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賀宣把手松開了, 他手勁挺大的,向邊庭的手腕都被握紅了。

“站這兒能不能看清?”賀宣忽然問他。

向邊庭條件反射地往臺上看去,然後點了點頭。他往人堆裏看了看, 沈澤已經不知道被人流擠到哪兒了。得虧賀宣個子高, 那張臉辨識度也高, 沈澤是瞥見他的身影才注意到他們在哪個方向的。

他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看了眼向邊庭說:“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我剛都快被人擠到臺子上去了,國慶這人真不是蓋的……”

有些話題一被打斷就很難繼續下去了,比如剛才那個話題, 再提會很唐突。沈澤和向邊庭都沒再提這一茬, 賀宣更不用說, 交流欲一向很低, 別人不開口,他基本不會主動起頭說話,也就對向邊庭雙标。

比賽是分組比的, 頒獎也是分組頒,上午已經比了幾輪了,觀衆沒下午多。展臺下面沒椅子, 人都只能站着看。評委席上坐着一排評委,主持人在講話, 一排模特在旁邊候着。

每小組比賽花不了太長時間,白欽上臺得早, 很快就比完了, 沒什麽意外地拿了水墨組的冠軍。沈澤轉過頭沖向邊庭點點頭, 說:“牛的。”

臺上坐的評委、參賽的紋身師, 基本每個人身體露膚處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紋身, 包括白欽,他的紋身算比較低調了,在後頸上,圖案也不大。向邊庭忽然意識到他好像沒在賀宣身上瞧見過紋身,至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幹幹淨淨的一片。

他轉頭看了眼賀宣,眼神剛瞥過去賀宣就轉過頭來了,視線都對上了,總要說點什麽。

“等會兒是不是還有總賽?”他想問賀宣身上有沒有紋身,也不知道怎麽話到嘴邊就變了。

“明天。”賀宣說。

向邊庭點了點頭。

餘下幾組的比賽他們沒看,白欽下了臺後他們就跟他一塊兒回攤位了,沈澤恭喜道:“祝賀啊。”

“謝了。”白欽沖他挑挑眉。

向邊庭和沈澤沒在展會待多久,這邊轉完了,等會兒還有其他活動。白欽特別敏銳,倆小孩兒走後,立馬看了賀宣一眼:“剛我是錯過了什麽?”

賀宣看他一眼,沒應聲。

“不對勁。”白欽眯着眼睛,“肯定有事。”

很明顯剛才三個人站一塊兒的狀态跟那兩人剛來那時不太一樣,向邊庭他朋友看賀宣的眼神也有點變化。

今天白欽收攤早,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就沒歇過,拿完獎就收拾收拾回酒店了,路上問賀宣那倆小朋友怎麽了,是不是逛展的時候遇到什麽事兒了。

他們租了輛商務車,賀宣坐在最後排,白欽回過頭來看着他。

賀宣說:“吓着了吧。”

“你幹嘛了?”白欽笑了起來,一副興味十足的神情。

“提了一下之前坐牢的事。”

白欽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一臉難以置信:“……逗我呢?”

賀宣看了他一眼:“你有什麽好逗的。”

“你沒事提這幹嘛?”白欽整個身子都轉過來了,剛才還是看熱鬧的心态,這會兒有點替賀宣操心,“當小向的面提的?”

“嗯。”

“賀總?賀老板?你腦子壞了?”白欽吃驚得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你沒事提這幹嘛?”

賀宣沒提李厲明那一茬,只說:“他早晚會知道。”

他早就設想過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了,最糟糕的那一種也設想過。

話是這麽說,但白欽還是覺得賀宣瘋得不輕,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先把自己的底給兜了,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他指指賀宣:“瘋子。”然後又問:“小向什麽反應?”

賀宣看向窗外:“沒什麽反應。”

“沒反應?”白欽有點意外,“不是說吓着了嗎?”

“我說的是他朋友。”賀宣停頓了片刻,又說,“他要是那麽容易被吓着他就不是向邊庭了。”

白欽聞言笑了,心道這還真是賀宣會喜歡上的人。說到底賀宣會被向邊庭吸引,還是因為兩人磁場相合。

“真吓跑了你就找地兒哭去吧。”白欽說。

賀宣閉上眼睛假寐,白欽在他膝蓋上拍了一下:“還有你這人也是的,怎麽也不知道給小向送兩張票,這麽好的見面機會,難得來趟北城,也不找個機會跟他見見。”

賀宣睜開了眼睛:“要見他也不是在這種地方。”

他就算要跟向邊庭碰面,也不會選在紋身展這種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什麽意思,還都穿得那麽清涼。而且向邊庭未必對這些感興趣。

“這種地方怎麽了。”

“沒怎麽,人太多,不想別人看他而已。”

剛才陪向邊庭逛展的時候一路上又不是沒見到有些人打量他的眼神。

白欽轉頭看了看蕭易陽:“你看看這人,簡直前所未見。”

蕭易陽半阖着眼睛笑了。

“你幹脆別讓人家上學了,賀總。”白欽看着賀宣說,“鎖自己家裏去吧。”

玩笑歸玩笑,其實賀宣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別說出格了,白欽感覺他簡直就是只戴着紳士面具的狼。

賀宣到底還是有些顧忌的,白欽能感覺到,他的性子比十年前那會兒收斂多了,他也是個神人,來直接的怕把人吓跑,說自己坐過牢倒不怕把人吓跑。

不過這事确實也急不了,真放在心裏的才小心翼翼。

向邊庭晚飯是跟沈澤一起吃的,吃完了兩人在樓下大廳打游戲,打到一半沈澤接了通電話,挂斷電話跟向邊庭說:“陳晔喊我們去酒吧玩。”

“鬧吧清吧?”向邊庭看着電視屏幕問了一句。

“鬧的吧……”沈澤拿起手機,“我問問。”

“鬧的。”沈澤擡起頭來說,“迪廳那種。”

“不去。”向邊庭拒絕得很幹脆。

迪廳那種他最讨厭去,吵得耳朵疼,進去半小時出來都能耳鳴。

沈澤舉起手機給向邊庭看聊天記錄:“他盛情邀請,說要是我們不來就殺到家裏來。”

向邊庭放下游戲手柄站了起來:“我回家了。”

“哎哎——”沈澤拉住他,“大過節的,別那麽掃興,這酒吧他家小叔開的,就當去捧捧場了,反正記他的帳。”

向邊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無聲地表達着自己的抗拒。

沈澤啧了一聲:“去的都是老同學,都叫你去呢,給老同學點面子吧向少爺。”

向邊庭嘆了口氣:“就不能換個地方聚。”

沈澤臭美,出門前還換了套衣服,到地方後門口的安保人員還要檢查他們的身份證,開業第一天,入場核查工作做得挺到位的。

要身份證說明臉長得嫩,長得老就直接放進去了,沈澤翹着嘴角往裏面走:“看來我青春不減當年。”

向邊庭說:“你的青春也就過去一年。”

向邊庭一進去就皺起了眉,他耳朵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沈澤走着突然停了下來,擡眼看着卡座那邊:“他怎麽把左沁也叫來了?也不跟我說。”

他轉頭看了看向邊庭:“這怎麽搞,要不你先撤?”

“撤什麽?”向邊庭有點疑惑。

“左沁啊,你不怕尴尬啊?”

左沁是他倆的高中同學,小學初中也跟他們是一個學校的,她跟向邊庭那點淵源很簡單,從小喜歡向邊庭,還是個直球選手,初中高中都跟向邊庭表白過,都被拒了。她父母跟向邊庭父母認識,所以她的身份跟喜歡向邊庭的一般女同學還不太一樣。

“尴尬什麽?”

“她現在可還喜歡你呢。”沈澤斜眼看着他。

“喜歡我的人多了。”

沈澤樂了:“诶,她現在跟你還有聯系嗎?”

“沒有。”

“微信上不找你?”

“不找。”

沈澤看了看前邊,由衷道:“其實人家挺好的,長得漂亮又是個學霸,還對你那麽癡情。”

向邊庭斜睨了他一眼:“用詞有點惡心了。”

沈澤笑了:“你真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啊?從初中到現在,從來就沒喜歡過麽?”

“沒有。”向邊庭說,“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看你什麽類型都不喜歡。”沈澤噙着笑拍拍向邊庭的胸口,嘴還是很欠,“當心人家今晚又跟你表白。”

沈澤這張破嘴,一語成谶。

向邊庭跟老同學打完招呼,就坐在角落裏玩手機了,所有娛樂場所他最不愛來的就是迪廳,耳朵和鼻子都很遭罪。

“向邊庭。”左沁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坐到了向邊庭旁邊。

向邊庭擡起頭來。

“看見我連個眼神都不給。”

向邊庭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麽,他也懶得扯着嗓子說話,打開手機備忘打字給她看。

[聽不見你說話。]

左沁也拿出手機打字。

[我說你看見我連個眼神也不給。]

向邊庭擡眼看了看她,打字:[給了。]

左沁被他逗樂了,也沒個前言,直接問:[有女朋友了沒啊?]

向邊庭搖頭。

左沁又問:[什麽時候能考慮我?]

向邊庭回:[不考慮了。]

左沁:[你的意思是永遠不會考慮了?]

向邊庭:[嗯。]

左沁:[理由?]

向邊庭握着手機一時半會沒動。

又是這種思維拉扯的感覺。

以前基本不會有的。

向邊庭打了幾個字,手機遞給左沁。

[我喜歡男的。]

左沁看着屏幕怔住了。

向邊庭把手機收回來,看到微信頂端跳出來了一條消息,賀宣發來的。

賀宣:睡了沒有?

向邊庭單手握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拇指在手機邊沿輕輕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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