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如果是別的事情, 鹿吟能夠輕易地分辨出對錯,然後控制好自己的行動進程。

但若是跟林淺淺有關的事情,她會選擇清醒的沉淪。

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她, 哪怕是林淺淺。

在她的眼裏看來,面前在被子裏縮成一團控訴她的人, 每個字都将當下的情愫催化到最大了。

控訴是沒有用的。

林淺淺紅眼盯着她看,手還不肯松開她的,粘膩在雙手間摩擦着,她終于忍不住羞赧收回手。

鹿吟拿了濕巾過來,幫她擦幹淨手, 自己又去了衛生間洗手。

“疼嗎?”女人返回來, 收拾着桌上的殘跡。

“疼。”

“那就是不疼。”

“話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麽殘忍?”林淺淺看着自己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都髒得不能穿了……”

鹿吟撿起來,拿了個袋子裝進去,“明天帶回家洗吧。”

“那我明天穿什麽?”林淺淺看向角落的衣櫃,很小, “你這裏有衣服嗎?”

鹿吟打開衣櫃, “有兩件襯衫,但沒褲子。”

“那我就不穿打底了,反正是在車上,又凍不壞。”林淺淺看她的樣子一點兒也不算迷糊,根本就是沒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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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女人在她面前賣慘也有一手, 她還真是什麽都敢信。

她又看了眼鹿吟穿着的褲子,比她外面套的那條加絨褲子還要薄。

“你快點, 抱我睡。”林淺淺不想讓她再收拾, 她知道鹿吟逞強的性子,又愛幹淨, 哪怕腦子也是暈的也要撐到收拾幹淨才肯躺下。

“馬上。”鹿吟又返回衛生間。

林淺淺平躺在床上,聽着鹿吟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聲和水流的聲音。

這張床比家裏的要小,她一會兒可以緊緊貼着她睡了。

鹿吟收拾桌子收拾了很久,桌上不少畫紙濕透了,除了扔掉之外也沒有別的用處了。

這沓慘不忍睹的畫紙明顯地彰顯了林淺淺剛才經受了多麽可怖的快/感。

她蹲下去撿畫筆,一一放進筆筒,酒精揮發許久,讓她的腦子也有點昏沉。

今晚不應該喝這麽多的,她只是在逃避于苗的話而已。

躺到床上的時候,鹿吟也這麽想着。

林芸根本就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冒出來。

鹿吟并不覺得自己對付林芸是一件多麽可恥的事情,她現在又不在乎禮貌和教養。

她只在乎自己,在乎自己喜歡的人。

只是林芸一秒沒有出現,她跟林淺淺之間就會多不穩定一秒鐘。

況且,林淺淺的态度她也并不能猜透。

嘴巴上的話動聽,鹿吟願意信,但還是沒底,她喜歡打有勝算的仗。

在林淺淺身上,她不想出任何差錯。

“姐……你想什麽呢?”林淺淺看她沒閉眼,“你快點睡。”

“想點事情。”鹿吟抿唇,“頭疼到讓我有點睡不着。”

“什麽事情啊?”林淺淺爬起來,對上女人的眼睛,“讓我聽聽。”

“除夕那天,你想吃些什麽?”

“你就在想這個嗎!”林淺淺有點懷疑,這根本就不算個事情。

“對啊,确實讓我有點頭疼。”

林淺淺戳戳她的鎖骨,“我有那麽難伺候嗎?”

“你覺得呢?”

“也還好吧,除了我你還能去哪兒找到我這麽漂亮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妹妹?”

鹿吟聽着她的話,嘴角的笑意又露出來,“睡吧。”

“你不準再想不開心的事情了,哪怕你不想告訴我你在想什麽。”林淺淺還是敏銳地察覺出鹿吟沒對她說實話。

強行質問鹿吟只會起到反作用,林淺淺緊緊抱住她,“聽到沒有呀?你說話!”

“聽到了。”鹿吟擁她入懷,拍着她的背,“你不是開始休假了嗎?”

“對啊。”

“那可以明早可以睡個懶覺了。”

“切……”林淺淺還以為她要說些什麽休假安排,又是在糊弄人。

她看着女人閉上眼睛,微皺的眉頭松開之後,才放心地繼續入眠。

床雖然不大,兩個人睡有些擁擠,但擁抱起來的親密,足以讓她心安了。

-

最近幾天病房的監控視頻被二倍速播放着,鐘時霧盯着屏幕看,對明遙這幾天的情況大致有了個了解。

一日三餐都是正常的,藥也在正常服用,沒跟護士吵架,安安分分的,聽話極了。

看起來倒像是把她的話吃透了,明白了她的意思。

鐘時霧給負責明遙的護士打了個電話過去,告訴她可以讓明遙适當活動,不要老是待在病房裏。

囑咐過後,她站起來,檢查了冰箱,裏面多了些甜食。

酒心巧克力又多了幾包未拆封的在箱子裏放着,餐具她也買了新的幾套,都是橘色的。

桌布也是橘色的,鐘時霧往周圍望了望,突然發現自己買的橘色的東西是不是有點多了。

“收起來也麻煩。”鐘時霧吐槽一句,不想再去把鋪好的桌布重新取下來。

這麽鮮豔又年輕的顏色,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家裏用過了。

如果給她帶回來一些青春洋溢,她也不用總是因為自己的年齡而感到發愁。

傍晚的時候,她拒絕了于苗喊她去畫室聚餐的邀約,開着車去了醫院。

醫院的日程表相對于來說格外正常,明遙這會兒正躺在病床上睡覺,面頰紅潤,看起來氣色不錯。

鐘時霧也沒吵醒她,坐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她。

活生生的累贅啊,不過倒也沒讓她多麽厭煩。

只要聽話一些,那就算不上是個麻煩。

明遙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調/教。

一睜開眼就看到鐘時霧坐在床邊對明遙來說,完全就是個驚吓。

她往床的另一邊縮了縮,警惕地看着她。

“這幾天怎麽樣?”鐘時霧面色如常地問她。

“挺好的,你不是都知道嗎?”明遙嘟囔幾句,觀察着鐘時霧的臉色。

“我怎麽會知道?”鐘時霧笑了下,“我總得過來親眼看看,萬一她們騙我呢?”

“那你看過了吧,可以走了。”明遙重新躺好,開始趕客。

“我還以為你看到我會挺開心的,為了來見你我可是把約會都拒絕掉了。”

“約會?”明遙緊張得看她,“你跟誰約會?”

“多嘴。”話題足夠把明遙的注意力引過來,那鐘時霧就沒再往下深入。

明遙沒再問,“那她會生你氣的。”

“我要是去見了她沒來見你,你會生氣嗎?”

明遙沉默着,不知道對于這種話該怎麽回答。

她不懂鐘時霧現在是什麽意思,以前一起住的時候,鐘時霧也常跟她說這些話。

那個時候的她認為自己完全屬于鐘時霧,而鐘時霧也應該只擁有她一個人才可以,所以常被這種話氣到,但又沒辦法消氣,只能自己用腦袋撞着牆用身體上的疼痛緩解心裏的疼痛。

鐘時霧知道她做出了傷害自己的行為,還會主動跟她道歉,說那些話都是假的。

但現在,明遙知道自己萬萬不能再把這種話當成過去那段時間的意思。

過去不像是調/情,現在更加不是。

這個女人,動聽的話,騙人的話,還有故意為之的道歉,哪怕是笑着說出來的,都有一股極大的高高在上的感覺。

明遙一直都清楚自己被她吃得很透,這種在清醒中被心甘情願地折磨是她永遠也無法擺脫的。

鐘時霧的每一句話,每個行為,都是為了讓她自己活得更好,沒有人能從她身上獲得比她自身要獲取到的更高的利益。

所以明遙不懂鐘時霧現在在做什麽,明明她已經把自己甩掉了。

這種話不是為了讓她順從,但也絕不可能是為了哄她開心。

“我不會再信你第三次了。”明遙垂着頭,不去看她。

“可是我看你吃飯的時候,筷子用的依舊很別扭啊。”鐘時霧坐在床邊,離她很近,“還是我看錯了?”

明遙幾乎是同時看向面前正上方的監控攝像頭,她的一切依舊被她完全掌控着。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熟悉的恐慌又一次從心底裏開始蔓延,明遙的身子開始忍不住發出害怕的顫抖,“我們明明已經沒有關系了,是你說的!是你不要的我!”

“我在看病!我在好好吃藥!我不用你來看望我!”明遙推搡着,想要鐘時霧離自己遠一點。

她現在看到她,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會心慌,腦子空白。

鐘時霧見她狀況不好,站了起來把窗戶打開了,寒冷的夜風吹進來,将病房內窒息的氣氛濃度下降了些。

“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必須随時掌握你的情況。”鐘時霧抛開剛才的話題,重新插/入,“我是得罪不起你的,因為你的身份擺在這裏。”

她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下面,好讓明遙對她有一個短暫的信任,或者有一個想要壓過她的想法,這對現在的談話來說,是很有利的。

“我要換橘色的窗簾!”明遙不敢有大動作,還是從這個方面試探着。

她依舊很怕鐘時霧生氣,好幾個夜晚的記憶不太美妙,她身子害怕到發顫的時候總是會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些,空蕩蕩的脖子也回味着缺氧的感覺。

“已經幫你換了,還有橘色的桌布,橘色的餐具,勺柄那裏的橘色貓耳朵很可愛的,不想來看看嗎?”

“真的假的……”明遙顫顫巍巍看向她,手将床單攥成一團,“我,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沒關系,你怎麽想都可以。”鐘時霧攤攤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倒了杯熱水放在桌子上,“恢複得不錯,年後看看情況,說不定就可以出院在家裏調養了。”

“誰要在醫院裏過年啊……”

“你可以聯系明儀,讓她把你接回去。”

明明是個不可能的提議,明遙也不喜歡聽到明儀這個名字。

鐘時霧擡起手想要摸一摸她,伸到半空的時候還是收回了手。

“再見,明遙。”她笑着道別,轉身離開了病房。

明遙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她住進來也好幾天了,連病房的門都沒有出去過。

窗戶沒有關上,她終于嗅到了新鮮的空氣。

明遙下了床,在窗外看到了鐘時霧的身影。

她脫了白大褂,穿着黑色的大衣,矜貴高雅,手裏拿着車鑰匙往停車場走。

現在喊住她,想要跟她一起回去的話,應該是來不及了。

明遙按了服務鈴,讓護士幫自己找了套新的衣服穿。

她洗了澡,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近十一點的時候,終于坐上了車子離開了醫院。

路上的時候,她的心髒幾乎提到嗓子眼了,雙手交握祈禱着,手心裏全都是汗。

熟悉的場景逐漸映入眼簾,明遙的情緒壓不住,眼淚機械地往下落。

好奇怪,此刻的她除了緊張之外并沒有任何情緒,但她還是忍不住流淚。

車子在熟悉的別墅門前停下,明遙走下來,手放在指紋鎖上,深呼吸了一下,過了幾秒才把指腹附上去。

‘滴’了一聲,這是解鎖成功的提示音。

明遙遲疑地站在原地,糾結着自己要不要進去。

她再信這個女人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考慮好之後,明遙打開門走近了客廳。

鐘時霧坐在沙發上,面對着她,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過來。

“晚上好明遙,又見面了。”鐘時霧起身走過來,在距離她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橘色的窗簾,橘色的桌布,地毯也是橘色的,什麽都是橘色的,什麽都是她喜歡的顏色。

明遙哽咽了一下,看向面前沖她揚起笑容的女人,終于忍不住了。

她先是往前邁了幾小步,随後毫不猶豫地撲進了女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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