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青藤宴
23.青藤宴
如此寂靜的皇宮彌漫着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再仔細一看又和往常無疑。
今日,是青藤宴的第三晚,也是最後一晚,陳長生沒有出現。
天沐錦代替國教學院出場,雖說是青藤宴,但也是大家一番比試的場所。
此次青藤宴照舊依然是陳留王組織,雖外界傳聞陳留王只會吃喝玩樂,但是實際上這也是他陳氏保皇派的一種手段罷了。
陳玄霸的失蹤令他們這一派已然懂得收斂,對比起一家獨大的天海家,他們甘願避其鋒芒。
陳留王自然也是如此。
是以,接下來的青藤宴比試,他有意無意在拉攏離山劍派,縱容他們比試大放光彩,暗地裏踩一腳天道院,樂得其所。
“你們國教學院,該不會是怕了,不敢出手吧?噢~你們國教學院如今就你這女子一人了吧,以一己之力如何鬥過我們?”摘星學院一男子肆意地說道。
軒轅破咬牙切齒,一個沖動就要動手,盡管他們人少,也容不得如此挑釁。
天沐錦放下手中杯子,輕輕擡手,沐雪劍橫在軒轅破身前,對上它憤怒的眼神,暗自搖了搖頭。
若是軒轅破此時應了他們挑釁,國教學院自然失去了選擇進去的順序資格,不利于陳長生。
攔下軒轅破後,天沐錦悠然起身。“我們國教學院是第一個被挑戰的,雖然人少,但這已然是第三天了,不過就是再出一個人跟你們切磋,何妨?”
盡管前兩日沒有來,但天沐錦也了解,落落第一天險勝軒轅破第二天慘敗,長生又因為她給的龍血在煉化,大概今日會很晚才來。
有人在針對他們,這個人想想也知道,當然是徐維信了。陳長生一日不退婚,那麽他便要他毀掉。而選擇在今日出手,必然是有其他利益大于拖延,才肯暗下殺手。
天沐錦眼裏閃過了然,若不是趕在青藤宴開始之前,陳長生聯合三十六誘騙南客入陣獲得國教學院開門鑰匙,恐怕還未有參加宴會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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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藤宴雖是宴會,也是人才輩出檢驗的時刻,聽聞前幾次的青藤宴若是實力強大還會有幸得到聖後垂憐,邀月共賞,若是有野心還能讓聖後刮目相看資源傾斜……
當然這是民間版本,據天沐錦和天海幽雪第二次席間碰面,可不是如此說的。
說來第二次碰面也十分意外,那夜莫雨傷心離去,第二日上朝沉默寡言,異于尋常。天海幽雪本來想在她身上确認自己內心所想也被她那沉甸甸的壓抑感止步不前。
直至傍晚用膳前,天海幽雪直接把話挑明,問她近日是否遇見何挫折,以至于道心不穩,見她隐瞞又以語重心長的真誠相待,終于讓莫雨松口,借口告知是因為她失眠症再犯卻無良醫可治而心愁不已。
天海幽雪還想細問何人可治時莫雨不再開口,神色悲傷,請罪告退。
聰明如她,已然知曉是何人,當夜便拜訪了天沐錦。
兩人面面而坐,天海幽雪端起面前的茶細細品嘗。淡淡花香沁入心脾,驅走寒夜的涼氣,口齒留香。
“啊……莫姑娘打擊還挺大的。”天沐錦醞釀許久緩緩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随後從懷裏拿出一個制作精細的小巧錦囊,裏面是她經過靈力判斷,确認不會加重他負擔而抽取的一絲絲長生神魂,寄托在一片金色蓮花瓣中。
相顧溢出的多餘神魂而言,這一絲作用于他而言微乎其微,這一片金蓮花還是天沐錦從沐雪劍中找尋許久,乃是佛家金蓮滿盈能量外洩而幻化的一片,二者經由她的血滴結合,只要随身帶着,不僅治好她的失眠症,還會穩固她的心神,日子一久,這一神力終究會轉化成為她自己的東西。
“勞煩……夫人送去給莫雨。”天沐錦微微一頓,不知該稱呼她為姑娘還是夫人,畢竟她看起來成熟但今晚的衣裝打扮少女十分,想叫的稱呼繞了一圈又化為夫人二字。
畢竟她聽別人都是以夫人稱呼嫁了人的女子,就是帶了姓氏。
一想到這,恍然大悟,難怪她剛剛叫起來怪怪的,這一細想頗為令人面紅。
天海幽雪自她拿出那個錦囊就開始盯着,心裏思緒翻湧,一時之間冒出一點酸味來,反應過來時也吓了一跳。
這才不過第二次見面,她便已被折服吸引,這致命的誘惑力對于她來講實在是有些承受不住,就好像這些感情十分莫名的出現了。
但她心底一點都不排斥,還有些歡喜這些情感的出現,但她确信,她以前絕對沒有見過她,但心底那些湧動的愛戀之意卻從未停歇過,就像一直深藏在心底,如今正在慢慢蘇醒。
而後她聽到那一句夫人,平淡如水的心湖又開始波動。
她成婚那日,聽先帝一句夫人都覺隐約排斥,何況是成婚當日知曉先帝的手段,不過是利用她的家族生命來威脅她,倒也談不上深愛,他的一生都交托給了蒼生,反而從他族妹那給他自己留下一個子嗣,到頭來一切都是在騙她,亦或者是,愛過——不愛了。
成婚之後,她忍下,自覺當一個傀儡,無視他的愛意如海,落于誰懷。斷斷續續的,日子就那麽過去了,直到黑袍出現擾亂,由她過繼的兒子祭奠星盤大陣,保護蒼生。
原來,她也成了他那般模樣嗎,蒼生……何必要我來救?若是無法救,毀滅再建就好了。
抱着陰暗的想法,她篡位了。
原以為要武力鎮壓殊死搏鬥,沒想到教宗出現力挽狂瀾,她知道教宗不過是因為貪心這皇位,愛慕先帝,求而不得轉而愛屋及烏。
哪怕這幾年他野心勃勃,滋生其他想法,她的羽翼也日益強大,若真是相互碰撞,她又何懼?
但事情總是這樣,峰回路轉。
乍然回想她和先帝發生過的一切,她都覺得恍如隔世,悵然若失。
但因心生歡喜,牽挂不已。
藏不住的欣喜從眼裏洩露,那雙始終被冷漠平靜掩藏的含情眼又恢複了往日靈動。
“嗯,知道了。”言簡意赅,但卻因為尾音上調而帶了絲狡黠。
天沐錦微微睜大了眼睛,總覺得面前的天海幽雪待自己好似不同。
見她看向她,天海幽雪倒是不懼的看回去,兩人對視間,竟是天沐錦率先紅了臉,別過頭去。
誰能承受得住美人滿眼風情皆有自己。
清了清喉,打算送客,再待下去恐怕自己會被扒光底細,這關系怕是無法像現在一樣,像故交一般無話不談。
但天海幽雪像是看透她的想法,又起了一個話頭,讓她止住了思緒,回答了她的話,哪怕天沐錦再怎麽天賦異禀,聰明機智,也沒有她那麽多的經驗作為補充,只能說現在的她,稍顯稚嫩,也只是因為初入凡塵,才讓她撿個便宜。
“沐錦,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溫和緩慢的語氣,卻暗藏不一樣的情緒。
聽着她的提問,天沐錦先是被她這語氣弄得雞皮疙瘩一起,整個人就好像電流穿過,懵了一會兒。
她還是第一次稱呼自己的名字,還是這麽勾人心魂,她心裏受用極了,但理智尚在,“莫雨的好友屈指可數,再加上之前我和長生來國教學院時,還借了一回她的勢來恐吓徐維信,那她背後靠的人只能是聖後。”
“據坊間傳聞,聖後是天下第一美人,但因多在朝政便無百姓見過知曉,從而聖女徐有容便成了天下第一美人。”
“我有幸見過她,但覺得她尚且面容稚嫩,算不得此名稱。”
“我接觸的人不多,寒潭一行你境界強大,氣質出塵,算來算去你也只能是聖後本人啦~”
天海幽雪輕笑一聲,這間屋子都被她這一笑照亮了不少,整個人活了起來,身上的沉重枷鎖一下子化為烏有,就像拘束在籠子裏的鳥,獲得了自由,熠熠生輝,閃閃發光。
天沐錦不争氣的看呆了,縱使她已經私自見過天海幽雪的幾面,但從未有這麽一次覺得,她的笑是為自己,發自真心。
“醒醒,回神了。”天海幽雪一手支着臉,一手輕輕敲了敲天沐錦的額頭,手指忽而向下,劃過她的眼尾,停留在這。
回過神的天沐錦乍一見她靠的這麽近,專注的看着自己,深邃眼眸皆是她,差一點心就落在她眼眸裏,腦袋翁的一抽,面色一白,收回了情感試探的邊緣,險些,她便控制不住所謂感情。
腦海裏的刺痛只是一秒,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她清楚,“她”殘存的意識在警告她。
天海幽雪喜歡她這麽深情的看着自己,那雙眼裏含情脈脈,哪怕她情緒不多顯露,任誰被這雙眼多看一眼,也會覺得此人心醉于自己,情意綿綿。
但見她突然面色一白,一閃而過的痛苦決然,天海幽雪手滑下捧住了她的臉,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如此,“你怎麽了?”
剛剛一閃而過的心慌,令她揪心,抓不住的感覺讓她有一時的無力。
“唔,沒事。”
待天沐錦等情緒稍緩,便請她離開。
盡管天海幽雪不想走,但她忽然的變臉,冷漠相對,确實令她措手不及,無奈之下只能離開。
确認天海幽雪離開後,天沐錦整個人倒地随即吐了一口血,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代價,就在送走人以後,她好不容易壓制的聚星境界開始松動,離從聖不過是一個點而已。
隐去眼中晦暗,抹去血跡,找到陳長生,給他一碗龍血囑咐他盡快煉化吸收,沒有多說什麽便回了房間休息。
而突然收到一碗龍血,見師姐面色慘白的陳長生腦子裏已經浮想聯翩,還不待開口确認,師姐便搖搖晃晃的離開,他自然不敢去打擾。
而在天沐錦離開後,秋山君正好上門給他送藥,看見他手上的龍血,震驚道:“長生,這龍血你哪來的?非是龍族血脈未必能有這麽純正的血液,甚至龍已經絕世,我還想着等我從聖了給你喝我的血治好你體內星辰怪病,你便已經提早拿到,這好東西,你快些喝了,我為你護法。”
秋山君自從了解到他體內星辰之力過多後,便想着找解決辦法,終于在天機閣買到——需要龍血才可。
他便想着自己是那真龍血脈,只不過修煉還不到家,還未化形成龍,無法割血,沒想到還不等他修煉到化形,長生的病就有的治了。
聽秋山君解釋,陳長生看了一眼手裏的龍血,便知這是師姐付出極大代價得到的,越發感激師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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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煉化,已經過了六日,今天是第七天,青藤宴最後一天。
天沐錦心神震蕩也恢複了平靜,她自那日再未見過他人,整日只醉心修煉,亦或者是和軒轅破他們待着。
“既然你們挑選了我,那便戰吧。”天沐錦淡淡地語氣,漫不經心。
話裏話外的瞧不起,令他們自尊心受辱,勢必要和她分出一個勝負。
但等他們比試過後,倒在地上不斷哀嚎的卻是天道院和摘星學院的弟子,像是天沐錦故意的,下手不輕,也不至于廢了,就他們那個資源,回去養個兩三天就好。
陳留王這時也不好再說什麽,以免觸了黴頭,“不過是個比試,大家認識認識就好。看來,這一次的大朝試十分熱鬧呀。”
話音剛落,大家回了座位,酒過三巡後,離山劍宗那邊便提出了想法。
“諸位聽我一言,我離山劍派長生宗有一真龍,而聖女峰有一天鳳,秋山君和徐有容簡直是金童玉女,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們這些師長便代秋山君鬥膽向聖女峰聖女徐有容提親……”
在離山劍派位置上的三長老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且慢。”天沐錦稍顯清冷的聲線制止了他還想要說的話。
三長老側目,不明白這又與她有何關系。
天沐錦環視周遭一圈,感應到長生的氣息即将逼近,才慢悠悠的站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封婚書。
“今日正好,煩請陳留王您做個見證,國教學院陳長生與神将府徐有容從小訂下婚事,但兩方年幼尚且不知,如今都已成人,這婚事,今日便退了吧。”天沐錦擲地有聲的說出了退婚一事,盡管能夠給徐維信一個巴掌,但同時也會讓徐有容名聲受損。
但,這是徐家逼迫的,不是麽?
若是給了婚書,反手就會殺了陳長生,若是不給,依舊會阻撓他。于情于理,這婚書都要交代出去,何不讓他們清醒一下?
突聞此事,離山劍派倒吸一口涼氣,連陳留王聽見此事,也覺得如坐針氈。
神将府此女與聖後關系緊密,他縱然不敢得罪,但現如今這國教學院背後又有教宗影子,他也不敢動手,這燙手山芋怎麽就輪到他了?早知如此,便不接下這青藤宴主持之事。
大家還在感慨震驚之時,徐有容、陳長生和秋山君三人相繼而來,除了陳長生是想要來參加青藤宴的,徐有容和秋山君都是聽到了風聲擔心他們針對天沐錦而來地。
剛進入大殿,初初了解一番後,這裏成了他們三人主場。
天沐錦給了他婚書,自己言明這裏太吵,要出去透透氣,等他們解決完了再找她,陳長生也叮囑這是宮中不要亂走,她應下後便功成身退了。
來到殿後面的花園,直覺這宮中太過寂靜,實屬不該。
想着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外面更壓抑,剛想轉身回去,心頭忽然被一絲若有若無的求救感應揪住,視線陡然向着一處望去,不作他想躍身前去。
一場密謀正針對着宮廷展開,徐維信被支開,親信侍衛隊已然被伏蛇手下暗殺替代,在天海幽雪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一舉攻入,突襲反殺,連紅袍自己也出現在了聖央宮中,親自坐陣,以免刺殺不成功。
幸而天海幽雪今夜尚未入眠,好似也察覺到了不同往常的氣氛圍繞着宮殿。
等她發現空氣異樣時,趕緊閉住呼吸護住心神,那一縷封禁真元的迷煙還是吸入一絲,但面對敵人如此猛烈進攻,她尚未來得及排出,藥性已然慢慢開始作用。
等天沐錦趕到時,便是看見了衆面具人圍合天海幽雪一人,一紅袍戴着黃金面具男子正站在她面前,雙方對峙。
“終于,忍不住動手了是嗎?”天海幽雪又是吐出一口鮮血,目光冷冷地盯着紅袍,好似透過面具鎖定了誰一般。
紅袍倒是有閑心跟她你來我往打太極,雖覺得她實在拖延時間,但仔細一想,若是今夜宮中有從聖境界的人,她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但心中依舊有一絲不安。
天沐錦倒是覺得紅袍背影和氣息有幾分眼熟,電光火石之間一閃而過的身影即将呼之欲出,但見他即将動手取了天海幽雪性命,她沉下心,真元先到她随後。
聚星巅峰終究離從聖有差距,雖然勉強抵擋他一擊,但硬抗之下還是被打出內傷。
天沐錦氣息一頓,真元翻湧。
“是你?”略微有些驚詫地渾濁聲線從面具下傳出,天沐錦擡眼,似是在判斷他究竟是何人。
那紅袍見她若有所思,心下有些緊張起來,立刻打斷她的思緒,“你若趁現在離去,今夜尚且無事發生。”
被護在她身後的天海幽雪緩了緩,也不由看向這人。
她原以為自己會付出半條命,甚至重傷逼退他們,沒成想危機時刻天沐錦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擋在了她身前。
“你走,我不需要你來幫。”天海幽雪狠下心,冷漠的說出這些話。
她明白,紅袍今夜趁着青藤宴布下死局來殺她,也因為某些原因想要放過天沐錦,她如今的實力還在成長中,實在不該為了她隕落于此。
聽到天海幽雪如此話語,着實傷到天沐錦的心,心裏酸酸的,像是被一只無名手掌握住了咽喉,險些窒息,心裏已然有了決定。
若是她現在走,那便不會是她了。
“紅袍,你不會得逞的。”天沐錦略帶沙啞地說出這句話,天海幽雪聽明白了她聲音裏的決然和傷心,心裏一揪,木木地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
“哼,不自量力。”言盡于此,看來此人留不得。
紅袍一個示意,那些手下便上前圍攻,但天沐錦始終不離開她一米距離,身上傷口也在不斷增加。
紅袍終是覺得此舉拖延時間,悄然在手中醞釀着真元,準備來個致命一擊,直接毀滅她們二人。
似是感應到這危險,沐雪劍在她手中嗡嗡作響,連烏木簪上的黑色鳳凰也開始掙紮,似是要為最後一擊抵抗。
天沐錦自是感應到,原本就被他真元震蕩吸引的修為立刻節節高攀起來,一下子越過從聖直逼神隐境界。
圍在他們身邊的衆人眼裏閃過驚恐,但沒有一個後退。
而紅袍見她竟然如此緊要關頭還能一下子突破,心裏縱使百般遺憾也無法收回自己手中的真元。
禁術一出,絕無後悔。
哪怕知曉這一次注定會失敗了,紅袍也要傷她七八分,掐死這根救命稻草最好。
否則等她日後長成,怕是計劃會被打亂,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了。
果然,如他所想,兩方碰撞,他這次帶來的手下無一幸存,連他自己也被傷了五髒六腑,臨走前看到搖搖欲墜的天沐錦奄奄一息倒下,他受了傷但也安心不少。
周圍早就被施下隔音大陣,如此大的聲響,也無人前來查看。
天海幽雪愣愣的看着倒在她懷裏沒了生息的天沐錦,她的雙手還沾滿了她的血,心裏悲恸萬分,喉嚨被堵住了,什麽也說不出來,雙手輕輕靠近她的臉,慘白的面容對比着她血紅色的雙手,觸目驚心。
“你別死、你別死好不好……”顫抖的雙手幾乎不敢觸碰她,像是失了魂的呢喃。
良久,一滴淚水落下,像是征兆一般,滾燙的淚水奔湧而下,滴滴點點,全部落在天沐錦的臉上,順着她的下颌流入脖間。
這淚水,像是喚醒了天海幽雪的情感,像是溺水的人突然碰見浮木,力氣大的驚人,一把抱起天沐錦往寝宮奔去,輕輕放在床榻上,随後翻箱倒櫃,找出療傷聖藥,一瓶瓶倒入她口中,哪怕是無用功,她也要試過一試。
到最後,她無法再吞入丹藥,身體的溫度也慢慢冷下來。
天海幽雪雙眼通紅,長發披散下來,面上是痛苦之色,往日端莊聖潔的她,此刻狼狽不堪。
她突然間痛恨起自己,明明有保全而退的辦法為什麽那時候要趁機要了他們命,為什麽要貪心,妄想一網打盡。
面對衆多從聖圍堵,也能平靜自如的天海幽雪,此刻有些崩潰了,她無所感知這撕心裂肺的痛楚從何而來,只知道她不能看着天沐錦在她面前死去。
就好像,就好像很久以前她的無能為力讓天沐錦灰飛煙滅……
“唔……”痛苦的呻.吟,腦海裏混沌一片,氣息也在反複動蕩。
天海幽雪捂住頭,現在腦袋恨不得炸開一般,阻止她繼續思考。
直至輕微的一聲喘息,引得了她的注意。
專注地看向毫無聲息的天沐錦,不敢眨眼,直至下一瞬她的胸膛有了微微起伏她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眼眶卻又忍不住泛紅。
此刻的天海幽雪就好像又回到少女時候,情緒起伏跌宕。
萬千思緒終究歸為一聲笑嘆,靠着頑強意識,天海幽雪想起恢複身體的無垢聖水,從密格裏取來偶然間得來的一小瓶,此刻正好用上。
小心地抱着天沐錦挪到溫泉水邊,堵住兩邊龍口,水溫上漲,騰騰熱氣氤氲而上。
試了一下水溫正好,滴下兩滴無垢聖水,看不出變化,但伸手感應一番,确認有神奇效果,這才放下心來,仔細地褪去天沐錦身上血衣,還要避免脫下衣服的時候扯動血肉,傷上加傷。
等到全部清除,看着滿目創傷血肉模糊的身體,天海幽雪又忍不住紅了眼眶,不敢再看,輕輕地把她抱下水中,見她緊皺的眉毛松動一兩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但天海幽雪心裏依舊難受的緊,憑借着毅力來到聖央宮啓動護殿大陣,又留下口谕讓莫雨不要聲張,做完這一切後來到溫泉旁,那清澈的水早就被鮮血染成了血水。
天海幽雪也不再遲疑,褪去衣物,進入水中,連續給她換了三遍水,這才慢慢止住傷口,又從龍口處拿起無垢聖水滴下三滴,這麽一折騰下,一小瓶聖水很快見底,只剩最後兩滴,即将告罄。
按下心頭的憂慮,天海幽雪來到天沐錦面前,看她面色雖然依舊蒼白,但唇瓣紅潤起來,明白她是在慢慢恢複,她才靜下心來,借着這療傷聖水恢複自己的傷勢。
冒着白氣的水霧罩住她們,朦胧之間,讓人看不清楚。
而陳長生也被秋山君當衆告白,吃驚之下匆忙逃離,衆人散去,但傳言已起,第二日宮中也是十分安靜,唯有莫雨憂心忡忡地守候在大殿外,無法進去,連聲響也被隔絕。
找不到師姐的陳長生連得知秋山君的傾心也變得愛答不理,急得秋山君也十分郁悶。
但衆人皆無天沐錦下落,只有莫雨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切和聖央宮脫離不了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