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招數:有點心機又如何

第67章 招數:有點心機又如何

齊筝一反常态地看了紀懷序很久,最後十分溫柔地笑了一下:“別想把生病的鍋甩我身上。”

她的語氣同她的笑容一樣,也實在溫柔,以致于紀懷序一時無法将她說話的內容與語氣聯系起來。又或許他此刻生鏽的腦子已經不太允許他思考。

他木然地重新低下頭,由發燒引起的心慌帶起他指尖的輕顫,近乎于痙攣。

別人病起來大概遠沒有他折磨,本就不好的身體底子有随時搖搖欲墜的風險,疼痛加倍,虛弱也加倍。

在這種情況下再受到些精神刺激,無疑是一種毀滅性打擊。想必齊筝也很清楚。

紀懷序擡手撐着額頭,手指控制着痙攣插進頭發,想要找到一絲方才丢失的她冰涼的體溫。

無聲之中,齊筝将他的反應和動作都看在眼裏。

或許是感覺到了他狀态的低迷,她有一瞬間竟然反思起剛才的玩笑是不是開大了。

齊筝摸了摸放在托盤上端來房間的碗,裏面的粥已經沒那麽燙了。

“是打算繼續睡還是吃點東西?齊頌說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齊筝轉移了話題,順帶将選擇直接抛給了紀懷序。

然而等了很久,紀懷序仍舊沒将埋在手心的頭擡起來,反而整個人有些蜷縮的趨勢。

還沒等齊筝挪過去看一眼,他便已弓着背抱住了腿,伏趴在膝間。

齊筝見狀不對,大概是他倒在路邊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她立馬上手握住他的肩頭。

在感覺到他頻率混亂的呼吸起伏後,連忙問道:“紀懷序?沒事吧?要不先躺下?”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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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伴随低低的兩聲咳嗽勉強傳到了齊筝那裏。

齊筝看見他搖了搖頭,燒到有些紅的耳朵在臂彎的遮掩下若隐若現。她難得手足無措。

紀懷序又緩了會兒,才慢慢地松開繃緊的手臂肌肉,擡起頭來看齊筝:“真沒事。我先吃點東西再睡一覺。”

紀懷序停頓了片刻,在齊筝的無動于衷下,手向一旁的床頭櫃伸去。

結果他才端起碗底又立馬松手放下,放在碗裏的勺子“當啷”一聲敲擊到了碗壁。

紀懷序有些懊惱地看着碗發呆了一會兒,又打算伸出另一只手一起端。

齊筝終于有了反應,半途攔住他,将他的手推了回去,自己端起了碗:“行了,我來吧。”

紀懷序有些呆愣遲鈍地看着齊筝挑了些碟子裏的酸蘿蔔放進粥裏,連同一勺粥送到了他的嘴邊。

齊筝眼神一傳達“張嘴”的信號,剛才還迷茫的紀懷序就聽話地張嘴了。

粥的溫度剛好,酸蘿蔔也夠開胃,讓紀懷序原本反胃到有些幹苦的舌尖都有了短暫的解脫。

他看自己真是餓了,連白粥都吃出國宴的味道。

一口吞下去後,紀懷序就擡眼看齊筝,眼神裏就差寫着“繼續喂吧”。

只是一晃神,齊筝又覺得自己想的太多,那不過是一種正常的征詢。

她繼續勺了一勺,耐心地等着細嚼慢咽的紀懷序吞咽一口,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你這幾天都在熬夜?”

病了的紀懷序顯得有些乖巧,連點頭的幅度都很小:“嗯。有點忙。”

“是工作?”

“嗯。”

齊筝默了默,還是說道:“雖然我不反對為了掙錢努力一些,但像這樣熬出病好像也不太值得。”

很快,紀懷序就回答:“沒關系。”

他答得十分平淡,好像提及的不是他的工作,也不是他的身體。

齊筝不知為什麽,聽着這樣的語氣皺起了眉,去舀粥的速度都慢了一些。

紀懷序還一無所覺,再次就着齊筝拿着的勺子喝了一口粥。

他低垂着眼看起來吃得很專注,對剛才的話不屑一顧,可齊筝卻繼續說道:“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難道下次還要倒路邊,等着齊頌偶遇,再等着我們把你送醫院?”

紀懷序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可這種意識卻在漲熱的腦袋裏一閃而過沒能捕捉。

于是他還是很平淡地答道:“不會的,我不會再麻煩你們。我清楚自己的身體,死不了。”

他說完就想要再湊近喝一口粥,卻發現齊筝根本沒有再遞過來,并在下一刻放下了碗。

“如果你自己都不懂珍惜自己的身體,還開這種玩笑,那別人所有的亡羊補牢都是無用的。”

齊筝語氣中的嚴肅叫紀懷序有些意外。

他一時間忘記了控制表情,因熬夜太久而布滿紅血絲卻耷拉着眼角的眼睛,成為了齊筝心中無名火氣的助燃劑。

她其實很想發脾氣,卻又不知道這脾氣的源頭是什麽,心思打轉一圈,最後只剩下些擺爛的心态,呼出一口濁氣,将勺子往碗裏一放:“你自己吃吧。”

說完齊筝站起身,将碗重重擱在桌面,沒再多看臉色比剛才還要白的紀懷序一眼,往門口走去。

齊筝十分恐懼死亡和病痛,因為她看過很多很多次孫薇蜷縮在床上嗚咽的場景。

孫薇的病因傷因有許多,有時候是年輕時遺留的腸胃問題,有時候是被她愛得死心塌地的男人家暴的結果。

孫薇會去醫院,又因為沒錢只是偶爾去那麽一兩次,從未徹底檢查,永遠治标不治本。所以齊筝總是在害怕,害怕孫薇就這樣離開了她們。

那種離開與現在孫薇不在身邊的意義很不相同,是一種浸潤着苦難的絕望。

所以不管後來和齊頌獨自生活有多艱難,齊筝都不會壓縮在健康上應該付出的金錢與精力。

紀懷序這種不拿身體當一回事的行為讓她勾起了帶着恐懼與無助的回憶,她幾乎是立刻就想逃。

可紀懷序沒讓她逃。

在齊筝快要走到門口時,他掀開被子,光腳踩在木地板上,憑借着腿長的優勢只跨了兩步便抓住了齊筝。

齊筝渾身一顫。

只是紀懷序忽視了自己的病情,暈眩感瞬間便将他整個人都吞沒,那只原本只是輕拉在齊筝小臂上的手也立時收緊。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只手為了找到支撐點胡亂一抓,抓到房門的把手,随後順勢一拽,兩人間的距離突然縮小,紀懷序的胸口撞上了齊筝的後背。

齊筝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就一個趔趄面朝房門撲了過去。

她十分及時地擡手撐住門板,而身後的人也十分及時地一手圈緊了她,用手臂隔開了她與堅物的碰撞。

驚魂未定之下,齊筝啞然失聲。

她後脖頸處被唇瓣擦過的觸感如無數只螞蟻爬過,那一點柔膩的濕意更是陌生到讓她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可還沒等她想起要轉身厲聲呵斥紀懷序,一顆頭便更早地垂落在了她的肩後,力度還有些不受控制。

“……疼。”

紀懷序的尾音短促,就像是突然沒了氣息。

齊筝聞言先放下了剛才混亂中的氣惱,擡手扯住他環繞在她身前的那只手臂的睡衣袖口,試圖轉身去看:“哪疼?”

可她的身體動起來卻有些艱難,因為身後的人在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朝下滑落。

由于體重和體型的差異,齊筝根本無法阻止:“哎你——別——”

力挽狂瀾未果,紀懷序用不清不楚的腦子控制着快要失控的身體朝側邊倒去,而齊筝則被她一起拽倒。

“啊!”

一陣天旋地轉,齊筝猛地跌在了肉墊的身上。

“唔……”

紀懷序死死皺着眉頭閉着眼,也緊緊地扣着抱着齊筝的手臂。

滑倒的兩人在地上橫七豎八,肢體糾纏。

半分鐘後。

“……齊筝?”紀懷序遲疑地對臂彎裏的人開口。

齊筝保持着壓在紀懷序胳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睜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心态有點崩。

她可能不該這麽早回來。

如果她再晚一點,齊頌也許就做完了那鍋糊底的粥,紀懷序也許吃,也許不吃,但總歸他發燒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或許還是會知道,但起碼不會那麽快,更不會造成現在這副局面。

齊筝奇怪地複盤自己走錯的一步棋,腦子在轉,身體卻一動不動。

紀懷序卻以為她是跌出毛病了,忍着頭疼撐起身,将齊筝扶了起來。

“摔到哪了嗎?對不起,我站不穩……”

他話說到一半,發現齊筝眼神失焦,聲音就戛然而止。

紀懷序慌亂地觀察着她的不對勁來:“你別吓我齊筝。”

他在短暫的猶豫後握住齊筝的肩膀,左右轉了轉,又伸出一只手去探她的額頭。

他的力道控制得剛好,沒有弄疼她。不像是剛才柔若無骨的病號。

當他再要拉過她的手翻開看是否有傷時,齊筝卻突然靈活地收了回去。

紀懷序一愣,驚訝地看着她。

“挺能裝啊。”齊筝眼神清明,在輕蔑地淡笑。

一句話就讓紀懷序腦子一空。

下一秒,齊筝若無其事地慢悠悠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在地板上正仰頭與自己對視的他:“好玩嗎?”

紀懷序眼睫輕顫,在齊筝似審視似厭惡的目光裏,根本說不出話來。

齊筝凝視他半晌,傾身彎下腰,兩人的距離再次被拉近。

近到紀懷序能看清她瞳孔裏的自己。

齊筝擡手,捏住了紀懷序下颌,聲音有些魅惑人心:“是覺得騙人照顧你好玩,還是這樣的親密接觸好玩?”

紀懷序感覺到下颌的力道在收緊,雖然不疼,卻能感覺到她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

“不是的。”紀懷序嗓音沙啞,呼吸灼熱,好似在告訴齊筝,起碼他的發燒并沒作假。

他還想解釋什麽,齊筝卻松開了手,露出些厭煩的樣子:“在柯晚璎身上用這麽幾招,你的确不用再擔心倒在路邊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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