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

“叭”的一聲,司馬晟在梁遷唇上重重親了一口。

梁遷伸手推人,司馬晟抓住他的胳膊往胸前一帶,低笑道:“別亂動,動靜大了讓國公府的巡邏隊瞧見,下不來臺的可是你。”

果然,面前的人不動了。

待到巡邏隊的腳步聲遠了,梁遷一掌拍在他肩上。

司馬晟吃痛松手,梁遷優雅往後退開幾步,冷眼看他:“沒想到堂堂的世子爺居然也會趁人之危,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面對梁遷的陰陽怪氣司馬晟沒有惱怒,他略顯局促看了對方一眼:“趁人之危這件事……我……只對你做過。”

梁遷挪開視線沒有看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是個什麽心境。

“阿遷,你的病好了麽?”司馬晟從牆影裏走出來,“上次在鹿雲坊見到你時因為太過開心,就忘記問了。”

梁遷淡淡看他一眼:“世子怎麽知道我病了?我可不記得自己和你說過這事。”

“秦公的壽宴上,你讓府上小厮遞了話過去說是身體抱恙不能赴宴,是不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梁遷油鹽不進,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淡模樣,“我生不生病和世子有何幹系?”

“阿遷……”

“這個稱呼我受不起,世子往後還是別喊了。”

“可我……”

“還有這藥世子也一并拿回去吧。”梁遷從腰間掏出一個小指粗細的瓷瓶,“若是我沒猜錯,這藥是世子的吧?”

“不……”

梁遷冷笑一聲:“世子最好想清楚再說,那日府中下人可是瞧見世子半夜翻了我梁國公府牆頭的。”

被人撞見了?可……當時也沒看見有人……

“我……”

“這藥世子還是拿回去吧,我堂堂國公府什麽藥買不到,就不勞煩世子記挂了。”梁遷觑了司馬晟一眼,兀自将藥塞進他手中。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司馬晟感覺梁遷的手指似乎輕輕蹭過自己的掌心,甚至還在他掌心逗留了一小會兒。

那感覺将斷未斷,有種欲說還休的拉扯意味。

他斷定,梁遷是故意的。

司馬晟欲抓住擾亂人心的始作俑者,梁遷那只骨肉均勻的手卻泥鳅般溜走了。

一手抓了個空,司馬晟也不惱,借着清朗的月色看他:“不錯,這藥是我翻牆送進來的。阿遷說的對,偌大的國公府什麽沒有,就是沒有也能輕而易舉地買到,是我當時心裏着急一時失了分寸才做出這種蠢事,讓阿遷見笑了。”

“都說了,阿遷這個名字……”

“知道了。”司馬晟截住他的話頭,默了片刻才道,“說了這麽多我口渴了,阿遷不請我喝碗茶麽?”

他左一個“阿遷”右一個“阿遷”,看來是鐵了心不肯改口。

梁遷瞥他一眼:“敝室簡陋,容不下世子這尊大佛。”

司馬晟一臉疑惑打量自己一眼:“我不大,也不是佛,阿遷還是在前頭帶路吧。”說着,居然徑自走到了一邊的石子小路上,堂而皇之站在了一盞燈籠下。

月光灑在燈籠上,和燭光融在一處,暖白的光掃過司馬晟挺直的脊背在地上暈出一道結實的影子。

梁遷看那影子片刻,目光毫無波動,擡腳朝着一間透着燭光的房間去了。

司馬晟沉眉微動,提步跟了上去。

這個房間司馬晟上次來過,正是梁遷的卧房。

一進門,梁遷便把門關了。

司馬晟看他一眼,沒說話。

梁遷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茶具:“茶在桌上,世子請自便。”

司馬晟也不介懷,順手從桌上拿起一碗剩茶,仰頭一口灌下:“嗯,好茶。”

梁遷似笑非笑看他,眼底并無什麽真實笑意:“那碗是我喝剩的茶,世子難道看不出來麽?”

“看出來了。”司馬晟對他溫柔一笑,“自然是因為看出來故而喝下的。”

梁遷無所謂挑了下眉:“世子茶也喝了,這回總該走了吧?”

“不走。”

“世子……”

不等梁遷說完司馬晟便從身後将人抱住:“阿遷,當年我……”

“世子請自重。”梁遷掙紮兩下,身後之人穩若泰山紋絲未動。

“砰”的一聲,司馬晟只覺身體倒立,腦中一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便被梁遷給來了個過肩摔,成了個四仰八叉的烏龜。

聽到異響,匆匆趕來的巡邏隊用力撞開房門,看到房中的一幕頓時傻了眼。

司馬晟雙眼緊閉躺在地上,梁遷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是……

梁遷盯着司馬晟臉上單調的表情,心說,不過是摔了下就暈了,定然又是裝的。

他慢條斯理撫平衣袖上的褶皺,雲淡風輕說了句:“世子殿下夢游夢到此處,我受到驚吓一時失手把世子給打了,你們幾個搭把手把世子擡回平王府。記得管好自己的嘴,此事切勿聲張。”

呆愣原地的巡邏隊面面相觑好一會兒,還是巡邏隊長率先反應過來,弓腰應聲:“是。”

夜深了,平王府裏靜悄悄的,但凡有個蟲鳴鳥叫就顯得格外刺耳。

司馬無疆正在書房呼呼大睡,候在一邊的徐進困得也是上下眼皮直撞嗒。

忽然,書房外的長廊裏響起了慌忙的腳步聲。

緊接着有人叩響了書房的門。

“王爺王爺!出大事了!”

正在和周公會面的司馬無疆眼皮一抖險些從短榻上栽下來:“什麽事?出什麽大事了!”

徐進本就半睡半醒,聽到動靜即刻醒盹,上前攙住晃晃悠悠的司馬無疆:“王爺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小的去看看。”

司馬無疆睡得迷迷瞪瞪的,下意識抓住徐進的胳膊急聲問:“晟兒呢?晟兒回來了麽?”

徐進壓低腦袋回了句“尚未”。

房門開了,小厮正滿頭大汗站在書房外頭。

見到徐進,急得扯着嗓子就喊:“管家!不好了!世子殿下被人給打了!!”

“什麽?!!”

聽此噩耗的司馬無疆差點兒吓暈過去,徐進連同好幾個小厮一齊上手,這才将吓得雙腿發軟的平王給架到了前院。

院子裏,燭火通明,一片亮堂。

在這一片紮眼的光亮中,王府護院和梁國公府的護院正一臉兇神惡煞的對峙着。

對峙雙方中間的位置有塊丈寬的空地,空地上擺着一張長榻。此時,司馬晟正一動不動躺在長榻上。

雙目緊閉,面色發白,俨然一副死人模樣。

司馬無疆見此,一聲嗚呼奔到司馬晟跟前張口就嚎:“兒啊,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是哪個挨千刀的把你傷成這樣的?”

徐進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梁國公府的護院就是一嗓子:“說!是不是你們傷了我們世子殿下?我告訴你們!若是我們殿下出了什麽事我要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好看!!”

梁國公府的護院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被徐進這麽一通斥責,非但面不改色理由還相當充分:“是世子殿下夢游私闖了我們三公子的卧房,我們公子受了驚一個不小心才将世子殿下打暈過去的,這事兒可怪不得我們梁國公府。”

“好啊,好啊!”徐進氣得咬牙切齒,“你們區區國公府居然敢欺負到我們王爺頭上來了?我一定要到你們梁國公府給我家殿下讨個公道回來!”

司馬無疆愛子心切,眼巴巴瞅着司馬晟只知道哭,這才一會兒的功夫,眼皮都腫成了水鈴铛。

“王爺別只顧着哭,您倒是說句話啊!”徐進湊到司馬無疆跟前請示。

“這……”司馬無疆哭喪着臉,“這到底是誰下的狠手啊?”

徐進面皮一抖,看來方才他和梁國公府的對話王爺是一個字都沒聽見去:“王爺,剛才他們都親口承認了,是他們三公子将世子殿下打成這樣的。”

司馬無疆哭得抽抽搭搭:“三公子?誰啊?誰家的三公子啊?”

徐進無奈嘆了口氣:“就是梁國公府的三公子,梁遷啊。”

“梁遷?梁遷……梁遷!!”司馬無疆恍然大悟,蹭得一下從地上站起身來,趕緊招呼着府上小厮将人往後院擡,“快快快!!快把世子擡回房!!!”

小厮們呼啦啦蜂擁而上,架起司馬晟就走。

司馬無疆猛地蹿到徐進跟前,大肉手往前一伸,徐進的錢袋便被人給掏走了。

“來來來!!有勞各位把世子送回來,深夜叨擾了你們三公子實在抱歉,這些都是小意思,就算是給諸位的跑腿費了,有勞,有勞了!”司馬無疆滿臉堆笑,像個極力讨好岳丈的小女婿。

梁國公府的護院也被司馬無疆的“平易近人”驚到,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接過錢袋樂颠颠地走了。

人走了,院子裏登時顯得空蕩蕩的。

徐進不解望着司馬無疆:“王爺,是他們打了世子,您不跟他們要醫藥費就算了,怎麽還倒貼錢啊?”

“你糊塗啊!”司馬無疆瞪他一眼,“你沒聽到他們剛才說是誰打了世子麽?”

徐進面帶疑惑:“聽到了啊!是梁遷啊!”

“既然知道還問。”司馬無疆扔下這話腳步匆匆去了後院。

徐進站在院子裏百思不得其解,是梁遷怎麽了?不就是過去和世子有些交情嗎麽,難不成……

難不成王爺有什麽天大的把柄被梁遷抓在手裏?

這,這,這……唉!這又是什麽時候造下的孽啊?

徐進像個沒了頭的蒼蠅原地亂轉好幾圈,幾息過後終于鎮定了下來,趕緊往後院去了。

房中,司馬晟毫無知覺躺在榻上。

司馬無疆在邊上急得團團轉,徐進推門進來,他趕緊問道: “找大夫了沒?”

“找了找了,就快到了!”

“ 那就好,那就好。”司馬無疆話是這般說,松垮的嘴角還是塌得一塌糊塗。

“王爺!大夫來了!”小厮大喊着跑到門口,“王爺!大夫來了!!”

司馬無疆扯着脖子往小厮身後觑了一眼,他的後頭果然跟着個人。

那人頭發花白,走起路來顫顫巍巍,是個年過半百的老古董。

司馬無疆心下焦急,親自出門相迎:“快請大夫進來!!”

大夫給司馬晟號過脈,面帶憂色:“世子殿下的腦袋是不是以前受過什麽傷?”

“受傷?沒有啊!”聽話聽音兒,司馬無疆聽這話頭不對,面皮一緊,“怎麽了?我兒是不是有什麽隐疾啊?”

“這個……”大夫面露難色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山羊胡,“老夫號脈發現世子腦中的神經受到壓迫,受了蠻力一時供血不足這才會暈厥不起。”

“壓迫?供血不足?”司馬無疆自己個兒說完幾個字,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徐進一扯嗓子,哭出了嚎喪的悲凄感:“王爺啊!世子啊!天那!王府的天要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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