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雲獅豹尾獸擁有上古血脈，是稀世罕見的靈獸，其力量和元嬰後期的修士相當，渾身的絨毛似火，能噴吐火焰，日行千裏。
尋常修士見了它只能跑，然而羽玄半在征伐的路上偶然見到了一頭，竟然不顧勸阻帶回來了，凜朔峰修士也有化神期的，但是要真的對付雲獅豹尾獸，怎麽也得受傷，只有羽玄能毫發無損逗貓似的捉拿它。
本來這不是一件什麽太難的事情，羽玄都已經将其逼得無路可走，就差最後關進籠子，然而他卻在這節骨眼讓雲獅豹尾獸逃了，還是逃往山頂上那座與世無争的小院子。
也許是出于讓白諾諾知道世間險惡，或是單純地蓄意報複，羽玄跟在雲獅豹尾獸身後，縱容它噴出了第一口火焰，因為那口火焰沒直沖着院子裏面，傷不到人。
當雲獅豹尾獸跑上牆頭，噴出第二口的時候，他才出手抵擋，然而屏障剛剛展開，就被突如其來的劍意震了個粉碎，仿佛沒發生過似的，全無一點痕跡。
這一招竟是羽玄再熟悉不過的，天上地下獨一份的招式。
《歸虛三式》的第一式，《逍遙無痕》。
顧名思義，就是讓氣和意共同化為一道劍意，所向披靡，凡是這道劍意經過處，一切都化為齑粉，随風吹散，逍遙于天地間，再無痕跡。
修真界大能輩出，有天資的，有毅力的不在少數，然而都抵擋不過羽玄獨創的《歸虛三式》的第一式，更不要說後面兩式，他從沒有機會使出來過。
然而這次竟然有人用了，還是在他面前，貼臉用的！
羽玄震驚至極，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誤發了這一式，但《歸虛三式》是劍招，此刻他手上無劍，又怎麽使得出來？
寝殿損毀嚴重，煙塵彌漫，好半天才被風吹散，從煙塵後面，顯露出一個身穿天青色道衣的男子來。
他禦劍懸空，長發垂腰，只在背後用白緞帶束起一部分烏發，衣帶當風，豐神俊朗，此刻他正低垂着眼睫看向地面。
那副容顏……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羽玄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和自己近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細細打量，他知道自己面容英俊，三界無匹，是以對自己的長相記得格外清楚，此刻他即使沒照鏡子也知道，這男子的相貌可以說有九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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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名男子卻并不理會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自飄逸的大袖中伸出來，要向下迎接誰的樣子。
白諾諾仰着頭，同樣的難以置信，陽光耀眼，她覺得這會不會是出現了幻覺，是蕭翊嗎？蕭翊回來了？！
“師、師尊……？”
蕭翊微點了下頭，面容平靜無波，“廣濟說你在這裏，為師便找來了。”
話是蕭翊會說的話，但是在白諾諾的印象裏，語氣不會這般冷，聽不出太多情感，難道時隔太久，她記不真切了麽？
羽玄聽說過白諾諾這位師尊，也知道自己和她師尊長得極為相似，他以為只是三分像，沒想到竟然這般酷肖，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可蕭翊不是早死了一百多年了？難道竟然還能起死回生？
他粗略思索一番，對白諾諾道：“估計又是仙門為了擊敗我搞出的把戲，這院子要塌了，快過來。”
白諾諾點點頭，就要飛向羽玄，然而身後蕭翊卻叫住她：“糯糯，到為師這裏來。”
羽玄氣不打一處來，剜了蕭翊一眼，對白諾諾道：“快給本座過來！”
于是白諾諾便要往他那裏去。
“糯糯，為師的話也不聽了麽？”蕭翊微蹙了下眉。
“額、啊……？”白諾諾又轉過身看向蕭翊，又是困惑又是為難。
羽玄跺了下腳，“白諾諾！你想氣死本座是麽！”
“糯糯，為師接你回家。”
白諾諾左看右看，最後大叫一聲，抱頭道：“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羽玄一指蕭翊，“這分明是仙門找來的妖孽，為了獲勝竟連這種卑鄙的法子都想得出，你還要跟他走麽？！你忘了之前怎麽說的，對仙門再無留戀！”
這話說得有理，蕭翊早已經死了一百多年，這一百年間發生了許多大事，蕭翊都沒回來，怎麽偏偏這時候回來了？說不定就是仙門搞出的把戲。
白諾諾轉回身，便要去找羽玄。
然而腳尖剛剛離地，蕭翊慢悠悠道：“是浩蒼仙宗的幾位長老找回了為師一半的魂魄，再以先前大戰時保存下的那只斷臂為源，百世回魂訣為引，助為師複活。糯糯，是師尊來接你了。”
白諾諾修為不高，如果不是蕭翊保她，她再修煉一百年也摸不到更高階層的邊，是以許多秘法妙招她都不甚了解，如果浩蒼仙宗真的找到了複活他的方法呢？
這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嗎？！比起認為他是某個妖孽變的，即便上當，她也更願意相信真的是他回來了！
“師尊！”白諾諾再不猶豫，向着她心心念念的人撲去。
時隔百年，她有一次落入那個讓她無限依戀的懷抱，郁金花香萦繞鼻尖，蕭翊身上的道衣柔軟，衣料後面的胸膛卻緊實有力，如同一面牆穩穩将她托住。
蕭翊将她護在懷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這些年你受苦了。”
羽玄吃了一驚，怒道：“把你的髒手拿開！那是本座妻子，結發妻子！”
白諾諾把臉埋在蕭翊的衣裳裏，帶着哭腔應了一聲，忽然想到自己要把眼淚鼻涕蹭到師尊不染纖塵的衣服上了，便立馬彈開，“徒兒沒什麽的，只要師尊回來就好。”
蕭翊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一雙清澈的丹鳳眼透着點點溫柔，“我們回家。”
紫雲在腳下升騰，托着兩人向天邊飛去。
留下羽玄握緊了拳頭，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白諾諾，你還想不想做魔主夫人了？！”
紫雲停下了，白諾諾在蕭翊寬大的衣袖下回過頭，露出嬌俏的側顏，“夫君，我師尊回來了，我得跟他回去，告辭。”
“你站住，”羽玄向前追了兩步，目眦欲裂，眼看着兩人越來越小，終于忍不住吼道：“白諾諾本座讓你站住你便站住，聽到沒有？你給本座站住！站住！！”
話音甫落，一道電流橫貫腦海，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頓時眼前混黑，失了平衡，從雲端栽落下去。
那飛往天邊的人卻始終再沒回頭。
白諾諾和蕭翊飛了半日，一直在暗中觀察蕭翊，雖然她決定要和師尊回去，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擔憂的，生怕他距離凜朔峰遠了，忽地變成某個青面獠牙的妖獸，給了她希望又一舉讓她跌落谷底，空歡喜一場。
然而蕭翊沒有變成可怕的妖獸，但是臉色眼見的越來越蒼白，最後終于支持不住，躬身咳起來。
“師尊。”白諾諾扶住他，擔憂道：“可是方才受了傷？”
蕭翊調息運氣，周身靈氣順暢些了，方答道：“為師将将複活，又只有一半魂魄，靈氣消耗大一些就容易虛弱，無妨，我們就近找間客棧，休息一晚便能恢複。”
“一半？”白諾諾聽他如此說，心中陡然生出一個猜想，卻又不敢輕易言說，只點了點頭。
兩人在一座鎮子上的逆旅開了兩間房，蕭翊在踏上入定調息，白諾諾在一旁守着，直到半夜她正支着腦袋打瞌睡，聽到蕭翊叫她，才悠悠醒來。
“師尊……”白諾諾看到床上那淡藍的身影，以為自己又做了夢，喃喃道：“徒兒好想你……”
手掌終于支撐不住從腮邊滑下，白諾諾猛一點頭，徹底清醒了，屈身蹲在蕭翊身側，“師尊，你感覺如何？”
“為師不要緊，你累了自去休息便可。”蕭翊垂眸看她。
“不，徒兒太久沒見過師尊了，要時刻與師尊在一處。”白諾諾微微撅起了嘴，一雙手捏住蕭翊衣衫下擺。
“是太久沒見了。”蕭翊嘆了一聲。
白諾諾死皮賴臉，幹脆盤坐在床下的腳踏上，臉頰稍微一歪便能貼在蕭翊膝頭，“師尊，我們真的要回浩蒼仙宗嗎？”
蕭翊看出她的不樂意，道：“為師醒來以後，沒在彌彌山找到你，他們說你已經叛出師門，再不回來了。好在廣濟知道你在何處，他告訴了為師，為師便來找你了。”
垂頭等了半晌，白諾諾以為自己怎麽樣都要受一番責罰，卻遲遲等不到，擡頭疑惑道：“師尊不怪糯糯嗎？”
“怪你什麽？”蕭翊坦然看着她眼睛，他說話總是慢條斯理，仿佛天大的事都能化解，“他們曾經那般對你，為師不在了，能繼續給你好臉色？”
終于有人不需要她辯解就能懂她了，那個人還是她最看重的人，這下無論別人如何罵她，斥責她不要臉，她都不在乎了！
“師尊！師尊走後，他們确實處處為難徒兒，徒兒在宗門好苦！徒兒本想繼續待在彌彌山，他們也借着峰主亡故封了山，将徒兒趕去和外門弟子一道了！”
蕭翊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如今為師回來了，他們斷不會再欺負你。”
白諾諾只覺自胸口處一股熱泉汩汩湧出，遍至全身，就連肺腑都暖和起來，這實在是久違的感覺了，眼眶一熱，撲在蕭翊膝頭痛哭起來。
蕭翊沒有攔她，而是任由她把自己的褲腿打濕，摸着她的頭，直到她的哭聲轉變為沉沉的呼吸聲，方用了一個安神訣，再将她抱到隔壁的卧房，自己回房繼續入定調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