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中秋夜
中秋夜
及至白露時節，再有兩日就是中秋了。
上京人過中秋，除了要拜月神，吃月團之外，還要喝新酒，吃螃蟹，弄色枨橘等等的。
到了中秋那夜，百姓們紛紛都往酒樓跑，想着要找一個好地方賞月，甚麽王樓，班樓，會仙樓，那都是座無虛席，喝一口桂花純釀，來一只蟹釀橙子，再望一眼天上玉盤似的明月，可以說上京的節日過起來，都像過年似的熱鬧。
溫酒家中呢，則處處張燈結彩，燈火輝煌，一家人熱鬧和氣的吃罷團圓飯，便登上閣樓賞月閑話，祈福禱告，或是祈願前程似錦，又或是盼望婚姻如意。
待長輩們乏了，餘下的時間，小輩們就可自由支配，兄弟姊妹們一道出門逛夜市去。
像中秋這樣僅次于春節的傳統節日，當夜的街市之上必定是熱鬧非凡，通宵達旦。
南安侯府的馬車行過永和街，從朱雀門出來後，直至龍津橋，就到了繁華的夜市。
紀明婳從馬車上下來，只見十裏長街，萬家燈火，遍地都是人，什麽賣藝雜耍，歌舞小戲，吃食玩具的，應有盡有。
“這裏可真熱鬧啊。”
溫瑾瑜偏頭瞧見女孩兒眼裏的光彩，難得露出些溫軟的笑意來，不自覺柔聲道: “喜歡就好好逛逛，若看中什麽喜歡的物件兒，只管告訴我買下就是。”
一旁的溫溪見了，撞了撞溫酒的胳膊，捂着嘴偷笑，擠眉弄眼的。
溫酒的神色則有一點點複雜，她曉得阿櫻一直喜歡哥哥，但哥哥卻對明婳妹妹有意……
罷了，溫酒在心底嘆了口氣，哥哥自有哥哥的福。
“那裏在猜燈謎，咱們也去看看吧。”
溫瑾堯不明所以，指着一家酒樓前懸挂着各種燈籠的鋪子喜道，他和溫溪一母同胞，兄妹倆都是一樣的跳脫性子。
于是幾人走過去，擠進人群中，鋪子的老板正高聲道: “本輪答出謎底的客人，将獲贈一盞荷花燈。”
說罷便見旁邊的侍從舉起一盞狀若荷花的精美花燈。
溫酒望過去，那盞荷花燈做工精美，和池塘中盛開的荷花并無二樣，栩栩如生，十分別致，她看得很是喜歡。
“諸位請細聽，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盡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先生明算者，算來寺內幾多僧”
那老板說罷，鬧哄哄的場面終于靜了靜，衆人俱皆眉頭微皺，冥思苦想。
片刻後，溫瑾瑜猜得謎底，正欲張口說時，不料卻被別人搶了先。
“六百二十四人。”
是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
那老板聽了立即拍掌笑道: “回答正确，恭喜這位公子。”
衆人循聲望過去，見是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身旁還跟着幾位公子姑娘，個個穿戴不凡。
“原來是唐令哥哥，還有阿櫻姐姐。”
溫溪高興的沖他們揮揮手，餘光中瞥見唐櫻周圍跟着的幾個人，瞧出來是宮裏的幾位皇子和公主。
基本都是認識的人，再不濟也有面子情，于是兩邊人互相見禮。
唐櫻走過來同她們打過招呼後，眼神就一直放在溫瑾瑜身上，她今日在額間點了落梅妝，燈火映照下，顧盼神飛，方桃譬李。
溫酒轉頭去瞧紀明婳，美人眸含秋水，皎若秋月，氣質淡雅。
啧啧啧。
溫酒瞥了一眼自家哥哥，只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明婳身上。
她在心底嘆了聲，回過眸來，卻正撞上唐令看過來的視線。
溫酒趕忙撇開眼，不去看他。
“公子，您的花燈。”
樓上的小二将唐令贏得的荷花燈恭敬遞給他。
唐令舉起花燈看了會兒，然後在一衆視線中，緩步走向溫酒。
溫酒:……
你要幹什麽
別過來啊。
唐令渾然不覺，面上挂着清淺的笑。
“聽阿櫻說，你很喜歡荷花燈，給。”
衆目睽睽之下，溫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搞不懂唐令抽什麽瘋，雖然她很喜歡這盞花燈，但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要了。
氣氛凝滞了一會兒，正當溫酒欲開口拒絕時，唐櫻走過來，一把将荷花燈塞到溫酒手中，打圓場道: “別不好意思了，拿着吧。”
唐櫻笑得暧昧至極，不懷好意的很。
一旁的幾位皇子和公主見了，紛紛流露出別樣的神采。
溫酒拿着荷花燈，莫名覺得有點燙手，被這麽多人盯着，耳朵也燒的厲害。
唐令見溫酒收了燈，便若無其事的挪開眼，仿佛只是随意給了人，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意思。
溫瑾瑜盯了他一會兒，眯了眯眼睛。
得了花燈，衆人又繼續往前走，溫溪見着一個賣面具的小攤子，便拉着其他人要過去看看。
唐櫻則拉着唐令在一處賣首飾的小攤子前駐足。
前方不遠處，還有雜耍可觀，只見那人嘴裏噴出長長的火龍，很是壯觀，還有猴子鑽火圈，走鋼絲……
溫酒也愛看這個，便提着花燈要走近了瞧，誰知剛到雜耍攤子附近，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霎時火花四散。
風将火焰卷起，不消片刻，火勢就燒起來。
有人大喊: “走水了。”
“大家快跑。”
本就是人滿為患的街道上，場面開始嚴重失控。
方才火花四濺時，不少人被傷到，幸而溫酒躲避及時才沒被波及，她趕緊回頭想去找溫瑾瑜他們，卻被亂跑的行人擠的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就見不知從哪裏竄出許多黑衣蒙面人，手拿利刃，氣勢洶洶。
這下場面更亂了，哭聲，喊聲，厮殺聲，簡直鬧翻了天。
溫酒立時害怕起來，這會兒溫瑾瑜他們都不在身邊，也不知被人流沖去哪兒了。
她想找地方躲起來，可周圍到處都是着火的建築。
那些黑衣人見人就砍，也不知是何來路，溫酒吓得随着人群四處逃竄，期待自己能逃過一劫。
誰知暗處居然還有人放暗器，溫酒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前頭不遠處的一位姑娘被長箭射中，頓時鮮血直流，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疼。
溫酒認識這個姑娘，是兵部尚書家的鄭娘子。
溫酒想上去拉她一把，不妨有個黑衣人殺紅了眼提刀就要砍過來，她吓得連連後退，那黑衣人卻是不依不饒，仿佛殺定她了，步步緊逼。
正當溫酒避無可避，以為自己會命喪于此時，唐令忽然從旁跳出來，狠狠一腳踹飛黑衣人，那人見勢不對，爬起來立馬跑了。
“你怎麽樣，沒事吧。”
唐令扶起溫酒，臉上布滿焦急之色，緊張的不得了。
溫酒搖搖頭道: “我沒事。”
唐令緊緊拉着溫酒的手，見她身上好着，便道: “好，這裏不安全，我們快……”
一支冷箭嗖嗖從暗處飛來，唐令覺察到從後背射來的疾風，拉着溫酒一個閃身躲開，恰逢此時又有幾個黑衣人逼上前來，唐令只得将溫酒護在身後，與之打鬥。
這時候，巡防營的人終于來了，那些黑衣人見狀便要逃走，唐令滿心都是溫酒的安危，不欲戀戰，他正回頭看溫酒時，卻見一支冷箭正向她後背射來，速度之快，容不得唐令遲疑片刻。
頃刻間，血肉被利刃破開，發出“嗤”的一聲。
溫酒整個呼吸仿佛都停下了，面色煞白，只見唐令心口處已是一片血紅，觸目驚心，她立馬跑向唐令，眼裏不自覺蓄滿了淚水，口中喃喃道: “唐令，你……”
唐令卻好像沒事兒人一樣，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
“別怕，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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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明:巍巍古寺在山林，不知寺內幾多僧。三百六十四只碗，看看用盡不差争。三人共食一碗飯，四人共吃一碗羹，請問先生明算者，算來寺內幾多僧——出自《增删算法統宗》。
弄色枨橘是宋代處理水果的一種方法，出自《東京夢華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