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十九
張太醫擡起頭,看見寧昭,他愣了愣,眼神驚詫。
他就是一年前為墨芷診治的張太醫。
現如今,他已經查出了那個藥是什麽,那叫蠶心,世間奇賭,無藥可治。
他查到這種藥有奇毒,按理來說,寧昭應該早就喪命了才是。
可是她如今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張太醫的眼中驚恐不已,但是好在他常年侍奉禦前,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态。
更何況,墨如生看到了張太醫,心中也很是詫異,所以他一直盯着張太醫。
張太醫看到墨如生的眼神,更加裝作不認識這位墨姑娘。
墨如生看向別處,張太醫總算是松了口氣。
“張太醫,你可得好生看看。”墨如生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張太醫說道。
張太醫看見墨如生,又看了看宋青,急忙點點頭說道:“是,老臣定為墨姑娘好生看診。”
他們坐下,不一會兒,張太醫說道:“禀陛下,墨姑娘的身子并無大礙。”
宋青彎下腰,對寧昭說道:“那便最好不過了。”
“墨姑娘,朕帶你進山去打獵,朕早已叫人替你備好了馬。”宋青又說道。
寧昭點頭,看向擂臺上與老虎鬥智鬥勇的那人,宋真以退為進,總是躲在拐角處,讓老虎撞過來,最終,老虎被撞的痛苦不已,它直甩頭。
宋青也順着寧昭的目光看過去,他直起身,眼神漸漸狠厲起來:“李将軍,拿我的劍弩來。”
他又伸出手,對李将軍攤開掌心。
李将軍唯命是從道:“是。”
很快,他的掌心上就多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黑色劍弩,待他拿到箭弩後又小聲地說道:“兄長啊兄長,朕來幫幫你。”
他一邊說一邊閉上一只眼,把箭弩舉到眼前,只見那支箭弩直直地向宋真的額頭射去。
宋真突然好似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才幸免于難。
他的膝彎明顯地曲了一下,只是宋青氣得不行,并沒有在意這個細節。
“陛下。”沈确騎着一匹白色的駿馬出現在衆人面前,他下了馬,走到宋青面前行了禮。
“陛下,臣獵到一只鹿和幾只野兔。”沈确說着,便讓人把獵物帶了上來。
“左相,你可真厲害。”宋青就像個孩子般跑向那些獵物,因為自己不會騎馬狩獵,所以對能狩到獵物的人分外崇拜。
“哈哈哈,朕重重有賞,來人,賞左相黃金萬兩。”宋青逗着那幾只還在胡亂蹬腿的兔子。
“謝陛下。”沈确恭敬地對宋青行了個禮。
他轉頭又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寧昭,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她只是方才身體有些不适,現在已經無大礙了。”墨如生向前走一步,擋在寧昭面前說道。
……
“宋青,去死吧!”宋真不知何時,竟然從擂臺上沖了下來,手上的繩子也松開了。
宋真手上握着一把匕首,那是他剛才從同為痛恨宋青這個昏君的奴才那裏拿來的。
“陛下當心!”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寧昭已經推開宋青,任那匕首直直地沒入自己的胸膛。
寧昭又對上宋真驚恐的眼神,她只用了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快走!”
宋真仿佛才回過神來,松開手,匕首掉在地上,他落荒而逃。
墨如生扶住即将倒地的寧昭,呼喚道:“阿昭,醒醒,醒醒。”
他慌亂地抱住她。
沈确跑過去蹲下身子,擔憂地喊着寧昭的名字,宋青一直在搖頭,想來是被這個場面吓壞了。
“怎麽會?張太醫?快看看她怎麽樣了?”
張太醫在不遠處聽到了這個指令,就趕忙跑了過來。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
寧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回到了丁香院裏。
床邊坐着眉頭緊鎖的墨如生,他還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看見寧昭醒了過來,他又溫聲問道:“千意,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
“渴嗎?”
“餓不餓?”
墨如生一連串的問題問她。
寧昭不自在地收回被墨如生握住的手。
她又環顧四周,問墨如生道:“其他人呢?”
墨如生站起身來,對寧昭說道:“他們都去休息了。”
寧昭看向窗邊,外面星星點點,屋裏有蠟燭也點着。
現在天已經黑了。
“你為什麽不去休息?”寧昭問他。
“我怕你醒來以後,身邊沒有人照顧好你,你別動,傷口會裂開。”墨如生看見寧昭想起身,就出聲喝止道。
“墨如生。”這是寧昭第一次叫他名字。
他愣了愣,問道:“怎麽了?”
寧昭也意識到自己逾矩了,便低了幾分聲音,在墨如生聽來,卻像是示弱。
寧昭說:“你別擔心我了,你回去吧,沉魚落雁會照顧好我的。”
墨如生如今已經跟之前判若兩人,對她是如此好。
他是自己的仇人,她怕墨如生對自己再好一點,自己就對他下不去手了。
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情。
“我已經讓他們回房歇息了。”墨如生好似沒有聽到寧昭前面說的那句話。
他又看見寧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你睡吧,我看着你,你睡着了,我就離開。”
寧昭還是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又說:“如果你不睡,我絕對不會走。”
“你為何突然對我那麽好?”寧昭問墨如生說。
墨如生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措辭。
隔了許久他才緩緩地說:“我說過的,我想讓你嫁與我,從前是我自己不懂情愛,做了許多傷害你的事情。”
最後他又好似鼓起勇氣說道:“寧昭,你可以,就當是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嗎?”
可是當他再看寧昭時,她已經閉着眼,睡着了。
墨如生松了口氣般無奈地笑了笑,後來才退出寧昭的房間,還替她關上了房門。
等到沒有聲音了,寧昭才睜開眼睛。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出來,卻根本沒有一絲笑意。
她與墨如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怎麽能嫁給他呢。
第二天。
宋青命人送來許多東西,都是賞賜給寧昭的,說是她替他擋了一刀,有功。
過了半月有餘。
寧昭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一名公公帶來了聖旨,明确要寧昭進宮裏去面聖。
墨如生擔心她,非要跟着一起,可是被公公攔住,“右相大人,陛下說了,此次進宮,只能墨姑娘一人前往,還望大人不要為難小的。”
墨如生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他對寧昭千叮咛萬囑咐,寧昭對他點點頭,說道:“墨公子,我都記下了。”
墨如生還是有些擔心道:“你從未與陛下單獨相處過,若是有個什麽冒犯的地方,該如何是好?”
寧昭本來不想理他,可不知怎的,竟然出言安慰道:“我于陛下有恩,陛下是不會為難我的,你且放寬心吧。”
墨如生終于點點頭,說道:“那你萬事小心。”
寧昭跟着公公進了宮,帶她進宮的是宋青身邊最親近的太監,名叫陳尚。
寧昭悄悄問道:“陳公公,請問,陛下叫臣女進宮,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陳尚一向看不上寧昭,他覺得她平民出身,能夠幫宋青擋刀,也是她的榮幸。
宋青居然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主。
陳尚是宋青身邊的紅人,身居高位久了,難免有了心氣兒,因此寧昭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也沒有繼續追問。
陳尚只朝寧昭哼了一聲,走得更快了。
寧昭嘆了聲氣,她無所謂陳尚對自己的态度,但是她需要知道皇宮的大概脈絡,這樣會給他刺殺宋青帶來好機會。
雖然深夜刺殺聽起來很荒誕,但是在寧昭這樣的武功高強之人眼裏,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這個皇宮裏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正在她出神思量的時候,一個身着華裳,頭戴繁複發飾的女子向她走了過來,她走着走着突然跑了起來,身後的宮女怎麽勸也沒用。
在深宮裏,還能夠如此肆意灑脫,可見她的身份有多麽高貴。
她看起來與宋青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宋青年齡更小,但是寧昭清楚地聽見別人叫她,章太妃。
她就是宋青留在身邊唯一一的女眷。
章雪初,被夷和族送來和親的公主,夷和族力量微小,送來章雪初和親,十一歲的章雪初因為太小而在宮中被老太後看護着,皇帝并沒有興趣對她做什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性格陰翳的宋青會獨獨留下她,還給她錦衣玉食,好生供養着。
聽說宋青當初接下老皇帝的後宮時,遣散了所有人,有的對宋青做過過分的事情的人還被關進了大牢。
看來得弄清楚章雪初對宋青的意義。
說不準,章雪初還是一個有用的把柄。
這麽想着,章雪初已經跑到了自己面前,兩個人都沒有注意看路,就是這麽互相撞上了。
章雪初後面的宮女趕忙去扶她,但是她推開身邊那些人,自己撐着手站了起來,最後她拍拍手,朝地上的寧昭伸出手。
寧昭當時下意識地就想要拔出身上的暗劍。
還好最後收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