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傍晚的時候,鹿吟給鐘時霧開了門。
她的拒絕顯然又一次無效了。
鐘時霧拎着一瓶洋酒和點心招呼都沒打就敲響了家門。
鹿吟沒有理由把她攆走,便把她請了進來。
“既然你不肯見我,那我只能主動來找你了。”鐘時霧不認生,在客廳裏打量着這棟房子的擺設,“看起來不錯,是你的風格。”
她示意了下手裏的酒,“也算喬遷賀禮?”
鹿吟扯了扯唇,“謝了。”
“我可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有人想見我想得不行,我都沒答應她。”鐘時霧拿了開酒器打開,接過鹿吟遞過來的兩個酒杯,往裏面倒了些。
鹿吟關心一句,“事情忙完了?”
“很順利啊。”鐘時霧笑出聲來,“所以就馬不停蹄來見你了,應該把于苗也捎帶過來的,這樣我們2v1,是不是能把你的鹿角給掰正?”
“我最近挺好的。”鹿吟忽略她的玩笑話,抿了口酒,敏銳地感覺到度數有點高,看了眼瓶身之後便把酒杯放下了。
“用不着這麽防着我,我就是好久沒見你,找你聊聊天。”鐘時霧看穿她的自我防護,“畢竟鹿随認了我當幹妹妹,我現在不僅僅是你的好友,心理醫生,還是你的長輩,對嗎?”
鹿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許是吧。”
“我特意挑選的,味道很不錯。”鐘時霧将她的酒杯加滿,拆開了點心送到她面前,“嘗一嘗。”
鹿吟拿起叉子塞進嘴裏,點心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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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鐘時霧問她。
“酸的。”鹿吟說,“還不錯。”
“知道你愛吃酸的,幸好你的口味沒變。”鐘時霧感慨一句,“确實是沒變。”
鹿吟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跟她對上了視線,“人總是會變的。”
“所以我們也應該換一種治療辦法。”鐘時霧沉思道,“比如……脫敏?”
“我現在可以維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并不需要額外的治療幹預。”鹿吟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
“前段時間我在國外參觀了一家精神病院,裏面十個病人中,有九個告訴我她們沒病,還有一個告訴我,她是故意進來的,目的是為了擺脫變态殺/人狂的控制。”
“這些例子過于極端了,說服不了我。”
鐘時霧看出來鹿吟明顯的抗拒心理,“你有想過你把她送走之後,會發生什麽嗎?再想想你把她放出國的原因,還有你自己為她放棄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你在道德綁架我嗎?”鹿吟突兀地笑了下。
“對啊。”鐘時霧很果斷地承認了,“作為醫生,病人拒不配合,我自然會選擇最有用的那個辦法。”
“如果你再這樣頑固下去。”鐘時霧沒了笑容,“我手上關于臆想症的診斷單會讓你成為精神病院裏的第十一個人。”
鹿吟再次喝光第二杯酒,她喝得又急又快,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顯然,這種方法很有效,她的腦子陷入暈眩,開始脫離流暢的談話。
玄關處傳來動靜,兩個人都擡眸望去。
林淺淺嘴角的笑容僵住,鐘時霧跟她打了招呼。
鹿吟一言不發,餘光觀察着她一路走進了卧室,關上了門。
“逃避是沒有用的,你現在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鐘時霧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會對我的每一個病人負責,更何況你是鹿随的女兒,我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你跟她得到一樣的下場嗎?”
“別說了。”鹿吟落寞地看着桌面,“你要我怎麽做?”
“搞得像我強迫你一樣。”鐘時霧重新露出笑容,“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可以跟着你的心去做任何事情,我永遠會有解決的辦法,哪怕事情會變得多麽糟糕。”
鹿吟抿了下唇,擡眸看她,“謝謝你,鐘醫生。”
“謝我做什麽?”鐘時霧嘆口氣,“我只是心疼鹿随而已,也很想她。”
她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而且,我跟你的想法一樣,不想把過錯牽連在不相幹的人身上,你不用太矛盾。”
鹿吟把她送出了門,躺在了沙發上,她用毯子蓋住自己,沉沉阖了眼。
她總是很累,尤其是在跟鐘時霧交談過後。
作為一個心理醫生,總是讓病人陷入為難的境地,是不是不太禮貌?
但她只是這樣想着,卻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她明白那個在猶豫中最真實的自己,是想要慢慢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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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淺淺躺在床上,工作的疲憊并沒有給她帶來困意。
那個女人都已經來了家裏,事态的發展似乎已經逐漸走到了她想象中的那種地步。
可她容忍不了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點也不容忍不了!
這棟房子的确不隔音,她甚至能夠聽見客廳內說話的聲音,以及那個女人爽朗的笑聲。
她們交談得過于愉快了,這就是熟稔又互相信任的關系吧?
曾幾何時,她跟鹿吟也是這樣的,甚至更加親密無間。
但那都已經是過去了,還成為了無法提起的刺,越甜蜜便越痛。
林淺淺的鼻子發酸,她想要沖出去宣誓主權也沒有任何立場。
她想要回來挽回鹿吟,而不是回來眼睜睜看着她跟別人在一起。
眼淚從臉頰邊滑落,委屈開始湧上來。
她現在在鹿吟面前連妹妹的身份都沒了,更不用說別的。
林淺淺的腦子渾渾噩噩的,清醒過來的時候時間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
她看了眼手機,眼睛腫痛地有些睜不開。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客廳內早已經沒了任何動靜。
那個女人可能是走了,也可能是跟鹿吟睡在了一起。
林淺淺不敢多想,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事實。
她下了床,穿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把門開了一小道縫隙。
沙發上有一個蜷縮成一小團的身影,沒有蓋毯子。
林淺淺立即走出來,去看沉睡時的鹿吟。
她半跪下來,這樣能夠看她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茶幾上放着一個空掉的酒瓶子,林淺淺看了眼度數,至少在她敢喝的酒中不算低。
“你都不讓我在外面喝酒,自己卻跟別的女人喝得這麽醉……”林淺淺哽咽了一下,忍不住埋怨,“你到底是睡着了還是喝醉了呀……”
看見鹿吟蹙眉,林淺淺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音,生怕吵醒她。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女人難得安寧的面容,從她這段時間淡漠的情緒裏終于找到幾絲脆弱。
林淺淺偷偷抱她一下,很快便拉遠了距離。
“姐,你以後別抛下我了……”她又小心翼翼地去握鹿吟的手,離她更近些去看她的臉。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鹿吟的唇色要比往常深一些。
過去接吻的記憶林淺淺依舊記得很清楚,爛熟于心。
鹿吟總是會托着她的後頸,先是蜻蜓點水地淺酌一番,再是若即若離地輕碰。
林淺淺發出不滿的嘤咛,鹿吟才悶笑一聲,吻她的力道便重了些,還用舌尖掃着她的唇,癢癢的,這時林淺淺便不耐地去咬她。
回憶在怔愣中漸漸脫離,她越想便越難過。
事情到底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林淺淺把毯子往上蓋了些,手順勢撫上女人的肩膀。
她好想吻她。
如果鹿吟不會醒來就好了,那她可以偷偷地幹一些壞事兒。
林淺淺怕她會一下子被自己吵醒睜開眼睛,然後又用那種淡漠的眸光望着自己。
她舔了下嘴唇,耳邊的心跳聲逐漸放大了。
說好了要放縱自己的,她不想再磨蹭了。
假想敵都快要住進家裏,自己都要被迫騰位子了。
如果再不大膽一些就真的來不及了!
思來想去,林淺淺咬了下嘴唇,呼吸都放慢了些。
她雙腿往前跪了些,雙手扶住沙發兩側,漸漸縮短跟女人的距離。
就差那麽一點點了,林淺淺幾乎能夠感受到自己跟她交錯的呼吸。
她朦胧的眼睫微眨,在明亮的燈光裏輕輕地吻上了女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