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婆婆的故事
婆婆的故事
晚上臨要睡覺了，林建和二舅睡一間，本來林簡該和郭鳳英一起睡的。
但唐三妹突然說要和林簡一起睡：“簡簡不嫌棄婆婆吧？”
林簡搖搖頭。
老人年紀大了，身上總是會有些味道。
但唐三妹的房間收拾地很幹淨，只能聞到她身上舒膚佳的氣味。
林簡洗漱完就要躺下，卻被唐三妹拉住了。
“簡簡你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懂得打理自己。阿英真的，女孩子當男孩子養，男孩子當居居養。”
居在土話裏是豬，但在這裏并不是，而是郭鳳英小時候養的一只狗。
唐三妹是養豬的，郭鳳英也不相上下。她在讀小學的時候撿到了一只土狗，起名叫居居。
郭鳳英以“狗來富”的說法，讓家長同意留下了這只小土狗。
沒多久唐三妹就真的去養豬了，于是這條小土狗就從“啧啧啧”和“來來來”改名叫“居居”。
居居很好養，郭鳳英吃什麽他吃什麽，結果他喂了就長，竟然養得油光水滑，比城裏人的品種狗還要壯。
唐三妹從抽屜裏拿出一罐大寶，擠了一坨，就往林簡手上糊拉，均勻塗抹。
“看看哦，這大冬天的多幹。”，說完林簡整個人就被糊了一遍，才得以放過。
兩個人并排躺在床上，林簡睡的裏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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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鄉下很安靜，只偶爾聽到一兩聲狗叫的聲音。
林簡腦子裏莫名其妙想到一些“雞犬相鳴”之類的詞。
唐三妹突然出聲說：“簡簡在學校學習學的還好嗎？有沒有交到朋友？”
“挺好的，也有朋友，在學校裏認識一個好朋友是女生，另一個是我的同桌，是男生。我們有時候還會一起出去吃飯。比賽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別的學校的朋友，我們會在電腦上一起學習。”，林簡盡量用婆婆聽得懂的話描述。
“阿建呢？”
“老哥也有個好朋友，他還為了朋友一起去學校留宿，感情很好。”
唐三妹溫熱的手拍拍她的手：“那就好哦，我就放心了。”
隔了好久，她突然又說：“其實婆婆年輕的時候也很想讀書的。”
“但是我十幾二十的時候是六幾年，沒讀上。”
“等到能讀書的時候，你媽都幾歲了。”
林簡翻身朝向婆婆：“婆婆後來怎麽不自己去讀呢？”
“哈哈，我年紀大了，那個時候哪家媳婦帶着娃讀書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啰！”，外婆說。
她又說：“讀書好啊！我還沒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姨媽從外邊回來看我媽，那麽漂亮噢，她就是大學生。”
說完，外婆竟然坐了起來，打開燈，從床頭的抽屜裏掏出一本舊舊的筆記本，上面寫着“京華大學”，翻開第一頁，用墨水寫着“無線電物理唐彩”。
下面是一張一寸照片，是個辮子特別粗的、笑容燦爛的女學生。
“那時候，她是我們村裏唯一一個大學生，老舅從阿美莉卡寄僑彙券回來，信裏說，一定要讓她讀下去。”
“婆婆小時候特別羨慕你姨太姥姥。村支書的收音機壞了，她拿個螺絲刀一下子就拆開了，随便動了一下，把螺絲擰上，就又能用了。”，唐三妹出神地看着那張一寸照片。
林簡忍不住問：“後來呢？後來姨太姥姥怎麽樣了？”
唐三妹沉默了好久，說：“不知道。”
“京市那麽遠，婆婆怎麽知道呢！”，唐三妹把筆記本合上，端端正正地放進抽屜，又掀開被子躺下。
姨太姥姥的故事就好像那張唐三妹手裏的黑白相片，永遠停留在她燦爛笑着的那一刻。
林簡不知道為什麽婆婆會因為姨太姥姥而那麽執着于讀書，也不知道姨太姥姥去了哪裏，怎麽樣了。
姨太姥姥知道婆婆的執念嗎？林簡朦朦胧胧地想着，逐漸進入夢鄉。
或許很多故事其實并沒有答案，因為人生就是一次次地路過。
唐彩路過了外甥女唐三妹的童年，由此改變了郭鳳英四姐弟的人生，甚至也間接影響到了林簡這一代。
而她甚至不必知道這一切。
第二天早上五點多，林簡就在公雞的叫聲中醒來了。
好一個雞械鬧鐘！
比雞起的更早的是婆婆唐三妹，林簡旁邊已經空了。
林簡揣着兜、閉着眼，站在門邊水溝旁刷牙。
唐三妹突然出現，拍拍林簡的手臂：“簡簡餓了嗎？婆婆買了早點。”
“唔唔無餓，載刷雅！”，林簡含着泡泡說。
唐三妹理解了一下，沒理解：“餓了就來廚房鍋裏拿吃的！”
說完就閃現離開了。
睜開了眼睛，就不能裝瞎了。唐三妹家門口路過的人都和她打招呼。
有人還以為她是郭成雄的女兒，驚呼藏的太好了。
等到中午，這個流言已經傳成郭成雄的老婆生了三個女兒生不出兒子。
直把唐三妹氣的直跳腳：“生女兒怎麽了！生女兒不好嗎！我們簡簡哪裏不好了！這群生娃沒□□的爛嘴婆！”
郭成豪提醒自己老媽：“媽，你再說兩句，全村都以為大哥真生了三個女兒了。”
唐三妹氣籲籲地接着罵：“要是居居活着，我放狗咬......”
婆婆放居居咬人，這事是不現實的。居居其實只是看起來壯實，性格相當溫順，沒什麽咬人經驗。
居居這輩子就咬過一個人，是個人販子。
郭鳳英小時候有乞丐來乞讨，說要錢。
小丫頭開了門縫，說沒有錢，給你個包子吧！
乞丐說，你家大人就有錢。
郭鳳英躲在門縫後說，我媽不在家，你下次再來吧。
那乞丐知道家裏沒大人，就硬要推開門縫擠進來。
居居聽到小主人的尖叫，就沖過來，像螃蟹鉗人一樣，死死咬住乞丐的小腿不松口。
不管乞丐怎麽踹他，掰他，他就是死也不撒口。
郭鳳英趁機跑了出去，跑到附近相熟的人家。一家人操着扁擔板凳和竹竿就和郭鳳英一起殺回來。
據郭鳳英說，那人販子被打得要死，後面被拷走了。居居被打的太重，熬了幾天沒挺過去，沒了。
郭鳳英再也沒養狗，也不給任何她不認識的人開門。
只是後來郭鳳英家一罵人就說放居居咬誰誰誰。
郭鳳英看不下了：“媽，你別管了，你越說，他們越來勁。”
唐三妹憤憤不平地吃午飯。
在鄉下沒什麽娛樂，林建就和婆婆一起去她開辟的小菜園子玩。
林簡則留在家中學習。
和與世隔絕的林簡不一樣，紀蘩最近比較痛苦，他父母就像熱衷給小年輕牽紅線的紅娘一樣，天天給他物色小夥伴。
這不紀蘩正和林簡讨論一道題，說一半，人就沒了。
十分鐘後回來，說是父母讓他出來和一個親戚的小孩子玩。
下了樓才發現這個小孩子已經十八了。
父母說，剛剛好，你不是說那些小的不太成熟，聽不懂你說話？這個多成熟啊！
成熟的大哥哥跟他上了樓，兩人面面相觑。紀蘩從櫃子裏掏出自己的PSP掌機。
成熟的大哥哥識相地在小沙發上獨自玩掌機。
紀蘩：這個大哥哥比小孩子好應付多了。
希帕蒂亞：......這麽說，倒也沒錯。
大學生是這樣的。
林簡最近的學習進入了一個新階段。
果然學習不能閉門造車，紀蘩的學習思路和學習方法都和她不一樣，也帶給她新的思考。
紀蘩是天賦型選手，他最開始對數學感興趣，是因為在數學上可以偷懶。
語文要背多少就是多少，要寫多少就是多少。英語不懂單詞就是不懂。
但數學不一樣。從一接觸到數學他就發現，數學題嘛，做出來不就行了。
當然，他後來的思想發生了變化。
紀蘩：後來我發現語文和英語也可以偷懶
希帕蒂亞：[微笑]這樣嗎[微笑]
紀蘩：是的，可以在腦子裏對這些信息分門別類加工，然後需要的時候提取出來就行了。
接下來紀蘩又簡略地描述了他如何對這些數據加工，尋找記憶事物的特點和身邊的事物挂鈎。在回憶需要記憶的事物時，就可以像打開抽屜一樣，借助身邊常見的事物這把鑰匙打開。
紀蘩在描述他的學習方法時非常意識流，讓林簡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過每個人的記憶方式都帶有個人色彩，特別紀蘩這種純靠自己悟出來的，別人要模仿也很難做到。
比如林簡有一個當老師的媽媽，就能讓她在費曼學習法的應用上更得心應手，如果換成紀蘩來嘗試這個方法，只怕他要花更多時間在如何與“被傳授者”交往上。
當然，這些學習方法并不是獨立的，很多老師在無意識地使用費曼學習法，加深自己對自己課程的理解，同時她們也會用簡易的思維導圖作為板書。
“妹妹，電話！”，是郭鳳英在叫她。
林簡跑出房間，來到客廳。
電話在客廳的小桌上，林簡接起來：“喂？”
“簡簡，是我！”，電話對面的是陳茵茵。
林簡也有點驚訝：“茵茵，你怎麽不在□□在叫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