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長拖了下去。

我看着副班長,他的眼神當時很複雜,而我真的可以說是腦子一片空白,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我摔下去之後,馬上下巴擦到了粗糙的混凝土,接着翻了個跟頭,朝下面滾去。我的腦門還磕到了一根鐵絲梯,傳來一陣巨痛。

剎那間我用手去抓那鐵絲梯,但是眼睛一晃就錯過了,兩個人轉眼貼着大壩摔下去好幾十米,一直摔到了探照燈那裏。一閃間我看到大壩上有一個方窗,白光從那裏射出來,照得我睜不開眼睛,一秒都不到我就摔了過去。

上帝保佑,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感覺一頓,肩膀一緊,落勢竟然停住了,像是被什麽東西鈎住了。我搖了搖幾乎無法思考的腦袋,往上一看,只見混凝土外牆上,每隔一只巴掌長短就有一條鋼筋的尖端暴露出來,施工的時候可能為了安全,被彎成了鈎子的形狀,而我剛才搜刮來的水壺帶子,就碰巧挂在了一只鋼筋鈎上,硬是把我扯住了。

副班長卻找不到了,唯一的手電加上我準備的火把都摔沒了,我上下看都是一片漆黑。幸好這裏有探照燈的光散射,不然真是完了。也不知道班長是和我一樣停住了,還是已經遇難了。

我定了定神,開始拉着水壺的帶子往上爬,鋼筋打成的鈎子相當的結實,我用腳尖踩着,發着抖爬到了探照燈射出的飄窗前,就在我用手去抓那窗的時候,卻突然感覺手沒力氣,怎麽也使不上勁道。

那種感覺我很熟悉,我馬上就知道可能是骨折,就在我絕望的時候,突然從那飄窗裏伸出來一只手,将我抓住了,接着我就被拖了進去。

我摔到地上,感覺極度暈眩,也不知道是怎麽擡頭的誰拉的我,只看到一個縮在探照燈後面的影子,只那一眼,我就發現這個人非常瘦小,絕對不是王四川。

我一直以來都認為打開探照燈的是王四川,當時剎那間看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随即那個黑色的人影從探照燈尾光的黑暗中走了出來,我看到一個戴着老式防毒面具的人,他看了看我,就來扶我。

我心說這人是誰?難道是遺留下來的日本人?下意識地我想躲避,他對我叫喚,聲音憋在防毒面具裏根本聽不清楚,他叫了幾聲我一直搖頭,他撓了撓頭,只好扯掉了防毒面具。我一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人竟然是副班長留下來照顧陳落戶和袁喜樂的那個小兵。

驚訝之後,我突然欣喜,想給他個擁抱,無奈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問他其他兩個人怎麽樣了?但他卻神色緊張,對我道:“快跟我來!”說着又戴上了防毒面具,把我扶起來往房間裏拉。

我對他說副班長可能還在外面,不知道是摔下去了還是和我一樣挂在那裏,他點頭,說等一下他去看看。

說着我被扶到房間裏面,裏面竟然亮着暗紅色的應急燈。這裏應該是機房的技術層,下面是鐵絲板和混凝土拼接的地板,從鐵絲板的部分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流和大型的老舊機械,好像一只只巨大的鐵錠,和混凝土澆注在一起。沒有進過水電站的人無法想象這種機械有多大,成捆的鐵鏽電纜和管道從下面伸上來,在這裏交錯,房間的盡頭是一面完全由鐵澆注的牆壁,上面有一扇圓形的氣閉鐵門。

這是氣密性的三防門,鏽得好像麻花,小兵轉動轉盤式的門闩,這門闩內部顯然有助力器,他很輕松地将門打開,接着把我扶了進去。

裏面是準備通道,牆壁上挂着日式三防服,他關上門之後,整個房間開始換氣,接着他跑到準備室的盡頭,那裏同樣還有一道三防門,他同樣轉了開來。

再裏面是一間密封的房間,散發着鐵鏽的味道,四周全是鐵的,有鐵制的寫字桌椅,上面非常的淩亂,四周挂着地圖,有一些日文的标語,亮着兩盞應急燈。小兵讓我在這裏別出去,自己馬上又折返。

我一眼就看到袁喜樂縮在房間的角落裏,整個人縮了一團,而陳落戶坐在椅子上,看到我,神經質地站了起來。眼裏全是血絲,嘴巴一翕一合,也不知道想說些什麽。

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在這裏看到他們,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雖然分開其實還不到一天,如今卻恍如隔世一樣——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我問陳落戶是怎麽來這裏的,他說他當時發現漲水之後,那小兵就來救他們。他們吹起皮筏子,一路往下,結果水漲得太快,在暗河的頂部一路過來應該有不止一個岔洞,只是我們探路的時候沒有發現,漲水的時候他們控制不住結果被沖到了一個岔洞裏,就沖到了這裏。

我心說原來是這樣,确實我們一直可以說是在底部走,沒有注意上方的情況,而最後水位繼續升高,那些岔洞必然被淹到了水下,成為了水下涵洞,老貓他們過來的時候才沒有發現。

之後的事情,陳落戶的回答就沒有了邏輯,他的精神狀态應該是到了這裏就接近極限了,不要說他,如果我不是落水的時候已經驚吓過度,看到“深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樣的反應。

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我其他人呢,是不是上頭會派人接我們回去?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我經歷的事情,只是大概和他講了一番。他聽到老貓下來了,面色變了變,突然又放松了。我想,如果這裏才是目的地的話,那現在,那詭異的電報,把他們引到這地底的什麽地方去了?

正說着的時候,三防門又打了開來,小兵背着副班長沖進來,捂着鼻子大口喘氣,對我們大叫道:“快關門!”

我還沒反應過來,陳落戶已經跳起關上了門,然後我和他一起擰動輪盤闩,一直擰了十幾圈,直到聽見裏面發出嘎嘣一聲,才停手。

從門上的玻璃孔往準備室看去,只見準備室外的氣閉門沒有關,一股灰色的霧氣,正緩緩地從門口蔓延進來。

三十四、困境

很難形容那種霧氣給人的感覺,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見到任何一種霧氣是那樣的形态,我印象最深的是那種灰色,讓人感覺非常的重,但偏偏又是飄動的。

霧氣迅速從門裏湧進來,速度十分平均,讓人感覺它從容不迫,因為光線的關系,實在無法看清。我們轉頭幫小兵放下了副班長,再回頭時,整個準備室已經一片漆黑,光線全被霧氣阻擋了。

而緊閉的氣門,卻成功擋住了霧氣的再度蔓延。這幾十年的老舊三防設施,質量超乎我的想象,雖然如此,我還是下意識不敢靠門太近,總感覺霧氣随時會從縫裏進來。

我暗暗咂舌,心想如果現在我還在外面,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樣子。難道會和落水洞裏的屍體一樣?

一旁的陳落戶招呼我幫忙,副班長被我們擡到了寫字臺上,滿頭是血,小兵大口喘着氣,手忙腳亂地檢查他的傷口。

我問小兵在哪裏找到副班長的?他說就在下面一點點距離,大壩中部出水口的地方,那上面有防止人跌落的水泥緩沖條。副班長沒我這麽走運,一直摔了下去,直到撞上了緩沖條才停了下來,已經昏了過去。從這個機房可以下到那裏,小兵直沖下去,當時濃霧已經幾乎就在腳下,幸好班長還死死抓着手電,他一眼看見一路狂奔把他背了上來。那霧氣幾乎就跟着到了,他連門都來不及關。

我們都有緊急醫療的經驗,在野外這種事情經常發生,特別是墜落的傷員。此時我的手也很疼,幾乎舉不起來,但還是忍着幫忙解開副班長的衣服。

副班長心跳和呼吸都有,但是神志有點迷糊,渾身都軟了,腦袋上有傷口,估計是最後那一下撞昏了。這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我見過有的人從大樹上摔下來,磕着腦袋滿頭是血但第二天包好了照樣爬樹,也見過人打山核桃的時候,被拳頭大的石頭敲一下腦袋就敲死了。其他的倒是奇跡,沒有什麽特別的外傷。

小戰士看着機靈,看到副班長這樣卻又哽咽了,我拍拍他讓他別擔心,自己的手卻揪心的痛。

撩起來一看,可以确定沒骨折,或者說沒骨折的那麽厲害,手腕的地方腫了一大塊,疼得厲害,可能是關節嚴重扭傷。這地方也沒有什麽好處理的,我只好忍着。

我們給他止了血讓他躺着,我問那小兵他們到達這裏的情況,他又是怎麽找到這個三防室的。

小兵一臉茫然,說不是他找到的,是袁喜樂帶他們來的。

他說他們的皮筏子被水流帶着,一直被沖到大壩邊上。

同類推薦