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20.
端午節。
江津市熱鬧非凡。江津市的無秋河岸邊市民圍繞在河邊看着龍舟比賽。
江眠拿着手機,看着趙平安給他發的信息——
[很快到,等我哈。小江眠你先去無秋橋上等我。]
江眠垂眸走神。
周邊的熱鬧與他擦身,他就靜靜的伫立在橋邊。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小夥子,為什麽不回家吃粽子,在這裏等人?”
那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她的喉嚨上繞着一根淺紅色絲巾,花白的頭發垂在檢測,臉上挂着溫和的笑。
江眠點頭回:“是。老太太,你也在這裏看比賽?”
她笑了笑,“不,我來這裏等人,我的孫子,他說今天想來看這邊的梧桐。”
江眠疑惑:“梧桐?”
她倚靠在江眠身邊,擡眸看向遠處的山水,眼睛裏透着溫和。
她道:“江津市有一個傳說。只要在梧桐樹上,挂上自己的心願,那麽一定會成真。當年……”
她突然咳了咳,生硬轉移了話題:“我孫子非說自己還有什麽願望沒有實現,結果早上在家裏收拾半天,老太太我等不及,自己先來看看。這裏啊……”
“是我和他爺爺的定情場所。”她陷入回憶,眼神有點迷茫和悲傷。江眠看着看着,很容易被代入其中。
老太太也不知道為什麽,遇到一個陌生人會如此有傾述的欲望。她一眼看到這個人就覺得如此親切。心中隐隐缺失的一塊似乎被補足。
“那是一個秋天……”老太太說。
*
深秋。
無秋河岸邊的樹葉早已變了顏色。
少年聲音低沉,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又堅定:“我喜歡你,小薇。”
少女此時的臉也染上紅意。
她聲音輕輕,快要消散在風中一般。
“喂,商承,你就這麽跟我表白?”
“無秋河有一個浪漫而又美麗的傳說。”商承專注而又認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閃着細碎的光,深秋的午後,陽光散落,河面閃着粼粼微光。
“只要在橋邊的梧桐樹上系上自己的心願,那麽願望就會成真。”他道,“偉大的神明會實現每個人的願望。”
“小薇,我早就寫好了願望,在三年之前。”
*
老太太緩緩道:“我和他就在一起了。”
她微微笑了,一如往日那個羞澀的少女般。
江眠忍不住陷入那種情緒,悲傷而又歡喜。複雜的讓他微微晃神。
“後來,他走了。留下我一人。”
老太太嘆氣,“說他不負責任他還不信。”
“好了,就繼續看看風景吧。小夥子,老太太說的這些,加以潤色過,所以你就當我講個美麗的故事吧。”
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一道聲音,穿過哀痛,穿過熱鬧,抵達他們身邊。
江眠被這聲音拉回現實。
“奶奶。”那道聲音輕快,江眠感覺有點耳熟。
“小末啊,過來。”老太太開口。
江眠此時确認,這道聲音的主人他真的認識,他緩緩轉身。眼前,少年穿着淺色的T恤,頭發散亂,他伫立在江眠身邊,嘴巴不受控制地張成一個口,“你你你你……你也在這裏!”
少年很快反應過來:“江眠!我本來準備今下午找你一起來這邊的,你這是……看龍舟?”
江眠搖頭,認認真真地看他:“不,我等人。”
邢澄薇看見商末來了之後就和那個小同學搭話,自己這個老太太倒是跟隐形人一樣,她忍不住出:“臭小子,看見你同學就不跟你奶奶打招呼了?”
老太太走上前,揮手拍了一下商末的腦袋,商末吃痛捂住。
“那不一樣。”商末嘟囔着。
老太太看着商末,他此時如同一直撒歡的鳥,在那個同學身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眼睛裏很明顯的喜悅,仿佛要溢出來一般。老太太——也就是邢澄薇。
邢老太太恍然大悟:這小同學莫非自己孫子喜歡上的人?
難怪……
商末的表現跟那時的商承不一樣。老太太想着,隔代傳在他們家失效了一樣。商承本性清清冷冷不愛說話。商曜和商末都是活潑好動。
直到商末的初中,少年突然好面子起來,跟他們說自己要轉變了。
現在——老太太看着他們微微笑了。
這不是又回到了最初嗎?
看樣子是她的孫子心甘情願。
*
江眠仔仔細細聽着商末說話,他時不時點頭回應。
“春天在哪裏啊……”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商末止住話語示意。
江眠看着屏幕上閃爍的老板兩個字,接通了電話。
那邊老板的聲音夾帶歉意:“小江眠,你趙叔叔我本來都要到了,結果老天不願意讓我來啊。被一駕車創傷了腿,現在住進醫院了。我兒子他們很快就要過來。”
趙老板聲音遺憾:“本來我是想給你買點吃的。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辣條嗎?想給你帶幾包。結果……”
“你身邊現在有人陪嗎?好不容易出來這一趟……你叫幾個同學跟你玩玩?行不?你趙叔叔可能要下個月再找你聚會了,現在這腿動不了。不好意思啊江眠。”
趙平安快速說完。江眠才得空插上一嘴:“嗯,有人。”
他瞥了一下身邊安安靜靜看着他的商末。
“你先好好照顧自己,不用管我……”
“我?”
“我還好。你放心,我爸媽他們不會找我。”
不知聽到了什麽,商末看見眼前人一起淡了一瞬間。
“……今天他生日。”
江眠眸色本來就淡,顯得人清清冷冷。此時更是顯得冷漠異常。
商末直覺眼前這人心情不大好,但是江眠此時在跟別人聊天,打擾可不好。
他跑到老太太身邊,湊近她耳邊:“奶奶,你帶紙筆了嗎?”
老太太含着笑意看着他:“你問我這些幹什麽。”
“不幹什麽……嗯,寫張紙條?”
“自己沒有?”
商末撓了撓腦袋,“這不是出家門忘記帶了嗎?想着那邊肯定有賣的來的路上也沒有買。只不過……”
他看了看那邊還在接電話的江眠,道“他心情不好,給他傳張小紙條,也許心情就好一點,平時我們就這麽幹。”
傳紙條是他和江眠直接特殊的方式。
江眠心情不好的時候人顯得懶散又有點躁郁,不愛說話,經常自己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出神地看着前方。
商末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他看見江眠心情不好,自己的心髒也仿佛梗塞了一般。
他想到傳紙條這個主意還是李子銘給他的啓發。
李子銘恰時給他扔一個紙團,上面字跡歪歪扭扭——大佬怎麽了?
商末突然頓悟了一般。
他可以寫紙條!
不用肢體觸碰,不用語言安慰。
有可能江眠此時不需要這些,也許他只需要一個可以轉移他注意力的東西。把他從黑暗的、壓得人喘不過氣的環境中脫離出來。
商末迅速地寫好,紙條上什麽也沒有問,只有一句:明天早上你吃什麽。
他小心翼翼把紙條放在江眠的手肘旁邊,明顯不突兀。
他心想:完美。
于是,就這樣,傳紙條成了江眠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直接唯一的交流方式。
那次之後,商末解釋給李子銘說,他也不清楚。
然後他聲音得意,“但是,經過我的不斷安慰,小江眠的心情已經好多了。你就甭挂念了。”
李子銘嫌棄極了:“去去去。重色輕友。”
商末:“我這叫看重愛情!”
商末:“不然一下子,愛情就會從手中溜走。”
李子銘感覺自己滿臉黑線:“你這些歪理從哪裏聽說的?”
商末笑:“你猜。”
雖然邢澄薇表面一副嫌棄的樣子,但是還是把裝在自己包中的紙筆遞給了自己的孫子。
她什麽時候養成的帶紙筆的習慣?
多虧了商承。
商承啊……
她真是,又想他了。
怎麽控制不住自己呢?
老太太眼睛突然酸澀起來,她腦海反複地冒出那個畫面——
那是一個夏日。
燥熱的午後,少年身着一身白襯衫,手上拿着紙和筆,對着身邊的少女低聲說些什麽。他們蹲下身看着眼前低矮的蘑菇,兩人都不停的記錄着什麽。
那真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至少對邢澄薇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