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當初,裴識月頂着個受傷的腦袋回到家,把裴母吓了一跳,但她沒敢說實話,只說是上樓不小心摔了一跤。
裴母沒懷疑,只是比較擔心她有沒有傷到別的地方。
“沒事,我同學陪我去醫院拍過片子了,沒什麽大問題,休息兩天就好了。”裴識月昏沉沉倒在沙發上,裴母跟着坐在旁邊,嘴裏還在不停念叨,她歪頭躺在母親腿上,想起剛剛在樓下梁望舒說的話,忍不住撇撇嘴,不見就不見,反正也沒多少交情。
可轉念一想,還是有點生氣,但似乎又沒立場生氣,畢竟梁望舒這麽做也是為了她好。
裴識月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最後把責任怪到了梁望舒父母頭上,可在這件事上,她更沒立場說什麽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無聲嘆氣,決定尊重梁望舒的選擇。
那年寒假結束返校,裴識月果真沒再碰見過梁望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她不僅在學校沒見過他,連平時上學放學的路上都沒再見過他,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擁有了隐身的技能。
從以前的随處可見,到現在只聽其名不見其人。
開春的時候,裴識月額側傷口結的痂徹底掉落,只留有一道淺淺的痕跡,徹底愈合還要很長時間。
裴母搜羅了一堆淡疤的藥膏,裴識月每天抹上好幾遍,偶爾也會想起梁望舒,覺得他也太沒良心了,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也不知道關心一下她恢複得怎麽樣。
裴識月有時候會越想越氣,狠狠挖了一坨藥膏,被溫钰看見,還以為她準備當面霜擦。
她無話可說,最後還是默默刮回瓶子裏。
“其實這個疤已經淡了很多,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徹底看不見了。”溫钰寬慰道,“而且你額際線也不高,有時候不仔細看都看不見的,別太往心裏去了,它一點也沒影響到你的顏值。”
裴識月笑了,靠過去撒嬌:“要是消不掉,你要對我負責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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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一邊去。”溫钰知道自己一腔關懷又付諸東流,懶得搭理她,轉着筆繼續寫題目。
裴識月起身去廁所洗手,路過走廊看見操場站了很多人,才想起來今天是高三的百日誓師。
梁望舒上次月考不是第一名,但裴識月依稀記得溫钰好像提起過,他今天還是要代表理科班上臺演講。
這也是身為校長兒子的一種“特權”。
百日誓師緊鄰着高二大小周的單休,周五沒有晚自習,裴識月是當天的值日生。
倒完垃圾回來,教室已經空了,她跟溫钰邊鬧邊收拾書包,有東西順着她的動作掉了出來。
“你藥掉了。”溫钰說。
“不,是你的藥。”裴識月還在開玩笑,撿起來一看卻不是裴母之前買的藥膏。
這是一盒全新的。
包裝盒外寫的都是外文,她雖然看不懂,但卻不陌生,這是裴母之前想買卻一直沒貨的一款淡疤霜。
“怎麽?摔壞了?”溫钰問。
裴識月搖搖頭,把東西裝起來,“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來今天好像沒抹夠三遍,吃完飯你記得提醒我一下。”
“沒問題,走吧。”
裴識月跟溫钰在外面吃了頓火鍋,回去的路上摸出手機給梁望舒發了條微信,問他藥膏買了多少錢,自己轉給他。
梁望舒一直沒回。
隔天下午返校,裴識月又發了一條:【謝謝你的好意的,但我家裏已經給我買了藥,你不收錢的話,我還是把東西還給你吧。】
這次,梁望舒沒再裝死。
梁:【沒多少錢。】
小裴小裴:【沒多少是多少,反正以後都不聯系了,還是不要欠你太多人情比較好。】
梁:【……】
裴識月盯着這行省略號,沒忍住笑了,接着出擊:【你在學校嗎,我等會兒過去把東西還給你。】
梁:【我不在。】
小裴小裴:【那我直接拿給你同學了。】
梁:【等等。】
小裴小裴:【怎麽】
梁:【你給我兩百塊就行了。】
裴識月氣笑了:【你把發票或者付款截圖發我看看】
梁望舒不知道在想什麽,正在輸入中幾個字一會冒出來一會又消失,過了十幾分鐘,他才發來一句:【方便見一面嗎?】
裴識月撇撇嘴:【行。】
兩人約在離學校兩條街外的奶茶店,裴識月是從市中心的補習班回來的,比梁望舒要晚到一會。
她從進門到坐下這幾步路,梁望舒往她臉上看了好幾次。
裴識月裝不出冷淡疏離的模樣,摘下帽子放在一旁:“你不用這麽看着我,已經好很多了。”
她稍稍側頭,撥開頭發讓他看得更清楚,“估計過段時間,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抱歉。”梁望舒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道歉。
“我說過了,這跟你沒關系,你不用太在意。”裴識月翻出淡疤霜遞過去,“所以這個你還是拿回去吧。”
梁望舒沒動:“它淡疤的效果很好。”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用?”
裴識月不答反問:“這個藥很難買吧?”
“……還好。”
“我媽媽托了很多人都沒買到,你是怎麽買到的?”裴識月剛從補習班回來,還戴着眼鏡,擡頭看人清晰得不适應。
她擡手把眼鏡摘了下來,視線變得模糊,好像勇氣也多了點:“梁望舒,你應該能感覺到吧,我之前對你是有好感的。”
他愣了愣,抿着唇點了下頭。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
同情,憐愛,喜歡都會是其中的原因。
梁望舒也許真的不太會說話,但他不是鐵石心腸,那麽炙熱的一顆心朝他靠近,怎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忽然一聲悶雷。
裴識月擡頭朝窗外看了一眼,又說:“可我也是有尊嚴的,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貓小狗。我有選擇和誰交朋友的權利,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變來變去的,對我來說或許是一種傷害呢?”
梁望舒眉頭微微擰起來,卻沒有馬上說話,也許是不知道怎麽說,也或許是不敢說。
但裴識月不想等了,拎上書包起身朝外走,才走到門口,綿綿細雨已經落了下來。
裴識月虛張聲勢地怒氣撲哧撲哧被澆得一幹二淨,停在店門口張望附近有沒有便利店。
梁望舒追出來,和她并肩站在屋檐下,沉默片刻,道:“對不起,我沒想過這樣做會給你帶來傷害。”
裴識月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你帶傘了嗎?”他問。
“我要是帶了,你還能站在這兒跟我說話嗎?”裴識月低頭把手機按得噼裏啪啦響。
“我帶了,要一起走嗎?”
“……”或許之前裴識月還沒有那麽生氣,但這次卻是真的想發火:“你說話不大喘氣會死嗎?”
“不會,主要是怕你剛剛一怒之下把我的傘扔了。”
裴識月咬了咬牙:“你不會覺得自己很幽默吧。”
梁望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但很快又變得正經起來:“真的對不起,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你願意和我交朋友,應該是我的榮幸,我不該憑着自己的想法幹涉你的選擇。”
他開口就把談話高度上升到榮幸不榮幸上,搞得裴識月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好半天都沒吭聲。
梁望舒撐開傘,望向她,把“要一起走嗎”說得跟“能不能原諒他”一樣真誠。
裴識月不知道事情怎麽突然變成這樣,明明之前還在生氣,這會看着他卻又不合時宜地心動起來。
美色當真誤人。
她心跳得亂七八糟,屏息幾秒,克制住緊張,想問他不擔心被人看見嗎?
可當下的氛圍太好。
裴識月不想說破壞的話,朝他走近,門口有三級臺階,梁望舒配合她的步伐,一步一步邁過。
步伐短暫同頻,春雨驟停。
傘下的世界也只有片刻,可裴識月走進梁望舒的世界,卻是恒久不變的事情。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小梁:我有我自己的幽默: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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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好久不見!
這篇節奏會跟之前不太一樣,現實和回憶穿插着來的,明天就切回現實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