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林淺淺似乎永遠也不知道在當下的主動哀求意味着什麽。

月光從窗外探過來, 将肌膚渡上了一層微淡的光亮。

過去無數個夜晚,她也是這樣,顫抖着去拽住她的胳膊, 想要跟她繼續進行下去。

林淺淺的手從手腕滑至女人的掌心,燙得吓人。

她去吻她灼熱的掌心, 伸出舌尖輕刮。

鹿吟反抓她的手,牢牢地将她禁锢在牆角。

熱浪在海面上肆意翻湧,船帆晃得不像樣。

林淺淺被晃動震得暈眩,睜不開眼睛去望面前的狀況。

她的視線一片霧茫茫,如同趴在泡沫球上, 全身都浸透了, 黏糊糊的。

“姐……”她緊閉雙眼地喊出聲來,往後躲不掉,往前只會貼得更緊。

她急得擡腿胡亂蹬着,感受着脖頸間女人溫熱的呼吸。

鹿吟眸中的光亮淺淡,随着時間的流逝逐漸渙散, 無法聚焦。

煙花過後便是下墜, 林淺淺一瞬間身子落空,深淵中致命的引力毫不留情地将她往下拖拽。

她緊緊按住女人的肩膀,指甲都掐進肌膚裏,痛感湧上來,愈發猛烈。

如果在過去, 她這時候的每一句嗚咽都會成為最好的助燃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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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林淺淺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改變鹿吟一絲一毫的态度,面前的女人就像是失了控一般将她釘在牆上。

林淺淺想要從海裏爬回岸上, 背後的手卻拽住她。

“姐!!”她急急忙喊她, 脖頸上卻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沒有放過她,力道很重, 沒幾秒她就近乎窒息。

她想要咳嗽但卻咳不出來,癢意蔓延全身,最後聚集在喉嚨裏,折磨得她滿臉通紅。

林淺淺的雙腿劇烈地往前蹬踹,沒了剛才的情/意,只有下意識的求生。

看到鹿吟如此時,林淺淺的腦子裏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她們最初關系崩裂的導火線。

那天鹿吟結束了一場官司,父親因為騙保殺/人被判了無期徒刑。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認為鹿随死于一場意外,只有鹿吟不信。

她一點點收集證據,終于讓她安心,讓死去的鹿随安心。

可那筆巨額保險費早已經被林芸揮霍了大半,現在要全部吐出去又怎麽可能呢?

林芸顧着揮霍,也不管林淺淺,但錢沒了她就要找原因了。

她揭穿了鹿吟和林淺淺戀愛的事實,在鹿吟打完官司回家急需找到林淺淺,想要得到些許溫暖的時候,林芸站在家門口,吆喝聲引來了所有眼熟的鄰居。

她指着鹿吟的鼻子罵,說她是殺人犯的女兒,又仗着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勾引她上/床。

鹿吟不想理會,但一群人堵在門口,她根本進不去家裏。

她一言不發,卻被唾沫聲淹沒。

慌亂之間,林淺淺出現在林芸身後,她才過了十八個生日,平常又被鹿吟寵得沒了邊兒,實在沒見過如此喧鬧的場面。

她怕了,她躲在林芸身後,躲在了當時看起來好像是最正确的人的身後。

可聲音大,贊同的人多卻不是真理。

對于謾罵,鹿吟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她也不需要跟這群人解釋。

她只是笑着看着不遠處的林淺淺,對着她招招手,“林淺,過來。”

只要林淺淺過來,她只要林淺淺過來抱一抱她。

因為她的母親死了,父親剛剛被她送進監獄,她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林淺淺了。

“林淺淺!你敢踏出一步今天你媽我就死在這裏!”

林淺淺探出去的一小步被這句話徹底打回來,她只是紅着眼睛看着鹿吟,想要去她身邊卻又不敢。

鹿吟等着她的動作,卻在她的無動于衷下漸漸收斂了笑容。

好像那一刻她們的關系一下子就繃斷了,可恥的秘密被揭露在衆人面前,林淺淺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但鹿吟不再親近她,只是收拾着行李。

林淺淺知道她馬上要去國外進修藝術,鹿吟有着大好的前程,就算藝術世家的名號逐漸沒落,但她的才能也足夠她發光發熱了。

她有着所有藝術生欽佩的能力,有最優秀的導師親自寫下的推薦信。

只要她徹徹底底地離開這裏,她就可以迎來新的人生。

但出發前幾天,她所有的事情被捅到了學校,出國的事情被暫時耽誤了。

女導師力保鹿吟,主動跟學校溝通。

鹿吟沒有讓任何人為難,她只是燒毀了推薦信,跟導師主動說了退出。

林淺淺再次見到鹿吟時,就是她纏滿了繃帶的右手。

她最熱愛畫畫的姐姐,已經沒了畫畫的‘工具。’

很疼,當時很疼,現在也很疼。

脖子上的手依舊在收緊,她被迫仰起頭,張大嘴巴支吾着。

“姐……”細微的呻/吟從她嗓子眼裏溢出來,眼底都要露出白色來。

許多年沒有如此過,就像是憑空降下的一場恩賜,早已經将鹿吟扯進幻覺裏,吞噬掉整個靈魂。

海面早已經被黑色的天空覆蓋,濃烈的霧沖破水面,初見暗紅。

“求你……”林淺淺努力搖着頭,希望鹿吟能夠清醒一些。

她已經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距離她剛才的滿心歡喜也沒過多久。

眼淚和汗水混在一起,濕透的發絲挂在額前和頰邊。

哀求沒有用,甚至會起反作用,疼痛一層疊上一層,她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內愈發濃郁。

她的腦袋磕着牆,餘光瞥見尖銳的鈎子,那幅畫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跟她融為一體一樣,這難道是鹿吟失控的原因嗎?

林淺淺當下根本思考不了,她只想着活下來。

喉嚨裏嗆進口水,但依舊咳不出來,她快要窒息了。

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道,如同被挂在牆上的畫紙,徹底沒了自我控制的權力。

林淺淺想要最開始的那個鹿吟回來。

她現在真的有點怕她。

她那個溫溫柔柔的姐姐,現在好像要毀掉她。

如果這是當年的報應,她心甘情願地承受。

小時候鹿吟告訴過她,畫畫是讓人快樂的事情,如果有一天畫畫不能讓人變得快樂了,那麽就是她該放棄的時候了。

鹿吟失去了出國的機會,林芸早已經離婚了,那筆需要還回去的保險費就落在了直系親屬——女兒鹿吟的身上。

鹿吟收拾着搬家,林芸用剩下的保險費将林淺淺送出了國,簡直就是完美的挑釁。

林淺淺不想走,當晚,她闖進鹿吟的房間,想要跟鹿吟坦白,卻跟鹿吟大吵一架。

鹿吟抗拒她的接觸,也拒絕她的親吻,更拒絕跟她親密。

林淺淺本就因為前幾天的事情自責,本想着來跟鹿吟好好講清楚,卻被鹿吟的态度激得滿肚子氣。

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是愛逃避責任的人!

可鹿吟根本不聽她解釋,林淺淺氣瘋了,對着她又啃又咬。

她把最惡毒的話往鹿吟身上罵,說着要跟她老死不相往來,但痛苦的眼淚怎麽也流也流不盡。

第二天她就報複性地出了國。

出去的指尖染了血絲,灼燒感湧起。

林淺淺說不出任何讓鹿吟停下來的話,眼淚從頰邊滾落,她發白的唇往前傾,這個時候了還是想要吻一吻她。

雙唇觸碰到的那一剎那,她感受到女人開始重重地咬她,吮着她唇上溢出的血珠。

津液混合着血腥味兒,互相渡着,迫切地索取。

林淺淺下意識吞咽,全身所有的感官系統都已經崩潰紊亂。

鹿吟松開手的時候,林淺淺已經察覺不到了,她跌坐在地上的一灘水上,流着生理性的淚水,表情都變得木然。

鹿吟撿起一邊自己的襯衫,包裹住了她。

林淺淺垂着頭,雙手撐着地面,身體依舊忍不住發顫,腦子嗡嗡嗡個不停,花瓣灼燒感依舊留存着。

閣樓內氣氛焦灼,靡/亂味道四散。

鹿吟抱着她下了閣樓,回了卧室将她放在床上。

林淺淺還懵着,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粘膩的汗要多一些。

她努力回着神,視線盯着潔白的床面,整個人都僵坐着一動不動。

鹿吟給她端來一杯熱水,先是抿了口試探好溫度之後,送到她嘴邊。

林淺淺呆呆地把水咽下去,逐漸緩和了些精神。

鹿吟又去拿了毛巾,用熱水過了遍擰幹,擦着林淺淺臉上的汗和淚痕。

林淺淺終于擡眼看她,手緊緊握住女人的手腕。

“是不是很疼?”鹿吟的臉上寫着歉意。

林淺淺脖頸上的手指印明顯,她沒辦法忽視,也不能忽視。

“不疼。”林淺淺搖搖頭,又擠出一個微笑來,下唇上的傷口便又撕開了,她皺了下眉,舔了舔嘴唇之後笑得更歡。

鹿吟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

平常裝可憐賣慘的勁頭沒完沒了,真難受的時候又開始逞強了。

鹿吟心疼地看着林淺淺的脖頸,皺起的眉頭更深,她的目光黯淡,低聲道了句,“抱歉。”

她不想找借口開脫,盡管她剛才把現實跟幻覺混在了一起。

她從來沒有對林淺淺這樣過,哪怕是無意識的也會內疚。

如果她可以好好地控制住自己就好了,可惜……

林淺淺被這句話搞得鼻子發酸,眼淚很快就滴落在被子上。

她的手胡亂地擦着自己的眼睛,不想讓鹿吟看見自己的眼淚。

“姐……”

聽到染着哭腔的喊聲,鹿吟擡眸望她,“你說。”

看到林淺淺可憐的模樣,她又忍不住去撫摸她的臉,揉揉她的腦袋。

“什麽樣的你我都喜歡。”林淺淺握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掌上的紋路,“我只想讓你好好的。”

——好好吃藥,好好康複,好好地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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