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梧桐雨落

梧桐雨落

昭陽宮燈火通明,四月的夜色柔媚動人,滿院的美人蕉及睡着的蛱蝶融合成一片靜谧的詩意,只可惜美麗的夜景被兩個争風吃醋的女人給破壞了,一個女刺客瞬間把康熙迷得七葷八素,讓天生麗質的玉妃十分不滿,平日裏驚如小鹿的女人此時兇相畢露,欲先為皇室除此禍根而後快。彼時她正叉着細腰調度着她的鷹犬閹豎。

而我呢,一直沒吃飯讓我十分虛弱,一邊想着美味的鯉魚腦一邊還得防守鞭子,老家夥捋着他的馬蹄袖步步逼近,他細長的眼睛裏滿是渾濁,我當即一陣惡心,媽的,我也沒什麽可吐!這時,老東西一鞭子抽過來,直打我的臉,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擡手正好抓住鞭子尾巴,再一使勁,老東西被我像甩死狗一樣甩在地板上,登時鼻孔裏滴出血來,口裏直叫喚骨頭碎了。

玉妃呆住了,杏眼眶差點兒氣裂,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氣力如此大,當下一陣狂喜,也學着玉妃叉腰笑起來,只是底氣不足的笑讓我更加地饑餓。“賤人!敢打我的人!”玉妃暴怒,擡腳去踢我,這女人的腳還真小,我一邊欣賞一邊側身躲過,宮妃均着花盆鞋,是一種腳底心有高底的鞋子,這種鞋子砸到臉可不是玩的!玉妃撿起死狗的鞭子,往手心吐了口口水潤潤手,抓緊鞭子又照準我的臉打來。我就納了悶了,為什麽女人打架總愛打人臉,有什麽用處?不大點兒的地方,瞄準了都難,再講鞭子傷又不會留疤......我不知死活的想了一串子,竟忘了躲,這鞭子便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我的臉上。疼,火辣辣地疼啊!我把臉捂上了,眼睛裏一片潮濕。“我又餓,又虛脫,又要罵人,又要挨打,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聲音高亢嘹亮,九曲回腸,玉妃還在拼命往我身上喂鞭子,我裹着被子一邊躲一邊亂踹,把眼淚一顆顆砸在陌生的地毯上,這時候門開了,我一歪身倒在門檻子上。“哪個冤家啊?這時候開門!”我早沒力氣罵人了,只好糊裏糊塗地嘟哝,一條胳膊伸過來把我攬住,我一睜眼看到一張帥氣的側臉,側臉上鑲嵌着一條高高的鼻梁,美中不足的是上面有些瘀傷。“是皇帝......”我明顯面有喜色,臉上那條傷痕火辣辣地疼,可色心依舊未改。我裝模作樣地擠出幾滴眼淚,一歪腦袋靠在皇帝的肩頭上,皇帝可心疼壞了,他的龍冠都氣歪了,臉色發青的康熙怒氣沖天地瞪着臉色發白的玉妃。

“賤人,敢打朕的人!”皇帝大罵,我心裏樂壞了,啥意思啊?嘻嘻嘻,我臉上挂着兩條淚河,楚楚可憐,一臉無辜,再看皇帝的右手裏正端着碗白嫩嫩的食物。“鯉魚腦!”我手都伸出來了,皇帝卻低頭看到了我臉上的傷,氣得一擡手把碗砸了過去,轉眼間玉妃成了只落湯雞,我受不了了,這下真哭了。我看着玉妃身上的湯湯塊塊口水直咽。“滾回去!以後不經朕特許,任何人不得踏入昭陽宮半步!”玉妃帶着群奴灰溜溜地走了,湯水灑了一路。

“皇上,你怎麽還沒去上朝啊?”我在皇帝肩頭上問。

“唉!朕的後院從沒平靜過......你傷着了嗎?”皇帝聲音十分地好聽。

我摸摸臉,上面沒有被打腫的趨向,身上好像也并無被打傷的痕跡。我不解地看着身邊的皇帝說:“真是怪事,我被抽了幾十鞭子怎麽沒啥感覺?”皇帝聽言又看看我的臉,“還好,沒有毀容,抹點胭粉也挺像樣的。”

“皇上啊,您看小女子美麗嗎?”我眨眨眼,老毛病又犯了。

“啊,哦,今天天氣不錯......”皇帝望着天花板。

我被氣到無言,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啊。“皇上,我餓了,現在很虛弱。”我很無奈,像只病貓一樣望着康熙,心想這麽帥的男人怎麽一點不懂風情。

“哦,朕忘了,這麽說你現在砸不了朕了?”皇帝嘴角泛起一絲奸笑。

“你這人怎麽這麽記仇?”我說着說着眼淚又上來了,使足了吃飯的勁想要掙開這危險的主兒,可皇帝的龍爪像把鎖一樣箍着我的腰,我死掙掙不開。“你放開我,色狼!”我頓時開罵。

“朕随時可以殺了你,明白嗎?”皇帝噓了一口氣,“朕也從不遷就女人!”

“你到底想幹嘛!我警告你不要亂來,惹急了我燒了你的龍窩!”

皇帝不管胳膊裏亂跳的我,自顧自往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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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上朝行嗎?”我突然想起皇帝早朝時間快到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朕今早不上朝,有的是時間,哈哈哈哈哈!”皇帝一只爪子扳過我的臉,我看到他兩眼裏有火星在跳躍,“朕喜歡你。”康熙說。“可我不喜歡你,你這個流氓皇帝!變态!”我只覺之前對康熙的濾鏡碎了一地,于是強力掙開一只手,側手為刀,朝皇帝肋骨砍去,兩秒鐘後我聽到一聲叫喚,貨真價實的龍叫喚。

皇帝一聲慘叫倒下了,可吓死我了。但看看這條龍,暈過去也這麽帥,可見濾鏡這東西拼吧拼吧還是能還原的。我現在很餓,沒氣力把皇帝給擺平了,我得找吃的,再轉頭看看康熙那張帥氣十足的臉,單眼皮的眼睛上有濃密的睫毛,可惜不能飽腹。

我像只沒頭的蒼蠅轉來轉去,衣不蔽體使我無法出門,一轉臉看到美麗的帳子正在床欄杆上飄蕩,我樂得笑出聲來,一下子把帳子拆了下來,沒針沒線沒剪子我只好用手撕,一刻鐘後,一條頗為美麗的長裙子上了身,兩條細長的布條在腦袋後拴成一個蝴蝶結,長胳膊露在外面,可惜沒有合适的鞋子穿,再穿運動鞋則有點不倫不類,我看到皇帝的鞋子倒是挺好看的,一咬牙給他褪了下來穿自己腳上,順手把皇帝的玉佩給解下來拴裙子上,照照鏡子一樂,這打扮,嗯,還挺時尚。

拿着玉佩的我在皇宮裏暢通無阻,不多久連嗅帶打聽找到禦膳房,三下五除二把幹癟的肚子給填飽了。“倉廪足而知禮節”,我摸摸肚子朝大師傅們一邊媚笑一邊連聲道謝。剛剛走出禦膳房,兩位膀大腰圓的侍衛迎面擋住了去路,後面跟着沒穿鞋的康熙。

“恭請娘娘回宮!”兩侍衛撲通跪下了。

我一哆嗦,擡眼看到皇帝正在笑,六顆牙展露在初顯的陽光裏,看臉色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我稍微松口氣,“走吧!”

“把朕的鞋脫了先!”皇帝看着我的腳正踩着龍靴,又是一樂,“朕真是服了你了。”皇帝揉揉肋骨,一臉的無奈。

“來人,替姑娘換裝!”皇帝壞壞地沖我笑。

“不會是在這兒換吧!”我急問。

“朕有急事來不及回宮了!”

于是在皇帝的廚房門口,在衆太監們手裏撐着的帷幕帳篷裏,我被活生生的改了妝束,兩個老嬷嬷一個替我梳頭,一個往我臉上抹胭脂,再撤去屏障,皇帝看到我的模樣,一口茶噴了出來,“好,還好!”皇帝笑得高興極了,“走,跟朕去南書房。”

我穿着花盆鞋首先栽了一個大跟頭,一腦袋磕在皇帝的龍足下。“好,好,平身!”皇帝樂壞了,手又伸了過來,我沒法了,把手遞給康熙,耳聽四周一陣跪拜之聲,“恭喜皇上喜得貴妃!”

南書房在乾清宮附近,是一座偏殿,皇帝平日裏在這兒看書寫字,在校場騎馬射箭,同時又接見文臣武将,這兩地兒一般是不讓女人進的,至少歷史書上是這樣寫的。皇帝見我神思不屬,似乎看懂了我的顧慮,于是一邊氣宇軒昂地走一邊跟我講:“朕在少年時曾有一夢,夢見一女子從天而降,助朕一掃天下,平定長白之亂,現在看來只可能是你了。只不過朕沒有料到你竟讓朕皮肉受苦!”說着說着來到南書房,老遠一股書卷氣撲面而來,我打了一個呵欠。門口一個獐頭鼠目的太監老遠就跪下了,皇帝走到他身邊一甩龍袖子示意他起來,擡腳跨了進去,門檻子太高,後面的我正往前看風景,沒注意,“撲通”一聲又摔了。

“幹嘛松手?”我一臉的狼狽,“丢死人了!”我嘟哝,爬起來跟上康熙,南書房裏正有兩位大官等着,見了皇帝正欲下拜,被皇帝一擡手擋了回去。“議事吧!”皇帝一屁股坐在龍椅上,指指右手邊示意我站過來,三丈寬的龍案上鋪着金黃繡龍的錦袱,上面擺着一摞奏折,一個筆架上面挂着皇帝的禦筆,一個硯臺裏飄着墨香,都是值錢的物件兒,我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

皇帝側側腦袋看看我:“喜歡嗎?”我點頭如搗蒜。

“朕讓你參與國事乃是讓你為國盡忠,不是讓你來算計朕的!”康熙眉頭皺皺以表他的不滿。

“南卿,代朕诏告天下:上天賜朕吉物,宜珍重保藏,為報天恩,即日起大赦天下。”

“皇上的意思是不再追究這位姑娘的刺駕之罪?”南大人捋着山羊胡子,面露疑惑。

“正是!朕已過而立之年,從未遇見過這麽神奇東西。愛卿自去拟诏!”皇帝說這話時穩重無比,我在旁邊聽得一陣牙癢。

“明珠,東北那邊情勢如何?”

“據雁門關守将楊穆奏報,東北方向烽煙疊起,常常遭受一群女人的襲擊,楊将軍特請陛下定奪。”明珠老頭應聲而對。

“一群飯桶!什麽事都讓朕定奪!朕養你們有什麽用!”皇帝一巴掌打在龍書案上,巨響,“把楊、李二人給朕逮來!”

“皇上,自古為大将者不能為君主分憂,倒不如讓二人帶罪以入,系于囚車,讓京城百姓一觀!”我從容言道。

“明珠與皇上講話,賤婢不可多言。”明珠目含巨怒斜睨着我。

“你他媽的!”帽子都氣歪的我一手扶帽子一手指着老家夥蹦出一串髒話。

“算了算了,”皇帝擺擺手,看看我,“消停點!”又看向明珠,“朕的貴妃不知禮節,國老勿怪。”

“什麽?”明珠臉紅了,随後鞠了一個三十度的淺躬,“老臣無禮,請娘娘勿要見怪!”

“那麽就按娘娘的意思辦吧!”皇帝拍案了,又說:“不過不是簡單的游街,既是此事因女人而起,朕特命觀者為京中婦女,夾道歡迎二位将軍!愛卿意下如何?”

“皇上英明,不過......”

“就這樣了!跪安吧!”皇帝一擺手。

我看看皇帝,彼時他樂得如偷腥的老鼠,我心說:“變态!”

“你又在罵朕!”皇帝臉都沒轉,一陣陰森,邊說邊往一邊讓讓,讓出一片空龍座,“過來,坐這兒!”我把達拉翅端在手裏,口裏答道“哦”,一邊側側身子坐在皇帝邊上。“再敢耍流氓......我......我就從了......”我心想。

“來,寫兩個字看看!”皇帝端杯茶要喝,轉頭看看我。“哦呦,你怎麽不戴帽子?”“沉!”我皺着眉頭,揉着太陽穴晃着腿,一副無業游民狀。

“你知道朕為什麽喜歡你嗎?”皇帝放下杯子去磨墨。“我長得漂亮吧?”我軟了,又看了看康熙,這可是我上輩子死活想要跟的主兒啊,啧啧,又帥氣又威武又有錢還是皇帝,我一邊看一邊咽口水。皇帝聽完我的話手一抖,硯臺裏的墨灑了一桌子,順便在龍袍上濺了幾星點,接着便驚天動地地大笑起來,笑聲裏一股嘲諷味。

“你長得不如玉妃,氣質不如慧妃,度量不及容妃,身材不如朕的那只貓!”皇帝一邊笑一邊擡頭點我腦額,我臉又綠了,抓起毛筆撲向宣紙一陣狂寫,寫完了把筆一甩,達拉翅抓手裏,擡腳就走,不慎被皇帝伸手抓住再一扯,我又撲通坐龍椅上了,皇帝邊笑邊說:“別急!”邊去看字,紙上大書:“打倒康熙!”皇帝又轟雷一樣地笑起來,“好好好!不愧是朕的掃把星,字寫得也這樣醜!”

“你才是掃把星......我的名字好聽着呢......”

“朕的後宮內識字的嫔妃并不多,難為你今天能講出這番議論來,甚合朕心啊!”皇帝看看我,笑笑:“朕的皇貴妃佟佳氏數日前因病薨逝,因其父遠在江南巡查未歸,故而消息暫封不曾發喪。如今你從天而降,終究來歷不明,朕欲将你頂替了佟佳氏的身份,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沒有什麽條件吧?”我忙問。“這倒沒有,不過按宮中慣例,你必須随駕侍侯,就是說......”

“打住,我不幹不合我自己心意的事!”我打斷康熙,站起來又要走。

“你把朕的便宜都占盡了!你不怕朕殺了你?”

“皇上此刻面臨東南、東北兩大邊界危機,長白之亂未平,臺灣之事未解,想必皇上不會殺了一介女子而至大清動蕩!”我一着急腦袋就轉得很快,猛然又翻起歷史書來。

“放肆,竟敢私言國事!”康熙臉色發青,但明顯底氣不足。

“奇怪,皇上讓我來南書房,難道是讓我來掃屋子的?”我笑笑,笑裏有一絲不屑。

“貴妃,你太過咄咄逼人了!朕......”康熙一臉疲憊地說。

我看着皇帝猛然間現出老态,突然一陣心疼,想想自己确實夠過分了。“皇上,我……”我挨挨康熙,“別生氣了,宰相肚裏能撐船嘛!”皇帝轉過臉,陰轉多雲,笑了笑,“朕即位二十六年來,日日操勞國事,平日裏獨居南書房,對着陽奉陰違的臣僚,晚上去不同的女人房裏消夜,朕覺得朕不像皇帝!”“皇上覺得空虛啊!所以,所以上天才讓我來陪您啊!”我心裏酸溜溜的,話也軟了許多,唉,原來皇帝是覺得我新鮮,想想也是,哪有宮妃見皇帝就砸的先例?原來如此,我邊想邊一陣落寞。

“你又在亂想什麽?”皇帝見我又在發呆,遂問。

“沒想什麽!自古宮妃色衰而愛弛,蒙皇上見愛怕也維持不了多久。”我嘆口氣說,又吟唐詩一句:“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朕無意納過多的妃妾入宮,只是礙于先王制度,不得不如此。”皇帝臉色微暗,言不由衷地回答。“心情不好就回去歇着吧!”皇帝又說。“好吧,皇帝保重龍體!”我勉強把帽子戴好,深一腳淺一腳走出了南書房。

由于我的冒名進封,昭陽宮熱鬧了起來,兩個大太監十個小太監,兩個大宮女十個小宮女,通通撥到我身邊貼身服侍,最讓人高興的是夥食好了起來,而且首飾也愈加地名貴,我沒想到自己确實已經飛上枝頭成了鳳凰,在之後的十天裏,我去封建家長的宮裏晨昏定省,回宮來練練字,皇帝頗好柳體,骨骼新健,骨氣凜然,于是我專門仿顏真卿的帖子,把個皇帝氣得一愣一愣的。我事先并不知道康熙皇帝喜歡瞎逛,于是在頭幾天的早上醒來突然看見皇帝就坐在床邊,吓得我嗷嗷叫,之後習慣了也就淡然處之了。畢竟康熙皇帝頗為君子,只停留在觀賞的階段。昭陽宮裏的日子寂寞而又浮躁,我每日裏看着不男不女的太監和不死不活的宮女就生氣,我不能拉宮女同睡,我老是做噩夢,夢裏有一個女人在大雨天揮舞着擀面杖粗的棍子追着打我,還惡狠狠地反複問我“你怎麽還不回來”,我只要提出和宮女一起睡的要求,那宮女就吓得磕頭,最後我只好作罷,時間長了就得出了一個結論,昭陽宮不幹淨,要鬧鬼,或者正在鬧鬼。

皇帝聽完我的鬼話一勁兒笑,一邊練字一邊搖頭,說你不是挺狂的嗎,也怕黑怕鬼啊,我着急了就摔東西,有一次差點兒把玉玺給摔了,南書房被個妃子搞得烏煙瘴氣的,群臣們在朝廷裏議論紛紛,這些事是我的大太監順子告訴我的,他的“老婆”是我粗使的丫頭中的一個,我賜她名“同花”,于是順理成章“同花順”成了昭陽宮名聲卓著的一對兒。順子對我很忠誠,也許是因為我此時的地位。我頂替成為皇貴妃的第十天,楊李兩位将軍被押解到京城。

那天我正在例行午睡,皇帝沒這習慣,只要一高興就派人來傳我,要麽去吃飯要麽就去南書房裏議事。我那叫一個氣啊,躺在床上死活不肯穿衣服,大門外那些個太監急得都哭起來,“娘娘,奴才全家的性命都攥在娘娘手裏了!”“主子,請您起身吧,奴才們給您立生祠,天天祝您青春長駐,福壽無雙!”我正做夢呢!醒了就扯開嗓子罵龜孫子不要臉吵我美夢,可是最後不得不在噪音中起床,梳妝打扮繁瑣無比,後來我直接洗個臉就出門了,開始時皇帝不習慣,一看我的臉就叫喚,後來平靜多了,倒是專管給我梳妝的宮女,每次都眼淚汪汪地跪在地上要給我塗脂抹粉。這天我正在夢裏飛天呢,又被門外的一群太監叫醒了,小順子在床邊十分地無奈:“主子,起身吧,皇上怕有要事相商。”“你懂個屁啊!每次都叫我倒茶磨墨,連本書都不給看。”我邊嘆氣邊穿衣服,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一開大門沖一地的太監叫:“走吧!”

我走得很快,三裏路十五分鐘就到了,南書房今天很熱鬧,我剛走到門邊就聽見康熙在訓話,于是伸手示意太監不要通傳,躲在門外縮着脖子偷聽起來。

“被女人圍觀的滋味不錯吧?”康熙話裏充滿嘲諷。

“......”

“怎麽不說話?!放肆!朕問你話呢!”

“......”

“李大将軍,虧你堂堂五尺漢子,連群女人都擋不住,還敢自稱天下無敵,大清國的牛都被你吹天上去了!”

“皇上,臣惶恐,臣嘗受家母教訓,凡男人不可打女人!”

“扯淡!連女人都不敢打怎麽去打男人?”

“......”

“我靠!”康熙氣極了一聲暴喝。

我倚在門框上快笑死了,好家夥,把我口頭禪全學會了。我撩了撩裙子走進去,擡頭看見康熙皇帝臉色發青在龍座上發抖,見我來了示個意讓我上來,我站在皇帝右邊,看見皇帝的短髭一動一動的,剛才的笑又被撩撥起來,我一邊捂着嘴一邊問皇帝。

“哈哈......他們......哈哈......是誰啊?哈哈哈哈哈!”

“丢人的家夥!左邊跪的是東北泗海關守将李夏光,右邊是雁門關守将楊穆,家門不幸啊!”

“哦,原來是李楊二位将軍啊,剛游完街啊?”我朝兩個倒黴将軍笑,左邊的頭一直低着,倒是楊将軍揚起面來看見一個女人,頭立馬低下來,兩人在地上發起抖來。

“你知道私自窺視貴妃玉容是什麽罪過嗎?”皇帝問道。

“挖去雙眼,丢進護城河喂魚!”我在旁邊笑得花枝亂顫。

“臣并未看觑娘娘金面!”李将軍在下低聲說道。

“呵呵,算你識相,我聽說你在囚車裏面對女人的羞辱依然鎮定自若,是嗎?”我倒是頗欣賞這個年代的男女平等主義者,于是有意為他開脫。

“皇上,此地是南書房,罪臣是來領皇上責罰,請皇上降罪,怎能由......”我聽完這話怒氣又起,伸手抓起皇帝的鎮紙石砸過去,“咣啷”一聲砸在李夏光腦袋上,頓時血流了下來塗了半邊臉,“繼續說下去......”我說道,口氣頗有挑釁意味,順手又抓起旁邊的一塊有棱有角的印信來。

“你對本宮不敬,已是死罪一條,男兒當效命疆場,汝卻失職渎守,使叛民擾亂國家制度,更是罪加一等,你有幾個腦袋由得本宮砍?”我臉色通紅,手裏的石頭還挺重的。

“臣并無意冒犯娘娘,只是朝廷重地,後宮怎可擅入!”

“好!”我冷笑一聲,把手裏的石塊瞄準了又砸了過去。

李夏光伸手一接,接個正着,膝行到皇帝案前,将印信舉給皇帝。

我滿案上找東西又要砸,被皇帝給生生拽住。“瘋了瘋了。”我氣得直叫喚。“喝口茶,降降火。”皇帝右手扭着暴跳如雷的我,左手端過一杯茶來。“放開我,我自己喝。”皇帝邊松手邊說:“別再砸人了啊!你看李将軍被你砸的,比朕都慘!”我咕咚咕咚喝完茶,看看茶杯,又要扔,被皇帝及時制止:“朕的琉璃廠可忙不過來。”“摳死你吧!”我頗為不屑。

“朕的皇貴妃有點暴躁了,李将軍,回去養傷吧!”皇帝擺擺手。

李夏光捂着臉走了,我還在一個勁地冒煙,還好屋裏還有人,我意猶未盡,奸笑着叉了叉手,又握了握手指。

“你又想幹嘛?”康熙看我一臉子賊樣,有點不安地問。

“皇上,他看了我,您看怎麽辦?”我一臉媚笑。

“你不是也看了他嗎?再說朕從未把你當作普通的嫔妃,可以讓人看的。”皇帝變臉比變天還快。

“不行,不給他懲罰我怒氣難平!”

“确實,嗯,楊大将軍游街經過紅燈區的時候,樓上扔下來一大片花瓣來,楊将軍如何解釋?”

“皇上,臣早年中武狀元之時,和花魁娘子相識,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色狼!”我罵道,“皇上,這人交給臣妾來處置,保證讓他服服帖帖。”我又在笑,臉色由綠轉紅。

“好吧!”皇帝揮揮手,“來人,把楊大将軍帶回昭陽宮。”

“皇上,我走了。”我磨着拳,擦着掌,笑得南書房一陣顫抖。楊穆吓哭了,死活不肯站起來。“擡起來,回宮!”我招呼門外的小順子,示意他多招幾個人來。

“別亂來啊!”

“知道了!”

“別弄死了!”

“婆婆媽媽,壞死了。”我一踏出南書房,滿走廊裏回蕩着我的笑聲。

在之後的五天內,楊将軍不是栽花便是種樹,還學會了爬樹,我和宮女們無聊時候放風筝玩,昭陽宮院裏樹很多,因此每次放風筝都挂樹杈上,然後楊穆就去爬樹摘風筝,我的宮女們在下面拍着手助威,楊将軍被拍得哭笑不得,“滋溜”“滋溜”上上下下幾個時辰,皮脫了幾層,一臉的哭相。順子看不過去,跟我講楊将軍畢竟是朝廷重臣,不可戲耍太過,我不管,一次我一手抓着五只風筝跑了出來,正看到楊穆端着飯碗從西角門出來,于是愉快地朝他招招手:“過來過來。”

楊将軍一見我手上幾只碩大的風筝,腿一軟跪在了草地裏,碗也不要了,張着嘴嚎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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