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雪臣靜靜的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再看向占嬴的目光就多了幾分驚異和審視。

這到底是什麽人?

為何有如此驚人的能力,可觀尋常不可觀之物,還能令衆多鬼煞言聽計從?

世間能有這般本事的,據他所知,似乎只有師尊曾經提過的那位上古魔尊,但此人乃是血肉之軀,并無半分魔性,且還身負靈氣,是為所有邪魔觊觎而又排斥的。

“就是你了!”這時占嬴高喊了一句,手指精準的指向一處。陸雪臣醒過神來,尋着手指看去,果然是剛剛跑掉的那只陰鬼士兵。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就剛剛我指的那個,你留下,過來,老子有話問你。”占嬴揮了揮手,烏壓壓的鬼影立時如得了赦令,大松了口氣的飛快鑽回了墳包裏,只餘了那只被點名的陰鬼,想走又不敢走,縮頭縮腦的杵在那裏,又不敢靠近。

占嬴一看它那副腌臜樣兒,也不願它近前,主要是心裏還有那麽點發怵,連忙遙遙喊話,“別過來了,就站那兒吧,現在我問你話,你老實回答,不然你看見我身邊這位了沒?你膽敢撒謊,立刻就叫他把你打的魂飛魄散。”

陸雪臣:“······”

占嬴指了指身後柳葉的屍體,“我問你,這個人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陰鬼翹頭朝占嬴身後看了看,又看了眼面色冷肅的陸雪臣,鬼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真的?”占嬴挑眉,突然拔高嗓門兒大喝一聲,“放屁!我剛剛都看見了,你鬼鬼祟祟的趴在他身上,還說不是在吸食他的陽氣!”

“不、不······是······”

“到底是不,還是是!”

“小的······小的确實吸了那人的陽氣,可只是吸了一點點。”陰鬼伸出爪子比了小手指那麽一點,瑟瑟道:“真的就吸了那麽一點,可他真不是小的害死的······”

“那他是怎麽死的?”

“小的也不知······”

“還胡說!你信不信——”占嬴剛要發作,陸雪臣突然拉了他一把,對他搖了下頭,“且先聽他怎麽說。”

占嬴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繼續瞪那陰鬼,“還不快說!”

陰鬼吓得一縮頭。就這衰樣兒,還真不像幹出接連吸食數十人精魂的兇狠德行。

“小的自從來到這裏,一直安守本分,從來不曾出去害過人,除了······除了偶爾有倒黴的半夜路過,被小的吓死的,其他真沒有了······”

這還叫安守本分?占嬴樂了,沒事把路人吓死,再吃個現成的,就不算作孽了?難怪這鬼身上比其他的戾氣要重,原來經常打野食!

占嬴順藤摸瓜,“這麽說,柳葉是路過這裏,倒黴被你吓死的?”

陰鬼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鬧明白柳葉是指的地上那具屍體,連忙搖頭,“不不,不是小的吓死的,那人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已經死了,小的只是剛好看見那人身上還有些殘餘的陽氣,就過去吸了兩口,可不關小的的事。”

占嬴轉頭與陸雪臣交換了個眼神,卻見陸雪臣蹙眉,似乎在思考陰鬼的話,然後聽見陸雪臣問那陰鬼,“你可有看見是什麽将屍體放到此處的?”

陰鬼明顯更怕陸雪臣,飛快的答話:“不、不曾······小的是入夜才出來透氣的,那人就已經躺那兒了。”

“你信鬼說的話?”占嬴狐疑的湊到陸雪臣身邊。

陸雪臣擺出一副“不然你問這一通是在做什麽”的表情,“也許,它說的是真的。”

占嬴瞥了下嘴,不說話了。

陸雪臣心領神會,兩指在身前比劃了兩下,一道明光隔空向那鬼襲去。

“都說不是小的害的了,怎麽還——”

可惜話還沒喊完,就化作了一縷黑煙,飛入了陸雪臣腰間的鎖靈囊。占嬴強撐着吊了半天的心終于踏實的落了回去,立馬惡聲惡氣的的沖鎖靈囊理補了一刀,“就算柳葉不是你害死的,你也不是個好鳥,收了你天經地義!”

線索到這裏就斷了,那害人的東西似乎還有點智商,知道吸走了人的精魂之後抛屍亂墳崗來擾亂視線,眼下只能先處理了柳葉的屍首再做打算。

占嬴唯恐陸雪臣心血來潮要背着這具惡心的屍體上路,見陸雪臣朝屍體走去,立馬拉住他,“你不會想做好人将屍體給那老頭送去吧?別鬧了,就這模樣不得把老頭吓死!城裏本就因這事人心惶惶,你再拖回去一具,豈不是火上澆油?直接挖個坑埋了吧,這兒遍地都是墳墓,我看是個葬人的風水寶地,如此也省了老頭老胳膊老腿的挖坑造墳了。”

陸雪臣想了想,覺得占嬴說的好像有理。于是拔出劍就地挖了個坑将人埋了。

占嬴全程蹲在一旁看陸雪臣忙着挖坑,埋人,又從別處找了根木頭劈成木碑豎在墳包前,忍不住啧啧稱奇,這麽一本正經又單純好騙,昆侖山上那些據說精明又老道的仙者怎麽放心放他出來的?

等陸雪臣埋完人,兩人往回走的路上,占嬴問他,“你那把劍倒是功能甚全,能降妖除魔還能切菜挖坑,有名字不?”

陸雪臣正色道:“玄光。”

“好名字!”占嬴裝模作樣的捧場。

陸雪臣突然轉頭看他,“你先前說你曾在客棧見過柳······柳葉,那時他與什麽人在一起?”

經陸雪臣這麽一問,占嬴頓時醍醐灌頂,擊掌道:“是了!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看柳葉的死狀,死前定是與人行過yin,而昨晚他在客棧看見的正是那一幕,說不定就是那時柳葉被害的。

昨晚那個黑臉膛的漢子就算不是害人的,也可能知道些什麽。

想到這兒,占嬴立馬拉起陸雪臣朝城中的迎來客棧奔去。

可到了客棧之後,問過客棧老板,那黑臉膛的漢子今天一早就退房走人了。

奇怪的是,占嬴百般詢問之下,老板一口咬定昨晚只有那行商一人住在客房裏,早上退房的時候也只有行商一人,并未見過其他人出入。

占嬴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為此還專門跑上二樓,确認了一下昨晚自己親手戳出來的門洞。

要說柳葉沒有走門,占嬴是不信的,就柳葉那身嬌體軟的小模樣,翻個平地的窗都可能挂窗扇上,別說二樓了。

從客棧出來之後,兩人的神色都凝重了幾許。

照客棧老板的說法,若非占嬴出現了幻覺,那就一定是黑臉漢子有問題。可害死柳葉的分明不是人,而是被妖邪之物吸走了精魂,那漢子雖然邪乎了點,愛好也獨特了些,卻實實在在是個大活人,這一點不止占嬴能确定,道士就住在隔壁,有詭異不可能察覺不到。

此時已是子夜時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空曠的街道上只聞兩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雖然寂靜的有些吓人,周遭氣息卻一派平和,并感受不到什麽陰詭冤戾之氣。

奔波了一夜無果,占嬴也頂不住有些困乏了,想一想自己憑白遭的這是什麽罪啊,又是查案,又是招鬼,還要幫人埋死屍,要不是為了那塊石頭,他現在正一身自在的躺在家裏溫軟香榻裏打呼嚕呢。

再看旁邊的道士,雙目炯炯,半絲疲态不見,跟打了雞血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他的至親至愛,急着抓出兇手報仇雪恨呢。

占嬴啧了一聲,掩嘴打了個哈欠,恹恹道:“你昨晚不是一直都在客棧嗎,就沒聽到或察覺什麽異樣?”

聞言,陸雪臣腳下一頓。占嬴噔時清醒了幾分,轉頭望了過去,“真的聽見了?”

陸雪臣抿了下唇,道:“沒有。”

陸雪臣沒說,昨晚他其實并沒有一直呆在客棧裏,在占嬴走後,他就帶着師弟跟在後面去了占嬴的府邸,察覺府中有妖氣盤旋,兩人就一直守在附近觀察,直到天亮之後,三皇子派來的人找到他們,稍稍離開了一會兒,随後便敲門而入,自然不知夜裏客棧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若說那個黑臉商人可疑,走在他身邊這位嬴公子也可算作可疑的人物之一。一者,沒事跑到別人門外偷窺就不正常。二者,客棧老板分明說客房裏只有商人一人居住,占嬴卻說柳葉也在,兩人說辭上的出入也很值得推敲。再有就是,占嬴本身就是個不同尋常的存在,連他都看不出他到底是什麽身份。

占嬴并不知道士心中所想,一聽連道士都沒有頭緒,越走越沒精神,哈欠連天道:“我還是覺得那個商人最可疑,不如先回去,等天亮之後到官府報個案,先将人抓出來再說吧。你看時辰這麽晚了,是個人都回去睡覺了。我招鬼在行,招人可不成,光這麽沒頭沒腦的在大街上晃悠也沒個結果不是。哎,我這眼跟搓了大把鹽粒子似得,澀的都快腫了······”

道士也不知有沒有聽他說話,突然疾走幾步,上了前方護城河的橋。

陸雪臣目視河面,招牌式蹙眉,“河中有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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