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六點左右, 天忽然陰了下來。

徐牧風擡眼看了眼天,琢磨着,如果在下雨之前邀請左櫻吃晚飯, 成功率是不是會高一些?

“吃個飯再回家好嗎?”

左櫻自然沒拒絕:“好啊。”

徐牧風想了一下, “帶你去吃泰國菜菜。”

“可是中午的菜還沒吃完诶。”左櫻提議:“要不然回你家吃算了?”

徐牧風心想, 回家也好,這樣可以多待一會兒。

“好啊。”

老天爺似乎掐着時間下雨,在左櫻答應的下一秒,一滴雨滴落下來, 正好落在左櫻的臉上。

“啊呀, 下雨了。”左櫻說,“等會兒雨太大了不好回宿舍了。”

徐牧風怎麽可能讓她走, “我有車啊,雨再大都不怕。”

徐牧風明顯快了一步, 她帶着左櫻徑直過了馬路, 在暴雨傾瀉之前,提前打開車門,左櫻順勢坐上了副駕駛。

剛發動引擎, 噼裏啪啦的雨拍打着車前蓋兒,空氣中塵土的味道在雨中散開。

左櫻搖起車窗, 透明的玻璃被雨水滑過,映射出她和徐牧風的臉。

“怎麽春天都這麽大的雨?”徐牧風說得漫不經心,冰冷的眸子在看向左櫻時又有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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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櫻盯着玻璃上的雨跡回答:“再過半個月是六月了,今年夏天應該來得很早吧?”

車子快速馳騁着,在馬路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花。

雨刮器唰唰唰唰。

徐牧風又問:“聽歌麽?”

“聽。”

“想聽哪首?”

“上次那首。”

“上次哪首?”徐牧風明顯頓了一下, “噢,那首《再見, 再見》對嗎?”

左櫻點點頭。

她想聽那首歌,她覺得挺好聽的。

有些歌很奇怪,第一次聽也還好,沒有很喜歡,到後面會越來越有感覺。

左櫻覺得這首歌就是這種類型。

前奏響起,左櫻忽然看了徐牧風一眼,也許心電感應,徐牧風眼神也瞥了過來。

兩人目光對視,又同時挪開。

“诶,對了,你出國計劃怎麽樣了?”徐牧風連忙找了個話題。

“一切正常啊,十一月去考試,不出意外的話,後面拿到學校的推薦書就會很順利了。”

“噢。”徐牧風眉頭不自覺跳了一下,連她自己都毫無發覺,“幾年?”

“三年。”

好奇怪,一個半月前,徐牧風聽到左櫻出國的決定時,內心更多的是祝福,別無其他。

而現在,她腦袋裏想的居然是,異國戀好像會很辛苦诶,但是沒關系,她以後可以坐飛機去看她。

五一節?國慶節?春節?只有有假,她都可以去找她。

從南城到那個國家的距離是多少,過去需要多少天?又能和左櫻待多少天?那時候她便要和時間賽跑了。

就這麽幾秒鐘的間隙,徐牧風居然想了這麽多問題。

最終還是感嘆:“三年也太久了吧。”

左櫻回答得很平常:“都是三年啊。”

徐牧風小聲嘀咕:“到時候我過節的飛機票不是很好搶吧。”

左櫻臉忽然紅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側目看她:“啊?

徐牧風回答得卻很直接:“我肯定會來看看你啊,是吧?”

聽起來又有點暧昧。

這樣的話,偏偏容易讓左櫻心裏泛起波瀾。

她覺得徐牧風的話已經很明顯,但又不敢出過度揣測,顯得自己很自戀似的。

“到時候再說吧。”于是左櫻一句話搪塞過去。

窗外的雨更大了,大得都有點看不清兩側的路。

徐牧風開得很快。

那首《再見,再見》早就切為下一曲,無人在意......

*

路上堵了一會兒,到家已經快七點了。

天快黑了,加上又陰,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種灰撲撲的悶。

門一打開,徐牧風一聲驚呼:“啊,完了。”

中午的時候還是大太陽,所以她把陽臺的那扇門打開曬了太陽。

那是一扇大的落地門,打開風就會很大,陽光也充盈,出門的時候沒想到會刮大風,下大雨,便也沒關。

現在刮大風,家裏的東西被吹得東倒西歪。

左櫻看着這一地狼藉,暗自感嘆:迷迷糊糊徐牧風。

看着地板上的水,左櫻說:“收拾吧。”

徐牧風卻說:“還好菜凍冰箱了,菜沒事,我們還能吃上飯。”

左櫻哭笑不得:“你真的很樂觀诶。”

徐牧風又說:“我打個電話叫個保潔阿姨來。”

這邊左櫻已經挽起袖子準備開幹,“也還好,不用保潔,十分鐘就能弄好。”

她甚至開始指揮徐牧風:“去把拖把拿來。”

居然有種左老板指揮小跟班的感覺。

徐牧風愣了一下,瞬間化身小蜜蜂,非常聽話:“好~”

似乎和左櫻一起做點家務事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這麽樂意,樂意和左櫻的點點滴滴。

徐牧風幾乎不做家務。

說她懶也好,家裏從來不給她創造“勞動”的條件也好,她就是那種家裏髒了絕對會找保潔的人。

嬌生慣養徐牧風。

但嬌生慣養徐牧風此刻也拿起了拖把,還挽起了衣褲的袖子,走到左櫻身邊。

“來,我拖我拖。”

左櫻輕輕推她一下,“你走開你走開。”

徐牧風唇角漾着笑,似乎很喜歡和左櫻這樣推推拉拉,“你讓我運動一下好嗎?”

左櫻只好讓她,看她拖把在地上胡亂揉了幾下。

“徐牧風,我覺得你一個人生活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徐牧風手裏的拖把頓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開玩笑的:“那你來和我住啊。”

“誰要和你住。”左櫻耳朵有點紅。

“樓上衣服都沒收,随時歡迎你來住。”

左櫻順勢将她一軍:“你提醒我了,我得把我那些衣服都帶走。”

當初沒帶走,真的是太傷心了,她是一步都不想踏進這裏。

徐牧風反将一軍:“你的衣服已經習慣我的衣櫃了,所以我建議還是你人先回來,将就一下你的寶貝衣服。”

左櫻:“~~~~”

無話可說。

今天徐牧風嘴巴抹了蜜的,甘拜下風。

“拖把給我,我來吧。”

拖把最終還是落在左櫻手上,她的動作就要娴熟很多了,明顯是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徐牧風就站着,呆呆看着她,毫無知覺自己看得太專注了,搞得左櫻好不自在。

“讓一下。”

徐牧風輕輕挪了一下步子。

左櫻沒擡頭,自顧自說:“你陽臺有晾衣服沒?”

“我衣服都在外面幹洗。”

左櫻又說:“那你要不要把菜先熱一熱。”

徐牧風說:“所以我就是不能站在你旁邊是不是?”

“對。”

“為什麽?”

左櫻有點別扭:“我還沒習慣。”

沒習慣這樣熱情的徐牧風。

很害怕又是轉瞬即逝的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到頭來還是失落。

左櫻說這話時,兩人其實站得很近。

徐牧風紋絲不動,她正在思考。

她并不是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但在這一刻她确切感受到左櫻的情緒。

“沒習慣什麽?”

左櫻沒回答。

徐牧風心裏忽然生出一點憐惜,她好想抱抱左櫻。

這種“好想”和肢體動作是同頻的。

幾乎是在這個想法生出來之後,她已經主動靠近左櫻,将左櫻抱在懷裏。

像今天所有出乎意料的一樣,徐牧風又說了一句很不徐牧風的話:“我知道你非常介意那件事,現在還沒有習慣,但這期間,不要讓我離你太遠好嗎?我沒惡意的。”

徐牧風的側臉貼在左櫻頭發上,說話時柔軟的氣息穿過耳朵,确實起到慰藉作用。

左櫻心跳漏了一拍。

她腦袋暈暈的,感受到徐牧風的氣息,才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有抱過徐牧風。

在和徐牧風談戀愛的時候,她其實最喜歡和徐牧風擁抱。

生理性的依戀,讓她完全沒辦法推開徐牧風,又在徐牧風的糖衣炮彈中逐漸迷失自我了。

她将拖把靠在沙發上,一雙手懸在空中,猶豫兩秒,最終還是回擁了徐牧風。

當手掌觸碰到徐牧風肩膀時,左櫻主動往前靠了一點點,低下頭,埋在徐牧風肩膀上,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嘆氣是因為,她還是沒拒絕她。

她用極其低悶的聲音問徐牧風:“你現在為什麽又在意我,喜歡我了?”

“我一直都在意你,喜歡你。”聽不出徐牧風的情緒,也許是真的,“我以前理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麽表達。”

“你是不是在說假話。”

“我沒有。”

左櫻眼眶忽然有點紅,終是情緒難掩:“那你之前為什麽要忽然對我說分手?”

“對不起,對不起。”徐牧風覺得很多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依舊很拙劣,無法以這種方式撫平左櫻心裏的傷疤,也沒辦法對左櫻說,給我機會,看我表現,那樣會顯得很假。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抱一抱左櫻,讓左櫻釋放一下自己的情緒。

徐牧風拍拍左櫻,說一些安慰她的話。

很快左櫻就繃不住了。

“徐牧風......”左櫻抱着徐牧風開始哽咽,“其實你和我說分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

她的情緒,像是一個灌滿水的氣球,因為無處釋放,所以她給自己打了個結。

直到徐牧風現在抱她,哄她,她才願意将這憋悶了幾十天之久的悲傷剪開一個口,以此推翻那些堅強都是假的。

她其實難過死了。

愚人節那天,她其實是哭着回去的。

那天還下雨,雨比今天還大,她的衣服還被打濕了,回去第二天就發高燒。

在宿舍躺着的那段日子,她不知道徐牧風是怎麽想的,她好想問為什麽但沒問,她以為徐牧風再也不會找她了,她們應該就這樣了。

直到徐牧風又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直到徐牧風說,她後悔了,她想重頭來過。

前幾天,左櫻真的很掙紮。

如何在推開和擁抱中抉擇一個正确答案?

左櫻覺得,喜歡一個人沒有正确答案,把對一個人的執念推入大海,她是孤立無援但勇敢前行的舟,是怎樣的路線,是溫柔還是猛烈,全憑海浪的心情。

雖然這樣不确定,但她還是擁抱了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徐牧風輕輕拍拍左櫻,覺得她好瘦,好讓人心疼,“我給你說一件事好不好?”

她在轉移左櫻的注意力,緩解她的情緒。

“什麽事?”左櫻吸了吸鼻子,眼睛紅彤彤,看着徐牧風時,像一只受了傷的小兔子。

“就關于我們分手之後的事。”

“什麽?”

“分手那天晚上其實我也哭了。”徐牧風食指替左櫻擦了下眼淚,“後面也夢到你很多次,再後面失眠。”

左櫻實在想象不出徐牧風哭的樣子。

“我不信。”

“真的。”徐牧風看起來不像在撒謊,“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想越難過,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很好的人。”

“然後呢。”這時候左櫻已經沒哭了。//本//作//品//由//

“然後我想,我應該——”徐牧風長嘆一口氣,“我應該是在和你分手的那天開始,才發現自己有點兒喜歡你的吧?”

別人分手是因為不喜歡。

她是分手後才發現喜歡。

她真的是一個反射弧很長的人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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