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面紅如血

面紅如血

半柱香後,梁遷推門而出離開了鹿雲坊。

不多時,白秉“蹬蹬蹬”跑上了二樓。

他見房門開着就要進去,司馬晟先他一步走了出來。

“大人,梁三郎走了。”

“我知道。”

“大人,您和梁三郎說了什麽?”白秉邊說邊忍不住往司馬晟身後的食案上瞄,“他走的時候面色很差。”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司馬晟觑他一眼,“我先回王府,你解決完桌上的飯菜再回去吧。”

白秉感激涕零看着司馬晟,恍若看着自己的再生父母:“是,大人!”

回了梁國公府,梁遷徑自進了書房。

江福看自家公子臉色不好,也不敢多話,就站在書房外頭候着。

書房中,梁遷扶案而立,案上的宣紙在他手中被抓出參差不齊的褶皺。

他雙眸緊閉,胸口處因着主人的情緒劇烈起伏。

梁遷呼吸緊促,耳鳴陣陣,腦袋裏似被人塞進一團漿糊,淩亂到不能思考。

突然,他猛地睜開眼,有了光線照進瞳孔,耳中腦中的雜音瞬間消弭。

他再次回想起司馬晟在鹿雲坊跟自己說過的話來。

他說,當年他不辭而別是擔心官家會因為平王府牽連梁國公府。

他還說,這五年他對自己思念入骨。

說這些話的時候,司馬晟面沉如秋水,眼中卻滿是缱绻溫意。這樣的司馬晟,和五年前的他如出一轍。

五年光景,他好似從未變過。

“司馬晟。”熟悉的名字卷過苦澀的舌尖,梁遷再次緩緩閉上了眼,眼角滾落一串濁淚,“是我誤會了你。”

當日下午,梁國公府秘密派出數十名暗衛。

暗衛出了大門朝着四面八方分散開去,似乎有什麽十萬火急的大事。

——————

這幾日,司馬晟每日都安分待在王府,平王看了心中甚是欣慰。

秦楚得知司馬晟不日就要啓程回新城,來王府來得分外頻繁。

今日一早又來了平王府,待了一整日都沒舍得走。

司馬晟看了眼秦楚腳邊五六個空酒壇子:“秦楚,我看你來找我是假,來王府蹭酒倒是真的。”

“阿晟此言差矣。”秦楚又開了一壇酒,還特意湊到壇口聞了聞,發出一聲由衷的喟嘆,“王府何止是酒好,這裏的一花一草,一磚一瓦,哪一樣拎出來不好?平王府財大氣粗,無論什麽都是極好的。”

“不過我來王府主要是為了看阿晟,你不是馬上要動身去新城了麽?此一去再見不知何年何月喽!”秦楚嘆息過後眼底重新聚起一抹笑,“來看你順帶着蹭點兒酒喝,這不為過吧?”

“好,王府的酒随你喝。”司馬晟鷹眸微晃,瞥他一眼打趣道,“不過你可別像祿昌侯爵府的賞花宴那次喝得爛醉就成,我有傷在身可管不了你。”

提起上次醉酒秦楚不禁面露尴尬,他佯裝咳嗽一聲,将手裏的酒連同心底的心事一同悶下:“那日醉酒的事阿晟不是知道內情的麽?是有人給我下了藥。”

“是,我不光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下藥的人是誰。”

“阿晟,你說什麽?”

司馬晟身子往秦楚那邊側了側:“我說,那日賞花宴下藥的人我知道是誰。”

“是誰?!!!!”秦楚騰地一下站起身,氣得秀氣的眉毛都變得猙獰起來,“阿晟你快告訴我,那日下藥的狗崽子究竟是誰?”

“其實那藥起初也不是給你下的,是給我下的。”

“什麽!!!!!”

“不錯。”司馬晟平靜看他,“是你端錯了酒盞這才鬧了一出烏龍。”

秦楚火氣未消,氣得眉毛都炸了:“阿晟,你跟我說下藥的人究竟是誰?就是因為那藥我才,我……”他欲言又止,面上不自覺紅了一片,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怎的,“總之,你先告訴我那狗崽子是誰?”

“是紀淩易。”

“是他!!!這個狗東西,改日讓我逮着機會我定要好生教訓他一番!!!!!”

秦楚是又惱又氣,恨不能現在就給紀淩易兩個結實的大嘴巴子。

司馬晟繞到秦楚面前,極為冷靜告誡他:“紀淩易此人生性狡猾詭計多端,你最好不要去惹他。憑你這個簡單的腦袋,恐怕到時候還沒教訓人就被他給擺上一道。”

“可是……”

“我告訴你這件事并不是讓你去尋仇,是想提醒你以後小心行事,要提防着壞人,知道麽?”

秦楚:“可我……”

“好在那晚你沒出事,否則這事即使你不追究我也會替你讨回公道的。”司馬晟在他肩上拍了拍,“聽我的,這事你就別追究了。”

“我……”秦楚懊惱看着桌上的美酒,突然沒了興致。

“秦楚,你這麽在意這件事,難不成那晚除了白秉幫你緩解不适,你還有別的事瞞着我?”

“沒事!!”

“沒事!!!!”

兩個聲音同時發出,司馬晟看向站在院門口的白秉,心中自然有了定論:“……”沒有才怪。

白秉被他看得發怵,做賊心虛般迅速瞟了司馬晟一眼:“大人,那晚除了幫秦公子緩解一下難受真的什麽都沒發生,真的!!”

高深莫測的目光在兩人中間循環一遭,司馬晟若有所思點點頭:“嗯,你們說沒有那就沒有。我累了先去歇一歇,秦楚這兒就由你陪着吧。”

“是,大人。”

門阖上了,院子裏的兩個人肉眼可見的不自在。

秦楚想喝口酒壓壓驚,手一抖撒了一身。

白秉趕緊上前幫忙擦拭,手滑到秦楚腰腹以下時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那個黑燈瞎火的夜晚。他雙手一抖火速收回自己身側,:“秦公子,我粗手粗腳的不會幹細活兒,還,還是秦公子自己擦吧。”

秦楚:“……好……”

春風掃過帶起一陣涼風,院子裏還算清爽。可不知為何,兩人總覺得周遭似是起了火,燒得兩人面紅如血。

兩人正難受得不知如何開口,王府的小厮叩響了院門。

“世子殿下,方才梁國公府的小厮給您送來了信箋。”

司馬晟立時推門而出,強勁有力的雙腿帶着主人快速走出了房間。

秦楚白秉對視一眼,心說不是累了要休息麽?怎麽精神頭這麽大?

司馬晟一把推開院門,把外頭候着的小厮吓了一跳: “信箋拿來。”

小厮趕緊雙手奉上:“殿下,信箋。”

司馬晟打開半折的信箋掃了眼,即刻問道:“送信箋的人走了麽?”

“回殿下,來人是個下人打扮。他送下信箋就走了,沒有逗留。”

他看了眼上信箋上的字跡,轉身折回房中,下一瞬,逐客的聲音蕩出窗外:“我累了,你們兩個若是還有事要談便另尋他處吧。”

白秉自然曉得梁國公府對于自家大人來說意味着什麽,畢竟大人擱在心上的梁三郎就住在梁國公府。

說不定,這信箋上的字就是梁三郎寫的。

秦楚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我猜這信箋是梁遷寫的,你覺得呢?”

耳邊忽然一熱,白秉猝不及防側頭,險些一口親在秦楚臉上。他被開水燙到般迅速彈開:“我,我,我覺得也也也是,也是。”

秦楚不自在往後退開一些距離,面色古怪出了院子。

當日下午,一個不速之客來了平王府。

平王聽了小厮的通傳,雙腿一軟就要往地上栽。好在徐進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撈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身軟肉的平王給捋直。

“王爺,人還在外頭候着呢,見麽?”小厮職責所在,只好再次詢問主子意願。

“這……”司馬無疆緊緊抓着徐進的胳膊,指甲都要嵌進對方肉裏去, “你說,這……”

徐進痛得龇牙咧嘴,還要抽出神智來想對策:“王爺,依小人看,這見還是要見的。”

“是啊……”豆大的汗珠從司馬無疆鬓邊滑落,“我也是覺得不能不見,不能不見啊……”他晃動的瞳仁落在小厮身上,“先将人引去前廳稍候,就說本王馬上就到。”

“是。”

小厮轉身出了院子,司馬無疆又快走兩步将人喊住:“安置好太子再去請世子,就說太子殿下來了,人現在在前廳候着呢。”

“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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