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宋如濁和趙凱絲兩臉懵逼, 不解地看着張黑狗。
張黑狗說:“正常的、有家教的小孩兒,是不會收朋友這麽貴重的東西的,除非她能還得上禮。李醫生收小宋的房子是另一回事兒, 那可以算作是老板給員工的獎金, 李醫生收了,也做出了成績, 是應該的。可聽小趙的說法來看, 你們的這位朋友, 完全是無功受祿, 這合适嗎?”
從他們認識開始,趙凱絲就在不停地給汪瑩瑩送禮物,吃得用的玩的都有, 什麽名牌包,貴婦護膚品,只要趙凱絲覺得适合,随手就買了給汪瑩瑩。有時候朋友送給趙家的名貴煙酒茶,趙凱絲也順手帶一份給汪瑩瑩。連上次趙凱絲辦升學慶祝儀式備用沒上餐的兩只澳龍都讓汪瑩瑩打包帶回家了。
不僅僅是送禮物,趙凱絲還會随時給汪瑩瑩發紅包,帶她出國旅游,把自己各個會所餐廳的卡給她刷。
張黑狗聽得心痛,說:“那你這位朋友, 給你送過什麽回禮嗎?”
趙凱絲認真想了想,說:“我生日的時候, 她送了我一個卡通手機殼。”
說着就把她的手機拿出來展示了一下。
這樣一個塑料手機殼, 價格不會超過三十塊。
張黑狗道:“這就算是她給你的回禮了?!”
趙凱絲點頭。
張黑狗簡直快窒息了, 深呼吸好幾次以後才說:“這不正常,不說錢的事兒, 就說,如果今天我要送你們一個你們完全還不上的人情,你們會坦然接受嗎?你們別的朋友呢?會毫無負擔地接受嗎?”
宋如濁和趙凱絲都愣住了。
是的,仔細想想,和其他朋友的交往都是有來有回的,別的朋友會在自己經濟允許的範圍內回禮,也會在自己承受範圍內收禮。
就像特調組的隊友們,都過命的交情了,他們出去聚餐也大部分是AA,或者輪流請客,沒有一個人會理也所當然地覺得宋如濁有錢,就讓宋如濁一個人付。
張黑狗繼續說:“你們這個朋友本身就心術不正,正常人是不會騙朋友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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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張黑狗就想起了天橋上的那兩千塊。
宋如濁剛好對上了張黑狗的眼睛。
張黑狗幹咳兩聲,說:“成為朋友的之前不算。”
好在宋如濁本來也沒有在意,他只是關切地看着趙凱絲,給趙凱絲倒了一杯熱水。
趙凱絲喝了一小口,感覺到自己又冷又痛的心髒好像被溫暖了一點點。
想了想,宋如濁又說:“那怎麽會突然想到要送她房子呢?”
趙凱絲道:“一年前吧……她說她家拆遷以後爸媽沒給她住主卧,她的房間太小了,想要個大房子,我想着老家的房價便宜,也沒多少錢,就送了。只不過她談戀愛以後,我覺得她變了,這半年也都不樂意送她東西,請她吃飯了。”
趙凱絲一邊說,一邊翻出了她和汪瑩瑩的微信聊天記錄,這一看,連趙凱絲自己都覺得觸目驚心。
[趙老板,我想要個新手機。]
[看到一條好漂亮的小裙子,想要,不知道有沒有人送我嘻嘻。]
[上班好累,姐妹,請我做個按摩吧。]
[剛被領導罵了,難受,發個紅包安慰安慰我吧。]
……
汪瑩瑩發來的消息,除了厚臉皮要錢要禮物以外,就剩下一些冷嘲熱諷的玩笑,笑趙凱絲複讀,笑她想減肥,笑誰誰誰又找了個垃圾男人。
往事在趙凱絲的眼前浮現,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汪瑩瑩在換着花樣地占她便宜,從她這兒要錢要東西。
趙凱絲醍醐灌頂,突然想到一句話:真正值得你這麽付出的好朋友,是根本不會讓你這麽白白付出的。
張黑狗看了一圈消息記錄下來,整個人素質暴露,毫無大師風範地破口大罵:“你真的,你這個傻子,這麽粗略一看,不算那棟房子,你一年花在她身上都得有個小十萬。你知道很多人一年工資都沒有十萬嗎?她爹都不能給她那麽多,你這是養着她呢,在給她當野爹!”
趙凱絲:……
“不對,爹還能這麽被嘲諷被輕視?”張黑狗嚴肅道,“你這是在給她當野孫子!”
宋如濁:……
好、好惡毒。
但好貼切啊……
趙凱絲一愣,而後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捂着臉哭出了聲。
宋如濁趕緊給趙凱絲遞紙巾,說:“狗叔,你快別說了。”
張黑狗小聲道:“我說得夠委婉了,要是佩奇在這兒,高低得罵一句人類的本質就是下-賤。”
轉頭張黑狗又瞪着宋如濁:“你這些年也沒發覺嗎?你也是個傻子!”
宋如濁哪敢吭聲啊,他不僅沒發覺,他還間接被汪瑩瑩吸過。
經過張黑狗這麽一提點,宋如濁想起來,因為趙凱絲的關系,他也經常請汪瑩瑩吃飯,給汪瑩瑩送過好幾次禮物。最無語的是,高中的時候他們經常一塊兒去做理療,回家打出租車分明是趙凱絲和宋如濁先到,但汪瑩瑩始終會要求先送她回去。
以前沒有多想,現在這麽一想,汪瑩瑩好像是為了……不付那個出租車費……
就這麽一點兒錢,也要從他們身上摳。
但宋如濁花出去的也就是些吃喝玩樂的小錢,宋如濁和汪瑩瑩關系完全是建立在趙凱絲身上的,他們沒有那麽好,于是受害程度不高。
第一受害人還是趙凱絲。
她的難過和委屈又完全寫在了臉上,她顧不得自己的形象,突然放聲大哭。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把汪瑩瑩當最好的朋友,可汪瑩瑩一直以來只當她是個傻-逼提款機。
而且這一對比,汪瑩瑩的廢物老公就顯得單純多了——他就單純只是一個差勁的男人而已,再差勁也和趙凱絲無關,他從來沒有主動要來吸趙凱絲。
汪瑩瑩這個人才是真的可怕。
趙凱絲越想越難受,她和汪瑩瑩認識十年,她就當了十年的小醜。
她有什麽臉面說汪瑩瑩對一個武大郎發癫?明明她自己才在發癫!
“是的,大師,你說的對,我就是個小醜!是個大傻-逼!”趙凱絲一邊哭一邊說,滿臉都是淚,“我簡直是個弱智,我還想花大價錢去請白龍王給他解蠱,我自己才是中蠱了,是我中蠱了!”
聽到這裏,宋如濁突然靈光一閃,他連忙拉住趙凱絲的胳膊,說:“凱絲姐,你先冷靜一下,我們是說真的,你做這些事情有沒有可能是不受控制的?你是真的中蠱了!”
趙凱絲止住哭喊,眼淚還在臉上,愣愣地說:“什麽意思?”
宋如濁繼續說:“你對汪瑩瑩的好,好到不正常了,而且你是不是一想到要割舍掉這份友情,就覺得心痛不已?”
趙凱絲點頭。
宋如濁肯定了,望向張黑狗,張黑狗一拍腦門,說:“對哦!”
而後張黑狗再次走到了火爐前,拿出了一根一寸長的甘草,放在火上炙烤,一會兒,張黑狗遞來烤好的甘草,趙凱絲便放在嘴裏嚼了起來。
宋如濁和張黑狗都緊張地看着。
下一刻,唾液不受控制地從趙凱絲的嘴角往外流,趙凱絲努力想要咽下去,但她嘴裏的肌肉根本不聽她的使喚,硬是要将這些混合着甘草汁的唾液擠出來。
張黑狗和宋如濁同時“啊”了一聲。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宋如濁給趙凱絲遞上紙巾,輕聲說:“我們之前都鑽牛角尖了,以為測算出來汪瑩瑩身體裏有蠱蟲就一定是她老公給她下蠱,完全沒有往另一個方向想。的确,我們測準了,汪瑩瑩身體裏百分百有蠱,但不是雄蠱,是雌蠱,她不是受害人,她是施術者!”
張黑狗接着說:“她的雄蠱就下在了小趙的身體裏!”
趙凱絲身體猛地一顫,巨大的沖擊讓她的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她僵硬地擦掉嘴邊的唾液,眼淚慢慢止住。
張黑狗“哈哈”大笑兩聲,說:“又讓我算準了,我果然還是嘉縣最有名的大師哈哈哈。”
不過也沒得意兩秒,看趙凱絲那麽難受,張黑狗又閉嘴了。
趙凱絲突然站起身,說:“我想起來了,很早以前,瑩瑩他爸曾經開玩笑給我說過,瑩瑩的太奶奶是湘西人,在去世之前老念叨着他們家有蠱術傳承,要傳給瑩瑩。我當時只當是老人家老糊塗……”
張黑狗一拍手:“這不就對上了!”
“是……是瑩瑩給我下蠱了。”趙凱絲脫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低着頭輕輕呢喃,“就是為了想要我的錢,給我下蠱嗎?可是,她真心與我交往的話,我還是會給她花錢的,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為什麽呢?”
宋如濁也很為她難受,輕輕挽着她的胳膊說:“凱絲姐,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無法安慰你,不過,你放心,你現在這麽痛苦也是受蠱蟲影響的。既然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我們就能幫你解決好。”
趙凱絲輕輕“嗯”了一聲。
宋如濁又輕聲說:“凱絲姐,你再堅持一下,我們把事情從頭到尾捋清晰一些,看看你是什麽時候中蠱的。”
趙凱絲強迫自己恢複冷靜,開始回憶。
她和汪瑩瑩是初二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趙凱絲有錢又大方,在學校裏很有名。
而汪瑩瑩只是一個成績一般家庭一般長相一般的小胖妞,毫不起眼。
有一次在學校食堂,汪瑩瑩不小心碰倒了趙凱絲的水杯,于是賠了一杯奶茶給趙凱絲,從那以後,趙凱絲不知道怎麽就越看汪瑩瑩越順眼,逐漸和汪瑩瑩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整天形影不離。
宋如濁也想起了這段往事,有點尴尬地說:“那時候我還聽人說……說你對汪瑩瑩太好了,說你倆是女同……”
趙凱絲沉痛地深吸一口氣,說:“我雖然立志不婚,但我取向還是男,我真不是女同。再說了,女同哪有我這麽下-賤,給人當孫子。”
張黑狗道:“邏輯對上了,因為你的性取向很堅定,蠱蟲扭曲不了,于是往友情方向發展。這蠱的威力還真的挺大。”
宋如濁繼續安慰:“所以,凱絲姐,這不是你的原因。”
趙凱絲道:“其實這些年以來,偶爾我也會覺得不舒服,會隐隐約約覺得不對勁。但我沒多想,畢竟每一次想要遠離汪瑩瑩,都會覺得心痛。可是這半年她為了她老公做得太過了,每一步都在踩我的底線,我已經清醒了不少,也漸漸有了離開她的決心。”
張黑狗:“嚯,那要不是這個差勁男人,你還會繼續被驢下去,那還叫什麽河童武大郎,尊稱一聲恩公吧。”
“……”趙凱絲,“大師,我承認你是很厲害,不過你的嘲諷技能是不是也太強了點……”
張黑狗攤手:“不好意思,很難控制,我一想到那麽多白花花的銀子被別人騙走了,我就心痛到無法呼吸。”
“好了好了。”宋如濁打圓場,拉着張黑狗不讓他繼續逼逼。
這些年,汪瑩瑩所有的算計和詭計都花在了趙凱絲的身上。她以為有了情花蠱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趙凱絲當冤大頭,可誰能想到,她太自以為是把人當傻子玩,以至于玩脫了情花蠱都無法蠱惑住趙凱絲了。
汪瑩瑩對趙凱絲做的一切,可以用惡毒兩個字來形容。
“凱絲姐,不用多說了。”宋如濁不忍心讓趙凱絲再加強這些痛苦的記憶,于是說,“你今天就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把汪瑩瑩約出來,就你們兩個人,其他的,交給我們就行。”
趙凱絲感覺壓在自己心上的大石頭好像輕了一點兒,雖然這時候還是很痛苦,心髒也不受控制地絞痛,但理智告訴她自己這是生病了,需要治病。
于是她強硬壓下了各種情緒,眼裏含着淚,兩手抓住張黑狗和宋如濁,感謝了一路,直到宋如濁将她送上出租車。
宋如濁一分鐘都沒有耽誤,立刻去準備新的解蠱藥。
這一晚,宋如濁忙得連和牧九淵瞎聊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在準備。他怕夜長夢多,想早點解決這一切。
他真的不想,讓他的朋友再承受多一天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