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吉祥物

第二天卯時整,仇罪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旁軟榻上的人。

只見衛雲蘇一只手按着看了一大半的書,另一只手卻是撐着額頭,人就這麽閉着眼睡着了,身上還穿着昨晚上的衣服,想來是看書看累了就着這個姿勢睡過去了。

仇罪看着這麽認真的衛雲蘇,再一次嫌棄起了太醫院那群吃閑飯的,他花那麽多錢養着一整個太醫院的人,可結果所有人加起來還頂不上一個衛神醫有用,啧。

要不然怎麽說庸才就是庸才呢,沒天賦就罷了,關鍵是還沒有人家有天賦的努力,活該一輩子就在太醫院混。

仇罪顯然是忘記了太醫這個職業已經是大多數大夫窮其一生所追求的最理想的存在了,在他看來,天下的大夫就應該像衛神醫這樣才對,但一想到衛雲蘇小小年紀就成了回春谷的大弟子,又覺得衛雲蘇這樣的人又不是尋常人能輕易比得上的。

腦子裏一邊想着這些不着四六的事,仇罪看了眼趙忠福示意他讓宮人們動作輕點。

趙忠福點頭,又用手勢詢問需不需要給人披個毯子什麽的?

仇罪看着衛雲蘇盤腿倚在桌子上的姿勢,只覺得沒多久這人就會因為血液不通麻掉大半身子。

仇罪搖頭,待宮人為自己穿好朝服後,他揮了揮手讓除了趙忠福以外的人都下去,然後走到衛雲蘇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上手戳了戳衛雲蘇的臉,見人睡熟了才放下心,轉身用下巴示意了下床鋪的位置,趙忠福會意,連忙過去把宮人剛理好的床鋪抖開。

這時候趙忠福一轉身就看見自家陛下把身高近八尺的衛小神醫打橫抱了起來,趙忠福心肝一抖,頓時歇了找人把衛小神醫移到龍床上心思,只是暗自心驚自家陛下讓衛小神醫睡龍床就罷了,現在竟還親自把人抱了上來,就算是先帝最寵愛麗妃那會兒也沒這樣做過啊,所以他家陛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算是因為衛小神醫能治療陛下的病也不至于做到這一步吧?

就在趙忠福胡思亂想各種猜測仇罪對衛雲蘇是什麽意思時,仇罪已經把人好好安置在床上并為其蓋好了被子。

仇罪這回是真心沒想那麽多,軟塌位置太小長度也不夠,衛雲蘇睡在那也不見得比就這麽倚着睡舒服多少,他當時秉承着就近原則,自己的床離軟塌就幾步距離,不然就算把人抱到最近的偏殿卧房都有得他走了。

再加上仇罪也想看看自己的床單被罩還有枕頭是什麽顏色的,于是沒怎麽顧忌後果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把人抱到自己床上去了。

于是在趙忠福的眼裏仇罪是眼神溫柔地看着沉睡中的衛小神醫,裏面似乎還有盈盈水光,簡直就是現場版的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實則仇罪是因為自己終于看到了睡了這麽多年的床鋪是什麽色兒的給感動的。

這些年他聽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自己的怪病,所以自從十三歲起除非他主動開口詢問,否則身邊的人是不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在他面前提任何有關顏色的話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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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上一個不長眼的已經多少年沒出現在人前了,誰也不知道這個犯了仇罪忌諱的人被弄去了哪裏,從那以後仇罪身邊的宮人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只當自己從不知道他們陛下有什麽怪病這件事。

仇罪抓緊時間又最後看了兩眼衛雲蘇和自己的床,親手把床幔放下後就去屏風外洗漱用餐去了。

沒有衛雲蘇在一旁幫自己潤色的早膳還是那麽的乏善可陳,仇罪随便用了點就沒胃口地叫人撤下去了,他想着等下了早朝衛神醫差不多也起來了,到時候再跟人一起用個早膳豈不美哉?

這麽想着仇罪臉上的表情罕見地柔和了不少,叫早朝上的一衆臣子心中驚疑不定的,紛紛暗地裏用眼神傳達着“陛下今天怎麽不沉着臉了”的疑問。

不管大臣們如此反應,主要是自從仇罪登基以來,每次上朝時都是一個臉色,就沒有好臉過,這幾年下來,大臣們早就習慣了仇罪上朝時自帶黑臉效果了,現在猛然看見一個神情柔和甚至眼神帶笑的陛下,不怪他們大驚小怪,怪就怪他家陛下太過反複無常。

一定是遇上什麽天大的好事了!

衆大臣難得在這件事上達成了統一意見,紛紛猜測着到底是什麽事能讓自家陛下這麽高興。

西夷派使者主動稱臣了?

還是今年的收成翻了幾番?

抑或是他家陛下昨日終于開了竅肯寵幸後宮嘗到樂子了?

趙忠福在仇罪身邊伺候着,冷眼瞅着這些大臣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在那費盡心機地揣摩着聖意,心中冷笑,哼,任你們猜到天荒地老,反正左右不過白費功夫罷了。

仇罪想着盡快把事情處理完了好盡早下朝去陪衛神醫用早膳,于是沒計較快要炸鍋了的大臣們,看了眼身邊的趙忠福,趙忠福立刻上前,尖着嗓子拖着聲音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然而平時屁事都沒有的大臣們今天就跟約好了給仇罪找不痛快似的,丞相上前說完了裁撤冗官遇到一些頑固分子陰奉陽違的事,禦史又站出來彈劾西北邊疆鎮守邊關的某副将和西夷私下有來往一事。

先不說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就光是這兩件随便拎出來一個都是不能輕視的大事。

裁撤冗官是仇罪自從登基以來就一直籌備執行的改革措施,現在出了問題自然是認真地和臣子們商讨對策,然後自然而然的,保守派和激進派再次就着這個問題吵了起來,像是要不死不休一樣。

要擱以往仇罪絕對有那個閑情坐在高臺上看臺下的菜雞們互啄,但今天他還惦記着寝殿裏的衛雲蘇呢,怎麽會有那個耐心來聽一群老頭子吵架?

眼瞅着一個時辰過去了,照這個趨勢下去就光是這一件事他們就能吵到中午去,仇罪不耐煩地眯了眯眼,手指一下一下地在龍案上敲着,熟知他的趙忠福一瞅就知道要壞事,他家陛下這分明是要發怒的前兆啊。

仇罪确實是要發怒的,但一想到衛雲蘇,一想到自己的病有治,他就奇異地平靜下來,他現在不再是以前那個身有殘疾暴躁易怒的仇罪了,以後他的眼睛會漸漸好起來,那他為什麽還要跟以往是的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反正仇罪算是想通了,人生在世就這麽短短幾十年,及時行樂才是人生真谛。

像這幾年不人不鬼的日子他是過夠了,他再也不想終日跟個異類一樣對着這黑白的世界束手無策了。

仇罪本能忍受這一切,但前提是如果他不曾見過衛雲蘇。

仇罪趁着下面吵得熱火朝天,偏過頭對趙忠福招了招手:“你去,讓衛神醫換上昨天那套寶藍色的常服,配同色發帶,還有那塊血玉,找根顏色亮麗的繩子系上,朕要看,把人收拾好後就帶過來,越快越好。”

否則他不确定沒有衛雲蘇在的時候自己能平靜多久。

“是。”趙忠福領了命悄悄退下了。

好在趙忠福回去的時候衛雲蘇已經起床了,他火急火燎地讓宮人趕緊幫衛雲蘇換衣服,一邊給他梳着頭發一邊解釋道:“衛小神醫啊,您得随老奴趕緊去崇政殿,不然晚了要出人命的,步攆已經在建章宮外面候着了,就等您收拾好了咱就啓程。”

衛雲蘇一聽出人命就急了,三下兩下打理好了後拎着自己的醫藥箱就往外跑,速度快得趙忠福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沒影了。

趙忠福“哎呦”一聲,這下誤會大發了啊!

于是當衛雲蘇先一步到達崇政殿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一臉不耐煩的仇罪以及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幾位大臣。

仇罪眼尖的看見愣愣地站在大殿門口的衛雲蘇,那抹矜貴的孔雀藍頓時治愈了他千瘡百孔的心,仇罪臉上表情瞬間變換,一臉和藹可親地沖他招手:“衛神醫,快來朕這裏。”

一聲衛神醫讓正在吵架的大臣們頓時息了聲,衆人紛紛将視線放在衛雲蘇這個不速之客身上,有些好奇早朝期間這個從未見過的什麽衛神醫是來做什麽的。

衛雲蘇有些迷茫地環顧四周,沒見到有什麽重傷瀕死的病人,他頂着衆人好奇打量的視線疑惑地上前,待走到仇罪跟前時,這才跪下請安:“見過皇上。”

仇罪不準他自稱草民,衛雲蘇又不知道該怎麽自稱,就只能生硬地來了這麽四個字。

不過仇罪根本沒注意這種細節,他有些不滿衛雲蘇站得離自己這麽遠,正想開口叫人上前點時,這時候趙忠福終于氣喘籲籲地姍姍來遲。

他立馬讓人在仇罪身邊不遠處擺了張椅子,然後又馬不停蹄地把衛雲蘇請到座位上,這才呼着氣站到後邊,拿着小手帕悄悄擦着汗。

衛雲蘇不知道仇罪叫自己來幹嘛,本以為是有什麽重傷患者等自己救治,結果來了後什麽情況都沒有,只有幾個吵得挺兇的大臣,不過也在他來了後互相大眼瞪小眼的,一聲不吭的,整個大殿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響兒。

仇罪心情好了,坐在龍椅上用餘光瞟着衛雲蘇,善解人意道:“你們繼續。”

衆大臣:“……”

作者有話要說: 衆大臣:這還怎麽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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