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這一次勘探時間的估計還是正确的,我們的食物儲備量可以撐一個星期,我們也不認為會在下面待這麽長時間。壓縮幹糧這種東西,雖然裏面有添加脫水蔬菜的粉末,但是吃多了肯定對身體不好,為數不多的壓縮蔬菜,味道又特別的難吃。
吃完精神更好,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我們又讓那戰士去休息,他還是不肯,王四川只好遞過去支煙,煙倒是要了。
我們腰酸背痛,在那裏一邊捶打,一邊琢磨明天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接下去的路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如果一直是這樣,那我們大可以把皮筏子扔在這裏,不然按照今天白天的進度,我們還不如回去,否則到後面肯定是彈盡糧絕。
裴青的意思,還是先派人到前面去探路,其他人在這裏休整個一天,探路的人花六七個小時可以走出去很遠,一個來回,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我還是感覺到不好,有了昨天的事情,我感覺任何離隊的提議都不安全,但是王四川同意裴青的觀點。主要的問題是,我們這樣緩慢前進,燃料和手電電池都經不起消耗,在這麽暗的地方,沒有這些東西,我們死定了。而有人探路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事先熟悉前面的路線,那我們前進的時候可以減少照明的強度,這樣可以節省很多能源。
他說如果怕危險,我們可以派一半的人出去探路,做好應急的準備,昨天的意外主要是太莽撞了,有他在,他會提醒別人。
裴青聽了就冷冷地看向王四川,因為王四川明顯是遞話給他,王四川還想戗他,我忙把他攔住,讓他們都少說兩句。
王四川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正義感太強。我認為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接受,盯着一個人去責怪他其實是逃避現實。我相信裴青自己心裏也很難受,而且就算當時裴青竭力阻止那個小戰士,選擇自己親自下去,你也不能說這樣的悲劇不會發生,不能說裴青有攀岩的經驗,就一定可以發現那些鐵絲網,最終失足的也可能變成裴青。不過這話王四川也聽不進去。
就在氣氛又不好的時候,突然傳來“哐當”一聲炸響,把我們吓了一跳。
在洞穴裏,這種金屬敲擊的高頻聲音聽起來特別的響,讓人非常難受。
回頭一看,只見是陳落戶吃飯的洋盆掉到石頭上,裏面的飯糊灑了一地,同時他的眼睛看向我們身後,渾身都抖了起來。
王四川看着納悶,問他到底幹什麽?這時候在陳落戶背後放哨的戰士也轉過身來,一轉之下那戰士的臉也變了,咔嚓一聲就拉上了槍栓,結巴地大叫:“副班——班長!”
我們馬上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了,全部轉頭順着陳落戶的眼光看去,一下子我就一身冷汗啊。
只見我們對面的一塊岩石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一個人,正直勾勾地看着我們。
十二、多出來的陌生人
我們早先在一塊比較大的岩石上休息,邊上的岩石離我們只有五米左右的距離,下面流淌着暗河的水,篝火的火光照過去,除了臉,那人的身形照得非常的清楚。
我們幾個人整整齊齊在這裏,顯然這不是我們中的一個,而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一條地下暗河的中段,離最近的地面已經有四百多米的深度,而離最近的村落鬼知道有多少米,這裏怎麽可能會有除了我們外的其他人呢。
一瞬間我的冷汗就濕透了衣服,忙轉身退了幾步。副班長幾個都睡得很淺,一聽有人叫也爬了起來,看着我們的表情,又轉頭一看那地方,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爬起來就去抓槍上膛。一下子五杆槍全部對準了那個人。
副班長還叫了一聲:“誰?”
對方沒有回答,僵直地站在那裏,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我們都咽了口唾沫,王四川膽子最大,此時叫了一聲:“裴青,手電手電,照照。”
裴青馬上小心翼翼地打起手電,順着那人的腳照上去。這一照我們都一愣,只見這個人穿着和我們一樣的解放軍軍裝,連武裝帶都是一樣的,手電再往上照,就看到他衣服上全是血,臉部被安全帽遮着,看不清楚,但是顯然也全是血。
我的面色就綠了,立馬想到這人是誰了,當下就如三九天被丢在了冰窟窿裏,渾身冰涼。
一邊就聽到王四川也罵了句蒙古話,一個戰士叫了出來:“是鐘胡子!鐘胡子沒死!”說着要放下槍跑過去。
“別過去!”副班長呵斥了一聲,眼睛都充血了,“你看他那樣子!看清楚了!”
我們都明白副班長的意思,如果真的是鐘胡子沒有死,看到我們早就打招呼了,怎麽會在那裏一動不動,好比一具僵屍一樣看着我們,到現在都沒反應。
那個戰士也不敢過去了,我們僵持住了,副班長腦門上青筋都出來了,顯然是無法處理現在的情況。
裴青也端起了槍,咽了口唾沫,問我道:“怎麽辦?”
我心說你問我我去問誰?這人要是真是鐘胡子就完蛋了,我們今天早上還給他敬禮,他的死亡應該是非常确定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好像只可能是他,難道真的有詐屍這種事情?
我心裏琢磨了好幾個辦法,突然就看到我們的洋盆了,就撿起遞給裴青,說:“把這個砸過去,看看有什麽反應。”
裴青說他扔不準,王四川是蒙古族,有投擲“布魯”的手藝,還在七二三總營的時候,他就打過營地附近的野雞,準得很,讓他扔。
我心說也對,再找王四川,一看就蒙了,這小子不見了,再一看,我操,只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爬到了對面那人站的岩石邊上,準備撲上去。
我張嘴就想阻止他,但已經晚了,只見這人毛着腰,從邊上一下子蹿到岩石上面,一個熊抱就把那人抱住了,我們聽到一聲驚呼,幾個人馬上蒙了,那聲音不是王四川的,而是一個女人的叫聲。
接着王四川用摔跤的手法,想把那人直接按倒,沒想到對方也不含糊,一個扭身,兩個人全部摔倒,一路滾下了石頭,摔進了下面的水裏。
副班長一看,忙脫槍甩掉上衣沖下去幫忙,石頭下的水還是很深的,要是卡在石頭縫裏,頭上不來,死一個人也就一分鐘的事情。我們也跟了下去,先是把王四川扯出了水,接着那人也被我們拖了上來。
那人的帽子已經掉了,一頭短發,臉上的血也沖幹淨了一些,我們一看已經知道不是鐘胡子,因為這人竟然是個女人,水浸濕了衣服,身體的曲線凹凸畢露,太明顯了。
王四川吐了口水,冷得直發抖,迅速脫掉衣服去烤火,還問我那人死了沒。
我翻開她的頭發,還查了查脈搏,看到那女人的臉,我一愣,我竟然還認識她。
一邊的裴青也看到了,驚叫了起來:“天,是袁喜樂?”
十三、袁喜樂
寫到這裏很多人會莫名其妙,事實上當時我也是莫名其妙,所謂小說和紀實的不同,就是小說講究一個前後的呼應,而紀實就是事實。我在這裏遇到袁喜樂,就是一個事實,我壓根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碰到她,但是,在當時,确實,她就這樣出現了。
我一開始還不信,再仔細一看,确實是她,心下駭然,心說她怎麽會在這裏?
袁喜樂也是搞勘探的,雖然她年紀和我們差不多,但是資格要比我們老,只因為她是蘇聯留學回來的那一批人,受到了比較特別的優待。我和她不止一次在一個勘探隊裏待過,當時她是副隊,外號蘇聯魔女,行事特別的認真,我因為是馬大哈,經常挨批,不過私下裏這女人很豪爽,我們處得比較愉快。她經常到各處領隊,裴青認識她,顯然也是差不多的理由。
我們一起來的二十四個人,顯然沒有女人,她在這裏出現,非常讓人震驚。而且看她臉上和身上的傷口,顯然情況很不妥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袁喜樂的體溫非常低,我們暫時沒工夫讨論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幾個人抽簽,最後王四川給她脫掉了衣服。
她身上大面積擦傷,到處是內出血的淤青,看着十分的吓人,兩只膝蓋和手掌破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看這裏的岩石和那些鐵絲網,必然會認為她是受了酷刑逃出來的。但是這些都不致命,最嚴重的是她的體溫,她的衣服在王四川把她撲進水裏之前,已經濕了,她的身體應該低溫了很長時間,嘴唇都是紫色的。
王四川發着抖給她擦幹身體,塞進睡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