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斷劍
斷劍
“那把劍，會斷。”雲知歧看着懷音手裏的紫色長劍如此道。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劍斷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似乎在什麽時候他砍斷過不少劍。
餘晚仔細看了看，紫色長劍倒是襯得那少女亭亭玉立。
但此劍漂亮有餘，殺傷力不足。
材質雖是上好的紫晶石，但玄鐵劍身似有些淬煉不足。
若遇上軟劍尚可一戰，但偏偏遇到了崇陽劍。
崇陽劍身較寬，劍身乃剛石組成，雖看着笨重，但硬度極大。
最克脆而不韌的長劍。
“嗯，小師弟說得對。”餘晚點了點頭笑道。
那白衣男子看到落音拔出了這把劍，微微皺眉。
落音分明有多把劍，偏偏選了這把。
“承讓了。”落音下巴微擡，顯然沒有把明奕放在眼中。
話音剛落，她飛身而起，紫色長劍化作劍雨，夾雜着淩厲的劍氣向明奕刺來。
她想将明奕一擊擊落擂臺。
可明奕這兩個月來與玄天對戰也不是白費的功夫，只見那把看似無比笨重的崇陽劍在空中高速旋轉起來，生生擋下了這一擊。
落音見一擊不中，執劍刺來。
她本以為明奕用重劍必然動作笨拙，想以靈巧取勝。
但她想錯了。
與玄天對戰，最重要的便是靈活。
故而明奕早就學會在對戰中留下一百八十個心眼。
他動作飄逸，看起來卻毫無章法，落音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袍。
少女顯然沒想到對手如此之棘手，一時間有些心急。
明奕抓住她的疏漏，用崇陽劍揮出一道劍氣。
落音用紫色長劍抵擋，可那劍卻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竟然真的斷了。
那劍氣并未停歇，直直地打中落音，把她擊出了擂臺。
圍觀的修士一衆嘩然，逍遙宗的內門弟子竟然被天丹宗的丹修用劍給打敗了？
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明奕走到狼狽倒地的少女面前，還帶着些稚氣的臉上卻露出了深沉的表情。
“道友，承讓了。”
落音怨憤地盯着他，一雙眸子裏充滿不甘。
明奕帶着興高采烈的笑容回到餘晚身邊。
餘晚真心實意地誇贊道：“不錯。”
一旁的小師妹興奮地拉着他回顧方才對局的細節。
她又看了眼身邊的雲知歧，心中琢磨他難道是言靈門的人？
“是在下的師妹輸了。”那男子垂眸，似乎并無半分不悅，只是陳述事實。
“若是這位道友有興趣，可以加入逍遙宗。”他看着明奕道。
但餘晚一瞬間就提起了警惕之心。
怎麽還挖起牆角了呢？
“是啊，你劍術這麽厲害，加入我們逍遙宗吧。”前一刻還滿臉怨憤的少女，這一刻竟然能笑語晏晏，似乎很是期待。
可是實際想着什麽，無人知曉。
這幾乎是一個誘人的邀請，誰不知道天丹宗弟子難有進益，更何況每年想加入逍遙宗的修士數以萬計。
明奕卻拒絕地幹脆利落：“不用。”
他要跟着大師姐，安安穩穩地待在天丹宗。
只有天丹宗才是他的家。
那男子也不強求，轉身帶着逍遙宗弟子離開。
終于将這群白衣弟子打發走，周圍的修士又聚攏前來買丹藥。
小師妹安子衣看着乾坤袋中堆成小山似的靈石，笑得合不攏嘴。
今日他們賺了足足十萬靈石。
是以前一年的收入了。
說到底這一切還得歸功于師姐的九丹煉制法。
小師妹對師姐的敬佩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
餘晚把靈石分給大家，師弟師妹們一人一萬。
就連平日裏懶得用乾坤袋的雲知歧也被塞了一萬。
餘晚對接下來的擂臺興趣不大，帶着師弟師妹們回到繁華的大街。
“若是有什麽看上的、喜歡的，盡管去買。”餘晚溫聲道。
師弟師妹們歡呼一聲，立即投入歡快的購物中。
只有二師弟顧久塵和小師弟雲知歧還在身邊。
“你們倆不去嗎？”餘晚柔聲問道。
二師弟顧久塵剛想說“不去”，就見到一旁有法修在賣陣法圖。
餘晚拍了拍他的肩：“去吧，不要留下遺憾。”
顧久塵想了想，還是擡腳向那裏走去。
餘晚和雲知歧慢慢悠悠地逛着大街，耳邊是熱熱鬧鬧的鬧市聲，腰間是沉甸甸的錢包。
太幸福啦。
餘晚忽然聞到一陣香味，她和雲知歧慢慢走過去，才發現是一個凡人擺的烤鴨鋪子。
“客官來兩只烤鴨不？一只十靈珠。”那人熱情地張羅着。
那烤鴨皮已經焦黃，內髒被處理幹淨，散發着一陣陣香味。
吃辟谷丹太久，似乎已經忘記了凡間的食物是什麽味道。
“那就來六只。”餘晚爽快道。
她把剩下五只放進了儲物袋中，把一只塞進了雲知歧的手中。
“有沒有吃過烤鴨？”餘晚笑着問他道。
雲知歧搖了搖頭，垂眸看着手裏用油紙包裹的烤鴨。
他分明是沒吃過的，但是他覺得一定很好吃。
“嘗嘗看。”餘晚小心地掰下鴨腿，遞到少年嘴邊。
少年張嘴叼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莫名像一直巨大的人形狗狗。
要不是餘晚手裏還捧着烤鴨，她一定好好揉搓一下雲知歧的頭發。
“好吃嗎？”餘晚自己也吃了一塊，聲音有些含糊。
“好吃。”即便剛剛吃過烤鴨，少年的聲音也如泉水般清冽。
餘晚忍不住對他道：“三師弟鐘然未辟谷前最喜歡吃烤鴨了，若是他知道我們給他帶了，他定會很高興的。若是說起烤鴨，星澤鎮也有一家不錯……”
雲知歧看着眼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凡人，心中并不煩躁。
仿佛在許多年前，他就習慣了似的。
他的神色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夜幕漸至，繁星隐綴。
滿街燈火驟然亮起。
雲知歧看到那個捧着烤鴨的明媚少女回身笑着對他揮手。
他忽然就學會了少女最慣常的表情。
溫暖而柔和的微笑。
繁華的夜晚逐漸寂靜下來，亥時将至。
餘晚帶着師弟師妹們往客棧走去。
“今天沒有泡澡，還怪不習慣的。”小師妹安子依道。
餘晚也深有同感，但只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看來師妹很喜歡‘泡澡’呢~~不如回去多泡幾個時辰~~”四師弟明奕湊到安子依耳邊，拖長了語氣搞怪道。
他們當初築基成功，被師姐摁進秘境靈泉的時候，哪個不是鬼哭狼嚎。
哦，除了小師弟和二師兄，一個沒什麽感覺，一個生生忍住了。
即便泡了一個多月，如今進入靈泉還是鑽心刺骨地疼。
偏生大師姐每次都笑眯眯地看着他們踏進去才肯離去。
還說什麽，多泡澡，對皮膚好。
要不是這靈泉真的能提高他們吸收靈氣的速度，改善他們的體質。
他們都懷疑大師姐是不是在偷偷欺負小孩。
雖然一個個疼得龇牙咧嘴，但都默默堅持了下來。
餘晚偏頭看了眼打鬧在一起的明奕和安子依，只是淡然一笑。
她又望了一眼在一旁安安靜靜走着的雲知歧，心裏嘆了口氣。
雲知歧來天丹宗已兩月，但似乎和其他師弟師妹們都玩不到一塊去。
總是一個人冷冷清清的，看起來是一個孤單的小可憐。
又好像對她分外依賴。
她雖作為大師姐，但也不好幹涉師弟師妹們之間的情誼。
罷了，是自己擅自帶回來的小師弟，理應多照顧幾分。
嬉笑之間，衆人已到一家客棧前。
蓮玉樓，倒是好名字。
走進客棧，與想象中的卻大有不同。
整個客棧裝潢以青、淡黃為主，擺放着許多玉蓮飾品，空氣中彌漫着令人凝神靜氣的檀香味。
從小厮到掌櫃，竟然都是禪宗弟子。
只是佛修門派也不少，不知是哪一門派在此處開設的客棧。
“要三間房。”餘晚對掌櫃溫和道。
“二師弟和小師弟一間房，三師弟和四師弟你們一起，我和小師妹一間。”
二師弟顧久塵有些不滿：“憑什麽，我不要和他住一起。”
餘晚有些犯難，怎麽二師弟和小師弟還是如此不對付。
“可有單人房？”餘晚只得問道。
掌櫃雙手合十，搖了搖頭。
“那便讓三師弟和小師弟一起吧。”餘晚妥協。
衆人往樓上走去，三師弟鐘然看見雲知歧一直看着餘晚的方向，雖然小師弟比自己年長，但畢竟晚入門，
當他是有些小孩子心性。
他寬慰道：“今日好生休養，明日一早就能見到大師姐了。”
鐘然不知道的是，雲知歧并非看向餘晚。
他方才一瞬似乎看到有人悠悠嘆息，而後對他微微一笑。
仿佛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可轉眼，那人就消失不見了。
三師弟鐘然拉着他袖口的衣袍，把他拽進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