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紫花苜蓿

第20章 紫花苜蓿

“嗚——嗚——”

代表起床的號角響起後,吉莉安從床上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這樣一個房間住了四個女學徒,但沒有人覺得擁擠或者不便。因為她們有四張床,每個人還有一個裝私人東西的小櫃子。

要知道在家裏的時候,這些農奴家的女兒往往全家都睡在一張床上,更別提什麽私人的櫃子,一切都是公用的。

吉莉安和媽媽從原本的家裏逃到領主的農莊來,最大的遺憾就是家裏的床沒法帶走,這是她們的重要財産之一。

雖然在這裏過得很好,但吉莉安忍不住會想,媽媽和黛兒有沒有餓肚子,她留下來的那半個多銀奧雷,應該不夠找木匠再打一張床吧?

這時候,同住的一個女學徒珍妮從外面走進來。不同于吉莉安按照工坊的鈴聲作息,珍妮起得格外早,據她說“在家裏的時候一直是這樣的,天不亮就起床了,摸黑的時候也可以做一些活。”

珍妮向大家宣布了一個好消息,由于她已經去過食堂吃飯,得到了來自管事的通知:從明天起,他們這些學徒工将會有兩天的假期,可以回家一趟。有工坊的馬車把他們送回去,明天晚上、後天晚上各有一趟車把他們帶回來。

吉莉安的睡意不見了,她的唇角揚起來,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媽媽和黛兒,告訴她們自己在這裏過得有多好。

這是來到工坊的第二十一天,吉莉安在這裏上了識字班,能夠清晰的算出自己離家多少天了。還有自己的工錢,除去預付的那七十五個銅幣,她還能拿到三十個銅幣,吉莉安一個銅幣也沒花,全都留着帶回家去。

其實在第二周的周末,也就是上工的第十四天,管事範妮小姐就問過大家想不想家,可以給大家放假回一次家。

沒想到大多數學徒的反應竟然是拒絕。理由都大差不差,半個月的工資來工坊之前已經預付過了,如果這個時候回家,他們一個銅子也帶不回去。

出去做工不能往家裏帶錢,這是很沒有面子的事。再加上還有種種顧慮,比如放一天假就少一天工錢,在家裏吃的沒有工坊的好,還有染上虱子的風險。

“你們都要在家裏過夜嗎?”珍妮詢問着大家,“休息兩天是不是太多了。還要多吃家裏的糧食,媽媽肯定要罵我蠢笨,不知道怎麽過日子。”

另一個女學徒工說:“我家裏人身上都有虱子,如果傳染給我,回來的時候是不是還要剪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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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辮子,嘀咕道:“再短就要和男學徒一樣了。”

在工坊裏,他們被要求頻繁的洗澡,不管是早晚都有熱水提供,雖說略微麻煩了一些,但這些女學徒都認為,忙了一天可以洗個澡是十分舒适的。經過這麽些天,學徒們身上不僅沒有了虱子跳蚤這些小蟲子,皮膚上長的藓也幾乎都痊愈了。

現在想起那個全家人擠在一起睡覺、家禽在屋裏亂跑,床鋪上經常有蟲子在爬,一睜眼可能會看到一只羊站在床邊和你對視的家,竟然覺得十分陌生又有些畏懼了。

哈塞娜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如果怕虱子爬到頭上,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用頭巾把頭發包起來。”

幾個人都覺得這個主意很有用,反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們先去吃飯吧。”吉莉安招呼哈塞娜。

兩個人在來工坊的第一天就在澡堂裏有過交流,後來發現竟然被分到了同一個房間,理所當然的出雙入對,做什麽都一起行動。

對于這群半大孩子來說,吃飯是每天最高興的事。更高興的是,每天可以吃三頓飯。

這要是被教會的人知道了,非得給他們安上暴食的罪名才行。一個農奴家的女兒,每天竟然要吃三頓飯!

不過現在在黑石城堡裏工作的兩位教士,每日三餐也是一頓不落。要是叫他少吃一頓,他還要不高興。可見邪惡的領主确實掌握了迅速使人堕落的方法,連虔誠的曦光信徒也不能抵擋這種誘惑。

學徒工們的胃口都很大。現在還好一點,剛來工坊的時候,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像是吃不飽的餓死鬼,一頓能吃下一頭牛。

吉莉安有次晚上一口氣吃了六個面餅,撐的躺不下去,在宿舍附近轉悠了很久才舒服點。

兩個女孩先去拿了洋蔥餡餅——餡餅裏有肉,所以是限量的,每人最多拿兩個。但也不怕吃不飽,還有其他食物。

吉莉安就去盛了一大碗炒面片,這種食物也是領主來了以後才有的。廚子把面團擀成薄薄的面餅,切成一個個面片,在清水煮熟,然後和雞蛋、洋蔥、胡蘿蔔這些蔬菜一起在鐵鍋裏炒,只加點鹽調味就很好吃。

吉莉安從沒見過媽媽用“炒”這種烹饪方式,一是她們沒有鐵鍋,陶罐幹燒不了幾次就會壞掉。二是炒菜雖然美味卻很奢侈,需要浪費很多油,而且不如煮湯飽腹。

煮會把食物越煮越多,炒卻讓食物變少,任何一個精打細算的主婦都不會做這種浪費的事。

但是炒面片真的很好吃。軟軟的,彈彈的,還很鮮美,和煮成一鍋十分考驗味覺的糊糊不一樣,吉莉安一次能吃一大碗。

看見哈塞娜沒有盛炒面片,吉莉安瞪大眼睛:“你不吃這個?”

哈塞娜笑着把蒸蛋羹和牛奶放下:“上午我要上課,吃的太飽總是困。”

學徒工們一邊上工,一邊還要上課。領主喜歡識字的人,這是衆所周知的。學徒們都很擔心無法通過考試,只要一想到這會導致自己不能繼續在工坊裏工作,他們學習時立刻帶上了十足的緊迫感,在課堂上一個比一個認真。

等他們考試通過了,就要選擇到底是去做木匠還是造紙工人。現在是混着學的,比如學徒工們第一天被要求學着制作自己上課用的板凳,第二天就被叫去漚麻。兩邊都很缺人。

“我應該會去做造紙工人,”吉莉安說,“我剝紙的手很穩,把濕紙揭下來的時候很少撕破紙片。管事說我就該做一個剝紙匠。”

哈塞娜和吉莉安都被分配過剝紙的工作,但哈塞娜更感興趣的是工坊裏的木質壓紙機。它很笨重,占地面積很大,但是能産生巨大的壓力,把紙張裏多餘的水分排出來。壓過的紙更加光滑,水分被擠壓出來以後,紙張徹底幹燥所需要的時間也更短。

還有制作紙漿的搗壓機,能把發酵的亞麻和碎布變成紙張,搗壓機功不可沒。這些機器都是領主大人指導木匠和鐵匠們做出來的。

哈塞娜對這些器械很是着迷,但也只能在上工的時候悄悄打量幾眼,不敢随便觸碰。如果她去做木匠學徒,是不是就有機會學到這些機器的建造了。

不過,這真的是一個木匠該做的事嗎?哈塞娜有點迷惑。

————

時間一晃就來到了學徒們回家的這天。

剛吃過早飯,學徒們紛紛豋上了去往自己家所在農莊的馬車。

吉莉安換上自己來時穿的衣服,懷裏熱烘烘的,揣了兩個早上沒舍得吃的蘿蔔餡餅,準備回家帶給媽媽。

像她這樣打算的人還有很多,今天的食堂甚至提供了油紙,方便他們把食物包起來。

吉莉安在心裏美滋滋的想:紙可真是個好東西。它方便了識字,還能給人提供工作,現在又讓她有機會把美味的餡餅帶給媽媽和黛兒。

今天的蘿蔔肉絲餡餅,食堂每隔三天會吃上一回,煎過以後的餡餅兩面微焦,油汪汪,外面酥酥脆脆,內瓤卻是香軟的,裏面的餡兒填的又多又滿,咬一口甚至會溢出肉汁來……哎呀,不能再想了!口水會流出來!

經過漫長的颠簸,吉莉安的雙腳再次踏上了地面,她迫不及待,跌跌撞撞的往自己還沒住上幾天的新家跑去。

“媽媽!媽媽你在哪兒!我回來了!”還沒進門,吉莉安張望着喊到。

“吉莉安,我的吉莉安!”溫妮從房子後頭剛開出來的菜地裏鑽出來,上前兩步,緊緊的抱住吉莉安。

吉莉安也伸出手,但立刻就收回來了:“我的餡餅!別把餡餅擠壞了!”

溫妮怔怔的看着女兒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包裹,獻寶似的遞到自己面前。“是蘿蔔肉絲餡餅,我從工坊帶回來的!”

溫妮臉上看不到高興的神情,反而有一絲慌亂,她左顧右盼,趕緊把女兒的手按下去,好像生怕別人看到似的。“吉莉安,出去做工不能随便拿主家的東西,被抓住了挨打不說,還要丢掉差事。”

吉莉安理直氣壯的說:“這不是偷的,這本來就是我的。每天早上都有餡餅吃,我省下來帶回來,管事們都是知道的。你看,這油紙還是他們給的。”

她邊說邊攤開油紙,露出裏面的餡餅,被護在懷裏的餡餅現在還是溫熱的,散發着油脂和小麥的香氣。

溫妮将信将疑:“每天都能吃到這種好東西?”那餡餅的表皮一看就是就用細面粉做的,沒摻什麽麸皮,又散發着那樣濃烈的香味,八成是用油煎出來的。這種奢侈的食物,出現在貴族的餐桌上都不過分,怎麽會給農奴出身的學徒工吃?

吉莉安在原地轉了一圈:“媽媽,你看我有沒有什麽變化?”

沒等溫妮回答,她就搶先開口:“我們吃的特別好。早上總是有餡餅,有時候是洋蔥餡、有時候是蘿蔔餡的,裏面都是有肉的。也有雞蛋吃,每天都有一個,有時候是水煮蛋,有時候做成蒸蛋,媽媽,你吃過蒸蛋嗎,特別軟特別滑,吃到嘴裏,一下子就滑到喉嚨裏了!”

她掰着手指回憶:“工坊裏還養牲畜,有的機器要用牛拉動,所以一起養了母牛,每天都有牛奶喝,廚子告訴我們,牛奶裏兌一些蘋果汁味道更好,沒有腥味。這是領主教給他的方法,還有那些沒人見過的菜式,也是領主讓他這麽做的。”

吉莉安念念叨叨,有時候滔滔不絕,有的時候又語無倫次,迫不及待的要把近一個月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溫妮,但是,學徒生活的新鮮事實在太多了,她說到嘴巴都幹了,還是不盡興。

“總之,我過的非常好,沒有比這再好的了!”她的眼睛裏好像燃燒着火焰,溫妮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兒。

母女三人分吃了那兩個餡餅,在溫妮的強烈要求下,吉莉安才吃了小半個,黛兒第一次吃到這種好東西,一邊吃一邊瞪大眼睛看向手裏的餡餅,圓溜溜的眼睛裏寫滿了震驚。

吉莉安捏了捏黛兒沒有多少肉的臉頰:“下次還給我們的黛兒帶這種好吃的餡餅好不好?”

黛兒似懂非懂的喊道:“好吃,吃!”

“對了,媽媽,我把賺的錢都帶回來了,”吉莉安掏出自己不知道數了多少遍的三十個銅幣,“下次回家我會多帶點。我不會永遠都是學徒工的,等我當上剝紙匠,一天就能賺二十個銅幣!”

溫妮數出十個銅幣,把剩下的放到吉莉安手裏。“這些就夠了。這些天我也賺了一點錢。那個好心為我們說話的管事知道你去做了學徒,借給我一個銀幣周轉。農莊裏的木匠聽說你是為領主工作去了,收了比平時更少的錢就給我們做了一張床。”

“我用不上,工坊裏幾乎沒有花錢的地方。”吉莉安焦急的解釋道。

“那也得留着點錢應急。”溫妮微笑道,“我不是故意這樣說來騙你,我真的賺到了錢,雖然不多,也夠我和黛兒吃飯了。”

“怎麽回事?”吉莉安不太相信。農莊裏怎麽能賺得到錢?在這裏,人力的價值幾乎是零,農奴們能自己幹的活,絕對不會付錢請別人來做,除非他完全做不來。溫妮又沒學過什麽手藝,她要靠什麽賺錢?

溫妮在背簍底下找到一棵雜草,樂呵呵的給吉莉安看:“你看,就是這種野草,領主大人說這是紫花苜蓿,一種上好的牧草,把它連根挖出來,這樣一簍子可以換一個銅幣。路邊、田裏、林子裏都有這種草,我用每天的空閑時間最少也能挖兩簍子。”

現在不是耕作季,農奴們也願意擠出點時間來賺點外快。

但對于初來乍到的溫妮一家來說,這不是外快,是支撐她們活下來的生計。

“媽媽,”吉莉安緊緊的擁住溫妮,“幸好我們逃來了。”

溫妮輕輕拍着吉莉安的背,喃喃道重複道:“幸好我們在這裏。”

————

種牧草這件事,安珀原本是沒那麽着急的。

與其從田間地頭挖牧草移栽,還不如等秋天的時候直接取種子來種。

讓安珀改變主意的契機是最近各個農莊管事向她彙報,耕作季已經過去,是不是要考慮把農奴們的服役時間縮短到一周兩天?

農奴勞役時要提供食物,農莊裏現在又沒有那麽多活要做,這種操作在往年是很常見的。

安珀問:“減少服役時間,農奴們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管事回答:“往常是高興的,今年倒是有不一樣的聲音。因為農莊裏吃的更好,而且管飽。農奴們平時節省着吃,等到了服役的日子就來大吃大嚼。”

他說這話時透着隐約的怨氣,實在是見過太多農奴在服役的前一天每餐只象征性的吃點豆子,等農莊開飯的時候就敞開了肚子大快朵頤。雖然吃的不是自己的糧食,管事看着也十分肉疼。

安珀想了想,說道:“那就把勞役時間改成一周兩天。有願意多服役的農奴,也按往常的标準提供早飯和午飯。”

管事為難道:“可莊子裏沒有那麽多活計……”作物已經種下,這個時候又不需要播撒化肥和農藥,農奴們能做的也就是給田地除除草,用不了那麽多人。

找不到活給農奴做,後果是很可怕的,所有農奴都會積極的跑來服役,不用幹什麽活就能吃上兩頓免費提供的飯食,這種好事到哪兒找?

安珀只好表示先讓自己想想,到底該給農奴們找點什麽活做。

有一天安珀坐馬車去往造紙廠,她不經意看到路邊的一簇簇野草,長得很茂盛,還開着紫色的小花。

等等,這好像是紫花苜蓿?

安珀當即問車夫:“領地裏種植的牧草是什麽品種?”

車夫:“大人,您說的是給馬吃的大麥和黑麥嗎?”

打聽了一圈,安珀才知道翡翠領裏并不專門種植牧草,每年都有大量的土地因為地力不足休耕,牲畜可以随意吃這些休耕土地上長出的野草。

安珀不認為休耕是很好的緩解地力的方法,因為在她的家鄉,這種做法叫撂荒。為什麽不幹脆種點紫花苜蓿呢?

種植紫花苜蓿的好處可太多了,它是大名鼎鼎的豆科植物,土裏的根瘤能夠吸收空氣中的氮氣,并把氮氣轉化為氮肥,對于改善土壤肥力,維持生态系統的氮平衡有着重要作用。

像翡翠領這種貧地,播種紫花苜蓿這種豆科牧草,無疑是再适宜不過的。

紫花苜蓿自身的價值也很可觀,它是多年生牧草,一年至少可以收割四次以上,而且種植一次能收割五到七年,不用每年都播種。

從營養價值上來說,苜蓿屬于上等飼草,青飼、放牧、幹草、青貯,效果都非常好。

要不要讓農奴們都去種紫花苜蓿呢?

安珀很想否定這個想法,今年已經錯過了收集苜蓿種子的時間,單靠移栽的效率也太低了。

但是和身邊的女騎士參謀團讨論過後,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

這些大多來自農家的姑娘七嘴八舌,說這樣做好處有很多。尤其聽到安珀是打算給種植紫花苜蓿的農奴們一些報酬以後,她們就更贊同這個行為了。

人力不值錢。農奴的人力是不值錢中的不值錢,僅高于奴隸和戰俘。

花上一點小錢,不僅能收獲大片種上苜蓿的草地,給今年飼養數量猛增的牲畜們提供優質飼料,農奴們也可以多存下一些糧食和錢財。

至于效率,那有什麽要緊的?工廠裏可以談效率,農奴卻不一樣,他們得先活下來,才能想以後的事。

安珀也想起自己翻閱前任領主書房裏的藏書時,看到這麽一個故事。

一位以英明睿智著稱的國王建造了一座雄城,光是城門就需要三百個奴隸的拉動才能打開。有一天,一位工程師路過這座城市,設計了一套拉動城門的機械,只需要五個奴隸就能操作。

工程師把這套機械獻給這位國王。睿智的國王大力贊賞了他發明的機械,并給了他一筆賞金,并叫他再也不要提這件事。

城門一旦換上了拉動的機械,多出來的二百九十五個奴隸怎麽辦?

安珀若有所思,用機械替代人工,有時候叫做便捷高效,有時候叫與民争利,有多少人被機械替代,就有多少人失去工作。

有人可能會覺得,他們也可以去找別的工作。但是生産力不發達的時期,社會上的工作崗位是相當有限的。

在沒有重大的社會變革出現的前提下,任何統治者都是沒有理由追求效率的。

連翡翠領這種人口密度極低的領地,也有一些磨坊不用水利和畜力,直接用人力。讓所有人都有事做,才是對大家都好的局面。

想開了的安珀吩咐下去,一邊收購根系完整的紫花苜蓿,一邊讓願意服役的農奴來種牧草,除了管兩頓飯,一天還有三個銅幣拿。

這個報酬恰到好處,沒有高到讓那些租了大片土地的農奴寧願放棄侍弄自己家的莊稼也要來種草,也吸引了不少家裏實在窘迫,連一頓飯都要精打細算的人。

農奴們感謝安珀的恩德,翡翠領的幾個小貴族卻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新領主精神失常了,竟然雇人種植野草?!

這樣的瘋女人,憑什麽引得自己農莊裏的農奴們拖家帶口的逃到她那裏去?難道是用了什麽魔法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四號上夾子,當天的更新推遲到晚上十一點,

以後都會按時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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