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混雜在泥裏的鞭炮紙的确很難收拾,謝忱又是挑開又是掃總算将院子弄幹淨了,去柴房添火時阿白已經被林今譽順毛了,只是看見了他還會瞪兩下。
這毛茸茸一團瞪着你沒什麽兇氣只有呆萌。
謝忱手賤薅了貓頭一把笑着進柴房,不理會身後阿白叽裏咕嚕朝林今譽賣慘的叫聲。
節日一過琴廠的工匠就要繼續上班,上回徐老板的單子給加急做了,現在還有四把沒成。
算着三天後就得進城,謝忱自己也去琴廠裏忙活,一起将幾單貨給趕了。
這天中午回家謝忱發現院子外站着一個鬼鬼祟祟男人,自家房門這會兒緊緊避着,應該是林今譽被吓的關上了。
他擰起眉朝那道身影吼了一聲:“你想幹什麽?”
那人打了個顫,回頭黑黝黝的臉上洩出一絲尴尬,高大的身子微微曲着,氣勢不強。
這人便是中秋那夜遇到的魏淮,他穿着一件整潔的袍子,細看還會發現連頭上的頭發都抹了水給按服帖了。
他十分拘謹朝謝忱道歉:“抱歉謝哥,俺本來是想來拜訪你們的,不小心吓到謝公子了,他躲在裏頭不敢出來,俺也不敢進去,這才等到你回來。”
謝忱緊繃的臉色微微松懈,他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找上門的,只能保持禮貌拉開院子門。
魏淮十分亢奮從牆角提出一籃子肉和橘子,兩手抓着籃子青澀又誠懇朝謝忱拘禮:“謝哥,上回在河邊俺無意冒犯,這是俺帶的賠禮這次是專門來給你道歉的。”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謝忱擺手拒絕十分不近人情。
他敲了敲門環調整語氣:“小譽,哥回來了。”
屋裏發出桌凳挪動的聲響,很快那門便被裏面打開了,林今譽小心翼翼探出頭,先露出一雙圓眼,看見謝忱後很快将整個門拉開了,神情也十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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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淮站在謝忱後頭隐隐約約瞧着,兩眼都要直了。
他從小到大還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兒。
謝忱托了托林今譽的後頸低聲叮囑:“先回房裏,我來應付。”
林今譽乖乖點頭,轉身便鑽進了廂房裏。
魏淮進了門連林今譽的影都沒摸着。
謝忱自然知道這人來家裏拜訪真正的心思,維持着冷靜的神色給人倒茶。
魏淮是個沒眼力見的,娘說過,遇到喜歡的人甭管人家喜不喜歡你,先沒臉沒皮纏着,對方終究會從的。
因着這話,他在中秋之後打探了好幾天,才找到謝家,只是不少人都以為那哥兒弟弟是謝忱的夫郎。
魏淮心裏自然是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兒,只當那些人誤會了謝忱與林今譽的關系,心大的他把疑惑抛到腦後,說話時客客氣氣:“謝哥,俺今日來拜訪你們其實不只是為了賠罪那事兒,主要、主要還是想先你弟弟提親……俺家裏有田有鋪子,俺爹和俺娘脾氣都很好,若是謝哥同意,明日俺便帶上俺的爹娘來提親,嫁妝謝哥說了算……”
廂房的門發出輕輕的聲響,謝忱朝那擡了擡眼,而後低頭将茶蓋蓋在了茶杯上,再看魏淮時氣質冷冽。
“提親?”他意味不明點了兩個字,唇角那點禮貌壓平了。
那茶杯發出咔嚓的瓷器碰撞聲,謝忱按着茶盞語速不緊不慢,“魏郎君似乎沒明白那天我話裏的意思,小譽沒有成家的打算,希望魏郎君此後不要再來打擾,這不是禮貌的客套而是回絕。”
魏淮身形僵硬的在位置上縮着,有些不明白:“為啥?俺并不是一時興起的,俺會對小公子好的……”
“要講究兩情相悅。”謝忱打斷他的話,“他不喜歡你。”
“感情日後可以培養的嘛。”魏淮認準了這個秀美的哥兒不打算放棄。
“那魏郎君可以去找其他人培養感情,別誤了我弟弟另尋良緣。”
魏淮一根筋聽出了另一層意思一雙鷹眼瞪着:“你看不起俺?”
“抱歉,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小譽心有所屬,你的念想還是斷了吧。”謝忱有些不耐煩的捏了捏眉心,沒見過這麽難纏的家夥。
“感情還是可以培養的,不如這樣,你讓俺和小公子見一面。”魏淮顧不上禮儀急道。
“魏郎君再這麽胡攪蠻纏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謝忱聲音猝然冰冷拍桌。
真要說起來,林今譽原是城裏的少爺。
謝忱就是覺得這個魏淮與林今譽門當戶不對,何況這人只顧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考慮他人意見,根本不是适合林今譽!
魏淮被他這氣勢一吓又畏縮了,“至少得讓俺聽聽小公子的意思。”
“他說過沒有成家的打算。”謝忱看穿對方想見林今譽的心思,不近人情道。
魏淮只好作罷最後朝廂房門看了一眼,道歉告辭,打算下次再來。
難纏的家夥走了,謝忱頓時松了口氣,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絲危機。
這個魏淮看上去并沒有放棄,日後他趁着自己不在又來騷擾林今譽怎麽辦?
咔嚓。
廂房門被一只手拉開了,林今譽抱着阿白探出頭神情有些愧疚。
“謝大哥……”
“沒事兒,我不會給他機會胡攪蠻纏的。”謝忱安撫道。
因着這件事,平時謝忱出門後,林今譽都會将屋子門內鎖起來。
林今譽自小在城中長大沒見過這麽沒分寸的漢子,沒有禮數便罷還只顧一己之見擾人。
琴廠幾張單子做好後,兩人再度進城,先将貨都交了才到西街的鋪子裏,原本擺着胭脂的貨架已經清空,任月一人在鋪子裏守着掃地。
她見了兩人十分高興朝他們招手:“謝郎君,林小公子!”
謝忱微微颔首回應,先将牛車拴好,進門打量鋪子的格局。
“如何?如今收拾幹淨了地方是不是大了許多?”任月笑道。
的确空了許多位置。
要開琴坊還得給鋪子裝修裝修,貨架牌匾不少東西需要置辦。
林今譽帶着他去城裏的木館訂貨,這些東西一買便花了十幾兩銀子,而後又花錢請匠人給鋪子裏裝修花了八兩。
這琴坊裝修起來又得花上幾天,任月這會兒就開始上班了,掌管着鋪子裏的裝修。
既然要開琴坊,樂器就得加速備貨了,琴廠一時間也跟着忙的不可開交。
許家琴廠就在謝家琴廠旁邊,整日聽着隔壁琴廠忙活一通不禁好奇一家破産的廠子整日都在幹些什麽?
許老二使喚廠裏的工匠去隔壁探探情況,午間廠裏休息時,那工匠便抓着兩顆果子不經意往謝家琴廠門前曬太陽的兩人夥計走過去。
他當是普通打個招呼給兩人一人遞了一個果子,笑呵呵坐在他們旁邊。
“你們廠裏最近是不是很忙哇?我們廠沒單子都快沒活兒幹喽。”
兩個夥計聞言不透露些什麽只搖頭:“大家夥都差不多。”
差不多?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謝家琴廠天天關着門在裏頭削木頭,忙的不行。
那工匠心中一嗤面上不顯又問:“是嗎?你們最近都在趕啥單子?琵琶還是二胡?”
兩名夥計一概沒答,當初加入謝家琴廠承諾過廠子裏的事一概不與外人說。
其中一人只笑着含糊:“城裏要啥我們便做啥呗,幹啥單子不都是那些個樂器?”
工匠倒是聽出了意思,這謝家琴廠做的都是城裏的單子,他也跟着哈哈笑:“哈哈哈對,城裏那幫有錢的主要啥咱們就做啥。”
許老二聽完那工匠的禀報兩條眉毛豎起來,顯然不信這些話。
“城裏哪有什麽樂器單子?城裏最不缺的就是樂器!我進城問了幾回,那些個大戶人家都不差樂器,他謝家琴廠哪裏找來的單子。”他呵了兩聲,罵工匠:“蠢貨,你被人唬了!”
許老二雖是這麽說心裏還是留了一個心眼,要說城裏的單子也有可能,莫非是攀上的那個少爺家裏同意謝忱入贅了?
許老二心裏惦念着,打算找個時間去城裏探探情況。
謝忱的琴坊裝修好後不能立即挂上牌匾,琴坊的牌匾需要在開業的日子再挂上去,而琴坊開業的日子還得請風水先生來算吉時。
期間的日子裏琴坊都關着門,謝忱在裏頭忙着擺琵琶和吉他。
他做了好幾種材料的琵琶和吉他,不同材料的樂器價格不同,音質也不一樣,懂樂的自然聽得出來材料好的樂器彈出來的曲子更好聽。
開業那日已經臨近深秋。
謝忱與林今譽開業前日便在城裏住下了,當晚忽然氣溫驟降,不少人都換上了厚袍子。
兩人什麽都沒有準備只帶了兩件秋衣。
好在林今譽那件披襖已經做好了,謝忱趕緊去成衣鋪将那披襖取了,洗也懶得洗了,讓林今譽出門時就穿上。
那披襖用的料子厚,邊際都繡了羊毛,暖洋洋環着脖頸,擋風又保暖。
林今譽整個人被那件墨綠的披襖包圍着,只露出白皙的臉,原來還有處帽子,他覺得戴上不便就沒戴。
謝忱将人在手裏頭來回繞了兩圈打量最後贊嘆:“穿的好看。”
林今譽聽他誇獎兩頰微微泛紅。
巳時三刻便要去西街的琴坊挂牌匾開業了,林今譽忽然想起什麽,脖頸更熱了些,他回到自己的單間裏從行囊中翻出兩盒精巧的玩意兒。
那正是任月送來的胭脂。
林今譽随意拿起一個小盒子緊緊攥着,對着銅鏡有些緊張。
今天是琴坊開張的日子,抹些胭脂應當是可以的吧。
在重要場合抹胭脂是一種禮儀,以前城裏廟會時林今譽便見過城裏的男女都抹着胭脂拜廟。
林今譽也就在一些重要的場合抹過幾次胭脂,還是母親給他上的。
他打開盒子不大熟練的用手指撫了撫裏頭的粉末試探性的抹到臉上,只輕輕點了兩頰随即收回手。
感覺沒什麽變化。
他照着銅鏡細細打量,最後放棄将胭脂合上。
謝忱看着時間敲門喊他。
林今譽趕緊将手裏的粉末擦幹淨應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