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廢話!這條河裏少說也住了好幾只成了精的蝦兵蟹将,他能尋到綠晶石還是全托了河裏住着的小青蛙耳聰目明。占嬴雖然人沒個正形,可也知道區分好壞,感恩護短。

就小蛙精那樣綿軟的,不被人下鍋吃了就不錯了,哪裏會害人。可備不住秉承師訓一味視精怪不兩立的道士要一竿子起翻一船“人”,把好的壞的一鍋端了。

頓了頓,連忙拉了道長的袖子繼續往前走,“你看錯了,這條河平靜了幾百年從未出過幺蛾子,哪裏有什麽妖異。別在這兒神神叨叨了,都查了一晚上,你不累我還累呢,先回去睡會兒,明天再繼續找。”

陸雪臣卻站着不動,斜瞟了自己的袖子一眼,不着痕跡的抽了回去,“你與那妖物相識?”

“說什麽呢,你才跟妖物相識呢!”占嬴氣急敗壞的跳腳,尤其見着陸雪臣一臉嫌棄被自己拉了袖子的表情,那氣就不打一處出。

“話說,人分善惡,妖也有好壞。你要除暴安良我不管,可也要有個是非好歹,不是所有的妖都是必除的。人家安分守己的修行幾百年才修出點成果來,一不做惡,二不擾民,乖乖的呆在那裏,你不問緣由就要給人一刀子害人家魂飛魄散,你缺不缺德!”

“果然是認識的。”陸雪臣言簡意赅的總結道。

占嬴快要被氣死了。

陸雪臣道:“你怎知它就如你想的那般良善,而不是刻意制造的假象?你這種心态是助纣為虐,只會害死更多無辜的人。”

“我······我就是知道!你有意見啊!”

“是嗎?那這些冤戾血腥之氣又是從何而來?”陸雪臣擡手遙指湖面,似是施了個什麽法術于虛空處抹去了什麽。

占嬴下意識的跟着看去,噔時噎了住。

只見手指劃過之處,如雲撥霧散般現出一片澄淨之地,可就在那一片澄淨的上空突兀的飄蕩着幾縷血黑的鬼氣,占嬴打小見慣了這樣的情景,并不陌生,這是冤魂枉死之氣,與亂墳崗上飄蕩的陰森鬼氣又有不同。

可是他幾乎每日入城都會經過這條河,從來沒發現此地有異象,怎麽臭道士一來,就憑空冒出來了?

“你是不是施了什麽障眼法?不可能,原來并沒有這些的!”占嬴分外質疑。

“是你被迷了心竅。”陸雪臣道。

陸雪臣猜測審視的目光看的占嬴頭皮發麻,思索半晌兒咬牙道:“也許是新搬來的,剛巧讓你撞上!”

“你說的也許沒錯。”陸雪臣竟然點了點頭。

占嬴徹底傻了。陸雪臣繼續說道:“水屬陰,素來是冤魂怨靈發源之地,可也正因此可以很好的掩蓋死氣和怨氣。你以往從橋上走并沒有發現異樣,也許是真的平靜。或是那妖物先前托身他處,不知出了什麽變故才不得不棄走轉而躲到水裏,試圖瞞天過海,就像你說的,剛巧被我們撞上。”

占嬴聽到這裏就明白了,暗罵自己運氣不好,頭一遭出門就給撞個正着,那妖物也是倒黴。不過似乎也不是什麽好妖,跟之前那只陰鬼一樣,合該找死。

“那你還不趕緊的去抓,傻站着看風景啊!”

既然已經聞到了味兒,估計道士一時也不肯回去。占嬴打定主意作壁上觀,心想着快些結了這場風波,也許能早些得到綠晶石,頓時也不忙着回家睡覺了。

“不急。”陸雪臣擡手,“此地雖顯示妖異,但妖物似乎并不在此處,許是出去覓食了。還需進一步查探。”

都到這份上了還這麽淡定,不慌不忙的敢情要被覓食的那個不是自己。占嬴暗自腹诽了一聲,想了想,略有些不耐的彎身探頭沖河裏喊:“小青蛙,出來,爺有話問你。”

道士挑眉看來,占嬴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又趴到欄杆上拔高嗓門兒,“你要不出來我真叫人将河填平了啊!”

可見威脅有時候還是挺管用的,這一嗓子喊完,身後便窸窸窣窣的挪出一團黑影,沖天小辮在夜風裏瑟瑟發抖,大眼緊盯着占嬴身邊的陸雪臣走兩步退一步,雙腿直打擺子。

“我、我······不關我的事!是他要我去找那石頭的,我只是個跑腿傳話的······我從來不曾害過人,頂多是餓極了去偷幾把毛豆,道、道長不要殺我······”小蛙精言辭鑿鑿的指着占嬴指控,對上陸雪臣清冽的眼光,又是一個哆嗦,差點一頭栽回河裏。

占嬴氣的七竅生煙,惡狠狠的瞪了無良小弟一眼,一把拽住小辮将小妖拽到跟前,眼睛跟進了沙似得眨個不停,搶在陸雪臣發問前,喝道,“再滿口胡言我就将你架火烤了吃蛤.蟆肉!我問你,最近河裏是不是來了吃人精魂的妖孽?你只要乖乖道出實情,道長會念你的功勞,且饒你小命,不然······哼哼!”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還用來問我!”小蛙精雖然怕陸雪臣怕的要命,可面對不講信用的二流子占嬴那叫一個底氣充沛,梗着脖子就叫起板來。轉眼對上陸雪臣審視的犀利目光,腦袋一縮,又原形畢露,老老實實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早上出了趟門再回來時,河裏就不安寧了,原來住在這裏的幾只小妖都忙活着要搬走呢,我聽毛蟹爺爺說來的是個厲害的角色,河裏的寧靜之氣都被破壞了······”

“真這麽厲害?老螃蟹可有說那是個什麽玩意?”

“好像是······蛇?”小青蛙懵懂的抓了抓頭皮,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圓嘟嘟的小臉青了白白了青,結結巴巴的比劃道:“小錦鯉說她看見了,只看到了一條尾巴,有那麽粗那麽長······哎,蛇可是我們蛙類的天敵,我得快點逃,不然哪天也被一口吞了!”

“你們準備逃到哪裏去?”占嬴揪住拔腿要跑的小蛙精。

“能跑到哪兒是哪兒吧,好不容易修了百年才化出人形,還沒吃過瘾毛豆呢,就這麽成了蛇的大餐,可不冤枉。”

占嬴想了想,松了手,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丢進小蛙精的懷裏,“拿好了,現在的世道哪裏都不安全,你且帶上你的小鄰居們去我府裏的池塘躲上一陣子吧,等妖物伏誅後再搬回來,免得背井離鄉半路上被豺狼虎豹嚼吃了,連個骨頭渣都不剩。”

小蛙精愣了愣,大眼就開始水盈盈的放光,可看到旁邊那青衣飄逸的罡正身影,又直覺的一個哆嗦。

占嬴瞥了陸雪臣一眼,道:“他們都是無辜的,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誰知陸雪臣只是掃了小妖一眼,并沒有說什麽。看樣子并不想做那拿耗子的狗。占嬴有些詫異,總覺得道士表面風輕雲淡,指不定心裏正盤算着都去了他府上更好,方便一鍋亂炖。

突然想起府裏還留守了一個小道士,占嬴立馬警惕道:“你那小師弟會不會趁我不在暗下黑手?”

陸雪臣意味不明的觑了他一眼,“沒有我的指示,子真是不會貿然出手的。”

“是嗎?你······你們不會是暗地裏打什麽鬼主意呢吧?”占嬴還是有些懷疑道士的居心,只要道士敢說一個是,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一耳刮子先把道士送河裏頭喂蛇妖。

陸雪臣沒理會他,徑自看向瑟瑟縮腦的小蛙精,“你可知那蛇妖現今去了何處?”

小蛙精不敢遲疑,趕緊老實回話,“我、我不知道,不過聽過路的小麻雀說城外鬼谷裏頭最近多了許多怨氣,不知是不是與那條蛇有關······但是沒道理啊,如果是的話,它為什麽突然到河裏來,來回跑也不嫌累啊。”

“笨!因為那裏太紮眼,容易暴露,河裏利于隐藏嘛!”占嬴終于尋着機會拾回了場子,志得意滿的敲着小妖的腦門授業解惑。

“你又知道了!”小蛙精鄙夷的撇嘴,趁陸雪臣望向河面之際,掙脫占嬴的手,抱着玉佩趕緊一溜煙的跑遠。

占嬴原本還擔心陸雪臣不依不饒,已經擺好架勢擋上一擋了,結果回過頭卻見陸雪臣眼都不曾斜一下,凝視着微微浮動的河面,俊臉沉的都快跟那河水一個色了。

“咋了?”占嬴湊過去。

陸雪臣指着之前顯現的那幾縷微弱的死氣,喃喃道:“冤戾之氣浮動,表示承受者的妖邪之力正發生變化。不好,又有人被害了!”說到這裏,面繃如山,手指在身前虛空劃動,顯出一只金色的風邪盤。随着道士身體轉動,那金色的小針也飛速的擺動,最後在指向西北處定住。

“快追!”陸雪臣确定了妖物的方位,收起風邪盤,雙手比了個漂亮的起勢,背後的玄光“铛”的一聲飛出,懸于身前。

陸雪臣撩袍潇灑萬千的躍上寶劍,眼瞅着一道光似得一飛沖天。占嬴在原地大罵,“追!追個屁!他媽你耍起‘劍’來行雲流水,小爺我沒翅膀啊!”

飛到半空的陸雪臣讪然回首,無奈落了回來,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對橫眉豎眼的占小爺道:“抱歉,是我心急了。”

占嬴瞅着難得一見露出些許生鮮表情的冷面道士,心裏一陣快意,伸出一只手,等小媳婦伺候的大爺似得,沖陸雪臣高揚起下巴,“還不趕快的扶我一把。”

陸雪臣無可奈何,又着急追蹤妖物去向,只好繃着臉握住那只手,輕輕一拽,就将占大爺拽到了身後,示意了一句站穩,便再次急急的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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