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埋怨歸埋怨, 林淺淺還是決定在晚上去機場接鹿吟。
凡事都講究個有來有往,之前是鹿吟去接的她,這次也輪到她了。
要是鹿吟拿她生悶氣當話題, 那她就把這個理由搬出來給自己撐腰。
距離林淺淺出發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候,鐘時霧打來了一個電話, 雖然林淺淺不知道為什麽她會知道自己的聯系方式,但在聽了電話內容之後還是聽了她的話。
她說畫室那邊有個自己的熟人,方便的話現在可以去見一見。
又是個艱難的選擇題,但既然鐘時霧都開了口,林淺淺就不太好拒絕了。
在得罪鹿吟和鐘時霧之間, 還是不要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禮貌比較好。
到達畫室的時候, 林淺淺才發現是自己的一個同學徐思。
很巧的是,從小到大林淺淺跟徐思都是同學校同班,關系自然很不錯,兩個人也互相在各自的家裏串過門。
當然,徐思沒在林淺淺的家裏過夜過, 但林淺淺倒是去徐思家裏玩過幾次通宵, 回來之後理所當然地被鹿吟批評了。
小學初中的時候,林淺淺被批評的理由是女孩子在外面過夜不安全,高中快要成年的時候,她被責怪的理由就是不好好學習一心想着玩。
鹿吟這點跟所有的家長都一樣,但林淺淺卻跟那些青少年不一樣。
鹿吟罵她的時候, 林淺淺心裏只會想——
哦,這個女人罵我, 她心裏一定有我。
說我在天天在外面跟女孩子瘋玩, 是不是怕我早戀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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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攻略好幾次之後,林淺淺對于鹿吟的責怪接受得心安理得, 且認為鹿吟越生氣那她在意自己的程度一定越深。
後來她又有一次在徐思的家裏嗨玩了三天三夜,回家發現鹿吟這三天一直沒怎麽睡,消息電話也沒給自己來幾個之後,她就慌了。
那時候她還只敢偷偷喝一點啤酒,但容易上臉,頂着一張紅透的臉和醉醺醺的味道回家的時候,鹿吟把她關進了卧室裏。
林淺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林淺淺隔着門給鹿吟電話道歉,才勉強被放出來。
在畫室見到徐思的時候,兩個人自然是驚喜地又擁又抱,就近拉了兩張凳子坐下唠嗑。
問起讓自己來的原因,徐思便說她在參觀畫室的時候,在辦公室的牆上看到了合夥人的照片,認出了鹿吟。
一旁的鐘時霧看見了,随口問了幾句,立馬就把林淺淺喊了過來。
這會兒正巧鐘時霧從旁邊路過,看到兩人在敘舊,友好道別,“你們先聊,我就先去忙了。”
徐思的視線又落在教師照片牆上,“你跟你姐姐現在……”
當時林淺淺家裏的事情鬧得很大,不然也不至于還有半年就高考的時候,林淺淺就被送出了國。
林淺淺當時還信誓旦旦地告訴鹿吟,自己一定要考上鹿吟那所大學,成為她不同級不同專業的學妹,這下連高考都沒能參加。
“我跟我姐挺好的啊,我夏天那會兒回的國,在我姐家裏住。”林淺淺自然地開口,表情并沒有任何異樣。
她現在越來越認為,她跟鹿吟的關系就應該大大方方地讓全世界知道。
“那你媽媽……”徐思話說得很猶豫,生怕惹得林淺淺不高興。
“我跟她很久沒聯系了,上一次聯系……”林淺淺仔細回想了下。
上次聯系也是在她準備回國的時候,說自己沒地方住,林芸跟她說房子賣了,她也沒錢,讓林淺淺自己想辦法。
無奈之下,林淺淺才大着膽子提前就給鹿吟發了消息,不然以她的膽量,要是當時沒被逼一把,現在說不定連鹿吟的微信都沒敢加回來。
“算了,我現在跟她也沒什麽話說。”
林芸把自己送到國外,就像是把她當個累贅甩掉了一樣。
她為了給鹿吟找虐,送走自己的時候倒是大方,沒過幾個月生活費就扣了再扣,後來就保持一個低水平線不動了,後幾年的學費都是她自己掙的,她還真的教過隔壁白人老太中文裏的‘再生父母’是什麽意思。
林淺淺做飯技術極差,剛開始林淺淺還會去醫院看一看,後來她就在家裏備着消化的藥,争取熬死病毒。
要不是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她幾次食物中毒怕是都要死在家裏了。
“我知道你家裏的情況嘛,既然你跟你姐姐現在挺好的,那我肯定也放心啊。作為你的好朋友,自然是想讓你好好的。”徐思跟她解釋,聲音又低了些,“我覺得你姐姐人很好啊,畢竟去你家裏玩過幾次,都是她招待的,但你出國之後,你不知道咱們那邊的人閑話傳得有多難聽。”
林淺淺垂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當然知道有多難聽,那些難聽的話鹿吟當面都被罵過,更別說背後愛八卦的人了。
“姐!咱們什麽時候走?”外面一個模樣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子探出了腦袋。
“馬上!姑媽跟老師聊好了沒?”徐思站起來。
“聊好了,但是新的一期培訓班要到年後了,現在可以預報名。”
徐思點點頭,轉身又看向林淺淺,“淺淺,要不說咱倆有緣呢?在國外咱倆就離不開,我陪我侄女報個畫畫班都能跟你碰上,要不是看到你姐姐的照片,這一面還真跟你見不到呢。”
“我也沒想到能碰見你,這跟以前都不在一個地方了。”林淺淺見她要走,跟着她出門。
“我也是大學考到這兒了,A大。”
林淺淺眼睛亮了亮,“很厲害的學校啊。”
“你要是高考了,肯定比我成績還高啊。”徐思客氣道,上了車之後對着林淺淺揮手告別,“我們過段時間再約,手機聯系!”
“好啊。”林淺淺高興地應下。
目送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之後,林淺淺看了眼時間,腦子突然閃了下。
為了漂亮,她特意穿了裙子,還花了兩個小時化了個精美的妝,目的肯定不是為了來見老同學吧?
林淺淺在原地愣了幾下。
完了。
她把接鹿吟這事兒給忘了。
微信還來了條消息,鹿吟那邊跟她說,飛機提前到了,讓她不用過來了。
林淺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要是被鹿吟發現她忘了去接她,反而是在這裏跟別的老熟人敘舊,那她肯定完蛋了。
雖然是林淺淺主動提起的去接機,但這會兒也徹底不慌了。
【林淺:我在家裏等你。】
一條消息剛發送過去,林淺淺便擡頭準備攔出租,看到鹿吟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猶豫了一秒鐘,轉身就往畫室跑。
鹿吟邁開步子抓住她的小臂,“跑什麽?”
“我……我來畫室把你那天的掃描件給放回去……”林淺淺支支吾吾的,“我是……我是看到你提前到了才過來的。”
“是嗎?”鹿吟悠悠問她,松開了拽住她小臂的手。
“不是嗎……?”林淺淺心虛地反問她。
“真的。”為了保證自己的話有可信度,林淺淺故作鎮定地往辦公室走。
迎面走來一個老師,對着鹿吟打了招呼,“鹿老師,這麽早就回來啦?”
鹿吟颔首點點頭回應。
“剛來個學生參觀說報名下期培訓班,有個人還是你妹妹的同學呢。”
林淺淺嘴角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位老師,我跟你無冤無仇,連話都沒說過,你不能為了跟鹿吟套關系就拿我畫線搭橋吧?
“這樣嗎?”鹿吟看了眼林淺淺,随口跟那老師聊了幾句。
兩個人面對面在辦公室坐下,鹿吟面無表情盯着林淺淺在抽屜找那本就不存在的掃描件。
“找到了嗎?”明明知道真實的情況,鹿吟還是問了她,“要不要我幫你找?”
這問話林淺淺幻視自己數年前被鹿吟關進卧室裏之前的最後一句詢問,‘喝醉了嗎?要不要我幫你煮醒酒湯?’
“我找不到……”林淺淺徹底放棄,“你說你提前到了不讓我去接你,所以我才沒去的嘛,我聽你話了啊。”
幾秒鐘還是沒能聽到鹿吟的回答,林淺淺擡頭看她一眼,又逃避似的垂下了腦袋。
“行吧。”鹿吟站起來,“回家吧。”
看樣子鹿吟像是信了,林淺淺悄悄打探幾下她的臉色,熱情地挽過她的胳膊,跟着她回家,“姐,我都想死你了!”
她又踮起腳尖在女人頰邊連着親了好幾下,“讓我聞一聞你身上有沒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鹿吟一言不發,開着車回了家。
“你開車來的啊?”林淺淺在腦子裏盤算了下時間,“飛機提前到了這麽久?”
居然還能回家開着車過來。
“嗯。”鹿吟應了聲。
鹿吟說話的意思不明顯,看樣子是路上奔波累到了。
“回頭我去考個駕照,這樣我也能開車帶你了。”林淺淺說着自認為能讓鹿吟高興的話,但女人的神色依舊很淡。
她只能安安靜靜的,讓鹿吟把車開到家,然後好好地休息休息,睡上一覺。
回到小區路過便利店的時候,林淺淺去買了些吃的。
她本來想的就是接了鹿吟之後,兩個人一起去吃頓晚飯,這會兒所有的安排泡湯了,她總得填填肚子。
鹿吟這次倒是不問她餓不餓了,一個字也不說,又成悶罐子了。
她坐在客廳裏,泡了桶泡面,專挑了些鹿吟不喜歡她吃的零食拿出來啃。
鹿吟就只是去拿了睡衣洗漱,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樣子一點兒也不像是累到了,林淺淺一下子就能夠看出來。
約莫一個小時過去,她看着洗完澡的鹿吟從浴室裏出來,上了閣樓,手裏拿了個盒子下來,轉身又進了卧室。
她想要打聲招呼的話沒能找到機會說,又憋回了肚子裏。
林淺淺吃飽喝足,又卸了妝,直到躺在床上也沒能等到鹿吟的消息。
實在是太奇怪了。
她想也沒想就起身去了鹿吟的房間,門她也不想敲,推開走了進去,盯着椅子上的女人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沒去機場接你生氣了?”
仔細想想,很有這個可能。
畢竟鹿吟不喜歡說話不算數的人,她每次也是言出必行,這次自己還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一定會去接她。
按理來說,收到飛機提前不用去接的消息,她應該考慮成這是一種鹿吟委婉之下的欲拒還迎的方式,偏自己還沒看出來,當成了跟舊友聊天忘掉的借口。
“你不是去畫室送掃描件了嗎?”鹿吟把玩着桌上的盒子,沒有給她眼神。
“你就說你是不是生氣了吧?”林淺淺問她,“是,還是不是。”
是的話,她就道歉。
不是的話,她也道歉。
但鹿吟不能又不理她。
鹿吟側身對着她,打量她這副嚣張的樣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沒變。
林淺淺走過來,在女人嘴巴上啄了一下,“我給你道歉。”
好了傷疤忘了疼,林淺淺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昨晚哭天喊地求着鹿吟回來的時候了。
鹿吟把盒子打開,拿出了裏面的東西,林淺淺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是自己送給鹿吟的狼毫。
“我現在可以送給你更好的,而且我現在對于畫畫也有了解了,這次肯定不會送錯的。”林淺淺走近了些,卻看見鹿吟把狼毫拿遠了些,“你幹嘛!”
小肚雞腸的女人!
明明是她送出去的女人,現在連摸都不給摸了!
“有你這麽道歉的嗎?”鹿吟終于正眼看她。
“你不接受的話,我可以考慮賣/身。”林淺淺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痛心疾首地去解自己的扣子。
椅子不知道被誰不小心踢了一腳,倒在了地上卻沒人去管。
林淺淺也無心在乎,因為女人的吻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雙唇緊貼,林淺淺毫無反抗之力,她的手下意識放在女人胸前,想着到底是怎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她以後難道真的要靠美色來跟鹿吟道歉了嗎?
不過鹿吟要是吃這套的話,她可以把這招用無數次。
女人修長的手指從尾椎往上揉撚,為了逃避癢意,林淺淺只能往她懷裏鑽。
她的腳習慣性地踩着地上的衣服取暖,整個人都貼在了鹿吟的身上。
春風拂面,林淺淺恨不得寒冷的冬季早日過去,沒日沒夜地跟鹿吟緊密共處。
舌尖輕點臉頰和肌膚,林淺淺平躺着看向熟悉的吊燈,感受着門扉在緊切而又細密的微風中拂動。
牙齒輕刮,林淺淺的手去試探女人的手在哪,想要抓一抓,卻只能茫然地觸碰到女人的肩膀。
林淺淺松了手,手垂在床邊,無意識摸到細小包裝袋上鋸齒的邊緣,有些發癢地割手。
她們互相食髓知味,林淺淺反趴,腦袋擱在枕頭上,腦子裏一下子就開始沖擊昨晚的記憶。
她沒想到幻想的景色來得如此之快,但想象中浪漫的手卻沒有像剛才溫熱的唇一樣落下。
鹿吟站在床邊,手裏多了只熟悉的狼毫。
林淺淺側眸望她,目光朦胧,“姐……”
她喊她,身體的機能反應沒能得到解決,此刻居高不下的,難受得很。
“狼毫。”鹿吟給她看了看,“你送我的。”
“唔……對。”林淺淺應了聲,不懂得此刻的鹿吟要做些什麽。
“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告訴過你狼毫是用來做什麽的?”
女人目光灼熱,盯着她的身體的每一寸地方。
“寫字……寫……”林淺淺想不出來是寫草書行書還是什麽書,她的腦子裏現在就只有讓鹿吟幫一幫她,“寫字的……”
“好,那我現在來教你怎麽用。”鹿吟坐在床邊,手按住林淺淺的後腰,“我們現在缺了點墨水。”
筆尖探入的時候,林淺淺咬住嘴唇,本就爆紅的臉頰這下更是沒法見人。
鹿吟就只是沾着發白的墨水,沖進來的場景只有下午她下飛機看到的一條來自鐘時霧的消息。
林淺淺并沒有去機場接她,而是去畫室見了她的老同學。
鹿吟認為,她的事情在林淺淺心裏該放在第一位的,現在看來好像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哪怕她知道鐘時霧是故意告訴她,她也還是一聲不吭地去了畫室。
她看見林淺淺送她的同學上車,相約下次見面。
每一次林淺淺出門,都是在減少跟她在家裏消磨時間的機會。
人永遠沒辦法滿足,她已經得到了,就想要徹底得到,更不想讓別人得到。
她用這張狼毫蘸了林淺淺的白色墨水,又彎腰微傾上身,筆尖落在林淺淺的後背。
“我該寫些什麽呢?”鹿吟問她,看向她白皙的肌膚,一定能夠顯露出乳/白色的字跡。
筆尖攪動,林淺淺倒吸了口冷氣。
“唔……”她想說一句不知道,但看樣子鹿吟是故意為難她,她只好想着兩個人相關的話,意/亂情/迷地開口,“我的名字……?”
這樣的話,或許鹿吟會高興一些。
她對于的鹿吟的了解還是太少,甚至無法辨別此刻的鹿吟到底是在生氣還是又出現了幻覺。
“姐……”她喊着她,希望這微妙的稱呼能夠有用。
“好啊。”鹿吟輕笑着應下她之前的一句話,筆尖立刻搖動起來。
很涼,還黏乎乎的。
林淺淺攥緊床單,忍耐着癢意,每一筆落下之後感受都格外深刻。
她打了個寒顫,辨認着女人在她背上寫下的名字。
幾秒鐘過去,林淺淺發覺但那好像不是她的名字‘林淺’,她覺得鹿吟在寫她自己的名字。
鹿吟。
在她的身上寫了鹿吟的名字,就好像在昭告清楚一件事情。
林淺淺,只能是鹿吟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