乓,振風而動,幾個回合不見高下。瞅見他惱火的眼色,我心中大快。這一條複仇之路,我選對了。

雪恥的好機會,終于讓我等到了!刀法一改之前的束手束腳,隐匿行跡,轉而大開大阖,不待老狐貍出手,我一暴喝一聲,刀鋒斜劈而下,去勢洶洶,攜着勁風。

直視着我一揮而就的橫沖直撞之勢,蘇長青嘆惋般搖了搖頭。

“是個好苗子”

下一秒,眼底是決絕的冷血。

“可惜,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言盡于此,受死一式擺開,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狂暴而起的刀影,後退幾步。這是他看似功成身退的歲月裏琢磨的新殺招嗎,那我,是否能抵擋的住?

眼看着他直逼眼前,我狠心橫削三劍,企圖弱化他的攻勢。他笑地猖狂,刺耳的如詛咒。

“不自量力的賤種,束手就擒吧。”

言未畢,雙臂微運內勁,橫掃千軍的一個劈山斬肅然而生。

我不知所終,卻無路可退,玉石俱焚地執刀去扛。

但聽得一聲脆響,鐘離刀攔腰截斷。

我瞳仁渙散,思緒掙紮,難道,這就是天命嗎,我不好的預感,還是驗證了,雖然是我始料未及的刀斷。雖然煙霧障目,但依依稀稀,斷斷續續的,場外衆人也明白了來龍去脈,天子正要傳話,張懷民站起身大聲道。

“還沒有結束,接刀!”

我眼疾手快地一個旋身,箭步上前接過刀,喘着粗氣掂了掂刀,只道。

“謝了。”

場上一下嘈雜起來,蘇長青眼色複雜而憤恨地看了看裏應外合,一唱一和的我們,偃月刀轉過一個弧度,窮追不舍。

我定了定神,心境複歸清明。我面色舒朗,手腕一擰,新刀和鳴,頗為應手。我抖了抖上半場賽程周身沾染的風塵,雜念以及晦氣,欺身向前。

兩人再次交鋒,一時交纏,不決勝負。我知道,持續交手于我勝算會愈發渺茫,走為上策,必須速戰速決。回想了一下我在練武的時日裏閑暇之餘所研讀的兵書,一句話浮上心頭,以奇勝以正合,就是它了。

念動刀起,刀過風起,忍冬之凜冽,殺盡天下萬物,方獲新生。

我完滿輸出的,是驚蟄一式,雨水初降,驚雷破曉,不論高低貴賤,都要脫胎換骨。

抱着堅不可摧的力道,我腰腹翻轉,腰椎發力,久違的熱流翻湧,延至四肢,雙臂一翻,勾住的殺氣排山倒海地傾洩過去,風解我意,托住我肅殺的刀鋒,殺招順遂地叩擊上老狐貍的刀面,他不住的咳着堪堪站定。

不給他喘息之機,接踵而至的是谷雨一式。

淩空刀轉成劍,劍氣凜然,恰似雨水紛紛揚揚,好像身臨谷地,舉目四望,忘卻前塵往事,只餘滿眼清明。可惜,這樣纖塵不染,感化人心的潔白招式,卻是為了誅殺我的殺母仇人,我了不起的“父親”大人!

我擺了擺頭,目色堅毅地撲向終于露出破綻的蘇長青,接連谷雨而下的是我目色猩紅的乘興而起一式。

我無所依附地狂嘯或者說是尖叫着縱刀,好像人刀合一,不分彼此,其勢抟扶搖而上,仿若意欲震動京城,傳遍四海。我深陷其中的同時,天子大為嘆服地緩緩起身,冠冕下驟縮的雙眼深邃而微微發直,宋睿辰早已離了座位,焦灼地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張懷民颌骨緊繃,氣息平穩地難以覺察。

天光大盛,日光破雲而出,順着風送向場內,霧氣消彌,陽光割裂了朦胧,我提着刀,憑空起勢,破陣而出。

所有人愣神卻心弦揪緊,都親眼目睹了我瘋狂的最後必殺一式。

我目眦欲裂地臂力一緊,在脫力的最後一刻,心底喚出了此式的名字,就叫它,一葉障目吧。

傾盡全力的內力橫貫而去,蕩平了所有徒勞的阻攔,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在他驚怒交加的面容裏,我無奈而不甚在意地笑了。

“父親,真可惜呢,我這個兒子,你不認也得認了。”

在他不甘而驚惶的目色裏,繼而漠然亦頹然地開口,付諸釋然一笑。

“父親,我從來不是賤種,您才是。一葉障目者,一敗塗地,可惜您不懂。”

我空虛無焦點的眼眶裏,有什麽滾落而下,滴在了煥發光亮的刀面上。我框架轉瞬間松垮下去,我跌坐在地,我,做到了。壓着打蘇長青,我做到了。

後知後覺的衆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全場歡騰。蘇家後繼有人的歡呼響徹雲霄,交頭接耳者屢禁不止。我卻平靜的可怕,這是我,應得的。

噩夢做的太久了,日光平移,終于毫不吝啬地親吻了我消瘦的面頰,以及經年與刀劍相處而打磨的堅韌不拔,骨骼分明的身形。

我閉上了眼,貪婪地獨享這片刻的休憩,我明白,“奇跡”的不久之後,是新的征途。

在衆人的簇擁和阿谀奉承中,我不緊不慢地走出,步履穩重地拾級而上,面見聖上。我略微夾雜着誠惶誠恐,低眉垂首,一拜到底。

“臣蘇承景,參見聖上。聖上聖體康泰,國運昌盛,萬壽無疆。”

頭頂傳來爽朗的笑,聲音渾厚,不怒自威,這一點,張懷民倒是與他像的緊。

“承景免禮,我朝有此後生,福澤深厚啊。蘇愛卿,道是虎父無犬子,此言不虛。”

被點名的手下敗将也匍匐在地,身子小幅度地顫了顫,卻也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秉持着油嘴滑舌的一貫作風道。

“不敢,為國效力,是蘇家一脈的榮幸。”

但那笑意,怎麽看怎麽違心。

天子微一點頭,滿意道。

“能年紀輕輕打敗你這身經百戰的老将,前途無量呵。”

看着冷汗漸漸爬上老狐貍的額頭,我只是平視前方,裝聾作啞,不願搭腔。既然你是個政治高手,這些過招,我無需多言。他論調不改。

“能為君所用,臣感激不盡。”

我卻猝然發話。

“聖上,臣有一事不敢欺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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