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又一次躺在鹿吟懷裏時, 林淺淺要比這段時間的許多個夜晚要安心許多。

因為鹿吟今晚無條件包容了她的錯誤,這讓她回到了過去的時候,她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都沒關系, 鹿吟不會生任何的氣。

她聞到她洗發水的味道,跟以前也是同一種。

鹿吟不太喜歡改變, 顏料和畫筆總是同一個牌子,家裏所有的物品也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同一個地方。

無論林淺淺在浴室用過什麽,記性差了忘記放回原處,下次那個東西就會再次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姐,你是不是有強迫症?”

快要睡着的鹿吟被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弄得一下子清醒了。

她垂眸看着懷裏的林淺淺, 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絲毫不覺得她驚擾了休息。

鹿吟擡手将這個毛茸茸的腦袋捂緊,不想聽她再吵吵嚷嚷一個字。

“啊……”林淺淺被她的動作搞得輕呼了一下,吐出了嘴裏的幾根頭發,“我們聖誕節要去哪裏逛呢?我不知道哪裏氣氛會多一點,很多商場都在準備元旦吧?”

“夜市那裏應該有很多攤子, 回頭我問問同事去, 我猜你肯定也沒怎麽逛過。”

“我得想想這次要買點什麽,我得買點新的玩意兒,好多東西我年年都買,真沒意思。”

林淺淺自顧自地嘟囔,又擡眸看向閉着眼睛的女人, 昂起頭來啄了下她的唇。

鹿吟再次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林淺淺偷笑了下, 又去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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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你有沒有想買……”

後面的話被鹿吟堵了回去。

鹿吟不覺得自己能夠很好地制止住林淺淺張開就閉不上的嘴巴,好像她的一張嘴生來就是說話的, 吃飯什麽的都得打後邊兒靠。

除了接吻之外,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她好好地閉嘴了。

舌尖在唇內輕挑,林淺淺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唇被輕吮又放開,酥麻的觸感陣陣襲來。

她忍不住用腳去踢女人的小腿,腳趾輕輕在她肌膚上撓來撓去,手也去摸女人的腰,腿間肌膚跟她細細摩擦。

雙唇離開的空隙,鹿吟早已經知曉林淺淺也沒能改變的習慣。

現在林淺淺對于親吻已經不再是惶恐的态度了。

她知道林淺淺想要更多,也會在急不可耐的時候用腳去勾自己暗示着。

鹿吟用指腹擦掉林淺淺嘴角的濡濕,見她暈乎乎地沒有剛才鬧騰的氣勢之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姐……”林淺淺又喊她,聲音低吟粘膩,“姐……”

“閉嘴。”鹿吟淡淡開口。

“怎麽有你這樣的人!”林淺淺氣沖沖地埋怨,“你這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想有下次,就安分點睡覺。”

林淺淺徹底沒了争吵的意思,“睡覺就睡覺,真是的……”

她抱住女人的腰,腦袋又往她胸前蹭了蹭,軟軟的,枕起來的感覺着實不錯。

“下次什麽時候親親呀……”林淺淺這下是睡不着了,“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訴我,然後時間長一點……我還沒親夠呢……”

“下次提前告訴你。”

“真的?”

“真的。”

鹿吟速戰速決,把無聊又沒營養的對話跟她說完,林淺淺終于滿意,安安分分進入了夢鄉。

淩晨的時候,鹿吟被一場夢弄醒,夢裏一條巨大的蟲子在她身上扭動,灼熱的呼吸也往她臉上噴。

她在黑暗中辨認出了林淺淺的臉,她似乎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醒來,賣力地往她腰上偷偷蹭。

“林淺?”

“唔……?”林淺淺呆呆擡眸,愣了一秒鐘之後飛快彈到床角,“你什麽時候醒的?”

“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

林淺淺不想承認,她被那個短暫的吻搞得很清醒,導致她一直都沒能睡着。

“你不準這麽吓我,我下次,下次這樣做的時候會有陰影的……”

“還有下次?”

“親親可以有下次,這個為什麽不可以有下次……”林淺淺一點兒也不覺得是自己的錯,“你又不肯幫我,那我就只能自力更生了啊。”

自力更生這個詞語是在這個時候用的嗎?

鹿吟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胯骨,指尖有着細微的水漬。

“我幫你擦一擦……”林淺淺爬過去,尴尬地笑笑,手落在了女人的小腹上。

鹿吟拿開她的手,林淺淺有眼色地就床倒下,面壁思過,“我困了,你別吵了啊。”

鹿吟看了眼時間,她八點的早課,這會兒也将近六點了。

她沒有再睡,起身去了浴室。

林淺淺轉身看她,鹿吟頭也沒回地道,“快點睡,定個鬧鐘別遲到了,今天沒時間送你上班。”

一夜沒睡,林淺淺對于自己上班的效率是不報希望了。

她自己沒工資不要緊,不能影響公司蒸蒸日上。

林淺淺果斷給人事發了條請假的消息,沉沉地陷入夢裏。

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了,她點了份外賣就去洗漱。

吃飽喝足之後,她也沒忘了自己的大計,尋找櫃門鑰匙。

上次她撒謊說鑰匙丢了,鹿吟第二天準備帶她去物業的時候,她支支吾吾說自己又找到了,那件事就那麽随随便便糊弄過去了。

她幾乎找遍了這座房子的每一個地方,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連衛生間放卷紙的盒子都去找了,依舊一無所獲。

她連備用鑰匙都沒能找到。

林淺淺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跟鹿吟溝通一下。

她有點等不到聖誕節了,聖誕節那天她要跟鹿吟出門,不能把大好的日子浪費在捉迷藏這種毫無意義的游戲上。

但總得有個毫無意義的理由,平安夜就是最好的機會。

為此,林淺淺連着幾天都在上班時間給鹿吟打電話,發消息,終于讓她大發慈悲地往後空出了一周的休息時間。

她當然不敢親自去畫室當着鹿吟的面,畢竟那裏有不待見她的人,她就只能在手機上搞一點小動作了。

而她也早就把工作做完,提前申請了元旦的假期。

鹿吟答應她的假期時間在平安夜當天,中午的時候,兩個人面對面坐下,林淺淺打量着她的神情,開始逐步實施自己的計劃。

“姐,明天我們去哪兒?”

“看你。”鹿吟慢條斯理地吃着飯。

“我可是做了攻略的。”林淺淺自信滿滿調出了自己的手機筆記,“前幾天上班我可是問遍了公司的游玩達人,保證我們明天能夠度過一個非常愉快的聖誕節。”

鹿吟點點頭,任由她安排。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玩捉迷藏啊?”

“可以。”鹿吟抽了紙巾擦嘴。

林淺淺看她絲毫不在意,飯吃得跟平常一樣安靜就有些煩,“我在認真跟你說我們的安排!”

“你說吧。”鹿吟擡眼看她,“我都聽你的。”

“那今晚就把固定節目那個游戲給玩了。”林淺淺想了想,“對了,過兩天我還得去公司一趟,我鑰匙落公司了,還有充電寶,你跟我說說備用鑰匙在哪兒,我這幾天湊合用一下。”

鹿吟打了個哈欠,“玄關那裏的鞋櫃下面,有個很小的盒子,備用鑰匙都在裏面放着。”

“那你去睡會兒,一會兒我吃完把碗收了洗洗。”

鹿吟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林淺淺看見她關上門,安安靜靜等了幾分鐘之後,就去玄關那裏瞧了瞧,迷你盒子裏的确放了備用鑰匙,但唯獨沒有閣樓櫃子的那一個。

現在鹿吟在家,那個鑰匙一定在她身上或者房間裏,只能晚上的時候抓緊時間找一找了。

她洗了碗回屋,午覺也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如何在一分鐘的時間裏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一次找不到那就來兩次、三次,耍賴皮的事情她最擅長了。

迷迷糊糊睡着又醒來之際,她聽見客廳內的聲音,走出去一看,鹿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了。

她看她面前放着電腦,“又有工作?”

“比較碎,晚上處理一下。”鹿吟看她,“所以你的活動早點玩兒完結束。”

在鹿吟那裏,依舊工作最大,不過能好心腸地讓林淺淺繼續進行兩個人都知道非常無聊的游戲就已經很寬宏大量了。

“那現在就來!”林淺淺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找和藏的時間都是一分鐘,找的人要在衛生間裏禁閉一分鐘,哪兒也不能去,時間到了再出來。藏的人可以躲在這座房子的任何一個地方。”

“可以。”

“我是說任何一個地方哦!”林淺淺試探着女人的反應,發現她沒什麽所謂之後,便信誓旦旦地開口,“第一局,我先藏。”

“好。”鹿吟打開手機,跟林淺淺對了個倒計時的界面。

屏幕上‘三二一’之後就開始計時,鹿吟進了衛生間,關上了門。

林淺淺開始蹑手蹑腳地在客廳裏來回翻找。

鹿吟衣架上的外套口袋裏,沒有鑰匙。

鹿吟房間裏的桌面上,沒有本子,也沒有鑰匙。

茶幾裏的抽屜,沒有鑰匙……

但有幾個很小的藥瓶。

林淺淺拿起來看了一下,随手塞進了口袋裏。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倒計時,只剩下十秒鐘,便沖進房間裏的衣櫃藏起來。

她能夠聽見客廳裏鹿吟走動的細微的腳步聲,把口袋裏的藥瓶拿了出來。

手機手電筒的燈光在狹小的衣櫃裏顯得有些刺眼,她對着瓶身照了照,“氯丙嗪……?”

林淺淺搜索了下,“用于控制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病的興奮躁動、緊張不安等症狀,尤其是具有淡漠、退縮、木僵、抑郁、幻覺、懷疑和妄想等症狀的患者。”

“什麽東西啊……”林淺淺喃喃道,滿腦子霧水,還是沒清楚這個藥是用來幹嘛的。

她想起抽屜裏好像不止這一種藥,但她主要是在找鑰匙,便随手揣進了口袋一小瓶,還是空的。

手機倒計時一分鐘結束,林淺淺大搖大擺從衣櫃裏走出來,叉腰對着鹿吟說,“姐,你沒能找到我,下把還是你來抓。”

鹿吟打量她幾眼,點點頭再次走進了衛生間。

“開始咯!”林淺淺設置好倒計時,這次先去閣樓看了一眼,櫃子依舊鎖着。

她苦惱地再次回到客廳,想着鹿吟平常會把鑰匙放在哪裏。

備用鑰匙的地方她今天剛看過一遍,玄關處鞋櫃最下方的盒子裏。

時間快不夠了,她只能去碰碰運氣。

鞋櫃角落裏那個很迷你的盒子依舊存在,不過好像往深處放了放,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她打開一看,裏面放着一把新鑰匙,包括她一直沒有的那把櫃門鑰匙。

果然……

鹿吟再怎麽不想告訴她,也有失誤的時候,她肯定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時候找鑰匙。

不過這女人也太麻煩了吧?

這麽擁擠的地方還要把鑰匙取取拿拿,難道真是不常打開嗎?

林淺淺直接把櫃子的鑰匙取下來,也不抱着會再次放回去的可能。

鈴聲響起的時候,她知道第二個一分鐘結束了。

鹿吟沒幾秒就出現在她面前,輕而易舉找到了她。

林淺淺立刻伸出手,“等一下,下一局還是我來藏。”

鹿吟歪頭看她,等着她把游戲規則瞎編一通。

“三局兩勝,我們在國外,都是……都是這麽玩的。”林淺淺站起來,慢悠悠把鹿吟推進衛生間,“最後一次喲!”

機會就在眼前了,她絕對不會放棄。

第三局游戲開始。

林淺淺想也沒想便沖上了閣樓。

時間過于緊張了,她無意識絆倒腳邊的箱子,畫架被她不小心推翻在地,桌上的顏料盒也打碎,在地上混成粘膩的一大團。

但她此刻顧不得那麽多,将手裏的鑰匙插進鎖孔裏。

鑰匙轉動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笑開了花,想着她好奇許久的秘密終于要得見天日了。

但打開櫃門的一剎那,一陣冷汗立刻從她的後背湧上來。

林淺淺嘴角的笑容立即斂去,她怔愣地看着面前的這幅畫,畫中人的那張臉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她捂住嘴巴,将尖叫聲悶了回去。

畫紙被她抓起來,捂在胸口,她轉過身坐在地上,靠着櫃門,整個人都開始大喘氣。

這是鹿吟的傑作,她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她從小到大在鹿吟的畫板面前坐了那麽久,沒有任何一幅出自鹿吟之手的畫是她看不出來的,哪怕她根本不懂這些。

可當這幅赤/裸着身體的畫出現在她面前時,她還是難以抑制地被吓出了眼淚。

右下角标着時間,這幅畫來自四年前。

口袋裏還藏着抽屜裏找來的藥物,林淺淺把它拿出來,回想着自己搜索到的藥物适用症,終于知曉鹿吟性格轉變的原因。

流言蜚語和自己的怯弱将鹿吟逼成了這個樣子……

她不該走的,哪怕鹿吟在之前那樣厭惡她,她也不該走的。

她把鹿吟扔在這裏,不知道這四年裏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她靠着精神藥物控制着情緒,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茍活着。

什麽心理科的朋友,鹿吟明明就是個病人,是個瘋子。

只有瘋子才會存着自己妹妹的裸/體畫吧,還要背着她藏起來,表面上惡心她,攆她走。

眼淚早已經模糊了視線,額頭上的汗也開始往下滴,跟她的淚水混在一起。

林淺淺只覺得自己又冷又熱,她根本不敢再低頭看一眼懷裏的畫。

恍惚間,她聽到來自樓梯的腳步聲,很慢很輕,但如同受刑之人臨死前的倒計時。

她差點忘了。

一分鐘倒計時早已經結束了。

鹿吟該來找她了。

她一刻也不敢猶豫,轉過身将畫塞進去,腦子裏聽到細微的畫紙的撕裂聲也不敢停止。

可她的動作實在太慌亂了,鎖孔怎麽合也合不上,她發出着急的尖叫聲,手心都被鎖印得通紅。

猛然間,她被一股力道扯過來。

女人的臉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鹿吟幫她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林淺淺感受到她手掌上冰涼粘膩的顏料,早已經将她通紅的臉頰弄髒。

“找到你了。”

“林淺。”

鹿吟笑着看她。

“你輸了。”

林淺淺看不到女人眸中的光亮,影子映在她身上,昏暗迫使她的周身襯不到任何明亮的光線。

“姐……”林淺淺喊她,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試圖讓鹿吟的雙眸亮一些,而不是現在滿目黑瞳,沒有活人的光亮。

可是鹿吟沒應她,她只能再喊一次。

“姐……”

她試圖喚醒鹿吟的良知,她們是正常人,她們是姐妹。

不可以有姐姐觊觎着自己的妹妹,還違背道德倫理畫了妹妹的裸/體畫。

可是鹿吟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一言不發。

林淺淺徹底被寂靜的氛圍搞得崩潰,“姐……”

她痛哭出聲,“你怎麽了……”

她大喊大叫,發出尖銳的叫喊聲,“姐……”

畫被她放進櫃子裏,鎖孤零零地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扔在了一邊。

她靠着一半櫃門,另一半敞開着。

鹿吟盯着她看,面前有兩個林淺淺存在。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幾乎要融為一體。

鹿吟察覺到林淺淺的呼吸聲,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也或許是在辨別哪個是真正的林淺淺。

林淺淺被她冰涼的指尖吓到輕顫,往外爬出去,身子滾過滿地的顏料,全身都髒得不像樣。

她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沖進衛生間用涼水洗刷着自己的臉。

手心裏還攥着異物,雖然已經被手汗浸濕,但上面的字跡依舊可以清晰辨別出來。

——Je suis contrlé par la conscience.

我被欲魔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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