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林淺淺幻想過很多次跟鹿吟重逢之後的場景, 她們會在關系緩和之後,輕輕的親吻。
那時候她一定會緊緊抱着鹿吟,告訴她自己有多麽想她。
可當下短暫的親吻沖破了林淺淺腦子裏這段時間以來的壓抑, 她想要得到更多。
她想要跟鹿吟做的不只有親吻,她想要抱她, 還想要她撫摸自己。
但她沒有人權了,在鹿吟面前什麽也不敢做,只敢趁着她醉酒睡着了之後,偷偷地吻她。
林淺淺舔了下嘴唇,她垂眸看着女人的臉。
鹿吟依舊沒什麽反應, 看來因為酒精讓她的敏感度大大降低了。
林淺淺怕她發現, 沒有多待,輕輕擦去女人嘴角的濡濕,起身飛快溜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之後,她終于聽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跳聲,震顫着她的胸腔。
她一腦袋紮進被子裏, 有點不太願意面對。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單戀更痛苦的事情嗎?
好像沒有了。
除了鹿吟讨厭她這件事之外。
她居然會喜歡上一個讨厭自己的人。
林淺淺覺得自己大概是個受虐狂, 無論鹿吟怎麽樣攆她,她都要死皮賴臉地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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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鹿吟第二天清醒之後,會質問她剛才的偷偷摸摸,那她一定會大言不慚地說一句,‘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怎麽辦呀……
她越來越不想走了……
-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 鹿吟睜開了眼睛,看着緊閉的房門, 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理性的人, 她可以承受任何代價。
及時止損是她最擅長的東西,她不去傷害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甚至可以親手推開她愛的人。
但人的自控力是有限的。
與其承認她愈發難以控制的約束力之外,不如直截了當地挑明,她在林淺淺面前毫無自控力,更何況林淺淺這樣大膽地一次又一次的‘挑釁。’
鹿吟翻了個身平躺在沙發上,毯子掉在地上也懶得去撿。
她安安靜靜地待着,仔細聽着房間裏面的動靜。
什麽也沒能聽到,她面上帶了些焦躁。
她或許應該像鐘時霧說的那樣,坦然地接受這一切。
因為她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的發展已經徹底超出了她的設想,她沒辦法再次避開。
在她的情緒轉好,可以自主地存活之前,她似乎應該跟林淺淺達成一個共同的目的。
如何在體面地分開之前,保證各取所需。
她利用她徹底擺脫多年以來的夢魇,她利用她……
鹿吟居然想象不到林淺淺會利用自己什麽。
盡管林淺淺已經二十三歲,但她始終維持一顆長不大的熾熱的心,用一團又一團的火焰燃燒了她整個心房。
鹿吟覺得自己可笑。
她早已經學會了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可偏是她這種人,連自己最想要的東西都難以啓齒。
房門傳來響動的聲音,林淺淺穿着睡衣從裏面走出來,看見鹿吟朝着自己望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藏進門裏。
幾秒鐘過去,林淺淺才再次出來,她心虛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姐,你醒了啊?”
鹿吟從沙發上坐起來,盯着她看。
“你的毯子掉了……”林淺淺指了指地上的毯子,看着鹿吟把它撿起來放在沙發扶手上。
桌上的酒瓶和酒杯依舊大大咧咧擺着,林淺淺又問,“需要幫你收拾一下桌面嗎?”
“好啊。”
這聲答應讓林淺淺格外意外,她只是随口一提,但還是乖乖地走到茶幾面前,将兩個酒杯摞在一起,看向女人的眼神滿是不解。
“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吧……”林淺淺也不确認。
鹿吟摸了下自己的臉,“沒有嗎?”
“沒有。”
“那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做什麽?”
林淺淺低着頭,拿着酒杯去了廚房清洗。
餘光瞥見女人的身影,她意識到鹿吟跟了過來。
她打開水龍頭,試圖将自己的語氣掩蓋得含糊一些。
“今天晚上來家裏做客的是你……是你……”林淺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詞語,“是你的誰啊?”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愛說不說。”林淺淺低聲喃喃,“你以為我很想知道嗎……”
鹿吟笑了下,“是我朋友。”
林淺淺氣憤地瞪着她,對視上她淡漠的瞳孔。
誰也沒舍得提前分開,好像在對出誰會先投降。
林淺淺還是敗了。
她把洗好的杯子拿在手上,“我用什麽擦幹啊?”
鹿吟拿過她手裏的杯子,找了毛巾擦幹之後放在桌面上。
她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還未拆封的紅酒,又找了開酒器。
“你還要喝啊?這都幾點了?”林淺淺準備制止她,又想起她跟別的女人喝酒的事情,心裏又不爽,“跟別人還沒喝夠嗎?”
鹿吟也不管她,徑直往杯子裏倒,在林淺淺的注視下喝了一口。
林淺淺愣了下,快步走到她面前,“我也要喝!”
鹿吟準備給她倒。
“等一下!”林淺淺把杯子挪開,“我要換新的杯子!我不要用這個!”
鹿吟容忍她的要求,把杯子重新擦了一遍放進櫃子裏,拿了新的杯子出來。
終于滿意的林淺淺喝到了酒,臉上的笑容這才重新展露出來,“還挺好喝的。”
兩個酒杯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但林淺淺還是找出了點不同。
“我能嘗嘗你的嗎?感覺咱倆杯子的顏色不太一樣。”
鹿吟看她一眼,把杯子跟她交換了一下。
林淺淺把手裏的杯子轉了半圈,就着她喝過的杯沿,兩雙唇印緊密貼合。
“你的确實比我的要好喝一點……”林淺淺偷笑了下,又拿了酒瓶往杯裏倒。
“很晚了。”鹿吟雖然口頭上這樣說着,但卻沒有伸手制止她。
“明天又不上班。”林淺淺倒了滿滿一大杯,“上班我也可以請假。”
說完她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你明天有課嗎?”
“沒有課。”鹿吟跟着她學,“有課的話也可以調開。”
林淺淺嗆了酒,猛地咳嗽幾聲。
詭異,太詭異了。
一個口口聲聲說不會拿工作開玩笑的人,現在跟她說喝酒喝到太晚沒關系,影響上課的話把課調開就好了。
林淺淺伸出手背去試探了下鹿吟額頭的溫度,“沒發燒啊?”
她又掐了下自己,吃痛地皺眉,“我也沒做夢啊。”
“幹嘛?”鹿吟看她動作奇怪,問出口。
林淺淺用指尖蘸了點酒,沖着女人一彈,“何方妖孽!快從我姐身上離開!”
“姐。”發現鹿吟毫無反應之後,她又喊她。
鹿吟的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
“你喝醉了嗎?”
“還好。”
“我好像醉了……”
不然鹿吟怎麽會是這種态度呢?
總不能是因為她偷偷親了一口的緣故吧?
“我明天還有點事兒,我得去線下看房子。”
“哪裏的房子?”鹿吟眉頭微皺。
“就是上次那一套,雖然是公寓,但是那個中介不收我中介費,我只需要交房租和押金就好了。”
林淺淺挑了好久,哪怕同事給她發了一大堆租房的注意事項,但她最後還是敗給了存款。
除了轉租之外,很多房子都要另外交付一個月房租的價錢來當作中介費。
本來市區的房價就貴,剛開始租房中介費加上押一付一的房租,加起來都是三個月的錢了,而且押金住不滿還退不回來。
她一時之間還真拿不出來這麽多錢。
“反正你明天也沒課?要不,你陪我去看看?”林淺淺朝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确保她沒有要不耐煩地躲開之後,才放心大膽地抓住她的胳膊,順便晃了晃,“姐,你就陪我去吧!萬一我被坑了怎麽辦?我沒租過房子的。”
“明天什麽時候?”鹿吟看了眼她扯過來的手,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下午,剛好看完房子,我在周邊逛一逛,提前熟悉一下。”
好不容易的一個休息日,還恰好碰上了鹿吟沒課,她得好好把握住機會,跟鹿吟磨合一下感情。
她還想要第二個親親。
鹿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淺淺繼續喝着酒,客廳裏陷入了沉默。
這次倒沒了尴尬,林淺淺開始考慮明天該找個什麽樣的理由拒絕那套房子。
其實那中介她就是随手加的,一直沒有要租房的意思,但那中介三天兩頭主動找她問她什麽時候過來看房。
她是個很難拒絕別人的人,就勉為其難地把看房子的時間約在了周末。
這下正好,又有理由跟鹿吟甜蜜出游了。
在重逢之後,林淺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跟鹿吟相處得如此愉快,而且還是雙向的那種。
鹿吟沒開口對她冷嘲熱諷攆她走,她也不用時時刻刻憂慮該想着什麽樣的好話讨好鹿吟。
“姐……”
鹿吟聞聲看她,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林淺淺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她這幾年過得怎麽樣,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進了肚子裏。
“你這酒在哪裏買的?還挺好喝的。”林淺淺把自己的空酒杯遞過去,示意她給自己再倒一些。
“少喝點吧。”鹿吟把沒喝完的酒瓶封了口。
林淺淺不滿,把鹿吟的杯子拿過來,往自己杯子裏倒了一半,“偏要喝。”
見鹿吟拿起杯子,她還笑着碰了下,“幹杯!”
随後便一飲而盡。
“我要是走了的話……”林淺淺嘴裏嘟囔着。
“什麽?”
“沒什麽。”林淺淺搖搖頭。
能不能留下來,她還真不知道。
如果明天看了房子,哪哪都挺合适的話,那她自己搭建的臺階就沒辦法不往下走了。
“要是我走了,你可別想我。”林淺淺還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想你幹什麽?”
林淺淺也不看她,就知道會聽到這種不在乎的話。
“想着給你做幹拌面,還是淩晨等你醉酒回來給你倒水喝,或者晚上敲了我的門,說自己一個人睡覺害怕?”
林淺淺扣着自己的手指,許久都答不上來什麽。
“我走了之後,就不會麻煩你了。”她想了想,臉上露出困窘來,“要是能,能在金錢上再稍稍接濟我一下就更好了……”
“你說什麽?”鹿吟這次倒是聽清楚了,但依舊問她。
“什麽什麽什麽!這會兒你問了幾個什麽了!”林淺淺說不出第二遍來,“你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
罵完就看見鹿吟幽深的瞳孔,她挫敗地垂頭,“你就當我是喝醉了,反正這幾天我也不是第一次喝醉了。”
“一會兒別又挂在我身上,讓我扶着你回屋。”
“你瞧不起誰呢?”林淺淺冷哼一聲,立即朝着屋裏走。
許是她在鹿吟面前裝腔作勢慣了,沒走幾步就晃了下身子,還磕到了茶幾。
彎下腰去揉小腿的時候,又沒蹲穩,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她難受得很,覺得自己吃癟,格外丢臉,許久都沒起來。
“我看看。”鹿吟在她旁邊蹲下來,找着她磕到的地方,順勢揉了幾下,“是這兒嗎?”
“不是。”林淺淺握住她的手,帶領着放到了自己的小腿肚,“是這裏。”
鹿吟任勞任怨幫她揉着,哪怕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磕的那一下根本就不痛。
“你弄得我有點癢。”林淺淺的小腿往她那邊伸了伸,用腳尖去蹭鹿吟的鞋尖,“你會不會揉呀?”
她的聲音清潤明亮,輕輕砸過來。
鹿吟盯着她細致的眉眼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下。
林淺淺‘嘶’了下,抓住鹿吟的手腕,惡狠狠瞪着她看。
“技術太差,還不給說!”林淺淺依舊努力進攻着,尋找着最合适的突破點。
鹿吟嗤笑了下,弄得林淺淺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似的,兇狠的眼神立即收斂了。
“還是有點疼的……”她的聲音又軟了些,想要繼續得到鹿吟的優待。
可女人收了手,站起了身,連要扶一下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林淺淺一下子就慌了,她拽住鹿吟的褲腿,一雙腿纏住她,可憐巴巴地擡頭望她,“姐,我疼……”
鹿吟垂頭看她,還是心軟地蹲下來。
林淺淺不知道哪裏着了魔,趁着她蹲下來,雙手抓住她的雙肩,又一次将唇湊了過去。
第一下吻到了她的下巴,林淺淺沒放棄,繼續去找女人的唇。
終于找到目标之後,林淺淺便沒輕沒重地去啃她的嘴,像是報複又像是懷念。
這下林淺淺完完全全認為自己喝醉了。
她就這麽把自己送了上去,全然不去想鹿吟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那她總得親夠了,把便宜占完了再走吧?
她坐在地上,害怕鹿吟離開,還用腳圈住她,腳尖用力互相別住,不肯讓鹿吟離開她一絲一毫。
雙手也死纏爛打,從女人的雙肩落在了脖頸上。
她緊緊地抱住她,把今晚當成是最後一次見面。
“姐……”
鹿吟沒推開她,這讓她鼻子發酸。
明明越界的行為沒有被制止,但她就是不敢再繼續下去了。
她的手松開了她,腳也收了回來,但眼淚卻止不住了。
鹿吟始終沉默着,眸光中的情緒卻明顯可見,洶湧得像暗夜中漫無邊際的大海。
但林淺淺此刻無心觀察,眼淚早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
鹿吟的聲音涼薄淺淡,“我扶你回屋吧。”
“不要……”林淺淺抱着自己的腿,避開了鹿吟的攙扶。
“聽話。”鹿吟安撫她,“地上涼。”
不知怎的,在那個吻結束之後,林淺淺的腦子此刻分外清醒。
她沒有看鹿吟一眼,卻能夠聽出來她言語中的冷淡。
林淺淺自己從地上起來,慢悠悠回了屋。
鹿吟就站在她身後,看着她自己進了屋,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只是跟自己對了個平淡的眼神之後,那扇門便隔開了兩個人。
鹿吟把桌面簡單收拾一下,轉身回了屋子。
順手給機構排課的負責人發了條消息過去,說自己明天臨時有事兒,讓把她的課往後挪一天。
-
晚上睡得晚,又是周末,林淺淺中午的時候就醒了,去了趟衛生間便繼續回去睡了。
她徹底清醒是被手機鬧鐘吵醒的。
那是她定好的午休之後的鬧鐘,提醒她起床去看房子。
這會兒時間有點來不及了,林淺淺只能随手拿了件短袖,拽了條褲子往身上套。
匆忙洗漱完,她看見客廳裏的鹿吟。
“姐,快走快走!我起的太晚了!”
緊趕慢趕坐上車之後,林淺淺便跟那個中介聯系了下,确保沒問題之後才放心大膽地讓鹿吟啓動了車子。
“地址。”鹿吟吐出兩個字。
“……哦,我都忘了。”林淺淺開了導航,吐槽一句,“好好的周末,還得出門,太浪費我的休息日了。”
鹿吟看了她一眼,面容猶豫。
“怎麽了?”林淺淺翻了翻房子周圍的餐館,“一會兒我們吃什麽?我餓得不行。”
“你的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沒有吧,我這個衣服前後是一樣高的。”林淺淺拽了下自己的領口,看到标簽之後又閉了嘴,“……很明顯嗎?”
“有點。”其實根本看不出來,但鹿吟還是把外套遞了過去,“擋擋吧。”
林淺淺輕哼一句,言語不屑,“這就嫌我丢人了……”
穿上鹿吟的外套之後,林淺淺也挑好了滿意的餐廳。
萬事俱備,她的腦子就開始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她萬分悔恨自己為什麽是一個會把酒後記憶儲存得十分清晰的人。
在鹿吟面前,她一直在出醜。
大概鹿吟也已經習慣了吧。
但昨晚,她親了兩次鹿吟。
那可是兩次哎!
雖然之後的記憶不算美妙,但她确确實實做到了想要去做的事情。
不過鹿吟好像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甚至沒有提起昨晚的事情。
林淺淺的心依舊懸着,她知道鹿吟心裏愛藏事兒,表面上一個字不說,內心裏說不定記得最清楚。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開口問一問。
“姐,昨晚我們喝了多少來着?”
“半瓶。”
“那你得喝了有一瓶了吧,那你肯定喝醉了。”林淺淺自顧自地開口,“我聽說了,不經常喝酒的人剛開始喝的時候酒量都差,以前沒見你喝過酒的。”
“近幾年喝過不少。”鹿吟告訴她,“不過都是跟朋友。”
“那你朋友還挺多的。”林淺淺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朋友朋友,又是朋友。
昨天在客廳的那個女人她也說是朋友。
這女人是不是不懂得做朋友的邊界線的?
居然還要帶到家裏來,也不問她一聲。
哪怕是合租室友,好歹也得先打聲招呼吧?
林淺淺難以避免地想起來自己在國外跟朋友花天酒地泡吧的事情。
但她還是寬于律己,嚴以待人。
尤其是鹿吟!
她怎麽能背着自己跟別的女人喝酒呢!
林淺淺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想想就已經會生氣了。
“都是機構的人,同事勉強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我看現在辦公室戀情也很多啊。”林淺淺挑刺兒,“你都說喝了不少次了,萬一日久生情怎麽辦?況且上班都在見面,下班還要去喝酒。”
鹿吟迅速回憶了幾下,糾正了自己剛才的話,“也沒有很多次,除了過年會被她們喊過去之外,周末也就兩次。”
“你們過年還在一起啊?”林淺淺又開始生氣。
“那不然我和誰過?”
林淺淺張開的嘴巴僵住,及時糾正這個馬上就要發展到不愉快方向的話題。
“那我算是你朋友嗎?”
鹿吟看她一眼,猜測她這個問題的用意。
“我過年喊你的話,你也能陪我過嗎?”林淺淺追問,“我回國就沒朋友了。”
她現在時時刻刻秉持着黏死鹿吟這個準則。
都又親又啃了還沒反應,那她口嗨幾句應該更沒什麽關系了吧?
“而且國外的春節過得好沒意思,也就聖誕節能過那麽幾天。”林淺淺孜孜不倦地講,“對聯沒有貼,壓歲錢也沒人給,她們的餃子包得那麽爛,買了速凍最後還都煮漏了。”
“過年看看情況吧。”鹿吟給的答案很模糊。
“現在距離過年就只剩下……”林淺淺打開日歷數着日子,“現在是十一月二號,還剩下九十九天六個小時五十五分鐘四十秒,三十九秒,三十八秒,三十七秒……”
林淺淺突然發現一個事實。
下周日,十一月十號,她就要過生日了。
她悄悄打量一眼鹿吟,也不知道這女人還記不記得。
“下周日,想要什麽生日禮物?”鹿吟倏地問她一句。
林淺淺立刻把剛才心裏的想法抛了出去。
她的心聲怎麽就輕而易舉地洩露出去了?
作為一個無時無刻不在被鹿吟嘲諷的人,她自然不肯放過每一個報複回去的機會。
“到時候看看情況吧。”林淺淺抱胸高傲地回複。
“提前跟你說一聲,下周末兩天,我都是滿課的。”鹿吟殘忍地跟她說了這個事實,“滿課的話回家不方便,到時候會在機構的寝室睡覺。”
“那你還問什麽?反正都沒時間。”林淺淺選擇自我放棄,“到時候我在我的新家睡過去就好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真什麽都不要?”
林淺淺嗔怪地瞪她,“我想要的你肯給嗎?”
“說來聽聽。”
“算了。”林淺淺還是沉默了。
她如果說她想要彌補一次十八歲的生日,那鹿吟怕不是會把她從車上直接扔下去。
林淺淺回憶起自己的成人禮來。
那天是周六,她還在外省上大一,特意買了票大老遠趕回家。
她沒告訴任何人,偷偷鑽進了鹿吟的床,為了給自己壯膽,還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最後,她想要的心願沒能達成,倒是把鹿吟的屋子吐得滿地都是。
直到車子停下,兩個人也沒能唠出個生日禮物的結果來。
這裏的小區是住宅酒店一體的,人比較雜。
中介已經在樓下等着,三個人便一起上了樓。
公寓套一,裝潢看起來也不算太新,不過一分價錢一分貨,這個價格要比市中心最繁榮的區域便宜幾百塊。
林淺淺沒有租房經驗,鹿吟便在房子四處轉了轉,問了中介幾個問題。
她靠着牆乖乖站着,像等着家長處理完事情的孩子。
“你們是一起住嗎?我這裏還有合适的套二。”中介從鹿吟的表情上看出來不太滿意,立即開始推銷別的,“還有些單間,價格也比較劃算。”
鹿吟沒有回答,看向了林淺淺,眼神詢問着她的意見。
“我?”林淺淺沒什麽要考慮的,“我都行啊。”
反正她的存款租這個價位的房子已經是她的上限了,多一分她都拿不出來了。
鹿吟走到她旁邊,“該問的都幫你問過了,沒有仔細聽嗎?”
“聽不聽都一樣啊,再貴的我也租不起了。”
“我先考慮一下吧。”鹿吟給了答複,兩個人很快就離開,等着電梯。
中介趕時間,便沒有陪着兩個人下樓,去了另一處電梯接人。
“這房子還行嗎?”林淺淺問。
她看着其實還行,但她沒自己獨居過,這裏也沒有能幫她的白人老太太。
“你要住你問我嗎?”
“你幫我參謀一下嘛。”
“環境不太好,每層樓住戶太多了,而且住宅酒店一體,獨居不太安全。電費你需要另外交,沒有加在房租裏。”
“那中介跟我說了房租裏面包含一部分的!”
“剛看了合同模板,那是水費和燃氣費。”鹿吟發現她身後的白色痕跡,幫她拍了拍灰。
“剛才靠了牆,怎麽還掉漆啊?”林淺淺不太滿意,“那我再去看看單間吧,那樣的話就能離公司近一點了。”
鹿吟沒再說話。
林淺淺偷偷瞄她一眼,立即開始陰陽怪氣,“要不是有的人非要攆我走,我至于過得這麽寒碜嗎?搬家之後添置東西又是一筆錢,吃穿住行哪樣不花錢啊,不如我直接找個公園睡躺椅得了,反正天氣還沒轉冷,不會凍感冒。”
“你公司附近好像有個公園,睡那兒的躺椅吧,起床就可以直接上班了,不用通勤。”
電梯門開了,林淺淺憤憤走出去,被鹿吟的話氣得腦殼子疼。
她回什麽國啊!她好好待在國外跟導師做項目不好嗎!
就酸擺爛對着組內人笑一笑就能拖着她往前跑!
她到底是哪裏想不開了非得跑回來熱臉貼冷屁股,貼了快一個月都捂不熱!
她上輩子難道是欠鹿吟的嗎?
“走吧,去吃飯。”鹿吟快步走上來,全然不管林淺淺失去一半的理智,很快就帶着她往前面走。
林淺淺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乖乖跟上去,她沒說自己挑好的飯店,跟着鹿吟去了附近一家很火爆的地道菜飯館,裏面的人不少。
發現鹿吟已經提前預約了之後,林淺淺還詫異了一下。
林淺淺也不客氣,喜歡什麽點什麽,紅燒肉、宮保雞丁,點的都是大菜。
“喝點什麽?”鹿吟看了一遍,把菜單遞給了服務員。
“橘子汁。”林淺淺直接對着服務員喊,“兩杯,謝謝。”
“我還以為你會喝啤酒。”鹿吟回了條手機消息,聲音不淺不淡。
“酒後容易失态,不怎麽想喝。”林淺淺撐着腦袋,望着桌面,手裏玩着鹿吟的車鑰匙。
她沒聽見鹿吟搭話,看她一眼便對上了她的視線,又別扭地抱胸靠着椅背,挪開了目光。
旁邊倏地走過兩個女生,路過的時候腳步頓了下,“鹿老師?”
林淺淺跟着擡頭。
“我聽于老師說你今天請了事假啊。”女生往林淺淺身上看了眼,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拉長尾音‘哦’了一下。
“我請假了所以你就逃課是嗎?”
“沒有啊,我只是更喜歡上您的課。”女生連忙擺手,“我也請假了,真的。”
逃課的事情被戳穿,那女生飛速離開了,“您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了!”
林淺淺反應很快,落在鹿吟身上的視線就多了些別的意思。
原來這女人還真的身體力行做到了‘有課的話也可以調開’。
林淺淺又為自己在鹿吟心裏的地位松了口氣。
但她還因為剛剛睡躺椅的事情生氣,哪怕得知鹿吟今天特意請了假也不想給她擺好臉色。
點好的菜端上來,送進肚子裏之後,林淺淺的氣才消散不少。
鹿吟悠悠進食,慢條斯理的。
她不動聲色把菜往林淺淺面前送了送,看着她蠻不講理地胡吃海喝。
吃飽喝足之後,林淺淺一口氣喝掉半杯橘子汁,想着自己今天還是一件事都沒辦成。
“還得另外看房子,好麻煩。”
“嗯。”鹿吟應了聲,沒有說別的。
“我說好麻煩。”林淺淺的聲音刻意放大了些,提醒着鹿吟。
鹿吟喊了服務員結賬,終于睜眼看向對面坐着的人,看起來像一只氣鼓鼓的河豚。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來,鹿吟起身,“我先接個電話。”
林淺淺徹底沒了要開口的意思。
她收拾了自己的包,準備去店門口等,整個人都被烏雲掩蓋着。
鹿吟出來的時候,徑直朝着車子的方向走,擡手招了招林淺淺示意她跟上來。
林淺淺就站在原地,哪兒也不去。
如果這女人能過來跟她說幾句軟話,哪怕是一句話,她就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把今天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忘記。
鹿吟跟她對視幾秒,直接上了車。
車子已經啓動了,林淺淺用力咬了下牙齒,還是小跑過去飛速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她把安全帶系上,發現安全帶上夾了幾只鹿角樣式的發卡,看起來又萌又可愛。
“你還會買這種小玩意啊?”林淺淺正想嘲笑鹿吟幼稚,便聽見她開口。
“學生送的。”
“送你你就用啊?”林淺淺問她。
“為什麽不用?”
“用呗。”林淺淺酸酸地開口,看着中控臺上還有幾個,也拿了過來,“全給你夾上不就得了。”
明明來的時候還沒看見的,是不是趁着剛才她沒上車的時候夾上去的?
那這不就是故意氣她?
林淺淺剛把發卡全夾上,餘光就注意到鹿吟朝着這邊湊過來。
她下意識縮了下肩膀,眸光微擡看向面前的女人,鼻子都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氣。
“你……想幹嘛?”林淺淺的聲音瑟瑟縮縮的,手指也忍不住去扣自己的褲子。
鹿吟笑了下,伸出手摸了摸那一排鹿角發夾,說話時的視線卻落在林淺淺臉上,“還挺可愛的。”
林淺淺一把把她推開,“你好煩。”
車子在停車場停下的時候,林淺淺立即下車,朝着電梯的方向快步走,頭也不肯回。
鹿吟鎖了車,看着面前小小的人的步伐先是特別快,再是放緩,最後幾乎是原地踏步似的磨蹭。
“你走不走?”林淺淺回頭看她。
“回個電話。”電梯那兒人多,信號也不好,鹿吟示意了下手機便撥了出去。
林淺淺站在原地等她,幾秒鐘之後朝着她那邊邁了幾步。
鹿吟還是在通電話,手搭在車上,姿态懶散。
林淺淺又朝着她那邊邁了幾步。
她現在恨死鹿吟這個工作了,為什麽一天的電話不間斷的?
吃飯的時候在打,上車前還要打,現在她都明擺着生氣了還要繼續回電話。
她的學生就那麽重要?
林淺淺不想承認此刻的自己被鹿吟的工作徹底比下去了,但她只能忍辱負重,把這口氣咽下去。
最後她氣沖沖走過去,搶過鹿吟手裏的車鑰匙,開了車門之後把安全帶上的鹿角發卡全部薅了下來。
鹿吟終于陪她上了樓。
等到林淺淺準備一聲不吭進屋自閉時,鹿吟喊住了她。
“你不高興?”
“看不出來嗎?”林淺淺回怼。
“下周你生日,我的确沒時間,今天調過課了,下周再調就說不過去了。”鹿吟坦然地告訴她。
林淺淺一時之間說不出來一個字。
沒時間就沒時間,用不着這麽二次傷害她吧?
鹿吟正視着她,面容平靜,“所以,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或者有什麽願望,我可以提前滿足你。”
林淺淺狐疑地打量她幾下,抿了抿唇,“真的假的?”
“真的。”
“什麽都行?”林淺淺驚喜的表情來不及轉換,上揚的嘴角被她刻意壓制着,看起來有點滑稽。
“什麽都行。”鹿吟拖了長音,頗有幾分說什麽都會心甘情願同意的意思。
林淺淺低着頭,沉思了好久。
與其質問鹿吟她們之間的關系讓當下的氛圍變得尴尬,她不如說一個最實際的願望。
确認好之後,林淺淺義正言辭地開口,“那我要繼續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