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報應:都還給你
第57章 報應:都還給你
夏念森大概是沒想到齊筝會看過來,怔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借着喝飲料的工夫做掩飾。
圍觀的其他人對這件唯一沒用獎券代替的禮物感到好奇,有不見外的直接問齊筝要來看看。齊筝來者不拒,甚至向外退了半步,離包圍圈遠了些。
等到他們将票拿到手中左翻右翻,确認它除了設計得比較特別外,的确是一張普通的入場券後,很快就有不懂行的發出疑問:“這……是誰?”
這個“誰”當然指的是施琅。
施琅有名,并且在國際上有名,也有些小出圈的經歷,主要得益于她在拍賣場的優雅與節節高升如人生贏家一般的履歷。
許多人透過她窺見了名利場的明槍暗箭與紙醉金迷,她也因此成為了連接不同圈層的一座華麗而便利的橋梁。
但這種名氣更多的還是限制在拍賣圈中,不關注這個圈子的,不認識施琅的概率還是很高。
就比如現在,即便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家境優渥,卻仍有不少人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問出那樣的問題也不奇怪。
但其中有了解的在反應過來後驚呼:“施琅?施琅!施琅你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爸媽肯定知道啊!拍賣界的神!亞洲現有的拍品最高價就是她拍出來的耶!”
“好家夥,所以這是施琅的演講?不對,是內部分享會……我艹,這含金量我不敢想……”
“我去我去!是那個拍賣官啊!我知道她,我爸之前去拍賣會的時候見過她,回來就要我朝人家努力……拜托,這哪是努力就可以的……”
“是啊,人家那種控場力得靠天賦,不是随便誰都學得來的。”
“可又不是人人都認識她,這票有什麽用……”
在數道充滿向往的誇贊聲中,最後這道質疑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但說話者并沒有來得及說完,便在齊刷刷的凝視中漸漸減弱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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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得罪的是誰,有點心虛地瞟了夏念森一眼。
可夏念森卻并不太在意這些人說了什麽,更準确地來說,他壓根沒聽這些人說了什麽。
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注意齊筝的反應上。
可齊筝根本沒什麽反應。
不管是抽到獎還是票被人拿走觀賞,又或是其他人對着這個獎有什麽品評,她始終沒有什麽情緒波動。
除了剛才看過來的那一眼外,夏念森是再察覺不到她抽沒抽到獎的區別了。
怎麽會呢?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入定般坐了一晚上的夏念森站起身,繞過距離并不太遠的桌邊走過去,停在了齊筝的身側。
在齊筝另一邊湊成堆的大家你拱我我拱你,相互提醒着朝那邊看,看完又懵懵懂懂地面面相觑。
夏念森頓了頓,伸出一只手到剛剛還在端詳那張票的男生面前,掌心向上勾了勾。
男生一臉懵逼地愣了幾秒,左右張望一番,最後在別人用下巴示意他手上的票後,終于福至心靈,悟性大開。
他雙手将票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夏念森的手上。
夏念森捏住票收回手,帶起一道輕微至極又細碎冰涼的風,掠過這段與齊筝似近非遠的距離。
他垂眸看了眼票,大拇指擦過邊角處,撫平不存在的褶皺,而後擡眼看向齊筝,将票遞了過去:“運氣很好,這是特等獎。”
他的語調是在場所有人都沒聽過的平和,若是再大膽一些揣測,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齊筝并不避諱地與他對視,随着他話音落下,她也低下頭去看他拿在手中送到身前的票。
也許是這個角度離得近了,齊筝在視線落在票上的同時,竟然也注意到了夏念森手心處一道肉紅色的傷口。
傷口僅有指甲蓋大小,但似乎愈合得并不太好,透出些血絲。從傷口狀态來看像是燙傷。
齊筝的注意力沒在這上面停留太久,只是手也沒去接那個剛才就已經屬于她的獎品。
她能感覺到四周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兩人身上。
好奇,疑惑,揣測。
或許還包含更多算不上積極的元素。
她倒并不畏懼它們,理智告訴她,甚至在很多時候這樣的目光是一種預言。
預言她的所求正在逐步向她靠近。
但此時此刻,她潛意識裏是希望一切不需再深入下去的。
正常人都能感覺到夏念森對齊筝态度的不對勁,說不上多麽溫和可親,但總是跟對別人不一樣的。
協會裏的人精不少,從各種犄角旮旯裏掃視八卦的也不少,當然也有人嗅到齊筝和沈嘉聿之間的變化。
今天沈嘉聿沒來,夏念森又在齊筝沒到場之前一直冷着臉,她到了之後才默認開動,誰能不多想?
這所謂的“特等獎”一出,懂和不懂的都懂了——這哪是什麽抽獎,這是個特別定制啊。
衆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有敏銳的也有一知半解只能感覺到氛圍不對的,不管是哪種,都不耽誤他們緊盯事态發展。
齊筝遲遲沒有将票接過去,夏念森眼睛裏那點慶幸被一點點吞噬,他的指尖在不自覺用力,最後補了一句:“是施琅。”
“這獎品确實很貴重。”齊筝終于說話,說的卻并不是夏念森想聽的,“但不是很适合我。要不換一個吧?随便什麽都行。”
夏念森不明白齊筝為什麽這麽說。
明明不論是筆記裏,還是她表現出來的蛛絲馬跡裏,她對拍賣業或者說施琅都是很感興趣的。
“為什麽?”他這麽想,他也這麽問了。
“今天不是慶祝十周年嗎?這麽高興的日子,這點要求會長都不能滿足嗎?”齊筝用玩笑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可夏念森卻能聽出她的疏離。
熟悉的疏離。
他有些心慌,也就開始口不擇言:“什麽要求?我只知道我答應了你的……”
“夏念森。”齊筝提高一些音量蓋過他的尾音,“這個獎,我不要了。”
夏念森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突然崩斷的琴弦。
齊筝平靜地看着他,眼裏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良久,他的手終于慢慢脫力,垂落在身側。
聚餐仍在繼續,可接下來的氛圍幾乎一直停留在冰點。
這一切都要再次歸功于坐回角落一言不發的夏念森。
湯洋作為今天這個局的主要操辦人,帶着摻雜了內疚與苦逼的心情試圖活躍氣氛,奈何其他幾個平日裏的顯眼包更會察言觀色,知道現在的夏念森才是最惹不得的時候,哪敢輕易做出什麽行動。
走又不敢走,留又不是很想留。
惡性循環,于是包廂內就只剩下了碗筷刀叉碰撞的聲音。
當夏念森毫無預兆地中途出去,所有人屏住的那口氣才微微松開了。
有些人若有似無地看着慢條斯理吃着東西的齊筝,要說心中佩服都有點不足以形容了。
能讓跋扈嚣張的夏念森啞口無言的,他們也只見過齊筝一個。
但此時是沒人敢和齊筝搭話讨教讨教心得的,誰知道夏念森什麽時候就會折返?
夏念森的确是沒離開多久,不到五分鐘就重新返回了包廂,緊跟其後的是兩位服務員。
服務員一前一後推着兩個三層手推車,車上被各式各樣的酒塞得滿滿當當。
夏念森站在桌尾,從推車上抽出一瓶酒,行雲流水地用開瓶器撬開了瓶蓋。
白色的細膩泡沫自瓶口滿出,依次流過他的虎口和手背,最後淌上他的小臂。
夏念森看着在座除齊筝外的所有人,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我想了想,酒的确助興,所以就把餐廳所有種類的酒,白的紅的黃的,都給大家點了幾瓶。大家喝得開心,我先幹為敬。”
下一秒,他便仰頭對瓶喝了起來。
湯洋反應還算快,立馬帶頭鼓掌歡呼,其他人也将手掌拍得足夠大力。
可激烈的掌聲卻很快變得木讷遲緩起來。
因為夏念森并沒有意思着喝一口便停止,他的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瓶中的酒越來越少,直到見了底。
坐在一旁的齊筝隐隐有不太好的預感,但并不确定夏念森想幹什麽。
本以為他喝完一瓶怎麽說都該停了,可他卻連嘴裏的酒都還沒咽下去,便已經拿起開瓶器又打開了一瓶。
他只垂眸悶頭喝,沒注意也不在意所有人的表情都開始有些扭曲。
站在夏念森另一邊的湯洋伸手試圖去阻止,夏念森卻一邊仰頭喝着,一邊将他一把揮開。
喝到第四瓶的時候,他的耳朵開始泛紅,眼神也開始有些渙散。
但他仍堅持不懈地在鴉雀無聲的包廂裏重複着開瓶的動作,與此同時耳朵上的紅開始朝脖子上蔓延。
齊筝越看越不對勁。因為夏念森脖子上的皮膚肉眼可見地開始出現一些小疙瘩。
夏念森大概是覺得癢,再喝下一口酒後,終于停下無腦往嘴裏猛灌的動作,擡手去撓。
他本想着低頭更方便夠着脖子上瘙癢的地方,卻沒想到随着腦袋一低,原本只是模糊的視線開始忽明忽暗。
“夏念森?……夏念森,你還好嗎?”
對夏念森而言輕柔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傳來,來自他剛才根本不敢去看的方向。
這下,他借着醉意總算是轉過了僵硬的脖子。
然而在看清齊筝的臉之前,他先看見了一陣炫目的白光,随後便是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