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眼瞅着占嬴要拍桌子砸碗碟,玄素連忙跳起來當和事老,按住占嬴,笑嘻嘻道:“你也別惱,誰說咱們是去讨飯的,那縣令我聽說過,好像是姓馮,跟京都的柳大人是同窗,到時我只要提一提名號,縣令還不得上趕子的伺候着?你只管跟着去享樂就成,查案捉鬼這種事交給兩位道長就好了。”

這麽·····不要臉也行?不過占嬴略一思忖,也覺得這樣挺好。與其在這家破客棧裏與人同擠一張床,不如去睡軟榻吃美酒,說不定還能有美人作陪。

反正論厚臉皮,有玄素排在前面,他頂多算是狐假虎威。

定下來之後,叫上隔壁的錢坤,幾個人就一道趕往縣衙。

馮縣令果然提早做好了安排,雖然鎮上已經請了一名道長,但一件事做兩手準備總是要妥當一些,何況白鷺自報家門時道出了昆侖二字,是個有見識的也不會将之驅之門外。

其實,馮縣令還做着一手打算,他家中有一子,年方十五,雖然好吃好喝的喂着,卻不是個讀書的料,性子又驕縱頑劣,家裏人實在管教不得。聽聞昆侖仙山人才輩出,木頭進了那裏都能修成仙草,何況是個大活人?若是能借此機會和昆侖的仙士搭上橋,臨走時将自己的兒子也一并帶回昆侖教導,那就再好不過了。

為此,馮縣令還專門精心的擺置了一席接風宴,喜迎幾位得道高人入住。占嬴混在高人裏面,吃喝一派坦然。只是馮縣令忒不懂套路,滿桌子素菜素湯就罷,連個彈琴唱曲的都沒準備,這哪裏是赴宴?簡直就是吃的吊喪白席。

連玄素都忍不住想掏幾錠銀子,問候一句“節哀順變”。

最後還是占嬴按耐不住,敲着手中的筷子對滿臉谄笑的馮縣令道:“其實在座的除了這位小白道長,并無需要恪守齋戒之人,便是這位陸道長也是俗家弟子。所以這菜······”

“原來如此!”馮縣令頓時醍醐灌頂,立馬拍着腦門道失禮,命人下去另準備些葷食好酒送上來。

占嬴看了眼并未提出異議的陸雪臣,又道:“如果再有個把烘托氣氛的佳人就更妙了。”

陸雪臣緩緩擡眼,張口欲言,卻不知為何又咽了回去。

玄素雖然也不喜歡占嬴總惦記着女人,可當着陸雪臣的面,莫名就覺得應該迎合占嬴的意思。女人嘛,以往占嬴也沒少沾,他都能忍得,可道士不一準能忍得。叫道士看清楚自己與占嬴之間的差距和界限,早早滾蛋才好。

于是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有美酒佳肴,怎能獨獨缺了美人助興,且去挑幾位知情知趣的過來!”

三皇子都發話了,馮縣令怎敢不遵,可一想到身邊那個不長進的兒子,見了女人就拔不開眼,生怕在道長面前丢了醜,毀了形象,命人去喚美人之前先沖兒子肅聲道,“你還有功課沒做完,吃飽了就先回書房去!”

馮縣令的兒子名叫馮若金,正從嘴裏吐着沒味的饅頭呢,聞言擡頭大逆不道的沖老子不滿道:“好酒好菜還沒上來呢,哪裏能吃飽!”

馮縣令直想一巴掌将不肖子的臉拍成饅頭,兩眼一瞪,“那就回房邊吃邊寫功課!”

看着不肖子一臉不情願的起身離席,又轉頭對陸雪臣讪笑道:“讓道長見笑了。小兒平日裏其實很乖巧懂事,應是頭一遭見識幾位卓然風姿,興奮所致,有失禮儀之處還請道長不要介懷······”

陸雪臣面不改色道:“令郎年幼爽朗,乃是真性情。”

占嬴翻了個白眼。

馮縣令如獲大赦,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一會兒,伴着香氣四溢的美酒佳肴,魚貫而入一溜薄紗美人,在席間翩翩作舞。

陸雪臣擡頭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白鷺顯然不若師兄定力深厚,望着那些堪不避體的舞女,怒紅了臉,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占嬴心中悻悻,暗道:道士果然是喜歡女人的,剛剛分明瞅了領頭的舞女好幾眼。

恰好此時那領頭的舞女從桌前經過,占嬴一把就将人拉到身邊,“來來來,看你跳的那麽辛苦,汗都出來,先喝口酒緩一緩。”

舞女果真知情知趣,嬌羞一笑,就着占嬴的手就往嘴裏倒酒。被玄素瞪的一個哆嗦,怯怯擡眸,“這位公子眼睛好大······”

占嬴道:“他心眼更大。”說這話的時候不着痕跡的又瞥了道士一眼。

玄素:“呵呵!”

陸雪臣突然出聲,對座上的馮縣令道:“來此之前在下已聽小師弟說明了一些簡單的案情,卻不詳盡,不知大人可否細細道來?”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馮若金不知從哪兒又冒了出來,手舞足蹈,口噴唾沫,跳到他老子身後大聲道:“要說這一樁無頭屍案——”

“你怎麽又回來了!給我滾回去!”馮縣令眼睛瞪得比玄素還大,一巴掌拍在馮若金腦門上,沖兩旁的小厮喊道:“還不快點帶公子下去!”

小厮七手八腳的奔上去,按住嗷嗷叫喚的馮若金,連拖帶拉的就要将人拽回去。陸雪臣出聲道:“且慢。”

“道長,這······”

陸雪臣道:“大人,既然令郎知悉案情,倒不妨讓令郎一道坐下來,也許會對我們了解有所助益。”

馮若金沖他老子一咧嘴,甩開左右的小厮,洋洋自得的坐了回去,聽到白鷺問,“方才馮公子想要說的是?”便頓住了撕雞腿的手,挺身坐正,道:“可不是本公子唬你們,這件案子雖然是我爹一手在辦,可我平日裏在我爹跟前轉悠,對于案情也全都一清二楚,而且,我時常在外頭晃,聽到的比我爹還要多一些呢。”

馮縣令恨鐵不成鋼的警告道:“你最好能說些有用的。”

“當然有用。”馮若金咬了一口雞腿,邊嚼邊道:“就說這個案子最蹊跷的一處吧,那些被害的死者雖然都是剛被人砍了頭就抛屍在街上,可奇怪的是,我聽百姓們私下底議論,死的人在出事前都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人會莫名失蹤呢?是自己跑了,還是被兇手抓了關了起來?但若是自己跑了,又為什麽跑呢?而若是兇手所為,兇手又為何要将人關起來,過了一段時間才殺死抛屍呢?”

衆人互看一眼,顯然這又是一個新訊息,先前他們并不知還有這個詭異的情況。于是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馮若金,等他繼續說下去。

被這麽多雙眼睛殷切的望着,小馮頓感自豪,嗓門又提了提,“還有啊,死者互無關聯,男女皆有,但死的全都是二十歲左右的男輕男女。這又說明什麽?”

這能說明什麽?

白鷺首個忍不住發問,“馮公子所說确實可疑,但恕在下愚昧,實在想不通這一點有什麽線索可尋。”

“當然有了!”馮若金拍桌,“這麽說吧,一個人要行兇,總該有個目的吧?不然為什麽不殺小孩,不殺老人,偏偏殺年輕男女呢?那些死者互無關聯,又沒有共同的仇家,那麽兇手肯定也不是漫無目的的殺人狂魔,想殺誰就殺誰,而是有心認準了這一個年齡段的人下手。如果是你,你會因為什麽要殺這樣一群人呢?”

白鷺被問住了,讷讷不知如何作答。

玄素道:“難道是因為這些人長的年輕又貌美,兇手嫉恨方才下手?”

馮若金擺手,“不不不,幾位大概還不知那些死者的樣貌吧?本公子原先也是這麽懷疑的,但找人描了死者的畫像之後發現,那些人貌美者有之,醜陋着亦有之。所以這個猜想并不成立。”

玄素悻悻,又狠瞪了不斷往占嬴懷裏鑽的舞女一眼。舞女不明所以,“公子為何又瞪奴家,奴家好怕······”

占嬴安慰她:“別怕,他天生眼睛小,沒事就愛練習撐眼皮,渴望把眼睛撐得大一些。”

“原來如此。”舞女拍了拍心口,又嬌滴滴的往占嬴懷裏蹭了蹭。

玄素:“······”

陸雪臣握拳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問馮若金,“那馮公子以為?”

占嬴又朝陸雪臣看去。

馮若金道:“這個問題問的好!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是第三點可疑之處了,那就是這些人在失蹤前都去過什麽地方,所去之處是否有關聯。”

這個問題确實值得注意,衆人不禁洗耳恭聽。

“經本公子費勁千辛萬苦,百般尋查,終于了解到了些許端倪,那就是前後被害的十一名死者都曾去過,或者行徑過一個地方,百花樓!”

“百花樓?那是什麽地方?”白鷺問。

占嬴哈哈笑了一聲,“這還用問嗎,聽名字也知道是間妓坊!”

“啊?”白鷺猛地僵住,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怎麽的,整張臉都紅的跟要爆炸的燈籠似得,低頭拿筷子猛戳碗裏的白菜。

馮若金拍手,“沒錯!就是城中最有名的妓坊。”

馮縣令狐疑的觑了他一眼,“這些我怎麽不知道,你又是從哪裏聽來的?而且,死者曾經去過百、百花樓還好說,找百花樓的老鸨确認一下就知道,可經過不經過又有誰看見了不成?”

“爹啊,不是我說您,你真的認真查看案宗了嗎?也難怪這麽久都破不了案,身為堂堂一縣之長,這可是大大的失職啊!”

“混賬東西!你那麽能耐,你破一個我看看!你既然知道那麽多早怎麽不放屁,專掖到現在,在老子面前耍什麽威風!”

“每次我要說話是你讓我滾遠一點,別在面前礙眼的,這還怪我咯!”馮若金眼疾手快的抱着一盤五花肉從他爹的鐵掌下逃過一劫,鑽到一旁陸雪臣的席位上,将五花肉往桌上一放,轉頭看向陸雪臣,“對了,道長不戒葷食是吧?要不要一塊吃?”

陸雪臣看了眼他伸向盤中的手,客氣道:“不了,馮公子盡興。”

“哦。”馮若金便不再謙讓,用手抓起一塊油花花的肉塊塞進嘴裏,大嚼特嚼,那畫面真是堪比野人茹毛飲血,要多血腥有多血腥。

玄素正準備對面前的那盤紅燒肉下筷,見狀筷子一個哆嗦,心道:論容貌教養儀态,果然還是我家小嬴最賞心悅目。

占嬴偷偷看了眼陸雪臣煞白的臉,暗暗捧腹。這一回道士大概真的要齋素了!

就見陸雪臣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屁股,神色端方的問吃的盡興的小馮公子,“方才馮公子說的,到底是如何确認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