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戮

殺戮

“師姐,這好像是……随機傳送的。”顧久塵看着眼前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眉頭緊皺了起來,一向膽大的他都變得無比謹慎了起來。

方才不過是茫茫雪原,而現在他們的眼前卻是一望無際的雪林。腳下的雪已經累成數寸高,踩下去便嘎吱嘎吱作響,留

下一個深深的痕跡。

樹木的枝丫上也蓋上了厚厚的雪被,時空就如同凝滞了一般,周圍寂靜無聲。

“咔嚓”一聲,衆人手腕上堅韌無比的銀白色雪狼須,就這樣碎裂開來,散落在雪地上幾乎尋不見蹤跡。

這意味着,即便他們在北洲,小尤和狼王也極有可能找不到他們了。

“北洲是妖族的領地,大家一定要小心。”餘晚叮囑道,“一定不可輕易将後背暴露出來。”

“師姐,你覺不覺得天氣越來越冷了?”安子依打了個寒顫,即便她身上貼了不少自己畫的取暖符,可還是能明顯感覺到此處比雪狼嶺氣溫低上不少,而且好像越來越低了。

“此地不宜久留,慢慢向前走。”餘晚點了點頭,這森林地勢複雜,視野狹窄,加上不斷下降的溫度,處處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衆人背靠背地緩慢向前挪動。

腳下的沙沙踩雪聲和偶爾雪從枝葉上落下的簌簌聲在安靜的環境中被放大了數倍,令人毛骨悚然。

“前面有東西。”雲知歧忽然把他們攔了下來,“恐怕是大型妖獸。”

小師弟目前是他們之中實力最強的,即便餘晚為元嬰尚未探查到異樣,她也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不好,‘他們’在迅速靠近。”雲知歧極少如此語氣急促,衆人都意識到恐怕來者并不簡單。餘晚迅速把幾顆丹藥分給師弟師妹,“快,吃下後爬到樹上去。”

雲知歧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麽,可餘晚的動作比他更快。

安子依有些懊惱,早知道便畫一些隐身符了。

餘晚給他們的乃“氣息閉絕丹”,可以讓人在三炷香的時間內屏住呼吸。這還是餘晚當初在天丹宗無事時煉着玩的,沒想到此時派上了用場。

幾人慌忙爬上周圍高高的樹木,藏在層層疊疊的樹葉與白雪之中不敢發出動靜。

餘晚有些放心不下師弟師妹們,轉頭看了看他們,卻望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不知何時雲知歧趴在了她的身邊。

“他們很聰明,也很安全。”餘晚感受到了他溫熱的氣息,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顯得尤為溫暖。餘晚忽然有些不自在,雲知歧以為她有些恐懼。

“別怕,有我在。”雲知歧便溫柔道。

餘晚想起了方才似乎一直有人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看來就是阿歧了。餘晚覺得,無論她出了任何的情況,他都能夠穩穩地托住她。

而正因為這一份獨一無二的堅定,讓她生發出了無數的勇氣。

即便他有着無窮的靈力和不可測的修為,可他從來不曾幹涉過她的決定和行為。

她的底氣從來都是她自己,可有這麽一個人永遠在默默地給予她支持。餘晚不得不承認,雲知歧的存在會讓她覺得可靠與安心。

是什麽時候開始,竟然已經逐漸習慣身後的那道溫柔的目光,和似乎永遠不會離去的身影了呢。

餘晚察覺到了自己若有若無的依賴,忽然感覺有些可怕,習慣的力量是如此強大。

聲嘶力竭的嘶吼打斷了她的思緒。這聲音是從遠方傳來,可慢慢的動靜越來越大,顯然距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修士的視力和聽力較之于普通人都更勝一籌,如今餘晚已經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情形。

那是一頭瘦骨嶙峋的雪豹,棕色的毛發顯得黯淡無光,淩亂地分布在身上,有些地方因為髒污而變成一縷一縷的。即便如此,雪豹舉手投足之間自有優雅之感。

難以想象若是皮毛更柔順些,再健壯些,加上那些勻稱分布着的黑環,能看到多麽流暢的身形線條。

如今雪豹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悲憤,兩只後腿有鮮血緩緩滴下,在潔白的雪上留下醒目的印記,迅速在極低的氣溫下凝成冰霜。

這是一只受傷的、被逼到絕境的雪豹。

更讓人揪心的是,雪豹的肚子垂下,顯現出了異常的大小,這是一只懷孕的母雪豹。

有什麽擊中了她受傷的腿,血液飛濺,她愈發痛苦地悲鳴起來。

餘晚等人睜大了眼睛,他們看得很清楚,是強烈的靈力波動,那幾乎是強悍的法師才能施展的法術。

若是人類修士,此人的修為必在元嬰之上。

而雪豹的背後并沒有什麽修士,卻是——三頭灰狐。

灰狐的身形比起雪豹小了不少,可碩大的雪豹卻被三只小小灰狐幾乎逼到了絕境。

雪豹已經要精疲力竭,可灰狐看起來卻如閑庭信步一般悠閑。為首的那一只咧了咧嘴,顯得十分陰森可怖,讓人不寒而栗。

不過眨眼之間,那灰狐已經化成了人形,一個披着灰色鬥篷的高瘦青年驀然出現,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步步向前逼近。

雪豹仍然在低低地嘶吼,努力讓自己的氣勢不落下風。可她的傷太重了,只能拖着自己殘敗的身軀拼命後退。

兩者的距離越來越近,雪豹也似乎知道自己無處可退,漂亮的眼眸裏流出了兩行清淚,眼神中的哀傷、祈求和與身份不符的卑微令人心痛。

灰狐手中黑色的靈力團越聚越大,若是就這樣擊中雪豹,她或許便兇多吉少了。

灰狐似乎十分享受這種捉弄他人的感覺,不緊不慢地靠近,總是距離她有一定的距離。

這幾乎是顧久塵第一次以這樣直觀的方式看見有“人”用法術對弱者進行屠戮。

他以為法術是用來公平切磋的,正如永元擂臺上他和元商陽那般;他以為法術是用來保護自我、維護秩序的,正如無數法修心中除惡揚善的信念一般。

可是他沒想到,他最熟悉的法術咒語,竟然也可以作為屠戮和玩弄他人生命的利器,使那一個個字符、一縷縷靈氣沾上了名為淩辱的令人厭惡的氣息。

他的眼裏幾乎要凝聚出寒霜來。

顧久塵的雙手握成拳,手上的青筋依稀可見,他與餘晚遙遙相望了一眼,卻看到大師姐對他溫和地笑了笑。這一笑給了他無數的勇氣。

顧久塵一躍而下,帶着白雪洋洋灑灑地落下。黑色鬥篷的青年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着玄色衣袍的少年。

灰狐警惕地眯起了眼睛,聲音有些嘶啞:“你是誰?”

“來阻止你的人。”顧久塵揚了揚頭,聲音中明顯餘怒未消。

灰狐青年冷哼了一聲,聲音像是淬着冰渣:“滾開。”

築基對上元嬰,或許連半分勝率都沒有,可是少年仍然倔強地昂着頭不願屈服一絲一毫。紫色的靈力球出現在他的雙手之中,較之灰狐手中的看起來氣勢弱上不少。

顧久塵将它們抛出去,灰狐顯然沒想到他會如此之快地動手,趕忙用靈力抵擋,卻不料紫色的靈力球忽然散開變成許多星火,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而灰狐顯然沒有防禦法器護身,即便躲藏也難免有一些沾染了紫色靈力。那些紫色靈力看起來羸弱,卻直直地穿透了他的黑色鬥篷,落到了皮膚上。他的皮膚便如被烈火灼燒一般疼痛,讓他的面部因為痛苦而扭曲起來。

其他兩只灰狐見情況不對,如今已經逃之夭夭。

卻說顧久塵方才急忙從儲物袋中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護盾,可以最大限度地吸收化神期以下法修的法術攻擊,只是可惜僅能用一次。

“久塵是雷火雙靈根,看來他對法術的運用提高了不少。”餘晚內心感到無比驕傲,這是她的師弟,由衷地為他的提升而欣喜。

雲知歧望見她亮晶晶的眼眸和高興的神情,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來。心裏好像還泛着一點點的、難以明說的酸。

灰狐顯然被狠狠地激怒了,恢複了原形,蓄力就要向前朝顧久塵撕咬過來。

即便灰狐的體型并沒有雪狼和雪豹一般碩大,卻也并不算小。眼見他就要靠近顧久塵,一把幽藍色的寶劍像離弦的箭一般破空而來。

灰狐急忙收回了爪子,退後幾步,若是慢上幾秒,那淩厲的劍恐怕就要削去他的爪子了。

它的警惕萬分地看去,一個玄衣少女從樹上輕輕跳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方才那把咄咄逼人的寶劍如今乖順無比地待在她的手中。

正是餘晚。

只需她一個眼神,便讓灰狐進入了極強的防禦狀态,渾身毛發豎立。

顧久塵不過築基修為,灰狐想要弄死他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餘晚不一樣,即便雙方都是元嬰修為水平,可劍修的戰鬥力本就強上不少,再加上玄天乃神劍,實力自然要勝出灰狐許多。

灰狐慢慢的往後退,見餘晚等人沒有追來,便急忙迅猛地向遠處竄逃。

顧久塵氣不過還要再追,餘晚攔住了他:“灰狐恐怕是聚族而居,若是到了他們的領地,恐怕難以應對,不必再追。”

“那只雪豹怎麽樣了?”

身後卻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雲知歧蹲在地上檢查着雪豹的傷勢,饒是他也被灰狐的殘忍手段震驚到了。

這只雪豹的妖丹尚且完好,可皮毛破敗,皮毛之下的血肉更是早已潰爛。

起初以為她腿上的傷疤是法術所致,如此看來卻并不全是,還有許多尖銳物品留下的痕跡,看來曾被關起來虐待淩辱不短時間。

如今她緊緊的蜷縮起身子,死死地保護着肚子裏的孩子。

身下的雪如同紅色的山茶花一般綻放開來,顯得悲壯而凄慘。

“無論如何,請一定要救活她。”餘晚被這一幕深深地刺痛,對雲知歧誠懇道。

這是第一次,餘晚想要動用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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