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有工作需要立刻處理,王晏之用過早飯便去書房,一待就是半小時。李呈獨自坐在樓下看電視,熬了一宿,眼皮重得撐不住。
打個哈欠,朝書房看一眼。房門閉着,姓王的不知在裏面做什麽。
他強撐着窩在沙發裏,腦袋一點一點往下栽。
陽光灑進來,鋪滿整個客廳。李呈睡得不沉,那邊一有動靜立刻就将頭仰起來:“司機來了?”
王晏之穿一身黑色家居服,寬大的褲腿反而将他的腿襯得更加修長。李呈目光定了一定,腦子裏竄出一些畫面。
見王晏之走來,嘴在腦子之前,猝不及防發出了一聲來自內心深處地感嘆:“好長的腿……”
王晏之停在他面前,将他睡翻的一撮頭發撸下來:“羨慕?”
李呈誠實道:“羨慕。”
王晏之向後退了一步:“起來。”
“幹什麽?”
“看看你長多高了。”
李呈從沙發上下來,老老實實站在他面前,伸手一比,有點難過。
連他下巴都沒到。
王晏之唇角彎了彎:“這麽矮。”
李呈不服氣:“要是你小時候天天挨打吃不飽飯,你也高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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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挨打吃不飽的不是他,仍覺得自己可憐。
小愛豆不幸的童年直接導致了如今的局面。在這個人均一米八的娛樂圈,一米七七簡直不夠看。
“你還小。”王晏之揉揉他的頭發,安慰道:“多喝牛奶,再長一公分問題應該不大。”
“一公分?”李呈心都寒了。
轉念一想,不能小看一公分,一米七七和一米七八的意義截然不同。就沒聽說過這世界上有一七七的男人,他不能做這唯一一個。
王晏之讓他去房間睡一會兒,承諾醒了就送他回去。李呈不信,讓他發誓。
“我沒必要騙你。”
騙他騙得還少,李呈時刻記着那些教訓:“那你發誓。”
王晏之不急不緩:“我發誓。”
“那好吧。”既然他都發誓了,李呈覺得自己也該大人有大量,再讓他一步:“那我就睡一小會兒。”
王晏之眼皮輕阖:“去吧。”
李呈做皇帝的時候就愛睡覺,大抵是過去睡得太多,這輩子日夜颠倒,尤其熱衷熬夜。
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夜裏的手機格外好玩。
今天難得,沒夢見過去那些破事,夢見他在峽谷大殺四方,對面五個張飛,一齊朝他跪下,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呈夢裏高興,一不小心睡過了頭。
睜開眼睛,外面天都已經黑了。
一個挺身從床上坐起來,管家說,王晏之久等他不醒,就自己先出去了。
“不管他。”他擺擺手,問:“司機呢,司機在哪?”
管家答:“司機跟先生一塊走了。”
李呈頓了一頓,不可置信:“他只有一個司機?”
比他王府的配置可差遠了。
“先生用車少。”管家微笑:“陳助理偶爾會開車過來。”
說到陳助理,似乎很久沒見過他了。
倒是給李呈提了個醒,轉頭便給陳助理打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終于接通。
接是接了,信號卻不太好,聲音一卡一卡還有延遲,李呈喂了幾聲,嘟囔:“什麽破手機。”
對面終于有聲音傳來:“不是手機的問題。”
李呈立刻将電話放回耳邊,大聲道:“你說什麽?”
“我說,不是手機的問題。”對面同樣大聲:“我這裏,信,號不好——”
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信號蓋不住的地方?
李呈深感懷疑。
“我在非洲——的——裏。”陳助理道:“信號,斷——續續——”
說的什麽玩意。
電流聲刺耳,他将電話換去另一邊:“你去非洲幹什麽,今天還回來嗎,回來了能來半山別墅接我嗎?”看看表,說:“我六點之前必須回家。”
管家好心提醒:“他今天大概回不來。”
李呈又給李薇打電話。
“什麽,接你?”李薇說:“不行啊,我在外地出差呢。”
李呈覺得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思索片刻,給成師打。
這回連接都沒人接。
最後是傅燃。
“抱歉啊小呈,我這會兒走不開,要不我給你叫輛車?”
李呈啊一聲,怎麽忘了這個。
“出租車進不來。”管家再次提醒:“需要通知業主,那邊點頭了保安才會放行。”
業主?那不是……
“您可以給先生打電話。”
兩相權衡,李呈當即放棄打車的念頭:“現在時間還早,我可以自己走下去。”
管家為難道:“那樣的話先生回來會怪我的。”
李呈望過來:“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管家的笑容僵在臉上,過會兒才說:“不委屈。”
李呈嘆了口氣,拍拍管家的肩膀,安慰他:“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想開點吧。”
“……好。”
李呈點點頭,上樓取了箱子,滿心期待地走到門口,迎面撞上王晏之從車上下來。
目光掃過身後的行李箱,邁出的腳又落下去。有些沒來由的心虛。
就好像他将年邁的叔叔獨自棄養在了深山一樣。
“走吧。”王晏之突然出聲:“我送你。”
“謝謝叔叔。”李呈猝不及防朝他鞠了個躬。
王晏之沉默幾秒,打開車門。
李呈第一次坐王晏之的副駕,心裏七上八下,扭來扭去很不老實。
“安全帶。”
李呈遲疑道:“我還是去後面吧,我頭暈。”
王晏之探過來,抽了他手裏的安全帶,給他結結實實扣在座椅上:“那就更應該坐前排。”
李呈不服氣,心裏偷偷罵了他幾句,這樣霸道,還以為自己是攝政王呢。
上回來沒覺得這條路這麽長,李呈摳着手指,心想大約是因為姓王的開車,讓他感到度日如年吧。
他不敢在王晏之面前玩游戲,無聊地摳了會兒手,沒話找話:“叔叔,你有駕照嗎?”
“無證駕駛是違法的。”王晏之答。
“哦。”李呈違心道:“那你真厲害。”
過了一會兒。
“叔叔。”
王晏之如今對這兩個字已經免疫了,應得十分順口。
李呈問:“我住的房子是你給我買的?”
王晏之餘光瞥向他,嗯一聲就沒說話了。
李呈坐正了,心想他果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什麽攝政王,他看也就那樣。
又一會兒:“叔叔。”
王晏之眉心輕跳:“說。”
“我簽了你的公司,是不是就得給你當牛做馬了。”
王晏之道:“你非要這麽理解也不是不行。”
“叔叔。”
“別叫了。”
李呈嘴唇翕動,張開又閉緊。
“想說什麽就說。”王晏之握着方向盤,聲音沉沉的聽不出喜怒:“不用每句都叫一次。”
李呈哦一聲,過會兒才問:“你聽過天涼王破嗎?”
車廂陷入了短暫的凝滞,片刻後,王晏之将手從方向盤上挪下來,李呈立刻靠向車門,做出防備的姿态。
王晏之瞥他一眼,從扶手箱裏拿出一盒牛奶。
李呈躊躇着接過來:“叔叔……”
“安靜。”
李呈立刻噤聲。
沉默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停車,李呈松了安全帶,迫不及待地去推車門。
推一下沒推開,嘴角一壓,在王晏之看不見的地方無聲罵了句髒話。
轉回來:“叔叔……”
王晏之捏了下眉心:“手機。”
“做什麽?”
“加我微信。”
“你還用微信?”李呈吃驚。
王晏之鼻息略沉,看得李呈不自在。
“我今年三十歲。”王晏之道:“還沒老到連微信都不會用的地步。”
“我沒有說你老。”李呈留意着他的臉色,一本正經同他解釋:“可我現在都用□□,□□你知道是什麽嗎?就是年輕人愛用的軟件。”
黑眸輕擡,熟悉的壓迫感蔓延至整個車廂。李呈再次噤聲,試探着推了下車門,稍顯不安地摳了下手裏的牛奶盒,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看王晏之。
別說是他,就是那些歷經兩朝的大臣們,讓這眼神一掃也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
他才十八歲,上無老的可以倚仗,下無小的可以指望,還下毒害死過身旁的人,有些害怕是正常的。
攝政王心狠手辣,有的是手段讓他不好過。
李呈抿住嘴,捏着牛奶盒,心頭仿佛揣了只鼓,餘光時不時瞥向王晏之,誠惶誠恐的模樣好像他身旁坐的是什麽吃人的怪物。
王晏之不再看他。
胸口有如壓了塊巨石,沉悶無力,不知道李呈究竟怕他什麽。
那樣肆無忌憚,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帝,偏偏視他為洪水猛獸,背地裏日日琢磨怎麽要他的命,就連夢裏都咬牙切齒,恨不得殺他而後快,見了他卻如同老鼠見了貓。
過去明明那樣黏他。
少頃,王晏之終于開口打破沉悶,明明也沒說什麽,身旁的人卻猛地一哆嗦,手上力道沒掌握好,捏緊牛奶盒,白色液體從吸管噴出,呈噴射狀濺得四面八方到處都是。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李呈吓了一跳,慌張丢了罪證,望着離他最近,受殃及最大的王晏之,一時慌亂,竟用手往他濕淋淋的臉上抹了一把,試圖毀滅罪證,擦幹淨這些因他産生的白漬。
啪!
手腕被攥住。
李呈苦着臉,心想完了。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