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有人唱黑臉，自然有人唱紅臉，金光善笑得一臉寬容大度，“小年輕嘛，畢竟美色當前，經不住誘惑也是正常。我與蓮花塢前宗主江楓眠江宗主關系甚好，兩家也有結為親家之意，還請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年輕的小孩子一次。晚吟啊，你快點過來，回到仙門百家這邊來。只要你待會兒領頭殺上亂葬崗，殺了這些溫氏餘孽，就證明你這孩子幡然醒悟，我相信大家也是願意既往不咎，給年輕人一個改正的機會的。”
早在姚宗主在那邊啰嗦的時候，江澄就把三毒拔出來了，要不是溫情一直拉着他，他早就打的姚宗主滿地找牙。金光善裝腔作勢的時候，他是徹底忍不下去了，結果溫情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拖着他的手臂把他帶會山上。轉身離開前，溫情還不忘發動魏無羨早就布置下的護山大陣。此陣一發動就徹底将仙門百家擋在外面，但同時意味着江澄和溫氏一族也被困在山上。
金光善看到眼前的一幕更加高興了，表面上還很遺憾的嘆口氣。安排衆人在山下排隊輪值，他帶着其他人浩浩蕩蕩回到蘭陵。在蘭陵的這群以姚宗主為主“支持者”的擁護下，金光善以蘭陵金氏宗主的身份廣發英雄帖，約定好時間，在不夜天召開仙門百家的誓師大會。
逃出來的這些溫氏餘孽是必須要付出生命為代價的，至于江宗主，原則上大家還是依然寬容善良的願意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就看他自己是否願意抓住了。至于蓮花塢，則要看現在唯一能帶領他們的魏無羨的立場了。魏無羨要是站在正義這一邊，蓮花塢自然在仙門百家還是能繼續保持一席之地。否則，否則會是什麽下場，那可就不好說了啊。
溫情啓動護山大陣的那一刻，魏嬰就有所察覺，他和藍湛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夷陵，在夷陵小鎮收到藍曦臣發來的消息的時候，離不夜天誓師大會的召開已經只有五天了。魏嬰呆愣了許久，這一世，還是要經歷一次不夜天誓師大會麽？只是，這次的讨伐對象怎麽就變成江澄了？
回過神來的魏嬰對金光善恨之入骨，對自己的麻痹大意更是愧疚不已。一直以來，受上一世的影響，他誤認為金光善不過是貪婪狂妄，自私盲目，膽小怯懦，不負責任。甚至他始終以為金氏大部分的罪孽都來自金光瑤，金光善只是被蒙蔽和被誘惑，僅此而已。
金光善這一次的所作所為徹底暴露了他真實的一面。他這次的舉動一舉三得，在仙門百家的眼裏，坦承自己錯誤的金氏家主和執迷不悟的江澄是鮮明的對比。蘭陵金氏的地位和聲譽，自然有所提升。
自百鳳山圍獵開始，金光善妄圖以第一世家自居，結果接連被清河聶氏、姑蘇藍氏和雲夢江氏打臉的事，就此在姚宗主等人的大力吶喊下，被人遺忘了。
江澄和溫情所謂的，在一起的事情一出來，首先雲夢江氏讓他在酒宴上丢臉的仇，他可就報了。而現在，他裹挾着一群仙門百家的烏合之衆聲讨江澄的背叛，明面上，清河聶氏和姑蘇藍氏都沒有證據能證明江澄是無辜的，那麽他們就沒有辦法也沒這個魄力站到仙門百家的對立面，保持沉默不站隊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但這樣的做法等于默認了蘭陵金氏為此次事件的領頭人地位，間接等于對金光善低頭，這兩家的“仇”，他也就報了。
如果魏無羨頂不住壓力，大勢所趨之下為保住蓮花塢，只能與江澄決裂，将其逐出蓮花塢。那麽雲夢雙傑自然破滅，而江厭離作為蓮花塢唯一的血脈傳承者自然就成為新一代的蓮花塢宗主，而他兒子順利娶到江厭離的時候，就是蓮花塢所有的勢力和資源被蘭陵金氏全部吞并的時候。
屆時，被蓮花塢和江厭離雙重轄制的魏無羨和他的陰虎符都将被蘭陵金氏收入囊中，蘭陵金氏将以絕對的優勢成為第一世家，屹立于仙門百家的至高峰，俯瞰所有人。到時候，再沒有人可以與蘭陵金氏抗衡，姑蘇藍氏和清河聶氏也只能對他低下他們清高傲慢的頭顱。
金光善的計劃比當初金光瑤的某個計劃中的計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不虧是金光瑤的親身父親，能生出金光瑤那種智多近妖的人，這金光善把大家都騙了啊，他也是韬光養晦，深藏不露的高手。
魏嬰把這些分析明白的時候，蓮花塢的會客廳裏，清河聶氏的聶明訣、聶懷桑兩兄弟，姑蘇藍氏的藍氏雙璧，師姐江厭離，包括金光善的兒子金子軒都在他身旁。聽完他的分析，所有人都沉默了，金子軒張了幾次口，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能夠為父親辯駁的點，回想早些時日在金麟臺的時候，父親就數次要求他把江厭離娶回家。他原以為父親是看中阿離的品行，現在想來，當時父親就有所計劃，他看中的更多的應該就是，阿離身後的蓮花塢、魏無羨，和魏無羨的陰虎符。
這些人裏面，最糾結的也就是金子軒了，他還是想娶阿離，但是他也管不住自己的父親不觊觎蓮花塢。聶懷桑不嫌事大的出了個主意，“你是金氏唯一的嫡子但又不是唯一的兒子，要不你入贅蓮花塢呗。”
話音剛落，聶明訣一巴掌抽在自己弟弟的後腦勺上，倒是金子軒陷入了沉思。在場的其他人不想理這兩人了。
Advertisement
最後商議的結果是，魏無羨和江厭離帶領蓮花塢出席誓師大會，其他兩家也都出席，到時候他們再随機應變吧。就算真的要殺上亂葬崗，有他們這些人在，江澄的性命肯定是能保住的，但是溫情那一族的人就，能保幾個是幾個吧。
藍湛則有其他的任務，他繼續去探查薛洋隐藏起來的地盤，看看能不能救出被送過去的溫氏族人，這些人到時候也是證據，證明蘭陵金氏與薛洋之間的勾結，到時候，再不是金光善一句“不知情”就能簡單糊弄過去。但是吧，孟瑤不覺得這一點能真正制止住金光善，當時出面和薛洋聯絡，包括後期送人過去的，大多是他，金光善只在薛洋第一次進門的時候見過薛洋一面，而且也只說了幾句場面話。金光善想要陰虎符其實是通過他去和薛洋溝通的，這麽說來，孟瑤忽然後背發冷。
他當年想過，陰虎符被制作出來的時候，他要把罪行推到金光善和金子軒身上，他就成為唯一的繼承人，成為金氏的宗主。但其實金光善大概率也打了同樣的主意，他同樣是金光善推出來的替罪羊，一個大意，或者失了先機的話，到時候萬劫不複、百口莫辯的人就成了他自己了。
孟瑤最初的計劃裏，魏無羨也是被牽扯其中的，陰虎符有一個就可以了，為了不讓魏無羨的陰虎符以後與自己抗衡，他當年也設想了誓師大會，只不過，他設想的誓師大會，讨伐的人就是魏無羨，目的是趁機竊取、破壞魏無羨手中的陰虎符，最好順便把蓮花塢拖下水，不管蓮花塢是否會保護魏無羨，反正這盆髒水他們是躲不掉的，到時候，他又與姑蘇藍氏的藍曦臣交好，仙門百家中，長袖善舞的他，自然就是領頭羊。
至于清河聶氏，區區武夫不值得擔心，聶明訣再有能耐，因為他家的功法問題，一引導就能讓他走火入魔，聶懷桑繼任後就更不用操心，清河聶氏的威脅性還不如雲夢江氏。
在孟瑤看來，目前搶占先手的金光善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江澄就算能保住一條命，這輩子也就那樣，再不會成為威脅。他們這些人無論如何也翻不了盤，除非……孟瑤用餘光掃了一眼在和魏無羨說話的含光君。
如果他能鼓動含光君放棄臉面和道義直接去刺殺金光善，倒是能換來一線生機。再加上魏無羨與藍忘機如此交好，魏無羨很可能在事後會退出蓮花塢，與藍忘機一起成為散修，四海夜獵。那麽雲夢江氏也将一落千丈，光憑名聲被毀的江晚吟一人，蓮花塢至少在下一代崛起前，都不會有翻身的時候。到時候，藍曦臣只剩下他一個弟弟，他可比藍忘機有用多了，在他們兩人聯手下，姑蘇藍氏才會成為第一……
不行，打住，他已經不是金光瑤，他是孟瑤，他不能再做回那條與陰暗淤泥為伍的毒蛇，他好不容易回到光明的世界，他再不能退回黑暗裏，他很享受如今正大光明在陽光下的生活。習慣的力量太強大，稍一松懈就差點又被拖進他呆了很多的年的黑暗世界。孟瑤輕輕呼出一口長氣，不行，他不能回去，他不認輸。
孟瑤低下頭繼續思考，思考目前的情況下，他們還有沒有轉圜的機會。他沒有轉頭，所以一直不知道聶明訣和藍曦臣在一邊看他半天了，從他看向藍忘機的時候兩人就在觀察他，直到他做好決定。聶明訣和藍曦臣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這個三弟的确不一樣了，藍曦臣當初決定拉他一把，聶明訣是不贊同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藍曦臣的做法更正确，孟瑤還不到無可救藥的程度，他的心，也不會真的就完全沉浸在黑暗裏，他們倆也可以放心了。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日常生活中點點滴滴積累下來的。聶明訣比藍曦臣更早接觸孟瑤，也曾經對他信任有加，後來發現孟瑤此人太懂人心，太會做戲，即使射日之征的時候，他孤身一人潛入溫氏的陣營，與藍曦臣內外夾攻，最後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但他的所作所為依然沒能挽回聶明訣對他的信任。聶明訣和藍曦臣讨論過這個問題，藍曦臣提出他的方法，而此時此刻，孟瑤的做法也證明了，藍曦臣做法的正确性。
也許啊，孟瑤心裏真正渴求的并不是權勢，而是一個人發自內心的對他的認同。而當他的渴求被滿足時，他毫不猶豫的丢下就在眼前的榮華富貴、前程似錦，甘願當回孟瑤，那個無權無勢，只有兄弟和朋友的孟瑤。
第二天一早，大家從蓮花塢出發了。姑蘇藍氏的人在門外等候藍曦臣，清河聶氏則等待着聶明訣，魏無羨和江厭離也帶着雲夢江氏的弟子，蘭陵金氏的人也守在門外等着他們的公子金子軒，金子軒拒絕和他們回去，堅持和江厭離、魏無羨走在一起。所有人都出發前往不夜天，今天就是誓師大會召開的日子。
藍湛早在兩天前就出發了，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
魏無羨親自合上蓮花塢的大門，他的手在大門上摩挲了很久，深深嘆了口氣，這才轉身離開。多可笑，上一世的誓師大會他是被讨伐的人，這一世，經歷了這麽多的改變，居然還是沒有改變誓師大會這件事的發生，只是被讨伐的人由他變成江澄，而他成為雲夢江氏暫時的帶頭人，師姐都聽他的。
魏無羨微微擡頭，看向雲夢水霧缭繞、如夢如幻的晨曦，沒事的，他會如第一世一樣保護好江澄，他對江叔叔和虞夫人許諾過，他一定會保護好江澄，他魏無羨，前世今生還沒有對江叔叔和虞夫人失言過，他也不會失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