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謝忱教他用左手按和弦,細講了些吉他的基礎知識。

林今譽早上抄了十幾份吉他說明書,而今再加上謝忱的點撥,很快就弄明白了吉他的大致彈法。

謝忱洗澡歸來,對方還在玩弄着吉他的琴弦,每根弦都他被彈了一遍,發出不規則的音調。

“明日再學吧,你快去漱洗。”謝忱将吉他沒收催促道。

待人洗完澡出來,謝忱翻開藥瓶給他的背上藥。

林今譽的脊背依舊緊繃了,雙手攥着衣綢渾身僵硬,上完後背,其他地方就他自己塗了。

不知是不是大夫開的藥效果好,林今譽臉上的擦傷已經結痂褪去了原先刺眼的紅腫,傷口和皮膚顏色幾乎相近相融。

會留疤嗎?

他看着銅鏡中的倒影,心中難受想。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林今譽更是無法想象自己臉上留下一片細疤的模樣。

見他上完藥,謝忱便提醒了一聲,起身将廂房裏的燭火都熄滅了。

夏日蚊蟲衆多,鳴叫聲嘈雜無比。

廂房的小窗正對着謝忱,淡淡的夜光透過薄布照進來。

這裏的月光很亮,不禁讓謝忱回憶起兒時曾經在鄉下居住的記憶,似乎鄉村裏的月光也是這麽皎潔的。

那時他還沒學習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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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爺爺是一名民族樂器制作師,他從小便跟在爺爺的屁股後面,看他雕木修器。他選擇成為樂器制作師,也是受了爺爺的影響。

謝忱視線從窗戶裏收回,借着淺淡的光,看向木床上模糊的輪廓。

穿越、欠債、救人。

這一連串的是發生在謝忱身上真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眼前的輪廓動了動。

木床質量不好,随意翻身便會咔嚓咔嚓作響。

謝忱試探性的喚了一聲:“今譽?小譽?”

“……嗯。”床上的林今譽蜷縮着身體并未入睡。

謝忱也發現了這一點,精神的提出話頭。

“你睡不着嗎?”

林今譽頓了頓又嗯了一聲,自從被謝章成驅趕出林家起,他心裏便一團亂麻,心不靜,入睡便難。

林家幾代家産被人霸占,他的心如何也靜不下來,幾乎一空閑下來,他的腦中都在思考如何将家中一切拿回來。

“我也有點,剛剛忽然想起兒時的記憶,有些想家人了。”謝忱惆悵道。

他穿越前父母都還在,不知道爸媽得知他在小區公園被害身亡後會有多麽崩潰。

“我也有些想念阿父阿母了。”林今譽閉了閉眼聲音有些哽咽。

謝忱忽然反應過來,這小孩兒被吃絕戶估計也不太好受,他聽見林今譽沙啞的聲音懊悔自己說的話。

“沒事,跟着謝大哥混,以後一定能發財。”他有些笨拙的安慰。

林今譽聞言心中溫熱,聲音很輕:“謝謝謝大哥。”

“你要是實在難受不要在心憋着,可以向我傾訴,說出來就不難受了。”謝忱又說。

“說出來就不難受了嗎……”林今譽收緊被子陷入了回想。

“我家裏原是茶商,四年前,我陪父親出海運貨,途徑北汕時不慎被人推搡入海。”

“北汕的海很大,若是落海便是有去無回。”

“父親焦急召識水的夥計救我,但無人願意冒險,我原本以為會因此沉于海下,沒想有人會跳出大船救我。”

他訴說這段驚險的語氣很輕,仿佛在形容一次普通的只是落水,但謝忱知道掉入大海并沒有輕描淡寫裏那麽簡單。

海中的暗湧随時能夠将人卷入深海。

“我被幸運的救了上來,那位下海救我的夥計因此被父親器重,回到曲城後當上了海運的領頭,他就是謝章成。”說到這裏,林今譽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漠,心中冷笑。

自己當年落水怕是和他脫不了幹系。

“謝章成能力不差,茶葉出海運貨沒出過一次差錯,父親認為讓他做海運領頭廢才,便讓他經營城中的家商鋪,我們也是這時才熟識。”

“我感謝他救我性命視他為友,直到一年後,他向我袒露鐘情被我父親撞見,那時父親已經患病,因我是個哥兒,無法料理家業,父親見謝章成經商有才,為人老實,待我也是真心,便讓我與他試試。”

謝忱聽到這裏,自行腦補成林今譽父親身患重病擔憂幼子無依,将年幼的林今譽托付給謝章成。

“第二年,他便入贅我家,誓言說的真切無比,将我父親哄得喜笑顏開,我也并未發現他的異常。後來父親病逝,家裏的事務轉移到了謝章成手上,他平時也是一副對我關心至致的模樣。今年年前母親離世,祖母也去了。我沉浸悲痛,被他游說轉讓契書……”他說到這裏就停了,後面一切不用說,謝忱也明白了。

所有事情一股勁說完,心裏的難受的确消失了許多,林今譽翻身朝向謝忱:“謝謝你,謝大哥,要是沒遇到你,我或許已經變成城中丐民了。”

“待琴廠複興,日子會越來越好的。”謝忱對他承諾,也是在心中堅定自己日後還完債務後的目标。

兩人斷斷續續交談,夜深入睡。

第二天謝忱早早起床,晨光熹微。

他沒讓林今譽一起去琴廠,讓林今譽待在家裏休息,若是無聊便讓他自己學學吉他。

謝忱到廠裏便接着昨天的活兒開始做琵琶的相和山口。

他取出檀木将一條長木切割打磨成七個長短不一點木塊,從木塊中央挖開槽道拼上骨條,其中六塊精修打磨便成完整的相塊,餘下一塊再切割打磨便制成了山口。

他想在四天內将新制琵琶制成,動起手來不免急促許多。

拼合琴頭與背板、修琴頸、修磨鳳凰臺。

接近午時,他才放松下來。

他昨晚入睡前說要帶林今譽去鎮上集市,估摸這時間放下木料,心情悠然回家,還未到圍牆外,便聽見了熟悉的吉他聲。

那曲調陌生婉轉,流暢無比。

謝忱頓住。

他看向土房,那屋檐下沒人,林今譽應當是在堂房裏頭彈吉他。

他進門,便看見小桌旁抱着吉他彈奏的人兒。

一身淡藍長衫,長發束在身後,垂頭低眉彈撥着琴弦。

那流暢的小調便是從這裏而出。

“謝大哥。”林今譽聞見動靜停手擡頭喊道。

謝忱驚訝于他花了一下午時間就能用吉他彈出有節奏的曲調,這顯然是屬于這個朝代的樂曲。

“這曲子叫什麽名字?”

“樂行歌,謝大哥沒聽過嗎?”

這可以說是南部地區的名曲,做樂器的應該更知道這首曲子才對。

謝忱遲緩搖頭,腦中沒有印象。

林今譽也沒有繼續疑惑,笑着解釋:“這首曲子原先是用來慶祝國運昌盛,後面漸漸地成了百姓用來慶祝喜樂的頌歌。”

“你能完整的彈出來?”謝忱壓着驚訝問。

“似乎可以。”林今譽點頭,在謝忱的目光下,将曲子彈了一遍,而後雙眼明亮望向他。

謝忱激動起來,“那好辦,一會兒你來示範曲子,我把譜子記下來,往後出去買吉他,就可以提供譜子給他們學曲了!”

林今譽聞言雙眼彎起也很開心。

他臉上的傷好了許多,臉上氣色好了許多,整個人靈氣無比。

謝忱眼睛不自覺關注他微微揚起的唇,不過兩秒他便反應過來撇開視線繼續說話:“我先帶你去鎮上的集市瞧瞧,晚上在寫譜吧。”

林今譽乖巧點頭,放下吉他。

謝忱怕他曬着将家裏的鬥笠給他戴上,兩人頂着熾熱的太陽往集市去了。

集市距謝忱家不算遠,也就半刻的時間。

午間炎熱,許多小販已經收攤歸家了,幾家肉鋪還開着,謝忱停在其中一家前買了一斤豬肉。

林今譽乖乖在他身後跟着,将附近的鋪子都逛了個遍。

無非都是些賣菜賣臘肉賣樂器的,對比起城中集市寒碜了些。

謝忱就是帶林今譽認個路,方面以後他自己出門逛逛。

謝忱兩手提滿東西準備回家,餘光一撇忽然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他皺了皺眉,讓林今譽跟緊自己。

兩人即将踏進山道時被叫住了。

“诶!謝老弟!”許老二粗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謝忱頓了頓回頭,随意扯了一下嘴角:“許大哥,好巧。”

許老二眼睛朝他身旁一瞧,搖着扇子便湊了上去:“嘿喲,老弟,你這是什麽時候給自己找的哥兒?”

他繞着林今譽四處打量,粗狂的五官顯得淫賊,口中發着意味不明的啧啧聲,惹得人不禁厭煩,那手上的扇子蠢蠢欲動,想要觸碰林今譽的臉頰。

謝忱臉色冷了一瞬,将林今譽拉到身後讓他先回家。

他身形一動,矗立在許老二面前,眉眼微壓盯着對方,語氣不大友好。

“這是我家中的親戚,許大哥看人的眼神有些失禮吧。”

許老二忽然被這眼神一瞪,心裏吓了半拍,沒想到謝忱會直接諷他,搖扇子的手停頓下來,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老弟這是什麽話,這親戚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可不是好奇麽?你這麽說我,就叫我難受了啊。”他還當自己是謝忱的大哥,油腔滑調道。

“好奇歸好奇,為人該有的修養總不能落下吧?”謝忱的臉上帶笑眼神卻十分冷漠。

這不就是在罵他沒修養嗎?許老二心中呵了一聲,心說這謝忱不知翻了什麽毛病,先前和他一起去城中樂坊行樂風流大哥大哥的喊,現在反倒來和他扯什麽修養了?

許老二臉色差的很,心中又隐隐約約覺得不對勁,忽然聯想上次謝忱在琴廠門口看他的眼神腦中疑慮加深。

難不成、難不成他發現那事了?!

謝忱不等許老二思考回話,直接說:“午時已到,我該回家生飯做菜了,許大哥自重。”

許老二看着那道高挺的身影心亂如麻,最後定了定心神。

知道了又如何,就他這麽個窩囊廢,那錢他追有膽量追麽?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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