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陷

深陷

兩個人在吃過午飯後就分開了,李本溪難得安安分分地跑去上課。

而傅辰生則是回了辦公室,立刻拜托心理學院的負責老師,将李本溪的學生信息錄入了自己的課程裏。

這邊信息剛錄入,那邊李本溪的消息就發來了。

——是一個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比心的表情包。

傅辰生見了,嘴角不經意微微上揚,剛好被進來的葉時音看到。

“辰生哥,什麽事兒這麽開心啊?”

傅辰生被葉時音問得有些納悶,他竟然沒發現自己因為李本溪的一個表情包而露了笑容。

“沒什麽。”

傅辰生按了鎖屏,沖着葉時音露出一貫的笑容搖了搖頭。

見辦公室沒人,葉時音小心翼翼地湊到傅辰生的身邊,壓低聲音悄咪咪地問。

“老葉說你有辭職的打算?真的假的?已經決定了嗎?”

傅辰生一愣,本來他是有這個想法的。

那時候對工作怎麽都提不起興趣,什麽都不想做,本以為新的工作環境會讓他有所改變,但合約都快要到期了,卻也還是無濟于事。

後來因為葉時音生病,他幫着代處理一些事情就給耽誤了。

然後又碰上了李本溪的情況。

Advertisement

李本溪……

好像提起他,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想去做。

這麽想着,傅辰生便對葉時音笑着搖了搖頭。

“都這麽大年紀了想法還總是那麽随意,真是傷腦筋。”

傅辰生推了推眼鏡,有些不好意思。

“讓葉叔擔心了。”

*

淩晨三點,因為睡前吃了藥,傅辰生比平常睡得稍微久一些。

他深深嘆了口氣,心裏卻清楚得很。

——自己一旦在半夜醒來,就沒辦法再入睡。

于是,他索性到廚房倒了杯熱茶,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裏的書擺滿了書架,分門別類放得很整齊。

只有幾本“心靈雞湯”不大規矩地随意待在他的電腦旁邊。

電腦屏幕上是一些兼職信息,傅辰生過濾出英專的條件,查到了在他看來比較靠譜的平臺,把英文家教、英文翻譯之類的兼職信息手寫在紙上。

手寫是他的習慣,在胡思亂想之時,能讓他安靜地轉移注意力,并專注于其他相對不那麽消極的事情上。

那天吃飯的時候聽叔侄倆閑聊,不經意得知李本溪正打算找些時間比較靈活的兼職。

先前為了方便照顧外婆,他便辭掉了之前的幾份兼職。

其實,那時候李南承簡單跟他提過幾句李本溪的事情。

按照李南承的話說就是——李本溪,有一個開挂的肉/體卻長了一顆死機的心。

他很聰明,卻不愛在學習上用功,高考的時候只随便考了個可以在本市上大學、又能随便挑專業的分數,全都是為了照顧外婆而考慮。

他頗有運動細胞,各種項目都可以很快駕馭,卻不愛參加比賽或是發展一項特長,只是用拳頭去教訓傷害外婆和哥哥的人。

他生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卻不作為撩妹的資本,雖然露水情緣不少,但卻沒擁有過心意相通的真情。

什麽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可以完美搞定。

但他偏偏對什麽東西都沒太大興趣,對衆人抛出的橄榄枝視而不見。

他固執地生活在陰沼中,如魚得水。

這就是李本溪,衆人眼中的李本溪。

而李南承卻認為,他拒絕、他厭惡,只是因為沒有一只手是他李本溪願意拉住的。

言下之意,是請傅辰生成為那個解救他的人嗎?

怎麽可能?

傅辰生自嘲一笑,明明自己還是一個被困住的人。

其實那天回來他就有些輾轉難眠,最後還是依靠了藥物。

李本溪的樣子最近總是不經意浮現在自己的腦海。

——他想,他是渴望拉李本溪一把的。

但誰又能來拉他出泥潭呢?他明明自身難保。

“李本溪啊李本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

*

同一時間,李本溪像往常一樣坐在酒吧的吧臺無聊地喝着酒。

這家酒吧打李本溪還小的時候就開始混了,酒吧的老板都換了又換,那可真是鐵打的李本溪,流水的老板。

他仿佛對這家酒吧有一種獨有的情懷,就算這家酒吧的裝潢或人們如何變化,好像于他而言都并沒有差別。

那些失落和孤獨的情緒似乎會在這家酒吧、這張卡座被無限放大。

情緒低落之至,他甚至對一切靠近自己的會呼吸的生物感到厭煩,只能借酒排解。

而旁邊的李南承早就頗有興致地到一旁左擁右抱地說笑去了。

熱鬧的氣氛仿佛與李本溪無關,他只是右手托腮,左手摩挲着高腳杯的杯托。

透過透明的液體,仿佛看到了傅辰生的臉,難得露出一笑。

“阿本,今天心情不錯?”

如今的老板是一個稍長他一些的男人,面容清秀,留着一紮長的小辮子,見人總是笑得很和藹,文藝的樣子倒是顯得與酒吧的氣氛格格不入。

不過還真有不長眼的蠢蛋以為他幹這行還能性情溫和呢,笑裏藏刀來描述他最适合了。

他很喜歡李本溪,至于是哪種喜歡,他每每總是含糊掩蓋過去,笑而不答。

這種掩耳盜鈴似的喜歡總是李本溪覺得他不懷好意,更是沒多少好感,對他總是不冷不熱。

雖然李本溪在外确實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讓人覺得不可靠近,可這位老板偏偏覺得他這副樣子很是可愛。

李本溪的笑容稍縱即逝,他仿佛沒有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一樣,連頭也沒擡。

不過他也并不在意,很是自然地坐到李本溪的身邊,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前些日子警局的事情可是被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溪哥溪哥地叫,但畢竟只是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說出這種混賬話的人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了……”

“那害你名聲受損的罪魁禍首呢?你打算怎麽給那個較真的老師一點顏色瞧瞧?”

李本溪不知不覺間已經喝完手裏那杯酒,又灌了一杯才淡淡道。

“與你無關。”

“這不是你的風格,他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個男人的臉色在頗為認真的疑惑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森。

“嗯……傅辰生,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大學教授而已吧。”

“許移安。”

聽到傅辰生的名字被他這樣念出,他居然有一絲火氣,這才偏過頭看他一眼。

“我的事跟你無關。”

遠處的李南承仿佛有感應似的,生怕李本溪暴脾氣一犯幾頭牛都拉不住,很快就湊了過來。

“許老板最近在忙什麽?好些日子都沒看到你了。”

許移安看着李南承滿臉的笑意,也還了他一副笑容,與他碰了碰杯。

“日子不好過,總得四處奔波啊,阿南。”

在旁人眼裏,李本溪和李南承只是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而已。

畢竟李氏是個大姓,同姓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而且兩人的長相也并沒有什麽相似之處,再加上李南承本就顯得年輕,一副在桃花債裏游刃有餘的樣子。

大家不過是貪圖享樂的人,也不會無聊到對每個人的底細一探究竟。

只是誰也想不到李南承的形象能和他的醫生職業匹配,也想不到他和李本溪居然是親叔侄關系。

當着李南承的面,許移安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兩個人客套地聊了幾句後,許移安就離開了。

“這個許移安有問題啊,對你格外上心。”

李南承眯着眼睛順着許移安離開的方向望去,在李本溪的手側放下酒杯道。

李本溪似乎對許移安對自己別有用心這件事毫無興趣,并沒有搭李南承的話。

一杯酒又下肚後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卻也沒有看向李南承。

“他會不會對傅辰生做些什麽?”

“傅教授?”

李南承似乎是喝多了酒反應有些遲鈍,少傾才在他身旁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來他真是有些與衆不同啊。”

*

第二天有傅辰生的課,李本溪難得一早過來占座位,選擇了一個便于欣賞他又能讓他清楚看到自己的位置。

下課鈴一打,李本溪正起身喜滋滋地要過去,卻被一個女生搶了先。

她給傅辰生遞了個信封,說了些什麽話,便低着頭含羞地走掉了。

“傅教授不愧是全校最受歡迎的老師啊。”

李本溪湊過去,語氣詭異,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

傅辰生随手放進了手提包,笑着岔開話題。

“今天有沒有好好聽課?正好我有事情找你。”

兩個人并排走着,有一句沒一句地唠着,李本溪突然冒出來一句。

“傅教授,做一個有吸引力的男人是什麽感覺?”

看傅辰生一頭霧水的樣子,他補充道。

“我能感覺到你的性格蠻讨喜的,朋友一定很多吧,估計從小到大,情書也沒少收過。”

傅辰生聽他是這個意思,開始還有些愣神。

因為這恰恰是自己對他的看法。

——他一直以為像李本溪這樣很有個性的男生才會被大家簇擁和仰望。

“事實上是第一封。”

傅辰生回應時,神情似是頗為苦惱。

“我也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樣受歡迎。”

李本溪的臉色有一閃而過的疑惑,似乎還想繼續說什麽,就被傅辰生岔開了話題。

兩個人雖然還是在說着話以免氣氛尴尬,但李本溪總是心不在焉的。

他有點在意那個信封,眼睛不自覺地往他的手提包上瞟,完全沒注意傅辰生把他帶到了圖書館一層的咖啡廳。

“這麽悠閑啊傅教授,還有興致請我喝咖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