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傻了?”玄素不知何時蹿到了他背後,趁機勾住了他的肩,酸溜溜的吹氣。

“嗯······”占嬴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全沒有留意背後的小動作。看着那女子拖着遲緩沉重的步伐往大門外走去,不由得呢喃,“她都這樣了怎麽還出去?”

“我怎麽知道,也許是想不開要找個清淨的地兒自我了斷也說不定。”玄素吃味的翻了個白眼,口不積德道。

這時,小茉莉帶着幾個彪壯的漢子從另一頭的樓梯走了上來,順着占嬴直勾勾的目光看到了剛剛走出門的白色身影,嗤笑了一聲,“呦,那不是白牡丹麽!”

“她就是白牡丹?”占嬴扭頭。

小茉莉道:“是啊。”又對身後尾随而來的漢子們道:“你們先進屋站好,待會兒好好給公子表演,公子看高興了都有賞。”

這話說出口,小茉莉自己都覺得怪異萬分。要說,她還是頭一遭碰着上妓坊找樂子的男人,不喝不嫖不聽曲,專看粗老爺們表演功夫的,合該一輩子不舉!

漢子們一聽有賞,立馬摩拳擦掌的擠進了屋。

占嬴仍目不轉睛的望着大門那頭,問,“都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出去做什麽?”

小茉莉走過來,職業慣性的要去挽占嬴的胳膊,奈何玄素大身板貼的緊緊的,小茉莉左右轉了兩圈也沒處落手,不由狐疑的瞪了玄素一眼,口氣也有些不好的道:“還能幹嘛,出去看病呗。以前還有個丫鬟貼身伺候着,跑跑腿什麽的,可人要是晦氣了,身邊的也沾不得好,一年前那丫鬟就得了病死了,誰還願意再伺候這位瘟神,只能自己出去看病抓藥咯。照我說啊,看也是白看,早晚也是個死,還不如早死早超生,免得禍累他人。”

這嘴皮子,還叫什麽茉莉啊,簡直比那耕地的鐵犁子還剌人。

占嬴正要回屋查看那幾名打手,貼在背上的紙人又是一陣難言的騷動,占嬴忽然想起自己進來百花樓已經不短的時辰了,估計道士的靈力有些撐不住了,猶豫了一下,轉頭對煎餅似得貼在自己身上的玄素含蓄道:“我先出去一趟,你留在這繼續看功夫表演,一會兒我再回來找你。”

玄素不依,“你出去幹嘛?不會是想去追那白牡丹吧?不成!你得時刻跟我在一起,不能撇開我去胡亂勾搭!”

自從未央宮表露了龌龊的心跡之後,占嬴發現皇子殿下真是越來越放得開了,這不知羞恥的節操簡直要飛出天際!都這樣了,估計也是藥石罔救了,占嬴懶得跟他較真,最後反惡心了自己。這驢子就得順着毛捋,于是心平氣和的拍了拍肩膀上的爪子,道:“我眼光再差也不至于找個将死之人不是,再說了,論美貌身段,你比那白牡丹更具國色天香之韻,要我選一個快死的病痨鬼,還不如咬牙選你呢。”

說完,默默的咬碎了一口銀牙。

“真的嗎?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翻臉不認!”玄素眼睛噔時亮了,激動的想要去抓他抽回的手。

占嬴心中惡寒,“真······的!所以,你乖乖的呆在這裏等我,我去找師父拿點東西就回來!記住,千萬別亂跑,好好看表演,一定看仔細了!”一邊喊着,甩開玄素的拉扯飛奔下樓,頭也不回的沖出門外。

已近酉時,除了身後燈火通明的百花樓,街道兩旁的小門小戶的都已經閉門休息,氣死風燈在屋檐上來回晃蕩,照亮窄窄的一條道。占嬴撓了撓背,放慢了腳步。

“我說你在我背上一個勁兒給我搓灰呢,差不多就行了啊,我皮膚嬌嫩,都快給你撓下兩層皮了。”

領口微動,紙人從脖子前面探出半個白腦袋。占嬴伸手就要将它揪出來,手擡到一半又落了回去,昂着下巴道:“你說說,我是吃飽了撐的還是怎麽的,舒舒服服的不呆,大半夜還要跟着你們瞎折騰。剛才那個小茉莉你看見了吧?啧,地瓜放進爐子裏烤一烤撿出來都比那張臉要白嫩幾分,就這樣還坑了我五十兩,先說好啊,這可都是為了幫你們查案,回頭你們昆侖得原數把錢還我,甭想抵賴,知道不?”

想起紙人不能開口,又道:“別以為裝聾作啞就能糊弄過去,聽到了就點點頭。”

紙人攀着領口慢慢爬了出來,顫巍巍的站到了占嬴的肩膀上。忽然覺得耳朵被拽了一下,涼幽幽的,占嬴扭頭,瞪眼,“幹嘛,咬我啊?想撒潑抵賴信不信我現在就帶着你天涯海角流浪去!”

紙人兩只袖子抱着他的耳垂,看似無辜而緩慢的眨了下眼,擡起一只袖子朝茶館的方向指了指,動作瞧着挺着急的。

占嬴樂了,賤賤道:“求我啊,求我我就走快一點。唉······今晚月色真好,四下寂靜無人,真真适合長街漫步,也不知這麽會兒功夫那白牡丹走到什麽地方去了,應該走很遠追不到了吧?”

風燈暗黃的光照在紙人腦門上,兩袖垂搭,無力随風擺動,襯得小表情甚是憂郁。忽然,紙人朝地面撲了下去,輕飄飄落地後就開始邁着雙腿飛跑起來。

占嬴目瞪口呆,大喊一聲“哎,你個小短腿,你跑什麽你!”趠開步子就追了上去。

別看紙人裁的小,腿也确實短,但勝在輕盈,跑兩步便蝴蝶似的飛一段,占嬴跑的氣喘籲籲愣是沒追上,眼瞅着紙人到了茶館門前,直接攀着門檻嗖嗖嗖的上了二樓。

剛進門呢,就聽到樓上霹靂乓啷的聲響,正是從白鷺他們所在的那間雅室傳出的,這會兒茶館裏已經沒有客人了,大堂裏的老板和夥計抱着頭躲在櫃臺後面直打哆嗦,嘴裏念念有詞。占嬴擡頭一看,見門扇緊閉,只聞刀劍碰撞聲,心知不好。這是給人鑽了空子?

跑過去順手将茶館老板揪起來,“怎麽回事?”

“啊啊啊,別殺我別殺我!”老頭以為是那群殺手來砍人了,死死抱着夥計不撒手,連哭帶喊的求饒。

占嬴眼見問不出什麽,四下睃了一圈,抓起櫃臺上的一個算盤子掂了掂,又丢開,抄起一只洗臉盆蹑手蹑腳的上了二樓。

門扇那頭打的乒乒乓乓的,也不知敵人規模,雖然向往上陣殺敵,可眼下自個兒一無所長,身手欠奉,實實在在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廢柴,貿然沖進去只能是做炮灰的主兒。占嬴謹慎的在門外住了腳,抱着臉盆側身避在門外豎耳細聽。

“你們是什麽人,放開我師兄!”白鷺的喝聲在一片刀劍交擊聲中響起。

看來來人是沖陸雪臣來的,不過白鷺問也是白問,對方壓根就沒心情回答。砰的一聲,雅室的門被人從裏面撞開,轟然倒地,跟着門一塊摔出來的還有一道人影。占嬴不假思索的兜起洗臉盆沖倒飛而來的腦袋瓜砸了下去。

“啊!誰暗算我!”

一聽這慘叫聲,占嬴就知壞菜了,立馬脫手将臉盆丢了出去,滴哩咣啷的滾下了樓梯,占嬴怒聲大罵,“誰啊,怎麽能随手亂丢臉盆呢!真是的!”

借機透過破開的門洞朝裏頭望了一眼,見着三四個黑衣蒙面的男子長刀亂舞,其中兩人正将陸雪臣的原身從桌邊架起要跳窗,餘下一人和錢坤打的正兇,還有一人便是将白鷺踹出門的那個,作勢還要追出來補一刀。占嬴眼疾手快,将被臉盆砸的昏頭轉向的白鷺提拎起來擋在了自己前面。

那黑衣殺手始料未及又冒出一人,看着占嬴愣了一下,将這麽一個愣神間,占嬴将軟綿綿的白鷺推了出去,正擦過刀鋒撞在了殺手的肚子上,将人撞出了半丈遠。

那殺手砍了個空,後腰撞到桌沿上倒嘶了口氣,大概是急着帶走陸雪臣的原身,竟然沒有戀戰的意思,沖身後的同夥打了手勢就要撤退。

白鷺捂着多災多難的腦袋,艱難的穩住身形,急聲喊:“攔住他們!別讓他們把師兄帶走了!”

這是沖誰喊呢?

占嬴掃了一圈,師父他老人家顯然無暇分.shen,擋刀擋的甚是吃力,撇去身邊這個只會瞎咋呼的軟腳蝦,也就剩他一個能動彈的閑人了。

讓他去攔?

怎麽攔?

猛地,占嬴喊道:“陸瑤,你終于回魂了!”

架着陸雪臣的兩人頓生警惕,低頭揚刀做防禦狀。誰知臂間的人仍是靜靜的閉着眼,睡的死沉。心知上當,兩人再不停頓,一人去推窗戶,一人則刀鋒急轉挑開了錢坤刺向同伴的劍。

就在這時,陸雪臣背上的玄光铮然出鞘,毫不設防的厲烈劍氣砰的一下就将左右架着他的兩名黑衣人震開。頂着腦門上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的紙片,陸雪臣霍然睜開眼,接住了出鞘的玄光。

“師兄!”白鷺跟吃奶的孩子見了媽似得,激動的音都叫岔了。

占嬴沖陸雪臣喊道:“快快快,別讓他們跑了,要活口!”

誰知陸雪臣握住劍,飛快的睃了一眼屋內七零八落的場面,無視灼灼望着他的他們和那幾名虎視眈眈的黑衣人,一扭身跳出了窗外。

占嬴:“······”

白鷺:“······”

錢坤将将勉力揮退與之纏鬥的黑衣人,見狀也是瞠目結舌,不知該作何反應,退到兩人身邊,穩着氣息道:“這是什麽情況?陸道長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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