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謝忱剛進院子，林今譽便迎了上來幫忙拎菜。
他雖然句話未問，一雙眼睛卻在謝忱身上打轉，見他沒事才轉身回柴房。
謝忱走在林今譽身後，看着那道瘦小的背影忽然聯想到這個朝代盛行男風，擔心他被許老二騷擾，默了默才開口：“往後出門，遇到方才那人，你小心避開，若是他對你無禮便來尋我。”
林今譽弓着腰正準備舀着水洗肉，聞言點了點頭。
那豬肉是今日剛宰的新鮮肉，歷經高溫後散發着淡薄的腥氣，要是手長時間與肉觸碰很容易沾上腥味，很難洗幹淨。
謝忱看着那雙白皙的手下意識将活兒給攬了過來，林今譽一臉疑惑，只能舀水在旁洗米。
過了許久林今譽忽然低聲說話：“謝大哥，我是不是給你招惹是非了？”
謝忱聞言劍眉擰起有些不對味兒：“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許老二為人輕浮風流，他若是有心，你不招惹他，他都會挑逗你。”
他這一罵順道罵了曾經風流的原身。
謝忱的腦中運行着現代思維，極度拒絕古代你我貞潔一類的受害者有罪論，且相當厭惡類似的惡習。
“許老二見你相貌不俗便無禮冒犯，是他品德低劣，你為什麽要怪罪自己？”
林今譽被他嚴肅的語氣吓到了，局促的低頭舀了舀米水：“對、對哦。”
謝忱被他呆呆的模樣逗笑，拿起骨刀開始切肉：“我不是在兇你。”
“唔。”林今譽點頭，知道謝忱說的話是在為他好。
兩人配合着一起生火做飯，謝忱想要學習炒菜讓林今譽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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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今譽以為謝忱不會做菜，沒想到對方只是把握不了添柴的火候，炒菜的步驟還是會的。
因為古代的鍋需要手動添柴生火，那火勢一但高了便停不下來。
謝忱廚藝一般，用不慣大鍋炒菜很容易把菜炒焦。
不過這困難經過林今譽的教授後，謝忱自己多練習幾次炒菜就能解決了，他并不想讓林今譽天天炒菜做飯。
林今譽怎麽說也曾是大戶少爺，一直拘于煙火即便心裏難受也不會傾訴。
他四藝皆會，就應該做更适合他的事。
謝忱掀開悶熱的木蓋，端飯出鍋。
經過多日的相處，林今譽吃飯已經沒有原先那麽拘束，吃飯大口了些。
就是飯量少，謝忱看着不舒服。
一個木碗也就他半掌大，林今譽吃一碗飯就飽了，而他吃五碗也就半飽。
謝忱掂量着碗，隔天一早在集市裏買了兩個大碗回來，瓷的，上面還有雕了兩只鳥雀，花了十幾文錢。
兩個木碗被他當成湯碗，勒令林今譽每餐都得吃一碗飯，大碗的。
林今譽不好駁了他的好意，一頓飯吃完肚子圓滾滾的，還會害羞。
啧，怎麽感覺有點可愛。
謝忱瞄着對方微微鼓起的臉頰，握緊手上的筷子心說。
飯後謝忱便趕回琴廠繼續幹活。
彼時琵琶的制作已經進入收尾。
琵琶身體經過謝忱的打磨修整後，整體形狀流暢美感。
他挑了一塊桃木，仔仔細細雕修出一個細小精巧的覆手，嵌上骨條與相進行搭配。
而後給琵琶面板下方打音孔，粘合上覆手放去風幹。
謝忱埋頭幹活削磨出二十四個品，四個木軸，校對琴頭的軸孔完才開始排品。
将二十四個品一一粘合後晾幹，待第二天膠幹了他才開始裝弦調音。
謝忱原想在四天內制成一把琵琶，最終還是逾了半天時間。
曲項琵琶一制成，他便帶着林今譽來琴廠看，舉着琵琶滔滔不絕的模樣有些想開屏的孔雀。
林今譽第一次見現代琵琶，和謝忱圖紙裏面的模樣大致相似，形狀更為可愛立體。
他将那琵琶抱在懷裏，撫摸着上面的品和琴弦有些愛不釋手，最後用那雙圓眼直直盯着謝忱，抿着乖巧的笑容。
謝忱自然看出林今譽這是想要學琵琶的意思，心裏蕩漾着陌生的滿足感，手把手教他怎麽彈現代琵琶。
林今譽原就會彈琵琶，按着謝忱的教法沒花兩天時間便學會了現代琵琶的玩法，開始研究如何演奏曲城的民樂。
謝忱算着趕集的時間，還有八九天。
于是趁着這段日子又趕做了十把吉他，将林今譽彈的吉他曲子記成樂譜。
趕集前晚，兩人早早入睡，卯時便起床趕路了。
晨間氣溫低，謝忱讓林今譽先穿多一件長袍，待日升熱了再脫。
兩人昨天還一起烙了燒餅備在車中用作趕集的午飯。
想到這裏，謝忱一人推着車子用餘光掃這身旁的林今譽，忽然就不羨慕上次趕集遇上的那對夫妻了。
因為他現在也有伴兒。
鎮上到城裏的路還是有些遠的，光是走路十分費腳，謝忱怕林今譽走不慣，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停下來歇腳，兩人很快就落後在趕集隊伍後退。
“累不累？還需半個時辰才能進城，咱們先休息休息。”謝忱把車停在路旁的平地裏，将車裏的水取出來遞給林今譽關心道。
如今太陽已經升起，林今譽身上的大袍已經脫了下來，只穿了散熱的紗衣，頭上帶着遮陽的鬥笠。
歷經了一段時間的修養，他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臉頰上有不見曾經的擦傷，皮膚細膩，兩頰因為過度運動充血泛紅。
他喝了兩口水，乖巧坐在幹燥的草地上仰頭将水遞給謝忱：“謝大哥也喝。”
謝忱接過瓶子，喉結不受控制滾動了兩下，仰頭就在長瓶口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緩解喉頭的幹渴。
他瞥見林今譽腳上刺繡布鞋，又看看了自己腳上那雙破草鞋，不經意張口:“一會兒到城裏不忙的時候，你先去附近逛逛訂兩雙新鞋子待咱們下次進城再取。”
小男孩都喜歡鞋子吧，雖說時代有些不一樣……
謝忱心想。
林今譽聞言低頭擺了擺自己的腳打量自己的布鞋，沒發現破爛的地方疑惑：“謝大哥，我的鞋子還可以穿。”
好、可愛。
謝忱垂着頭只能看到鬥笠之下林今譽因說話而鼓動的臉頰，他手癢的摩挲瓷瓶感覺喉嚨再度幹渴起來。
不見回應，林今譽扶着鬥笠擡頭，只見謝忱被陽光照的一身金黃看不清神色。
“買着備用。”謝忱沉聲道。
“哦……”
兩人休息了一小會兒便繼續趕路進城，緊緊跟在大部隊身後。
進城之後，趁着街市還未熱鬧，謝忱裝了兩貫錢給林今譽，讓他先去訂布鞋買些喜歡的東西，自己推着木車在集市裏擺攤。
他這次直接将吉他說明書用木架子挂起來并在吉他音孔裏塞了幾張譜子，有人眼熟他的鋪子很快就圍了上來。
“喲，店家又來了！”那客人手裏提着一把剛買的琵琶，蹲在攤子前打招呼。
“這是啥？”他好奇翻出吉他音孔裏的曲譜，幾番打量。
謝忱抱着吉他一笑解釋：“樂行歌的樂譜，這不是很多人會彈吉他了但不會彈曲嘛，照着上面的步驟就可以彈出一首曲子了。”
“嘿呦！有這麽簡單？”那客人指着上面的橫橫杠杠質疑。
謝忱一邊按着琴弦一邊對着譜子展示：“你看，這譜子上的兩點是不是這條線？”
他一邊說着一點一點照着譜子彈，流暢的樂曲很快就彈了出來，調子熟悉歡快，還真是名曲《樂行歌》呀！
這首曲子的吸引力果然不同凡響，他照着譜子一彈，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這曲子謝忱還改編了一些，加了和弦豐富節奏。
這些百姓哪裏懂這些，只覺得這樂器厲害無比啊，将那樂行歌彈奏的悅耳多彩，好生動聽！
來集市淘樂器的行客趕忙叫嚷要買，攤子前一時間熱鬧無比，只是買的人一多就有了缺點。
謝忱帶了十一把吉他，只賣限量十把。
而且這些客人不會吉他，照着說明書和樂譜彈不出謝忱的效果有些懷疑謝忱是在騙人了。
謝忱一個現代人，很多專業術語的表述古人聽不懂。
什麽F調什麽E調個個聽的茫然無比，幸虧困難之際，林今譽正好買完東西回來了。
他會彈吉他又是這裏的土著，教起學來比謝忱流暢多了。
那些客人學會了彈法，自己試着彈了一小段果然和謝忱彈的大差不差，歡天喜地的付錢離去。
謝忱原以為十把吉他要跟上次一樣花一天時間賣完，沒想半天時間就賣光了。
賣完了吉他，兩人就空閑下來。
謝忱還記着自己進城的第二個計劃，他花了六文錢将推車托付給集市裏打雜的夥計看守，背上背着吉他，懷裏抱着曲項琵琶打算去樂坊裏推銷樂器。
林今譽從小在城中長大，對周遭的街巷熟悉無比，他帶着謝忱拐進曲城最繁華西城大街，青石板大道裏人頭攢動，大小商鋪熱鬧非凡。
兩人跻身人海緊緊相依着，直到進入了大街後段周遭的位置才空閑了些。
這裏頭都是些食府茶館供人玩樂的地方，能在裏面做客的都是家底不錯的人家，尋常百姓哪裏舍得将兜裏的錢用來消遣，所以這處地方行人也比前邊稀少了些。
謝忱跟着林今譽的步伐前行，忽然發現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處地方，他順着看去。
是一家門店不小的茶鋪。
謝家茶府。
謝忱念着那四字默了。
鋪子裏的夥計正在好出門擺茶葉，擡頭便和十米之外的林今譽對上了視線。
這人看見了自己曾經的主子像見了貓的老鼠，趕忙低着頭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看見的模樣，實際手心已經冒了汗，害怕林今譽來店鋪撒潑。
林今譽看着那抹背影垂了垂眼，終究還是與茶鋪擦身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