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懷宿每日卯時都會在院子裏劈柴,一刀一個木樁子,又準又狠。

他劈柴也就罷了,偏偏就吵到了睡夢中的我。

我睡出一窩子的火,怒氣沖沖地跑出去同他理論,他竟還對我笑,說終于把我給叫醒了。

他這麽灰蒙蒙大清早地起來劈柴,就是為了将我吵醒。

而他吵醒我,竟是為了喝藥。

我無病無痛,自然是不會喝的。

可我不喝,懷宿就繼續劈柴,吵得我再也睡不着覺。

之後我幹脆便不睡了,離他遠遠地,一路小跑進林子裏散步。結果沒一會,懷宿那厮還是跟了過來,一口一句“喝藥”挂在嘴邊,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

迫于無奈,我終于還是喝了,想着過後再慢慢催土出來罷。

誰想那藥汁實在是苦,我只飲下去一小口,就吐得連膽汁兒都快掉了。

在仙界我吃過不少藥丸子,直接吞的、在舌頭裏卷着嚼的、甚至含在口裏讓它自己融了的都有,還沒喝過這般苦澀的藥汁。

“懷宿,你給我喝的是什麽?”我怒了,真怒了。

他只纏着我讓我喝藥,還沒告訴過我這藥汁這麽苦的。

懷宿舉着碗說,“小瑾,還剩一點。”

我:“……”他是眼瞎了沒看到我正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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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宋娘被我們的動靜給鬧出來,對我說了這藥的緣由。

據宋娘說,此藥是一位得道高人所留,蕭知瑾日日都得喝,且滿十六歲方能停歇。起前蕭知瑾也停幾日,結果就是那幾日她見到了很多不該看見的東西,比如飄蕩在林中散不去的魂魄,還有那些帶着血淚的眼睛、鋒利如刀的利齒……我聽着,該是一些妖魔鬼怪。

如此一來,那蕭知瑾的身份,還真是不簡單。

可若她是神仙,我至今也沒聽說過有哪個神仙和我生得這樣像的。可若仙界沒有這個神仙,她又怎麽能看得見妖魔鬼怪?這思來想去,結點還是蕭知瑾那張臉。

她怎麽會有和我一般模樣的皮囊。莫不是……

“小瑾啊,宋娘知道你不喜歡皇宮,可那畢竟是你的家。你難得有機會回去,就去幾天,幾天後你還是可以回來的,你就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宋娘說,“宋娘也知道,你是怪你父皇昂出遺棄了你,但不管怎麽說,你們之間都是血濃于水,若我不替你做決定,宋娘擔心你日後會後悔的。”

我回神愣了愣,“回宮?”這個時候回宮,大致是為了三國和親之事,“宋娘,你可知曉我為何要回宮?”

大抵是我的語氣裏沒那般抵觸,宋娘緊蹙的眉毛略略一松,道,“過幾日便是你父皇的六十大壽,他想接你回去住幾日,一起慶賀。你這麽久都沒回去過,總得好好打扮打扮。我這幾日做了一件新衣裳,很快就能好了,那日你就穿着它去。”

我幹笑着只能點頭。

心想他們到底還是在山間住了太久,不知外面人心險惡。

那狗屁皇帝遺棄了蕭知瑾這麽久,過了這麽年的大壽都沒請過蕭知瑾,又怎會突然大發善心?

他們讓蕭知瑾做回公主,不過是利用她去大漠國和親罷了。

可惜……可惜這偌大的北楚國就只有一個公主,說到底,這都是蕭知瑾自己的宿命。

在山間的生活,有點趣兒的也就是在湖邊插魚。

懷宿插魚的技巧極好,幾乎下叉子就能撈起一條魚來,而我插了把叉子,撈起來都是一團泥,次次都鬧笑話。

懷宿射箭也尤為精妙,老遠的我都還沒見到飛的鳥影,經他這麽一射,我跑過去瞧了瞧,那利箭直接就插在那鳥的脖子上。由是我這個神仙常常自嘆不如,且沒了一身的仙術,連個小小的凡人都比不上。

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他每日都背着的那把劍。

“懷宿,你為什麽總是戴着面具?”我故意湊近去問他,“懷宿,我想看看你的樣子,你摘下面具讓我看看可好?”

懷宿一聽,臉色都變了,當後退幾步躲我。

我趁着他溜走的時候将他的劍給奪了過來。

剛要拔出那把劍,懷宿突然繞回來按住了我的手,“小瑾,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想把手抽回來,但他的力氣太大,我也不甘于就這樣将到手的劍還給他,也便作出一副理直氣壯的神色來,“你戴着面具不讓我看臉就罷了,這把劍你也要用布頭包起來。我,我就看看怎麽了?”

再拔,懷宿還是将我的手給按了下去,“這把劍有煞氣,會傷到你。”

“有煞氣?”我想了想,把劍還給他,“那你自己拔,我就是想看看。”

懷宿似乎還在猶豫。

須臾,他将劍重新挂回了後背,“兩者選其一。”

起初我聽不懂他說什麽,直到他擡手要将面具給摘掉,我忙伸手制止,“算了算了,你既不願就不用勉強,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你且告訴我,這把劍可有名字?”

“有。”懷宿道,“回冥劍。”

“回冥劍?”我再度想過去瞧瞧那把劍,結果懷宿還是避開了,微有不贊地看着我,“小瑾。不要胡鬧。”

我讪讪地把手收回,“這把劍為何叫回冥劍,可是你給它起的名字?”

懷宿想了想,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從小就把它帶在身邊,就是知道它叫回冥劍。”

我扯着嘴皮子笑笑,“莫不是,這把劍還是那位得道高人留下來的?”

懷宿搖頭,“不知道。”

我往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說:“剛剛的話我收回。我現在就想看看你的樣子,你且把面具摘掉吧。”

懷宿愣時往後退幾步,“時候不早了。”

他退幾步,我跟着他走幾步,“天還沒暗,我能看得清。”

結果懷宿那厮竟然直接掉頭就跑了。

我瞧着天色,的确是暗了。

每次天黑之時,懷宿就會離我遠遠的,和白天粘着我的時候判若兩人。我若主動找他聊天,他且幹脆回自己的房間滅燈睡覺。後來我覺着無聊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卻又走出來守在我屋外。

真真是個有趣的人。

我就這樣在鏡中世界待了幾日,委實無聊。

本以為在山間住下能等來蕭知瑾,再不濟也能找着伏音琴的消息。可這幾日我将湖上這樁木屋裏裏外外地找了一遍,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別說伏音琴,就是一把普通的木琴我都沒見着。

接連過了這麽些天,蕭知瑾一面也沒出現過,也不知是不是掉在哪兒被困住了。

我想着在凡間最忌諱的就是白吃白喝,且我霸占着蕭知瑾的身份不知使喚懷宿做了多少低聲下氣的事,就連穿鞋這點小事我都讓他給幫忙的,就因我穿不慣凡間的鞋。但這鞋子是宋娘親自縫的,她讓我穿我就不得不穿。如斯,我若不回報點什麽也說不過去。

做牛做馬是不行的,有辱我神仙的身份,但幫忙找找真正的蕭知瑾倒不失為一件善事。

我騙懷宿說要吃酸梅,他二話不說就給我摘去了。

他能這麽放心也不是沒有由頭的,只因我答應了宋娘過幾日進城回宮。我既沒再逃,懷宿也不用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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